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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真相半明衷肠诉(二) ...

  •   伴随着巫阳轻念口诀的阵阵低语,闪着细光的白魄像轻雾一般从沈谏身体里一点一点的抽离出来,飘到沈寒酥身边,慢慢融进他身体里。

      不久之后,巫阳的嘴唇不再开合,睁开眼,道:“结束了。”

      属于沈寒酥的那一片魄重回他的身体。

      沈谏的手一直紧紧握着沈寒酥的手,他垂眸注视着沈寒酥的脸,问巫阳:“他什么时候能退烧,什么时候能醒?”

      巫阳答道:“悉心照料,等烧退一点儿就能醒了。”

      “知道了,”沈谏道,“你出去吧,我想和他单独待着。”

      不用他说巫阳也知道不该留在这里继续打扰他们了,退出了房间。

      沈谏差人打了一盆凉水过来,拿布巾在凉水里浸湿,拧至半干,然后敷在沈寒酥的额头上。

      冰凉的感觉给沈寒酥发着高热的身子带来了一丝安慰,他低低哼了一声,手指无意识的动了动。

      沈谏将他的手放在唇边轻吻了一下,眼神中满是不加掩饰的心疼。

      发烧的人便不能再着凉了,沈谏将他身上的被子一点点掖好,一丝缝隙都不留,拿了他额头上已经不那么凉的布巾,转身又去水盆里重新浸湿。

      再回来的时候,发现沈寒酥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将被子拽开了一角,兴许是因为太热了。

      沈谏重新给他盖好被子,沈寒酥不满的皱了皱眉,又掀开。

      “怎么这么不听话。”沈谏无奈的叹了口气,索性上了床,将他紧紧地抱在怀里,让他整个人都靠在自己身上。

      将他不老实的手重新放进被子里盖好,手臂死死搂着他让他动弹不得,低头亲了亲他的发顶,柔声道:“乖,发发汗,发了汗便能退烧了。”

      沈寒酥好像真的听懂了他的话似的,依言不动了。

      沈谏觉得自己抱着的这个人,烫热的,软的,温度顺着胸前相贴的皮肤,一直传进了心里。

      沈谏不是什么贪心的人,不需要沈寒酥给自己多么轰轰烈烈,可歌可泣的爱情。

      不需要沈寒酥为了自己寻死觅活,茶饭不思。

      只希望沈寒酥能一直陪在自己身边,偶尔带给自己一些小感动,这就够了。

      原本五年前的那一场变故,让沈谏以为沈寒酥根本没将自己放在心上,轻轻松松的就将自己抛弃了,这才在绝望中疯了一般的去恨他,去报复他。

      可没想到,沈寒酥竟然为了替自己分担痛苦,割了一魄。

      如今才明白了,当年的抛弃不是真的抛弃,并不像自己所想的那般被他狠心断的彻底,沈寒酥是用另一种方式陪在自己身边的,他心里是有自己的。

      沈谏抱着沈寒酥的手臂紧了紧,心中渐渐释然了。

      这就足够了,真的足够了。

      回想重逢后的这一年中,自己施加给他的种种羞辱和惩罚,沈谏觉得也该结束了。

      结束这种爱恨交织的,荒唐的关系,对自己,对沈寒酥而言,都是一种解脱。

      沈寒酥被沈谏静默的,一语不发的抱着,又不知过了多久。

      他身上开始沁出细密的汗珠,有的地方甚至弄/湿/了身上的被子,烧退了一些,脑中没那么眩晕了,头也没那么疼了。

      缓缓睁开眼,意识开始回归,他感觉自己浑身上下都被高热烧得痛麻,脑中很昏很胀,试着动了一下,连握拳的力气都没有。

      “你醒了?”耳边传来沈谏的声音,沈寒酥微微侧头,轻轻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我发烧了吗?”沈寒酥声音很小,几乎全是气音。

      “嗯。”沈谏探了探他的额头,温度没有刚才那么高了,但还是有些烫,“你感觉如何?”

      “很热。”其实身上还一阵一阵的发疼,但沈寒酥没说,他感觉汗湿的床褥贴在自己身上,很粘腻,想撩/开被子凉快些,但被沈谏的胳膊抱得特别紧,动不了。

      “寒酥。”沈谏低声轻唤了一句。

      他现在大多时候都是连名带姓的叫,冷不防换了这么亲昵的称呼,听得沈寒酥不由得一愣,察觉到沈谏语气里不同于往常的温柔,问道:“你怎么了?”

      “你是不是瞒了我什么?”沈谏问道。

      沈寒酥心中一凛,没答话,心想他会不会是知道什么了才这么问?

