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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朱老狐狸 ...

  •   “少爷,薛二爷来信了。”紫鹃从前院跑来,气喘吁吁,小脸红扑扑的。

      接过信,更觉心中难耐,蝇头小楷映入眼帘:

      “玉公子,一切安好。

      “尺素已达,方知北静王竟北上维扬,不免心中落寞。想来北静王爷和与玉公子相处甚欢,否者怎不念为兄?

      “纵不久前局势紧张,杀机四伏,幸元春哥哥安然无恙,想他在宫中多年,早已对这些杀伐刺客了如指掌,应对一二宵小自不在话下。知悉娘娘平安贾府上下皆如释重负,宝玉尤甚,原本失魂落魄,如今已是生龙活虎。

      “信说林伯父前些日子来京城,却无缘见面,真真憾事。兄每念及玉公子在维扬安好,心中也多安然,只不能得见,深甚思念。

      “却说秦钟被北静王爷带了去,二人不知结甚仇怨,四目相对,如临大敌,不知玉公子可知其中因缘?南北将战,北国皇帝亲自讨伐,边防战急,北静王奉命领军奔赴前线,不知玉公子可有所耳闻?

      “近来豪雨,常伴小红马郊外奔驰,百花将残,柳絮殆尽,曾不见故人,玉公子何日归耶?”

      读罢,胸口郁结,不期宝钗竟待我至此,字字平淡却句句着泪,起身临窗,望着头顶一轮,忽想起前年和宝钗赏月,他道:“玉公子,为兄就当你从了我。”

      我笑着问他为何,他似笑非笑说:“自第一眼见你,便觉得玉公子一定会是我的,如今亦然,以后也必定如此。我说等你可不是句空话。”

      那时我还以为他在说笑,就算他如何地喜欢我,言必称等我,可他也不过是二八少年,哪里就真的会一直只念着一人?而今思量来,我竟是小人了。

      北国一向安稳,眼下怎突然发难?溶儿初次领兵,能否指挥若定?但愿他能承先王之志,策马凯旋。

      一觉醒来,天还未亮,梦中见宝钗唤我,衣带不整,面若五月晨晖,伸手拉着我要同我亲昵,我也伸手去抓他,听见他说:“玉公子,你就不想我吗?”接着他便低下头去,含住我,不断发出低吟。

      梦中人只觉小腹发紧,猛地一挣,醒过来,掀开被衾,方觉身下中衣湿透,伸手触之,一片黏腻,又想起梦中宝钗低眉顺眼,面色红润,不觉耳朵有些发热。

      转眼又是初夏,练剑过午,见父亲和朱先生一前一后穿过蔷薇园而来,遂停下相迎。

      “父亲。”

      “玉儿,你得准备考试了。”

      “我知道,父亲。”

      去年,中了举人,父亲万分高兴,连朱先生也说,若是玉儿参加科举,没准也能和你一般,十六岁就成为探花郎。我本无意,只为完成父亲心愿,何况对我来说,进士及第自然不在话下。

      “玉儿聪慧,万事俱备,只待榜上有名。”朱先生拍拍我的肩膀。

      “还要谢朱先生教诲。”

      “要谢也等到你高中之后,想当年你父亲一朝成为探花郎,骑着高头大马,笑靥如花,我就远远看着他,心道:好一个英俊的小郎君。”朱先生像是想起什么来,微微眯着眼,“那年,他十六岁,我也不过十八岁。”

      “玉儿今年也刚好十六岁了。”父亲说道。

      “是啊,说不准玉儿比你当年更胜一筹,一举摘得头魁,成个状元郎。”朱先生笑道。

      “孩儿自当尽力而为。”

      俩人说得兴奋,把我这个要去考试的人忘得一干二净。

      今年又是大比之年,准备妥当,终于要进京了。

      临走之前,朱先生把我叫来。

      见他如此严肃,反倒有点不安,弱弱叫一声:“老师。”

      “玉儿,来,快坐下。”朱先生语气严肃,叫人有种莫名的紧张。

      “两件事,都是大事,本来阿海不让我说,可玉儿,你也不小了,当年我十四岁时,父母双亡,可谓一朝成人,幸好遇见了阿海,遇见了我的师父。”朱先生顿了顿,“去年贾元春被刺,你父亲进京,其实另有隐情。”

      “隐情?”我皱眉。

      “鲛珠,传说中鲛人的眼泪,前些年西域使者来访我南国,进献两颗鲛珠,一颗在皇帝那儿,一颗被赏给了贾元春。你道刺杀贾元春那位是谁?原来是北国皇宫手下的刺客,替北国皇帝偷鲛珠来的,无奈没得手,却自裁死了。”

      “北国皇帝要那鲛珠何用?”

