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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chap.5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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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阿不福思在场,就会一边焦虑地站在他身旁,一边恶狠狠地放话:“活该,谁叫你和这种人谈恋爱,本来你就不讨人喜欢,现在更讨厌了。”
邓布利多不在乎自己是不是被别人讨厌,就算有人登报说他有多讨厌,他也只会写文章一条条告诉对方:你指责我的一些地方,有些是你个人的问题,有的我需要澄清一下属于你的臆想,至于你是否讨厌我,这是你的选择。但是他无法抗拒人性软弱的一面,他站在镜子里,有时候都在想:你在干什么,你以为你能干什么?
格林德沃总喜欢说他是百年一遇的聪明巫师,但邓布利多对着镜子里的自己苦笑,他有时候觉得,聪明对于自己来说,就是一个天赐的诅咒。阿不福思嘲笑他从母亲膝盖高的时候,就可以藏心事了,他无可否认,他很小就能从大人们的蛛丝马迹中推断出他们要做什么,他曾经用以规避了很多危险,保护了家人。他也能猜得出老师和同学们的目标,知道他们准备要做什么。甚至从参加食人岛的比赛开始,他都能推测出比赛的走向。
他曾经认为,这是梅林遗留给他的天赋,他可以做一番大事业,但从食人岛初赛结束开始,他怀疑起了这一切,等进入决赛,遇到格林德沃,有一段时间,他曾经埋藏起来的火种又烧了起来,然而当他们拿到死圣那一天,他再次沉入冰中。
他甚至怀疑他对格林德沃的感情不过是一时幼稚的宣泄,是他期望遇到的知己的幻灭,是镜中用以看清自己的水月,是炼狱送上来的试炼。他曾经有多欣喜,事后就有多恐惧。他质疑自己爱的能力,质疑格林德沃的爱,也质疑自己的心。
所以他讨厌自己,即使他曾经厌倦这个世界的时候,他也没有站在原地,不知向哪个方向。而此时,他站在的都不是一个三岔口或一个十字路口,而是一片白茫茫的世界,四顾全是迷惑,寸步难行。
“听着,阿不思,我知道你在怀疑什么,你以为我没有怀疑过吗?”格林德沃和他唇齿纠缠完,咬牙切齿地喘着道,“比起我来说,你那点怀疑算什么!我连把你烧成灰做成雕像——你知道麻瓜在二十世纪末的时候就可以把骨灰里的碳提取出来做钻石,魔法能把它做得更好——总之,我都打过这个主意了。死人比活人更安全。”
邓布利多不由笑了一声,他温声道:“我该感谢你放我一马,还是感谢你如此看得起我。或者你放我一马是因为死圣?”他问出来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心底突然浮上震惊与难堪。
没想到格林德沃嗤笑了,他终于又轻松下来,反正他在邓布利多面前一会热一会冷的,他想自己这个总想分手也没分成的男朋友应该会习惯:“你看,问出来没那么难。你觉得这很伤感情?”
他最终还是在邓布利多的沉默中躺了下来:“那有什么伤感情,阿尔,你要明白,爱情这种被人类赞美了许久的玩意就是个千疮百孔的烂苹果,什么最美丽的人啦,什么为爱杀妻啦,其实都是人类的占有欲作怪,当然,你也可以反驳我,什么真正的爱情是为了牺牲,那人类去爱神就可以了,为什么要爱一个人。所以大家各退一步,既不要牺牲,也不要过于占有欲。我知道你心里一惯想,爱就是痛苦,但是阿不思,如果爱那么痛苦,就代表它可以被抛弃,你要向前看。”
邓布利多冷不丁打断他:“那你怎么不抛弃我?”
这一下让他语塞,最终慢慢地,不太情愿地道:“因为和你在一起,没有想象中那么痛苦。”他说着,转头反问,“你这么问,其实是想找个正当理由抛弃我吧,阿尔,你了解我如我了解你。”
“你准备杀了我做雕像吗?”邓布利多接着问。这次格林德沃没有否认,甚至趾高气扬地点头,他眼睛里没有杀意,也没有警告,只有一种你知道就好的得意。邓布利多甚至怀疑,哪一天自己真说分手,格林德沃大概只会在暴怒之下炸了魔法部的总部,都不会让自己掉一根头发。这种笃定让他有一种隐秘的快乐,他不准备与格林德沃分享,哪怕他们吵得天翻地覆,他也不会拿这件事去讽刺自己的男朋友。
梅林知道他每次见格林德沃之前总觉得自己要死了,但见到他还是觉得活着很好。或许爱情从来不是一种痛苦,它只是在心间上点了一把火,炙烤到心死为止。而且,这是一个他永生,哪怕真的有一天死在这场爱里,也堪不破的谜。
邓布利多转过头去,不再想这个谜,决定去谈正事,这才是他能把握住的内容。他决定要冒一个险:“盖勒特,我其实不太想参与你的计划,我只能旁观。”
格林德沃用力闭了下眼睛:“你就是想先气死我,好继承全部死圣的权力吧?”
