《靠过来些》歧木

4、第 4 章

　　话一出口，林末霜立刻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也收不回来了，只侧着眼睛看了眼身旁的江添妄。
　　他的表情很沉，看着不太好惹，感觉下一秒就会忍不住打她。

　　结果江添妄只张了张嘴，语气很冷：“林末霜，你给我适可而止。”

　　林末霜这人反骨性很强，别人越不想让她做什么，她就喜欢对着干，但这个时候，她难得的收敛了锋芒，老老实实的闭紧了嘴巴，装作专心致志的看着电视机。

　　江添妄看了她一眼，内心暗自叹了口气。

　　林末霜的皮肤细白，仔细些看似乎能看清她脸上细小的血管。眼神很淡，从来没有什么过多的情绪，杏眼柔和，却又有些偏丹凤眼，眼角微扬，柔和中带点利落，总给人一些淡漠疏离之感，冷冷清清的。
　　没变，好像又变了，多了些什么他不知道的东西，脱去了高中的稚气，添了些成熟。

　　他不动声色收回视线，看着电视。
　　安静了会儿，江添妄眼睛里波光微动，突然问了句：“你大学在哪读的？”

　　林末霜心一紧，愣了下，眼神出现了片刻的空白。
　　她有些怕这个话题，她更怕——江添妄提这个话题。

　　很快，她收敛了神色，目光依旧锁定在电视机上，看着很随意的道：“帝都Ａ大。”

　　江添妄往后靠了靠，恢复了之前那副懒散模样：“成绩挺好。”

　　“我成绩本来就好。”
　　这不是明知故问吗？
　　林末霜高中一直都是年纪第一，就江添妄考上大学的那个破成绩，都还是高三她辛辛苦苦给补回来的。
　　他又不是不知道，也不知道在酸个什么劲儿。

　　江添妄也没就她这句话回，跟没听见似的。
　　“帝都啊……”他尾音刻意拖长，漫不经心的，“不是挺好的吗？来栎宁干什么。”

　　这还是头一回有人问她这个问题，林末霜又是一愣，还真不知道怎么回，想来自然就来了。这个时候，萧尧的用处就来了。
　　“萧尧打算在栎宁发展，我是他的摄影团队。”

　　“他把你带到栎宁来的？”

　　“算是吧。”

　　江添妄一只手撑在扶手上，另一只手臂长展，搭在背后的靠背上，忽的冷笑了声：“是吗，看不出来你还挺敬业。”

　　“……”
　　林末霜是真的尽力在忍。
　　她怀疑江添妄是不是公司遇到什么烦心事了，人跟炸了似的，隔句话带点儿酸，拿她当出气口呢？
　　我今天脾气好，暂且、就先、不跟你、计较。

　　“那你呢？”林末霜礼尚往来，照着回问，“你在哪上的大学？”

　　江添妄轻嗤了声：“你说呢？”

　　林末霜哑了。
　　栩阳大学，她是知道的。曾经在高三快结束时的那段日子，江添妄似乎是跟她说过，他会留在栩阳大学。
　　只是林末霜没想到他真的会留下。

　　林末霜：“哦，行吧。”

　　话音落下，空气里似乎悄无声息的涌动着尴尬气氛，从他们坐着的地方，一点一点的蔓延，充斥着整个客厅。

　　江添妄也不说话，散发的气压很低，林末霜实在是无法再把注意力集中在电视上了，视线固定在前方，却没什么聚焦，脑子里一心注意着旁边人的动静。

　　天色暗淡，江添妄抬手看了眼手上的手表，晚上八点，这个时候要吃晚饭已经算比较晚了，没想到一路跟着林末霜回来竟然忘了这件事。
　　身边的人没有动静，也没提过这事，江添妄瞟了眼，又好气又好笑，她居然还能这么全神贯注的看着电视，也不知道是该说她心大还是真的冷漠。

　　“林末霜。”
　　江添妄叫了她一声，林末霜背脊一紧，她感觉现在自己对江添妄都有条件反射了，他一叫她，就不像有什么好事。
　　林末霜回头看他。

　　“吃晚饭了没？”

　　经历过刚刚的对话，林末霜气焰微减，老实的摇了摇头。

　　“那你怎么不说，不饿？”

　　“饿，”林末霜说，“但你不是没说这事吗？”

　　江添妄笑了声：“那我要是不说，你打算饿一晚上？”

　　说实话，林末霜倒还真认真思考过这件事，她不知道江添妄是不是吃过晚饭回来的，也不好再麻烦江添妄什么，他不提，她也不好主动提起，饿一个晚上，还是很有可能的。

　　突然，江添妄收回搭在沙发的手，站了起来：“想吃什么？”

　　林末霜：“都行，我不挑。”

　　“你不挑，”江添妄垂眼看她，“逗谁呢？”

　　“……”
　　还能不能好好对话了？！
　　我不就谦虚一下吗！
　　我挑食怎么了，又没要你做饭！

　　对江添妄，她就不该保持着那些对平常人的礼貌，这人生来目中无人高傲自大，跟其他人不太一样，林末霜闭了闭眼，深呼吸了口气。

　　正想着，江添妄已经走进了厨房，林末霜一睁眼看见的就是他往厨房走的背影。

　　江添妄走进厨房打开了冰箱，看了一眼食材，他刚搬来也不怎么在家吃饭，菜也不多，七七八八也只能勉强凑两个出来，他一边把菜往外拿，往外头说了句：“土豆吃不吃？”

