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过来些》歧木

3、第 3 章

　　林末霜很懒，不折不扣的懒。
　　她确实不想再拖着这行李箱出去找酒店，而且这附近的酒店很少，也很远。

　　但一看到江添妄略带嘲讽的眼神，她该死的自尊心就蹦出来了。

　　“其实，我可以出去找个酒店。”
　　“哦，这样啊……”江添妄抬起一只手摸了摸下巴，像是在思考。

　　林末霜等着。
　　她还是相信，他是善良的，热情的，且乐于助人的。

　　“那算了。”

　　“……”
　　相信个屁！

　　江添妄已经转身进屋，一手撑着门，摆出要关门的架势。

　　“不过。”林末霜心一急，往前挪了两步，赶紧接话，“你要是愿意帮我，我自然是感激不尽的。”

　　江添妄关门的动作停住，一动不动的盯着她。
　　那眼神像是把她穿透了，林末霜整个人跟透明化了似的，盯得她浑身不自在。

　　这要是几年前，林末霜是打死都不会去的。
　　也就是经过了几年社会的打磨，她的脾气跟着被磨的好了不少，懂得什么叫君子立世，能屈能伸。

　　“你的好意。”林末霜硬着头皮，“我也不好辜负。”

　　对面的人依旧看着她，忽的轻笑一声，嘴角弧度明显。
　　慢悠悠的重新把门大打开，看着不情不愿的。

　　这笑声在只有两间房的第八层楼格外清晰，在林末霜耳里听来也格外讽刺。
　　羞耻心后知后觉的涌上心头。

　　她突然后悔了。
　　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

　　江添妄将手里的塑料袋扔在脚边，已经走了出来，在她身边停下，接过了她手里的行李箱。

　　“……？”
　　林末霜疑惑的看着他。

　　江添妄朝他家门口扬头，挑眉道：“走吧。”
　　随后，已经先一步提着她的行李往门口走去。

　　好的，来不及了。

　　江添妄提着她的行李，进了门口，不易察觉的皱眉。
　　她就提着这么重的行李自己回来的？

　　她包里是装了坨铁吗？
　　不管是六年前还是现在，她怎么行李都重的感觉能毫不费力的直接把人给压垮。

　　江添妄直接跨步进了客厅，将行李箱在一角放下。
　　林末霜站在玄关处有些犹豫，还是问出了声：“我穿什么鞋子？”

　　江添妄大爷似的坐在沙发上，往后一趟，没有再起身的意思：“鞋柜旁边第二层，自己找。”

　　虽然是寄人篱下吧，但你一个主人家能不能！有点待客之道？
　　林末霜忍了忍自己在火山旁边游离的脾气，打开柜子，果然摆着几双女士的拖鞋。
　　再简单不过的款式，就是……还他妈是粉色的。

　　少女款……
　　这两年，她也没听说过他有女朋友的消息。
　　但也不一定，这谁能知道？
　　他也算是半个公众人物，活的跟个明星似的，万一被他隐藏的很好别人都不知道呢。

　　林末霜看了眼他刚刚扔在门口的塑料袋，又看了眼江添妄懒散的姿态，他这时候已经打开了电视，悠悠闲闲坐在沙发上，所以这是没有意思再来拿了。

　　她好脾气的提着一袋东西，却又不知道放哪，走到江添妄面前，发现只有茶几上有空位。

　　于是，林末霜就这么端端正正的，老老实实的放了上去。

　　意思再明显不过。
　　你看，我主动帮你拿东西了，我表现的还行吧！

　　“……”江添妄幽幽看着她，“你干什么？”

　　林末霜理所应当的答：“我帮你拿东西啊。”

　　“你……”

　　林末霜以为他最起码要赞扬一下她。
　　他下半句冒了出来：“挡我看电视了。”

　　“……”
　　林末霜脸瞬间垮了。

　　一遍遍提醒自己，她要忍。
　　她这是寄人篱下，哪怕对面是她当年无情数落，疯狂打击过的暴躁少年，她也要忍。

　　“哦，那不好意思啊。”
　　她又主动提起袋子往旁边儿移了些。

　　江添妄这才收回视线，继续看着电视机。

　　林末霜站在那儿突然就觉得自己跟个空气似的，毫无存在感。
　　可偏偏又这么大个人，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只能佯装不在意的扫了一圈这房子里的装修。

