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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真相半明衷肠诉(三) ...

  •   沈寒酥看着桌子上的几样菜,一盘炒青菜,一碗蛋花汤,还有一碟核桃糕,都是以前常吃的东西。

      接过沈谏递来的筷子,夹了一口放在嘴里,沈寒酥意外的微微挑了眉,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他的手艺还是和当年一样,没变。

      心中浮上几多感慨,这萦绕于舌尖的咸淡适宜的味道,是记忆中熟悉的滋味,只是世事变化,如今已经不再是当年的心境了。

      抬眸看了一眼对面坐着的人,他吃着自己亲手做的食物,神色平静,只嚼了几口便不再动筷子了。

      沈寒酥看了他一会儿,说道:“其实你不用陪着我吃这些你不爱吃的东西。”

      沈谏有些意外的挑了挑眉,道:“你知道我爱吃什么?”

      自然是知道的,沈寒酥心想,不久之前在面馆里吃面的那天,沈谏要了一碗牛肉面,还放了许多芫荽和葱段,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喜欢什么口味了,看出来了便在心里默默记下,道:“你喜欢吃辣,喜欢吃肉。”

      “说的不错,”沈谏嘴角轻带笑意,赞许的点了点头,用手肘托着腮撑在桌子上,望着他道,“你还知道什么?”

      什么知道什么?沈寒酥瞪着滚圆的眸子,喉间挤出一句:“嗯?”

      “我的生活习性,你还知道什么?”沈谏有些期待他会怎么回答。

      沈寒酥认真想了想:“睡觉喜欢睡外侧?”

      “那是因为你在里面。”

      沈寒酥噎了一下,默了片刻,看见一旁叠的平整,摆放有序的被褥,道:“你总是把房间收拾的很整洁。”

      沈谏缓缓点头,轻轻嗯了一声,道:“从小到大打理家务,习惯了。”

      他们二人在清萧峰上生活的那十五年,家里里里外外大大小小的事宜基本上都是沈谏在打理的,沈寒酥懒得管也不想管,虽然那时沈谏还只是个孩子,但无需提醒,他就自发自动的包揽了做饭打扫等活计,沈谏离开的那五年,沈寒酥独自在山上生活,刚开始怎么也习惯不了,不知道某物该往某处放,不知道自己要找的东西放在哪里,就是因为被沈谏伺候久了,一时间不能适应什么都要自己亲力亲为的生活,尽管在没有沈谏的时候,他也是一个人过的。

      有一次,沈寒酥弄脏了衣服,打开柜子想要换一件干净的,却见里面空空荡荡,这才发现自己已经将所有衣服都穿过一遍,后知后觉的想起来要洗衣服,而他之所以之前没有自己动手洗,是因为这种事平时都是沈谏在做的,十几年来,都是他一脱下衣服沈谏便拿着去洗,然后在他不注意的时候,又将晾干后的衣物一件一件放进柜子,叠得整整齐齐。

      沈谏不在清萧峰的前两年,诸如此类的事情频繁发生,现在想来,竟是二人都在年深日久中渐渐渗透了彼此,养成难以戒掉的习惯。

      见沈寒酥眼神放空,不知道又想到了什么,沈谏出言将神游天外的他拉回来:“还有吗?”

      沈寒酥从回忆中回过神来,继续回答他的问题,在脑海中仔细想了想,沉默许久后,低头喝了口汤,微歉道:“想不出来了。”

      这种答案也在意料之中,沈谏心中稍微有些失望,但没说什么。

      沈寒酥举着碗,边喝汤边偷偷观察他的神情,说道:“你不用一直迁就我了,我也想……”

      他顿了顿,接着道:“我也想陪你做你喜欢的事情。”

      听着沈寒酥柔和的嗓音,沈谏勾唇笑了一下,对他说道:“过来。”

      沈寒酥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叫自己过去,愣了一下便照做,走到他身边,道:“怎么了?”

      沈谏抬头仰视他,道:“关于我的生活习性,有一点你没说,但你一定知道。”

      沈寒酥眨了眨眼:“什么?”

      沈谏伸手搂紧他的腰,在他臀/肉上掐了一把,嘴角微翘道:“明白了吗?”

      经他这么一提醒,沈寒酥立刻便反应过来他指的是什么了,窘迫的躲了躲他的手,道:“还在吃饭呢。”

      “没说不让你吃。”沈谏将他拽到自己腿上,让他无路可逃,伸手将饭菜往这边拉了拉,道,“就这么吃吧。”

      腰间的手搂得紧紧的,沈寒酥只能靠在他身上,微微红了脸,道:“这怎么吃。”

      “你刚才不是还说,要陪我做我喜欢的事,”沈谏看着他的侧脸,发现他嘴角还有喝汤时沾上的汤渍,用手背轻轻帮他抹了,道,“我就乐意这样,你陪不陪?”