      见他不言,沈谏接着道:“五年前,你将自己的魄割给了我,是不是?”

      原来是这件事,沈寒酥松了一口气,还以为他连自己折骨的事也知道了,问道:“你是如何知晓的?”

      “你发烧了,巫阳来给你诊病,一探便知。”沈谏道,他凝视着沈寒酥的眼眸,“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不想让你一个人疼。”沈寒酥将当时的想法如实说了出来,听出沈谏声音中细微的颤抖,察觉他此刻心里一定不好受,便忍着身上的酸疼在他怀里翻了个身,趴在他身上,与他面对面,微微仰头望着他的脸,想说什么安抚他,却在看见他的表情的那一刻怔住了。

      他眉眼中满是痛色,悲伤中混杂着懊悔。

      沈寒酥没想到他得知此事之后会是这样的反应,心中一直觉得自己为他割魄算不上什么大事,也就一直没说,现在看见他这副神情和之前冷漠疏离的魔尊判若两人,才明白原来这个在自己看来微不足道的举动能给他带来这么大的触动。

      沈寒酥伸手抚上他的脸,想让他别再这么难过了。

      沈谏抓住他的手,闭上眼,理了理心中的思绪,再睁开眼看他时,说出了从刚才到现在一直在心里翻来覆去默念的一句话:“沈寒酥,我不想和你闹了。”

      烧没完全退,沈寒酥脑中发晕,一时没明白沈谏的意思,问道:“什么?”

      “那件事,我不想和你计较了,我也不想再恨你了,太累了。”沈谏用如释重负一般的语气说道,“咱们以后好好过,就像以前一样,好不好?”

      这回沈寒酥听明白了,他觉得自己大概是听错了,或者在梦里。不敢相信沈谏吐出的话是真的,可是手上传来沈谏掌心的温度,紧紧相握的触感,都在提醒着他,这一切并不虚假。

      可能是因为生着病,身心都很脆弱,也可能是因为太高兴了,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沈寒酥怔愣片刻后,轻易就红了眼眶,颤声道:“你说的是真的吗?”

      “是真的。”沈谏见他眸中湿润,将他往上抱了抱,让他枕在自己肩膀,“你肯为我割魄,说明你心中是有我的,这就足够支撑着我继续爱你了。这一年以来我伤得你也不轻,咱们算扯平了,寒酥,咱们都忘了那些糟心事儿吧,好不好?这段时间以来我折磨你,你也折磨自己,真的太累了。”

      沈寒酥一直都在等着这一天的到来,等着沈谏什么时候消气了,就能不再对自己那么冰冷刻薄,可没想到这一天会来的这么快,原本以为还要很多很多个日夜,很多很多个春秋,才能暖化沈谏心里的寒冰。

      原本以为,直到自己这一世寿命尽了,也再感受不到他的一点点温情。

      现在,寤寐以求的,得偿所愿。

      沈谏感到自己肩膀上湿了一大片,他将沈寒酥扶起来,伸手替他擦了擦眼泪,道:“怎么哭得这么凶?”

      之前被欺辱得最狠的时候,他都没有像今天这样哭过,眼泪不受控制的不停往外冒,止都止不住,沈谏有些失措的给他擦了许久,叹息道:“好了,乖,不哭了。”

      被他这样哄小孩儿似的安慰着,沈寒酥心中多少有些难堪,平复了一下情绪,止住眼泪,用浓重的鼻音说道:“我们,重归于好?”

      “对,重归于好。”沈谏重重点了一下头,“余生千百年,我想和你好好过。”

      听见这句话,沈寒酥呼吸一滞,心骤然往下沉去。

      放在太过喜悦,竟是把这么重要的事给忘了,经他无意的一句话提醒,这才又想起来。

      沈谏如今是不死之身,而自己没了仙骨,寿命还剩下几十年?十几年?甚至更短。

      漫漫人生,他只能陪着沈谏走完短短一程,然后就会老去,死去。

      这认知像当头一棒,让沈寒酥整个人都清醒了不少,心中剧烈难受起来。

      沈谏看他神情有异,以为他是因为发烧,所以身上不舒服了,伸手感受了一下他额头的温度,说道:“我叫巫阳再来给你看看。”

      刚一起身,沈谏就感到沈寒酥忽然将自己抱住了,力道很大,他微微有些惊讶,问道:“怎么了?”