邓布利多忍不住笑了:“你想多了,格林德沃先生,我是在说真的。因为我一直在想一个问题:如果人类的未来就是毁灭呢?”
“梅林!”格林德沃哼吟了一声,觉得脑仁疼,他这位聪明的男朋友什么都好,就是活得太哲学,他决定先开口打断他,“你知道东方古代有一个哲人说:思而不学则殆。”
哦~~~~~邓布利多拖长调子:“你还看东方的哲学。那我们就来讨论东方的哲学吧。比如,”他兴致勃勃地举起例来,“假如你看到一个老虎看到一个兔子,”
格林德沃打断了他:“我会把他们都打死,然后带会纽蒙迦德,让大家一起吃掉。”
邓布利多不悦地看了他一眼:“你到底要不要听我说?”
格林德沃坐起来:“宝贝儿,我以前就和你说过,我可以给你的耐心和时间,但这是有限的。”
“那你就在有限的耐心和时间里听我说完吧。”邓布利多也强硬地打断他,“如果人类的未来就是灭亡,如果我们做的所有一切,不过是把灭亡拖后一点时间,那就没有意义。人类走到现在,固然有不少英雄力挽狂澜,但更多的是一种集体的选择,无论这个选择是好是坏,无论这个选择最终导向了战争还是繁荣,我们和所有的物种一样,都不过是挣扎一个生存的机会,选择一个集体生存的方式,就算有小部分人不喜欢这种方式,最终还是会湮灭在大的流动之中,然后在无自觉地等待一个自然淘汰的时机。即使是人类自称自己是高等生物,哪怕有一个没有高等智慧的微生物,但它是厌氧型,而且繁殖速度在人类没有意识到的时候已经覆盖全球,我们就会和那些被我淘汰掉的物种一样。”
“你怎么不说太阳系某一天恰好运行到一个黑洞周边,抵不过坍塌的速度,最终被撕裂呢?”格林德沃对麻瓜的技术同样熟悉,“我们的祖先用了那么多力量,想办法保下来了魔法一系,就是让你这样浪费吗?”
“那你去力挽狂澜吧。”邓布利多看着他,“盖勒特·格林德沃,不要浪费先人花这么多力量保下来的魔法一系。如果你真的是那个能让延长点变强的人,我们终有一天会相会。在那之前,我将会按照我的方式继续在魔法部工作,如果不能激起集体意识的选择,你的力挽狂澜并不能真正的实现。”
格林德沃眯起眼睛:“如果我没有力挽狂澜,而是成为另一个帝国的创始人呢?”
“以帝国代替帝国,并不是什么新闻,那时候我们不过是各自为政。到最后的时候,不管是谁倒下,不要忘了说一句爱过。”邓布利多说到这一句的时候居然笑了,“但你就像历史上那些乱臣贼子一样,没什么区别。魔法史对你的评价不过是:动摇了曾经了魔法部,让他们意识到帝国的漏洞。或者:另外一个独||裁式当权者,罢了。”
“你终于想通了。”格林德沃没有生气,他只是冷淡了点,“你终于发现,你要走的路。在内部用点滴唤醒,或者说,你已经开始唤醒人们那些敢于抗拒强权的心,而不是报复式的用强权代替强权。你在布棋,阿尔。”
邓布利多轻松地看他:“对,我在布棋。虽然讨厌,但我也得像你说的,不能浪费。”
“所以你讨厌自己,明明爱我,还要把我当成棋一样布上去?”格林德沃反问,这句话打断了邓布利多原本的思路,他微张开嘴,有点不知道该如何接下去。然而格林德沃却笑了,“行,这个棋局我接了。我知道你对我的期望,正如我对你的期望。我也知道你害怕我哪一点,正如我害怕你的某一点。阿不思,人类无可救要,你也知道,但你想找他的闪光点,而我要在利用他的闪光点。固然我们不同,但你赌我们能不能殊途同归,这个赌,我接了。”
他说着,站起来,显然要退出死圣:“今天不早了,早点休息,下次见。”
邓布利多看他轻快甚至有点兴奋的步伐退出了死圣,慢慢抱膝而坐,微微笑了一下,笑意最终变成苦笑,终于小声说:“还是太讨厌了,但又不得不做。”
我多么羡慕你,盖勒特,某种程度上,你能接受不完美,也能接受这一塌糊涂的爱情,而我却有点无所适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