      按他的逻辑,不陪便是说话不算数,沈寒酥无言反驳,犹豫片刻便索性随他去,从盘子里拿了一块核桃糕吃起来。

      见他如此听话,沈谏心中颇为满意,搂着他的那只手抚摸着他没什么多余赘肉但触感极佳的腰,说道:“你与其想那些虚的,还不如琢磨琢磨如何讨好我,乖乖听话便是最直接的方式。”

      沈寒酥不予回应,吃着糕,心想沈谏如今到底还是和原来不一样了,以前他心里将自己当师父,无论做什么事说什么话都蒙着一层恭敬的意味,现在这层恭敬完完全全的被揭掉了,就像狼撕下了伪装的羊皮。

      沈寒酥觉得,沈谏卸掉徒弟的那层伪装,活脱脱就是一个霸道的流氓。

      以前的他还知道收敛,现在的他简直是肆无忌惮。

      二人就像成婚多年的老夫老妻一样,平平淡淡又密不可分的过日子,偶尔在地上,偶尔在床/上。

      在屋里待的无聊时,也会一起出去逛街,沈谏总能用各种稀奇古怪的方法搞来不少钱,财大气粗的他从不吝啬给沈寒酥买东西,但凡沈寒酥想要什么喜欢什么,甚至不用开口,只是随意瞟一眼,他就立刻拉着他走到店里,没什么多余的话,就一个字,买。

      都买了,全要了,买最好的,买最贵的。

      因此沈寒酥又添了几件新衣裳,每天都有吃不完的点心,还莫名其妙得了不少乱七八糟的小玩意儿。

      沈谏挥金如土,沈寒酥不想让他这么糟蹋钱,于是到后来上街的时候都不敢将视线在同一个地方停留太久。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冬日渐深,气温骤降,寒风冷冽,一连下了几天雪,直到天地间一片白茫茫,才消停了。

      今日雪后,难得放晴。

      夜间,月光如练,前几日飘落的银屑厚厚的铺盖在地上,没被踩过的地方皎洁平整,在月色中闪着细碎的光。

      沈寒酥立在屋檐下,身上一层又一层的裹得严严实实,转头问身边的沈谏:“在这里做什么?”

      沈谏平视前方,道:“向前看,等着。”

      沈寒酥便向他望向的地方看去,那里除了黑漆漆的一片夜空,什么也没有。

      二人静静地等着,没有再说话,不多时,一声炸响打破了宁静,空中绽开一片绚丽的烟花。

      沈寒酥惊喜的睁大了眼睛,灿烂的光点在他眸中倒映,让他整张脸都生气盎然。

      第一个烟花谢落后,紧接着便是第二个,第三第四个,越来越紧凑,空中遍布艳彩流光,让人应接不暇。

      嘴角微微漾起笑意,沈寒酥道:“怎么突然想起放烟花?”

      “记着你喜欢,便买来放。”沈谏看着沈寒酥在光华照耀下的侧脸,说道。

      沈寒酥不再说话,认真欣赏起面前的烟花来,他不曾注意到,任凭那边的烟花放的多璀璨,沈谏的目光始终都没有离开自己半分。

      沈寒酥赏烟花,沈谏赏沈寒酥。

      不失为一番美景,一桩美事。

      等所有烟花都消匿在空中,沈寒酥才扭过头来看沈谏,眼含笑意,道:“离春节还有一阵子,买这些烟花费了不少事吧。”

      “不费事,”沈谏说得轻轻松松,“交给下人们去做便是。”

      沈谏口中的“下人”便是那百十来号来万骨崖弃明投暗的修士,他本来就嫌手底下控制的那些凶尸们反应迟钝,既没脑子又没心智,笨得要死,现在一下子有这么多活人送上门,不用白不用。

      原本赏烟花这种事应该放到春节来做的,但沈谏想到自己因失神蛊留下的后遗症,十一月需闭关,不知多久才能出来,怕是会错过了年关岁末,于是便指使那些修士们出去买烟花,想把未来做不到的事情提前做了,算是弥补。

      沈寒酥沉吟片刻,道:“他们好歹是来投奔你的,这么指使人恐怕不妥。”

      “有何不妥?”沈谏明知故问。

      “难得人心,”沈寒酥神情严肃了些,“前来投奔之人越来越多,你有没有想过趁此机会好好整治一下自己的势力,日后若再有人来犯,也好抵挡一二,不至于……不至于再像五年前一样,被逼到绝路。”

      听他又提及那件事,沈谏的脸色一下子便冷下来了,道:“我说过,过去之事,不要再提。”

      好不容易和好了,二人平时都默契的注意着,对那段令人痛心的过去避而不谈,见沈谏有些不高兴了,沈寒酥连忙解释道:“我只是担心你的安危。”

      沈谏神色缓和了些,沈寒酥说得这些其实他早就想到了:“此事我心中有数,不用担心。”

