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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过往美好散如烟(五) ...

  •   孤月当空,夜黑风高。

      地上有大/片拖拽后留下的血痕,在昏暗的夜色中红得发黑,让人看了后觉得毛骨悚然,四周安静的可怕,只有雁过留下的几声鸣叫惊寒,还有前方山洞中断断续续传来的说话声。

      巫阳跟踪巫冥来到此地,看见满地的血已是惊骇万分,又瞧见洞内场景,更是心痛不已。

      巫阳藏在洞外往里瞧,洞中燃着火光,地上正中央有一个用人血画成的巨大/法阵,法阵旁边横七竖八的躺着各种各样的尸体,再加上角落堆着的那些,足足有几百具。

      巫咸和巫冥站在法阵中间,正在交谈。

      巫咸蹙眉道:“要练成还魂丹,光有法阵可不行,还需要一千人血祭,才能成功。”

      巫冥明白他的意思,说道:“我已经尽全力了,现在各大门派都有强兵驻守,戒备森严,杀人不是那么容易的。”

      巫阳听他们话里意思,他们不仅要炼还魂丹,还率领凶尸攻打各个门派,杀死这么多人。

      巫阳平生最恨有二,一是修习禁术,二是杀戮,现在,修习禁术的是自己亲哥哥,屠戮杀人的是自己亲儿子,巫阳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这样的事实,怒火中烧,呼吸都变的急促起来。

      她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走入歧途,终于镇定不能,从石壁后走出进入山洞,气愤道:“你们竟然背着我做这等事!”

      巫咸看见巫阳,吓了一跳,心知自己事情败露,顿时手足无措起来,尴尬道:“阿阳?你怎么会到这里来?”

      巫冥也惊诧不已,道:“娘?”

      巫咸瞬间反应过来,看向巫冥,责怪道:“你不是答应我不将此事告诉她吗?”

      巫冥摇头道:“我没……”

      “莫要错怪他,是我跟踪冥儿来到此处的,”巫阳替他回答,随后看向巫咸,“刚才你们的对话我都听到了,兄长,没想到这么多年了,你还是没放弃炼还魂丹。”

      巫咸知道巫阳的心思与自己心中所想从来就不是一路的,也不打算和她多费口舌,只是说道:“此事你莫要管我,阿阳。”

      “我不管你?我怎么能不管你?”巫阳一个激动冲到巫咸面前,猛地抓了他的手腕将他的衣袖撩起来,痛心疾首道,“你看看你自己!你看看你自己变成什么样子了!”

      巫咸露出的那一节手臂上,爬满了一根一根密密麻麻的黑色的纹络,像魔爪一样扭曲蔓延,一直延续到袖子盖住看不见的地方。

      巫冥第一次看到巫咸身上的异状,顿时惊讶的瞪大了双眼,说道:“这是怎么回事?”

      巫咸将自己的手从巫阳手里抽/出来,掩饰的垂下眸,说道:“我没事。”

      巫阳深吸了一口气,眼眶已然泛红:“我就知道你要走父亲的老路,你要重蹈他的覆辙……”

      “不然怎么样?就这么看着我们巫师族全族覆灭,坐视不理吗?”巫咸也激动起来,看着巫阳,大吼道,“我若不炼还魂丹,拿什么起死回生?”

      巫阳看着他这样执迷不悟,悲痛道:“可是这是禁术,是会遭反噬,遭报应的!当年父亲是怎么死的你忘了吗?”

      一边的巫冥看他们神色激愤,听他们的话更是云里雾里,疑惑道:“舅舅,娘,你们到底在说什么啊?”

      巫阳闭目,长叹一口气,坐在一颗大石上,说道:“你可知有一个传言,说巫师族帮助皇帝炼长生不老药,在万骨崖上坑杀数万人,最终引得怨灵爆发,使万骨崖变成人间炼狱。”

      巫冥道:“自然听说过。”

      巫阳眼眸中盈满悲伤,双目含泪:“这个帮助皇帝炼药的人,就是我和兄长的父亲,他炼的根本不是什么长生不老药,而是能让人起死回生的还魂丹,他自己集齐不了那么多死人来献祭,就借助皇帝之手杀人,他的目的,就是让我们巫师族死去的人都复活。”

      巫冥没想到这件事背后竟然有这样的隐情,一时无言。

      巫咸执拗道:“我觉得爹做的没错,牺牲自己一人换来全族的性命,值得。”

      “值得?”巫阳站起来,走到巫咸面前,声音颤抖,“我们的族人都是怎么死的你忘了吗?为了利益用禁术帮人逆天改命,帮人升官发财,触怒上天,降了天雷,将全族人劈的只剩我们三个,这些你都忘了吗?”

      巫咸道:“那又如何?”