      “救命。鲛珠乃是鲛人生命之精华,传闻一颗鲛珠便能救人一命。北国皇帝乔极,生来好男风,身边有位蓝美人患了重病,危在旦夕,不知从哪里得知这鲛珠能救命,便找人伺机到金陵城偷鲛珠。可事情败露之后,鲛珠没得手,没几天蓝美人便一命呜呼,乔极郁郁寡欢,迁怒南国,发兵挑衅,北静王临危受命,被小皇帝派去边关了。”

      “这么说,这场战争是因为一颗鲛珠?那北国皇帝何不与我南国交涉,直接让皇帝赠送给他?”

      “玉儿还小,鲛珠如此珍贵,就算交涉,我南国皇帝也不会轻易给他,两国交涉,时间拖得越久,蓝美人就越危险。为此,那乔极才出此下策。就在行刺失败之后,阿海收到一封信,你道是谁?”

      “谁?”

      “乔极的求救书。那乔极视蓝美人为生命,只要有一丝希望也绝不会放弃。阿海当年去过北国,与乔极有来往,两人之间的故事我就不详说了,自那之后两人视为好友,阿海也愿意为此进京求皇帝将鲛珠赠送给乔极。”

      “什么?”不禁头上冒汗,“您怎么就不拦住他?万一有个什么,你——”

      “别急,玉儿。”他倒还笑得出来。

      “你怎能让他一身犯险?看来您也不是真的将他放在心上。”

      “如若没有阿海,我便不会苟活于世。之所以让他去,是因为我相信他,要保护他,却不能让他束手束脚。阿海他和你一样,性子其实很倔。”朱先生说起父亲来,眸光变得无比柔和,“阿海一进宫就被当成同谋抓了起来,连贾元春的面都没见着。当时我收到京城来信,立刻找人周旋。好歹阿海是朝廷命官,又和贾家有缀,小皇帝再不济也懂得进退,最后还是把阿海放了。只是苦了阿海在京城吃了不少苦头。”

      他停了停,看我,“玉儿,你或许不会明白,我日后绝不可能再放开阿海的手了,只这一次就几乎要了我的命。当年,阿海和敏儿在一起有了你,我便远远躲了起来,日日抄诵心经静心,可无论我怎么努力想要放下,还是忘不了,索性,我便来了维扬,再见阿海已是十几年后。”

      我呼吸一滞,“朱先生——”他竟然这般爱着父亲,想那些日子,朱先生面上若定,内心不知忍受多少煎熬。

      “玉儿,我绝不允许他再去冒险。”

      “还有一事呢?”

      他思忖片刻,道:“你走后,我会带着阿海离开这里。”

      “什么?可父亲还是朝廷命官,怎么可能说走就走?”

      “无妨,他早先便递了辞呈,想必不日就能见到罢官的圣旨。”

      “父亲他知道辞官后要和你离开这里吗?”我诧异地看着他。

      朱先生微微一笑,“你觉得呢?”

      “父亲他不知道?”

      “玉儿,阿海在这世上唯一的牵挂便是你,如果你在他身边,他断不肯随我离开,等你一走,我才有办法让他跟我走。”

      我冷笑一声,“果然是机关算尽。”

      “机关算尽谈不上,可阿海是我的命根子,除了他,我不在乎任何人。”不知为何,朱少月如此惊艳之人看起来竟带着几分凄美。

      当初父亲是如何与这个朱先生相识的?还有母亲?她知道朱先生和父亲之间的关系吗?朱先生如此强烈的占有欲当初又怎会允许父亲和母亲结为夫妇?还生下我这个孩子?

      “我有一问。”

      “玉儿是想问你母亲知道我和阿海的事情吗?”

      闻言一震,朱先生果然是只老狐狸。

      “哼——”

      他大笑出声,“也罢,她不知道,否则怎会和阿海安稳在这维扬过了一生?敏儿是个好女孩儿,大家闺秀,性格豪爽,常常策马奔腾,宛若少年郎,阿海当年对她一见钟情,这一点你不必怀疑。如果当年阿海没有明确拒绝我,现在根本不会有你。”

      “我知道了。”心中疑惑算是解开,不由舒了口气。

      “玉儿,这是一个锦囊。”朱先生把一个蓝色香包递给我,里面密封着什么,“如果有机会你把这个锦囊交给北静王水溶,告知务必在万不得已的时候才能打开。”

      “朱先生有意助他,为何不亲自送去?”

      “一日为师,终生为师,算是尽一点师徒情谊吧。我早就不想管庙堂之事,溶儿有自己的使命,玉儿你尚且年轻,未来之事不可估量。我而今只想和阿海泛舟于东海之上,做尽能做之事——咳咳——”不知他想起什么来,嘴角扯出一个笑容。

      “朱先生定要好生照料父亲,他生性散漫,没人时怕总不能照顾好自己,有先生在我自是放心。只不能在近旁侍奉,心中略有不安。”

      他忽然伸手拍拍我的头,“玉儿长大了——”

  • 作者有话要说:  文章便写便修改,有些设定也改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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