      沈谏对于自己如今在修真界的处境很清楚,走到今天这一步,修魔道,杀过不少人,灭了莲锦山庄满门,战胜三大修仙世家,毁了殒魔谷,再加上之前血洗诛恶台,无论哪一桩事都是令正道人士深恶痛绝的,现在沈谏就是整个修仙界的眼中钉,是人人恨不得除之而后快的公敌。

      无论是因为复仇还是被迫,沈谏明白自己身上已经沾染了太多血债,无论如何都洗刷不掉了,唯一能走下去的路,就是不断变强,让天下所有人都畏惧、远离。

      他已经不可能再变回那个清清白白的少年了。

      万骨崖上除了沈寒酥和巫阳,再没有其他人能让他信任,想要培养自己的势力,首要之事就是让身边人忠于自己。

      这段时间不断有人前来追随,也不断有人愤然离去,来的人无论修为深浅,沈谏全部接纳,走的人也不作阻拦,任他来去自由。

      三天之后,沈谏将所有人聚集在大殿之中,自己正坐在高台正中的石榻上,望着底下黑压压的百十来号人,面色阴沉肃冷,血红的眸子更是令人惧怕胆寒,不敢直视。

      沈谏随意往旁边一靠,将在场的人扫视了一遍,懒散开口道:“各位来这里也有一段时间了,多有怠慢。”

      话虽说的客套,可语气里没有一丝敬意:“你们前来投奔,本尊自然欢迎,迄今为止,本尊已经给足了你们反悔的时间,既然你们选择留下来,就要守本尊立下的规矩。”

      底下的人多半沉默不语,对沈谏心有忌惮,不敢出声,或者小声低语,稍偏左一点的位置,有几个人胆子大一些,说道:“尊主,我们来你这里也有半个月了,你一直让我们当侍从伺候人,未免也太不尊重我们了吧?”

      沈谏往那边看去,对这个说话的人依稀有些印象,似乎他刚来的时候就出言抱怨过,沈谏冷冷瞥了他一眼,道:“本尊不收没用的废物,连个下人都做不了,还能指望你干什么?”

      他语气中的狠厉让那人暂时闭了嘴,沈谏正要往下继续说,却忽然看到刚好从外面回来的沈寒酥。

      沈寒酥看到大殿里聚了这么多人,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应该是沈谏在议事,便想要退出门去,免得打扰了他们。

      沈谏见他要走,忙唤道:“沈寒酥。”

      沈寒酥停住脚步,抬头看向他。

      沈谏眼神柔和了许多,伸出手,朝他勾了勾手指,沉声道:“过来。”

      这么多人在场,沈寒酥不好拂他的面子,便听他的话走了过去。

      沈谏拍了拍身边的空位,道:“上来,坐。”

      心中犹豫了片刻,沈寒酥还是走上前在他身边坐下了,小声道:“你想做什么?”

      沈谏轻笑着摇了摇头,不想做什么,就只是想让沈寒酥陪着而已,拍了拍他的手背,道:“安静坐着。”

      沈寒酥庆幸他没有做什么让自己难堪的事,视线向前看去,这才发现整个大殿的人都在盯着自己看,顿时感觉浑身不自在,恨不得现在就离开。

      沈谏继续刚才没说完的话,看向底下的人时眼中的柔和已经褪得干干净净,语气中透着一种让人不敢忤逆的威严:“都给本尊听好了,在万骨崖,有四不可违。”

      “第一,不可叛逃,违者杀之。”

      “第二,不可无故残害仙修挑起事端,违者剐之。”

      “第三,不可杀害活人助长修为,违者罚之。”

      说到一半,沈谏便止了话音,微微皱了眉头,耳根动了动,听到刚才那个站出来抱不平的人在和身边人窃窃私语,说的不是什么好话,都是不干不净的下/流词。

      沈谏看过去,见他边说边不停的往沈寒酥身上瞟,嘴边挂着不怀好意的笑,心中瞬间升腾起怒火,微眯起眼睛,语气极其阴冷:“你们说什么呢?”

      那两个人吓了一跳,霎时噤了声,低头不语。

      沈谏怒极了,这两个人竟然敢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对沈寒酥指指点点,若不是刻意去听还真发现不了,沈谏声音蓦地拔高,疾言厉色道:“我他妈问你们说什么呢!”

      那两个人自是不敢回答,沈寒酥看了沈谏一眼,他听力没那么好,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也不明白沈谏为什么突然这么生气。

      沈谏深吸了几口气,不再和那两人废话,直接一道业火打过去,将他们全身用火焰包裹起来。

      那两个人在大火中翻滚,痛苦哀嚎,殿内的其他人忙不迭的躲避到一边,恐伤到自己,惊惧的看着两个大活人被烧成灰烬。

      一时间,整个大殿肃然寂静,鸦雀无声,人们悚然的看着地上的骨灰被外面吹来的风扬起,散在空中。

      沈谏掷地有声的说了最后一条禁令:“第四,不可对沈寒酥不敬,违者,尸骨无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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