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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入魔道取还魂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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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白的手掌陷进皮肉，被牢牢抓/住的人浑身泛起黑气，惨叫着，挣扎着，直到最后断了气，没了声息。
沈谏吸收了他魂灵里的怨气和煞气，睁开一双眼，眸色是骇人的猩红，他面无表情的把手里的尸体扔到一边。
转身，回到石榻上坐着，望着空空荡荡的大殿，神情比那具刚刚死去的尸体还要黯淡无神。
沈谏已经记不清自己到底杀了多少人了，也记不清自己来万骨崖多少天了。
日复一日的重复着同样的生活，杀人，修炼，挺无趣的。
但是老天既然让他大难不死，再无趣也得活下去。
沈谏看了看自己手上的血污，心里没有一点儿不舒服，反而有种嗜血的快意。
嘴角挑起一丝冷笑，视线往下，看见手臂上的某个印记，笑意蓦然褪得干干净净。
沈谏看着手臂上的粉/白花瓣，眯起眼睛，心中的一潭死水激起惊涛骇浪。
过去多久了？两年了，想起沈寒酥，还是恨意汹涌，心情难以平静。
沈谏呼吸变得急促，猛然伸出手疯了似的摩擦那个花瓣印记，想让它消失在自己手臂上。
可是没用。
沈谏又拿出刀，想把那印记刮掉。
还是没用，无论他怎么用力，甚至硬生生刮下一层皮来，那个花瓣都像刻在皮肤上了一样，完好如初。
无法消除，怎么会无法消除呢？
沈谏脸上终于有了活人一般的表情，固执的，发了狠的皱起眉头，指甲在皮肉里深陷，一用力，将花瓣印记带着那一块儿皮肉一起扯了下来。
鲜血霎时像河流一样从伤口处流出来，沈谏却感觉不到疼，心里只觉得解脱，只觉得痛快。
沈谏垂下鲜血淋漓的手，低了头，刚刚染上快慰的眸子又变得痛苦怨恨。
身体上的印记尚可消除，可是，谁来帮他把沈寒酥在心里留下的印记也一并挖去呢？
沈谏闭上眼睛，苦笑。
那他恐怕就没有心了。
任凭血顺着手臂流了一会儿，忽然听见脚步声，沈谏抬起头，看着走进大殿的人。
巫咸站在他面前，说道：“你答应我的事，该兑现承诺了吧。”
沈谏将头歪向一边，用手肘拖着，神情冷漠道：“什么事。”
巫咸没想到沈谏还要反过来问他，有些不快，说道：“取还魂丹，救阿阳。”
巫咸口里的阿阳，就是巫阳，巫咸的胞妹，沈谏的生/母，巫师族的最后一位女巫医。
沈谏不耐烦的皱了皱眉，站起身，说道：“走。”
沈谏曾经一时好奇在宋狎口里听来的传闻都是真的，巫师族为了帮皇帝炼药，在万骨崖坑杀数万人，只不过他们骗了皇帝，炼出来的并不是什么长生不老药，而是能让人起死回生的还魂丹，他们的目的不是想要什么金银财宝、官爵厚禄，沈谏两年前在巫咸的口中得知，他们的目的是利用还魂丹来救巫师族死去的族人。
当年那一场血腥的法阵，牺牲了上万人的性命，也才结出了三颗还魂丹，后来这三颗还魂丹又被仇善封在万骨崖的密室里，只有仇善的血亲才可以打的开密室的封印。
所以当初巫冥把沈谏从殒魔谷救出来，巫咸对他说的第一句话，就是让他帮自己把还魂丹拿出来。
对于这个要求，沈谏没拒绝，因为自己的命确实是巫咸和巫冥两个人救的，帮他们开个封印而已，但是他那时没开始修炼，灵力低微，不足以打开密室的封印，就拖了两年。
沈谏跟在巫咸身后，到了放着还魂丹的密室，这密室实在是建的太过简陋，只有一扇光秃秃的门，门上有一个类似符咒的图案。
巫咸瞥了沈谏一眼，说道：“把你的血抹到符咒上去。”
刚在自己手臂上挖了一块儿肉，血还没干，沈谏伸出手，把现成的血抹到那个图案上。
那个图案亮起鲜红的光，随着咔嚓一声，密室的门开了。
里面显然是许久没见光了，空气中飞扬着尘土，到处都结着蜘蛛网。
巫咸看见里面有一个方桌，方桌上有一个木盒，顿时激动地冲进去。
巫咸拿起木盒，脸上抑制不住扬起了笑容，连上面的灰都来不及擦，迫不及待的把盖子打开了。
里面躺着三颗小小的药丸，滚/圆乌黑，看上去和普通的丹药没什么区别，只是略黑了些。
巫咸难掩激动之情，一改平时的镇定从容，拿着这个小盒子，急切的出了密室，向另一个地方跑去。
沈谏跟着他到了另一个更隐秘的地方，这个地方沈谏把它称之为藏尸洞，这个名字可以说是十分贴切了，因为这个地方确确实实什么也没有，只有两具尸体。
一具尸体，是巫阳的，另一具尸体，是从别人身上找材料，零七碎八拼成的仇善的尸体。
沈谏每次看到仇善那副悚然怪异的再造之躯都觉得恶心反胃，恨不得将刚吸收的怨气煞气都吐个干净，他真的想不通，这样一个令人作呕的东西，巫冥是怎么做到日日都来清洗一遍的。
巫冥此时正在巫阳和仇善的尸体前坐着，看见巫咸进来了，说道：“拿到手了吗？”