　　闻言，林末霜赶紧答了句：“吃！”
　　说完话才觉得不对劲，她本来以为江添妄是打算随便点个外卖的，这意思，他还得自己做？

　　她惊讶的不是一点半点，江添妄是个少爷，脾气也是少爷脾气，从小锦衣玉食，根本就没什么做饭的需要，现在是E.T的总裁，更没有什么必要了。
　　难道你们总裁现在都这么亲民吗？

　　太震惊了，以至于这件事能够世界列入林末霜心里的十大奇观之一，她还忍不住想看看这奇观是个什么样子。
　　林末霜走到厨房门口，往里看了一眼，他家的厨房干净整洁，而且很宽敞，灯光比客厅稍微暗了一点，看着好像工具都很齐全，但也不像是很常用的样子。

　　刚洗完土豆，江添妄正垂头切着，模样看着还挺专注，暖黄的灯光洒下来，在他脸上披上一层柔和的外衣。这么看着，好像跟前几次见他不太一样了，或许因为灯光柔和，浅色的T恤相衬，没有正装那样严肃，他眉间的阴霾化开，五官都带着些温柔。
　　再加上他现在正在做的事本就很生活化，那可真是……太亲民了！

　　“你要做饭？”

　　江添妄头也不抬：“不然呢，看不出来吗？”

　　林末霜眨了眨眼，确定自己没看错：“你居然会做饭？”

　　江添妄抬头，看着林末霜难以置信的表情，扯了下嘴角：“很惊讶？”
　　林末霜点头。

　　江添妄很无所谓的收回视线，再次低头：“你能惊讶的事情多了去了。”

　　好的，你最拽你最牛逼行了吧！
　　不就是会做个饭给你嘚瑟的。

　　林末霜也不继续待下去了，她帮不上什么忙，她今天反正是没办法跟他好好沟通了。江添妄不在客厅，气流像是重新疏通了起来，林末霜整个人感觉都要自然了很多，随意的在客厅看了看，最后停在了墙上靠的书柜上。

　　上面的书陈列的很整齐，分了类别，大部分都是E.T的杂志，其余还有些别的杂志，林末霜眼睛一扫而过，似乎在最上面那层看见了一本很熟悉的杂志封面。

　　是她经常见过的那种。林末霜冲着厨房喊了句：“我能看看你外面摆的杂志吗？”
　　厨房里炒菜的声音已经响起，有些嘈杂，在吵闹的锅铲碰撞油烟炸开的声音里，掺着江添妄有些低沉的声线：“看吧。”

　　得到了主人的许可，林末霜才伸手去拿，由于放的太高，手一松没拿到，一下子倒把她的胜负心激起来了。
　　她努力踮了踮脚去够，费尽了吃奶的力气，才总算拿到，收手之间重心不稳往后一捞，还带下来了旁边几本书一起往外倒，哗啦啦落在地上。

　　心虚之感升腾而起，林末霜往厨房瞥了一眼，见江添妄没有动静才又重新低头去捡，视线触及封面，整个人却僵住了，手也停在了半空中。

　　画面像是定格在这一瞬间。

　　这几本书里，有几本的封面是萧尧，还有两本，虽然不是萧尧的封面，内容却都是有萧尧的品牌代言摄影。
　　林末霜又往上面看了眼，好像最高这一排全都是，年份参差不齐，有以前的，还有最近几个月出的，包括刚出的秋季新品展都有。

　　这些杂志林末霜熟的不能再熟，全都摆在她的工作室里。
　　江添妄留萧尧的杂志干什么？

　　林末霜捡起来掉在地上的几本，重新坐回到沙发上，大脑当机，一时间竟然不知道干什么，只呆愣愣的翻着手上的书，一页一页的翻，她也没怎么看，像个翻页机器人一样，视线停在上面，脑子里却在走神。

　　过了一会儿，江添妄端着两盘菜出了厨房，香味一点点延伸过来，在她鼻尖挠痒痒似的，将思绪勾了回来。

　　到了餐桌上，江添妄把菜放下，林末霜视线跟过来与他对视上。
　　“愣着干什么，吃饭。”

　　林末霜反应慢半拍的哦了声，又看了眼手上的杂志。江添妄又往厨房走，林末霜趁机朝他扬了扬手上的书：“你怎么会有萧尧的杂志？”

　　江添妄漫不经心抬头看了眼，顿了下：“很奇怪吗，我这儿有什么杂志不稀奇？”

　　林末霜放下手，想想也对，他有这个不是什么稀奇事，他本来就需要收集各个公司的资料做考察对比分析，萧尧挺红的，他拍过的封面销量都不错。
　　她继续对着厨房的方向说：“你看过这些杂志吗？”

　　厨房里安静了下，没人回答，直到江添妄端着两碗饭重新出来，朝她向餐桌扬了下头，才再次慢悠悠的开口：“我要是都看过，我不得累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