      “那是他们罪有应得!那是他们该得的报应!”巫阳赤红着眼,“他们的死已经是个教训了,爹还执迷不悟,他还要去炼那丧尽天良的还魂丹,害了那么多无辜的性命,最后也遭反噬而死……”

      巫阳眼中滚下热泪,他抓/住巫咸的手,说道:“我已经没有爹娘了,兄长,我不想再没有你了。”

      巫阳声泪俱下的一句话让巫咸也红了眼眶,他回握住巫阳的手,说道:“阿阳,我知道你的心思,可复活族人是我毕生所愿,你叫我如何现在放弃?”

      巫阳见巫咸不听劝,失望的松开他的手,又去劝巫冥:“冥儿,答应娘,不要再去杀人了,好不好?也不要再帮你舅舅炼丹,好不好?”

      方才听了他们的对话,巫冥已对事实了然于心,他和巫咸一样固执,说道:“魔尊对我有救命抚养之恩,我是一定要为他报仇的,舅舅的做法虽然凶险偏激,但是他自有他的坚持,我完全可以理解他,为什么不帮?”

      “你们……”巫阳不可置信的摇头,无力的向后退了两步,她劝说无果,就只好拿沈谏来压他们二人,说道,“那我就叫谏儿来管你们!”

      “沈谏?”巫咸冷哼一声,道,“他恐怕没空管别人的事,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现在应该正在和自己的师父红烛帐暖,颠/鸾/倒/凤吧?”

      巫阳:“你这话什么意思?”

      巫咸道:“他今晨刚从我这里拿了化骨柔情丹,不用在后宫那位身上,又会给谁呢?”

      “什么?他竟然……”巫阳没想到沈谏竟然丧心病狂到对自己的师父用情/药,心里顿时担心起沈寒酥的处境来,愤愤道,“你们三个,没一个让我省心的!”

      说完这句话,巫阳就离开山洞,迫不及待的向大殿跑去,她得赶紧去看看沈寒酥的情况。

      气喘吁吁的跑到大殿,见沈谏竟然神色如常,淡定自若的坐在那里。

      但若是仔细观察,定能发现他暗藏波澜的眼神,还有正在毫无规则的敲打着石榻边沿的手指。

      沈谏面上不显,内心却已是焦躁不堪,他记挂着囚室里的沈寒酥,还要忍着心中的冲动,所以对突然而至的巫阳也没有什么好态度,不耐烦的开口,说道:“何事?”

      巫阳神情着急的说道:“你是不是给沈寒酥服了……服了那种药?”

      沈谏淡淡道:“是又如何?”

      巫阳是知道那化骨柔情丹的威力的,心中心疼沈寒酥,对沈谏的行为更是痛心,她说道:“你怎么能这样!他可是你师父!”

      “那我还真就欺师灭祖了又怎样?”沈谏道,“你三番五次的来教训我,满口大道理,你有什么资格管我?”

      “我……”巫阳悲哀道,“我是你/娘。”

      沈谏冷笑一声,说道:“我可从来都没认过你。”

      说完,沈谏就从石榻上起身,没再看巫阳一眼,转身进了囚室。

      进了囚室之后,沈谏就开始寻找沈寒酥的身影。

      他不在榻上,也不在凳子上,沈谏四处看了看,才发现在墙角蜷缩成一团的沈寒酥。

      沈谏眼中闪过一抹痛色,他走过去,蹲在沈寒酥身前。

      他看着抱着双/腿瑟缩着的沈寒酥,心里并不好受,但还是用恶狠狠的语气说道:“都难受成这样了,几个时辰过去了,你还不肯求饶,让你服个软就这么难吗?”

      沈寒酥没说话,他只把脸埋在膝盖里,看不见神情。

      沈谏伸出手,碰了碰了他的肩膀。

      沈寒酥的身体猛然如筛糠一般剧烈颤抖了一下,他的牙齿都在打颤,这几个时辰忍着体内的强烈反应已是万分艰难,满身大汗,此时被沈谏这么一碰,之前所有的忍耐仿佛在顷刻间付诸东流,他难以自控的抓/住沈谏还没来得及收回去的手,像海中即将溺死的人抓/住浮木。

      只是他脑中尚存了一丝清明,这清明让他矜傲着,不肯抬头看沈谏,依旧将脸埋在膝盖里。

      “哟,都忍不住抓我的手了,还自命清高呢?”沈谏用另一只手抓/住沈寒酥的头发,将他的头硬扯着抬起来,看着他的脸。

      沈谏心头大震,饶是之前最动情的时候,他都没看过这样的沈寒酥,脸颊绯红,上面挂着未干的泪痕,红唇咬出了血,较平常更是鲜艳欲滴,一双桃花眼眼尾泛着潮/红,眼中未落下的热泪像是一汪春水,将眸中迷离涣散的眼神浸/润的更加撩人。