“拿到了！”巫咸点头，坐到巫冥身边，看着面前安静躺着的巫阳的尸体，神情兴奋。
巫冥的脸上也浮现了罕见的喜悦之情，说道：“快给娘服药。”
巫阳的魂魄被锁在身体里，要想起死回生，只需要一颗还魂丹。
巫咸从木盒里拿了一颗药出来，掰开巫阳的嘴，给她服下。
气氛陷入静默，巫咸和巫冥都在紧张的盯着巫阳的尸体，沉默的等着。
沈谏也看着地上的巫阳，神情中的冷漠褪去了几分，在他仅存的几段记忆里，这个女人是很温柔的。
过了片刻，巫阳的身体开始发出微弱的白光，随着时间的流逝，这白光渐渐增强，将在场的三个人都亮的闭了闭眼。
随后，白光聚敛到巫阳的身体中，消失了。
巫阳的眼珠动了动，睁开了眼。
巫咸大喜过望，紧紧抓/住巫阳的手，欣喜若狂的说道：“阿阳！阿阳！你醒了！你看看我！你还能认出我吗？”
巫阳皱了皱眉，坐起身来，看着巫咸，愣了片刻，随后有些震惊又有些诧异的说道：“兄长？”
“是！是我！”巫咸握着巫阳的手，喜极而泣，“太好了，成功了！你终于活过来了！”
但是巫阳的反应却和巫咸截然不同，她怔愣住，一点都没对自己重新活过来感到高兴。呆滞了片刻，巫阳瞪着巫咸，说道：“我明明已经死了，是不是你给我吃了还魂丹？”
巫咸的表情僵硬了一瞬，没有说话。
看他这表情，巫阳已经什么都明白了，巫阳把自己的手从巫咸手里抽/出来，说道：“兄长！我与你说过多少次，不要这么做，你怎么就是执迷不悟！起死回生是逆天改命的禁术，况且炼制还魂丹是会遭报应的！爹就是活生生的例子，你怎么还敢……”
“好了，别再说这些了，”巫咸打断她，转移话题，“你转头看看，在你身边的是谁？”
巫阳转过头，看见在身边一直坐着的巫冥，心脏一颤，震惊而又惊喜的说道：“冥儿？”
巫冥牵起僵硬的嘴角，笑着，眼睛里仿佛有了属于活人的神采，看着巫阳，叫道：“娘。”
“真的是你，你还活着，”说着，巫阳伸出手，抚上巫冥的脸颊，在他脸上摸了摸，感受着巫冥冰冷没有弹/性的皮肤，忽然就发觉不对劲，上扬的嘴角逐渐沉下来，说道，“不对啊，你的皮肤怎么这么凉，这么僵。”
巫冥垂下眼帘，偏了头，躲避巫阳的手。
巫阳看了巫咸一眼，瞬间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猛地抓过巫咸的手腕儿，给他把脉。
果然，没有脉搏，没有一切生命体征。
巫阳的心沉了下去，连呼吸都在颤抖，她看向巫咸，不可置信道：“你将他，炼成了活尸？”
“是，”巫咸大方承认，“这没什么不好的，他是你的儿子，我怎么可能看着他灰飞烟灭？而且，这是他自己要求的。”
巫阳看向巫冥：“你自己要求？”
巫冥点了点头，语气里有近乎疯狂的固执，说道：“我不甘心就这样死了，我要给娘和魔尊报仇。”
“你……”巫阳深深叹了口气，又是痛心又是无奈的说道，“娘以前跟你说过什么你都忘了吗？心中常存善念，不要被仇恨蒙蔽了双眼，我说的这些话，你都忘了吗？”
巫冥闭口不言，站在一旁的沈谏却嗤笑出声。
听听，她这话说的多漂亮，若是世间所有的恨都能说泯灭就泯灭，说放下就放下，那自己这满心痛苦的两年，又是靠着什么活下来的呢？
巫阳看向沈谏，没有认出这个人就是自己儿子，因为她身死的时候沈谏才刚满四岁。
巫咸说道：“他是你和仇善的儿子。”
巫阳更加震惊了，她没想到自己当年那个稚/嫩的小儿子竟然还活着，还出现在这里。
巫阳从地上起来，走到沈谏面前，看着他高大的身躯和死气沉沉的红眸，还有额间和仇善一模一样的玄色焰印，颤抖地伸出手握住他的手，说道：“靖洋……真的是你吗？你怎么变成这幅样子了。”
沈谏冷淡的看着眼前这个女人，毫不留情的将自己的手从她手里抽/出来，说道：“少用这种语气和我说话，少碰我，我与你不熟。”
巫阳没想到，沈谏对自己的态度会这么冷，但是转念一想自己从四岁起就不在他身边了，自然是没有做到当娘的义务，便不再去碰他，只是说道：“看到你好好的活着，我很高兴。”
沈谏没说话，甚至都没多看巫阳一眼，转身出了藏尸洞。
来到外面，沈谏看着遍地尸山血海，脑子里又浮现那白衣飘然的身影。
沈谏忍不住想，沈寒酥现在在做什么？是不是在为自己徒弟的死而感到解脱？是不是正接受众人膜拜，奉他为救世仙师，敬他为菩萨再世？
沈谏低下头，嘲讽的笑了。
若是将来的某一天，沈寒酥知道他根本没死，而是在万骨崖修炼成魔，会不会大吃一惊？
会不会后悔当初做下的决定？会不会向他求饶，让他放过自己？
沈谏这两年来，与尸体为伴，被怨气侵蚀，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只一味地对师父好的傻小子了。
沈谏每天都在无不怨毒的想着，想着再见面时，该怎么折磨沈寒酥，该怎么羞辱世人口里大公无私的好仙君。
沈谏看向天际，眯起渗人的红眸，沉声道：“再等我几年，我的好师父，徒儿早晚会去寻你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