　　简单的白墙面上挂着些普通的装饰，客厅摆了个书柜，里面装着各种杂志。
　　格局和她家没什么差别，通透又敞亮的房间里飘散着淡淡的檀木香。

　　“哦，对了。”江添妄突然出声。
　　林末霜低头瞧他。

　　像是刚刚想起来似的，他往沙发旁移了些，拍了拍刚刚坐的位置：“你坐吧。”

　　“……”
　　江添妄这房间里摆了三张沙发，一张单人的，还有两张长沙发。
　　其实只要得到许可，她坐哪个都行。

　　但偏偏他这么一说，她要是不坐那，就显得很扭捏做作。
　　行吧，那就坐那。

　　林末霜妥协的坐下，客套的夸了句：“你这房子，挺不错的。”

　　“林末霜。”
　　“嗯？”
　　“别没话找话。”

　　“……”
　　行吧，她就是多余的。

　　又沉默了会儿，江添妄先开口：“钥匙丢哪了？”
　　林末霜老实答：“不知道。”
　　“真不知道？”
　　“嗯，不知道。”

　　江添妄嘴角勾起，突然笑了声。
　　恰好电视里综艺节目讲到一个好笑的梗，观众齐刷刷的大笑。

　　林末霜也不知道这人是嘲笑她呢，还是他其实是被电视给逗笑了，先前的问话其实只是随便敷衍两句，可能压根也没把注意力放在刚刚的对话上。

　　本来以为他没下文了，这话题就这么过去了。
　　结果等他收敛了笑意，又问了句：“那你要怎么办？”
　　“啊，没关系。”林末霜认真想了下，“我今天休息一天明天找个酒店住吧。”
　　江添妄：“然后呢？”

　　“然后？”林末霜没想到他还会继续问下去，“然后等萧尧回来，他那有我的备用钥匙。”

　　不知道为什么，感觉她这话一说，客厅的气压像是沉了几分。

　　江添妄嗤笑了声：“人现在可是大明星，有时间来处理你这些小事吗？”

　　林末霜觉得他这话莫名带了股酸味，听着就很不舒服，像是在说她不配似的。

　　“这你就不用操心了。”

　　江添妄沉默了。
　　他的视线虽然停在前边的电视上，其实注意力根本没集中在这上面。
　　倒是林末霜，闲下来没什么事做，反而认真的看了起来。

　　“你这些年。”江添妄再度说话，“跟萧尧关系还挺好。”

　　林末霜看着电视，轻声应了句：“嗯。”
　　他又沉默几秒：“林末霜。”
　　“嗯？”
　　“我看着像是很不能信任的样子吗？”
　　“没有。”
　　“那你住什么破酒店，你还真是挺放心？”

　　林末霜转头看着他，神色有些恍惚。
　　这样的对话，似是时光倒回，回到了高三九月的第一个周末。

　　林末轩不小心摔倒了，林末霜刚要去扶，在当时的林岳生眼里看来，视角莫名就变成了推，一个从来不待见弟弟冷眼而视的姐姐，怎么会好心去扶？她跟林岳生吵了一架。
　　林末霜赌气出了门，跟着萧尧一块出去参加了一场生日聚会。

　　生日的主角跟林末霜并不熟。
　　只是喜欢大张旗鼓的举办这些活动，因此她和萧尧也在受邀范围内。

　　本来她不打算去的，可按她当时的情况，确实更不想待在家里，还是去了。
　　去了才知道，江添妄也在那。

　　萧尧的圈子广，有别的朋友。林末霜心情不好，就一个人去天台溜达了会儿，不知道怎么江添妄后头也跟着上来了。
　　再后来，外头下起了滂沱大雨，乌云大片大片的压下来，浓厚的云层遮住了天光，挤在一起细密而堵塞。