      这副神情沈谏只看了一眼,腹中的火就燎遍全身,但是他还没忘了自己的目的是惩罚沈寒酥,是让沈寒酥痛苦。

      沈寒酥不停喘息着,他神志不清,想往沈谏身上靠,他的手不由自主的顺着沈谏的手往上攀,搂住他的脖子,想把头靠到他肩膀上去。

      沈谏就算是再欲/火焚身,面上也保持着冷淡的神色,他强压下想抱住沈寒酥的心思,无情的将他的手从自己身上拿下来,站起身,不让他碰到自己,寒凉道:“我说过了,想要就开口求我,否则,我不会碰你。”

      沈寒酥倒在地上,他的手指抠住地缝,用力的指尖都出了血,他感觉自己身上热得发烫,全身皮肤都敏感的可怕,他渴望别人触碰,渴望的发狂,没办法,只能在地上难耐的蹭着,不停地翻滚着。

      可是,就算是痛苦成这样了,他也不愿说出一个求字,他死死守着自己最后一丝尊严,像乞丐护着自己身上最后一块遮羞布。

      沈谏看着地上痛苦痉/挛的沈寒酥,心中竟没有一丝一毫的报复的快/感,他心中被巨大的痛楚浸透了,这痛苦传遍四肢百骸,让沈谏觉得自己仿佛被凌迟,一刀一刀,鲜血直流。

      沈谏抬手给了自己一巴掌,在心里疯癫般狠狠骂自己,贱货!贱货!!这个人道貌岸然,亲手将你推下地狱,你为什么还会心软,为什么还可怜他!

      莫回头,莫念,莫想,不然,沈谏怕真的会控制不住自己,上前紧紧拥抱住这个给了他无边绝望,无尽孤寂的本该恨到骨子里的人。

      可是,他听着沈寒酥唇齿间溢出的呻/吟,觉得自己仿佛也饥渴的服了情/药,他心中一边心疼着沈寒酥,一边又痛恨着沈寒酥,他觉得自己快被这种矛盾的心情撕裂成两半了。

      终于,他咬牙暗骂了一声,转身走到沈寒酥身边把他抱起来,向床榻走去。

      沈寒酥,你厉害,你赢了。

      沈谏愤恨的想着,一点点打开沈寒酥紧缩的身子,占有他。

      无论何时,沈寒酥都是沈谏的瘾,只要一开始品尝就无法自拔,也不想自拔。

      而沈谏对于沈寒酥,则像是两场截然不同的梦。

      以前的他是美梦,是桃花林中过境的春风,是午后花间和煦的暖光,是温柔缱绻的抚/慰,是意乱情迷时的蜜语低喃。

      而现在的他是噩梦,是寒冬腊月的刺骨冷风,是夜半无人的阒寂昏黑,是扼住喉咙的铁钳,是衔悲茹恨时的恶语辱骂。

      前者让他怀恋,后者让他心碎。

      不知又过了多久。

      拖那情/药的福,沈寒酥这次没受伤,但是身上还是有不少青紫的掐痕,他那处也不怎么疼,但是疼在心里。

      药效彻底过去了,但还有人不知疲倦,沉溺成瘾。

      沈寒酥一想到自己方才是怎样一副情态,就觉得耻辱难当,所有尊严都碎成了粉末,被沈谏踩在脚底下,肆意碾磨。

      他仿佛连心疼的感觉都体会不到了,只觉得心如死灰,眼眸没有一丝光亮,空洞无神。

      他开口,嗓音沙哑,哽咽中带着哭腔:“我受不了了,你放过我吧。”

      沈谏身心都得到了满足,正闭目享受,听闻此言,猝然睁开眼,将沈寒酥抱紧了,语气中有浓浓的恨意,但也有深切的迷恋:“放过你?不可能。你是仙,我是魔,往后的千万年光阴里,你都只能留在我身边,做我的人。我要侮辱你,虐/待你,折磨你。我永远都不会放过你。”

      听到如此笃定而又偏激的答案,沈寒酥颓然的闭上眼。

      他终于感到自己的心又密密实实的疼起来。

      说什么千万年光阴,哪里还有千万年光阴?

      如今,他只是一个废人了,剩下的寿命不过几十年。

      再如何纠缠,再如何互相折磨,也就只剩下短短的几十年了。

      沈寒酥曾想过,若是将当年真相都告诉沈谏,是不是就不用受这份苦。

      但他没有这么做,因为他不想让沈谏在他身死之后,活在永生永世的痛苦歉疚中。

      但是他也不愿过这种没有自由,没有尊严,不见天日,苟延残喘的日子。

      两相难,不知如何是好,只能任由彼此在泥里烂着,不得喘息,直到其中一人先闷死憋死。

      这还不是最折磨人的。

      沈寒酥觉得,沈谏现在是把曾经的诸多美好,曾经视若珍宝的人和物都一一撕碎在自己的眼前。

      这才是最折磨人的。

  • 作者有话要说:  巫阳两个儿子,一个活尸,一个魔尊。一个不听话,一个不认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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