      “别走。”沈寒酥紧紧抓着他的衣服,声音闷闷得,“我没事的,你别走。”

      沈谏重新躺回去抱着他,心软成水,道:“我不走。”

      沈寒酥心知事情到了如今这个地步,已经没法改变什么了,还不如不去纠结令人伤心的事实,将自己全身心放纵到来之不易的苦尽甘来里。

      不管自己与沈谏还能相守几年,沈寒酥只求剩下的时间能尽全力去爱他。

      在昏黄的灯光中,沈寒酥寻到沈谏的唇,吻了上去,急切而又热烈,若不是因为发烧,使得身上没有什么力气,沈谏一定能感受到他扑面而来的热情。

      沈谏回吻他,抚摸着他柔软烫热的皮肤,沉甸甸的爱意像开了闸的洪水一样在两人之间肆意流淌,这样毫不遮掩的、不顾一切的浓情蜜意很久不曾有过了。

      正吻得忘我,沈谏感觉到沈寒酥在扯自己的衣服,连忙抓住他的手,和他唇分,道:“你还在发烧,不能做。”

      沈寒酥贴紧他,热切地想和他肌肤相亲,想让他狠狠地顶/撞自己,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弥补不能永远陪着他的那份遗憾,脸颊蹭着他的胸膛,说道:“我想。”

      现在去沐浴恐怕会着凉,沈谏道:“你好好躺着,我给你打水擦擦。”

      沈寒酥没力气回答,低低嗯了一声,便合上眼昏睡过去了。

      发烧时放纵带来的最大的麻烦就是事后不好清理,沈寒酥累极了,合着眼睡得很沉,沈谏拿着布巾将他身上擦了一遍。刚才流了不少汗,整个褥子都湿/了,沈谏只好全部撤下来换上一套干爽的。

      兴许是刚才的运动又出了不少汗的缘故,沈寒酥在熟睡之中体温渐渐凉下来了,微皱着的眉宇舒缓开,在沈谏的注视下安稳的睡了一觉。

      第二天午后,沈寒酥醒了,身上的不适感已经彻底消失了,相比之前低烧时候的昏沉,脑中恢复了平日的清明,回想起睡着以前发生的事,不由得抿唇笑了。

      真好,不管今后如何,如今这样已经算得上是很好了。

      屋子里比平时要亮,沈寒酥向一旁看过去,地上放着一个烧得正旺的炭火盆,想来定是沈谏怕自己冷才烧上的吧。

      门口处穿来一声轻响,沈谏推门进来了,他一踏进屋内就关紧门将寒气阻隔在外面,看向床上的沈寒酥,道:“你醒了。”

      沈寒酥嗯了一声,看着他从门口走过来,坐在床边,伸手探了探自己的额头,说道:“我不烧了。”

      掌下皮肤的温度确实恢复正常了,沈谏放下心,道:“渴吗?想喝水吗?”

      渴倒是不渴,沈寒酥摸了摸肚子,道:“我想吃东西。”

      沈谏点了点头,立马便想叫外面的人吩咐他们去买,却在起身之后被沈寒酥扯住了衣角。

      沈谏回头看他,以眼神询问怎么了?

      沈寒酥仰头看着他,道:“我想吃你做的。”

      沈谏微愣了一下,随即应道:“好。”

      看了看沈寒酥身上的衣物,似乎不怎么厚,又拿了旁边的一件斗篷披在他身上,叮嘱道:“不要出去,外面正在下雪,在这里等我回来。”

      被他这样关心,沈寒酥心中一暖,温声应道:“嗯。”

      从屋里出来,沈谏叫一旁的侍从去集市上买些米面鸡蛋蔬菜回来,还特意说要一筐核桃。

      不用问沈寒酥想吃什么,沈谏对于他的口味再清楚不过,只是多年没下厨了,手难免生疏。

      侍从们不敢怠慢,不出两个时辰就将沈谏要的东西全部买回来了,沈谏等得不耐烦,提着东西去厨房之前还骂了他们几句。

      回忆着自己几年前是怎么做饭的,沈谏手中动作渐渐利落了不少。从前厨房里只有巫阳一个人来,现在多了一个高大冷峻,格格不入的魔尊。

      沈谏忙活了几个时辰,最后大功告成,端着做好的一菜一汤,还有一盘点心走出厨房的时候,正好碰上刚进来的巫阳。

      巫阳没想到他会出现在这里,有些惊讶地看着他,问道:“你这是在干什么?”

      沈谏面无表情地举了举手中的托盘:“看不出来吗?”

      “没想到你还会做饭。”巫阳看着盘里的清淡小食,心中已经猜到他是给谁做的了。

      沈谏不欲与她多言,继续往前走,临出门前,给身后的巫阳抛下一句:“以后不用给沈寒酥做饭了,我包了。”

  • 作者有话要说:  此章有删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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