　　林末霜生气走的急，没有带钱，身无分文，连手机也没有带。
　　她本打算回家了，却找不到萧尧人。

　　无奈之下，她找江添妄借了手机给萧尧打了个电话。
　　他们俩在大厅门口站着，直到萧尧过来。

　　萧尧还有朋友，走不开。
　　林末霜也不在意，找萧尧拿了两百块钱，告了个别直接上了出租车。

　　没成想，她刚上车，江添妄也跟着坐了进来。
　　他表情淡然的跟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只跟她说了句：“下雨天不好打车，顺便就着这辆一起坐。”

　　林末霜没回话。
　　反正你人都坐上来了，我难道还能把你赶下去吗？

　　一路上车内安安静静的，没人说话。

　　好半晌。
　　他突然叫她：“林末霜。”
　　林末霜：“干什么？”
　　“我看起来很缺钱吗？”
　　林末霜不明所以：“没有。”
　　“我看着像是两百块现金都没有的人吗？”
　　“也没有。”

　　“那你能想到找我借手机，就想不到找我借钱？”

　　“……”
　　那不愧是少爷呢，这点小事上还要做个比较争强好胜一下。

　　*

　　那天的车费，最后还是江添妄付的。
　　照他的话说，就是“我一个男人还让你给钱，传出去不要面子？”

　　到了萧尧给她的钱她也没花出去，原封不动的还了回去。

　　江添妄现在这个胡搅蛮缠的样子，倒颇有些像当年那个无厘头问她“我看起来很缺钱吗”的少年。

　　眉眼未变，却又好像变了。
　　冰冷而阴郁。

　　林末霜顿了下：“那你这意思，是要留我多住几天？”

　　江添妄冷笑了声：“你想的美。”

　　“……”
　　那你说个屁！

　　林末霜心里憋着口气，再次闷闷的看着电视。

　　江添妄没完没了的开口：“不过呢，你要是求我，我也不是不能留你。”

　　电视里头正在播着问答环节，其中一个人没答上来，同伴开始吐槽：“这都答不上来，你是不是傻！”

　　鬼使神差的，林末霜顺着脱口而出：“你是个傻逼吧。”

　　话落，空气陷入寂静。
　　半开的落地窗外有几缕微风拂过，轻轻吹动了窗边的窗帘，扫过墙壁发出几声轻微的声响。

　　外头的天已经有些黯淡，天空是一片无边的深蓝色。

　　林末霜心里“咯噔”一下，最终忍了半天的脾气还是没忍住。
　　她感觉下一秒江添妄就会把她赶出去，然后徒留她一个人拖着个行李箱哆哆嗦嗦的走在街头，背影凄凉又落寞。

　　江添妄一脸阴沉的看着她，被她突如其来的话怼的有些懵。
　　作为口齿伶俐的出色代表，她的功力一点儿也不减当年，而他依然没辙。

　　他突然觉得自己挺不争气的，当年她不声不响的就突然消失了，几年过去了，他还得屁颠屁颠的凑上来，他是出了名的脾气爆，可愣是对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他就不信，他这场子是找不回来了。

　　江添妄就这样默默的看着她，看不清楚在想什么，一双眼睛下头压着怒火。
　　林末霜就是单纯的觉得，他这个眼神看着很危险。

　　“……”
　　良久。
　　林末霜脑子转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弯，挑开话题：“你这女士拖鞋还挺好看的，在哪买的？”

　　江添妄冷冷的收回视线，咬牙切齿的：“商场。”

　　“哦，那改天我也去买两双回来。”

　　闻言，江添妄冷笑了声。

　　林末霜觉得气氛还是不太对，又问了句：“女士拖鞋，你有女朋友？”

　　江添妄的脸更黑了。

　　她觉得她今天好像不管说什么做什么都触到他雷点了：“没有？你别担心，我不会说出去的。”

　　江添妄气笑了。

　　林末霜：“没女朋友也不是什么丢脸的事，你现在还小，不着急。”

　　“……”
　　江添妄彻底无语了，他打算放弃挣扎。

　　林末霜也不知道是怎么了，话没过脑子似的一句一句的往外蹦，好像彻底刹不住车了。

　　“不过……你要是有收藏这方面东西的癖好，当我没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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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江同学：你他妈就是仗着老子惯你是不？
林同学：OK，我闭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