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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男妃之祸 ...

  •   这几日,朱先生变得有些散漫,总心神不宁,笑容也越来越少,不是叫我和水溶自行温习,便是转眼就找不着人,可谓“神龙见首不见尾”。

      “玉公子,先生最近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老觉着他心不在焉的。”水溶拉着我问。

      外面下着小雨,虽已立夏,却依然带着几分春日凉意,我拨开水溶的手,朝外面走两步,站在屋檐下,书房外细雨中的殷红月季美人入浴般开得如火如荼。

      “你也发现了?”我回头看他一眼。

      “真有事?以前他也这样?”

      “还真没有,就这几日。”

      “玉公子,要不咱们出去逛逛?好久没出门了。”他笑着扯我的袖子,伸手撩了撩两鬓。

      今日水溶身着一件烟灰色长衫,一袭乌发自然垂在身后,显得格外慵懒,他嘴角微扬,好看得有些不像男儿,极少见水溶这副样子,即使在北静王府时也未曾见他这般松懈,没有一丝防备,宛若初生美兽,一双眸子又黑又亮,叫人想一直盯着他看。

      “好啊,你想去哪?”我开口笑。

      “哎,玉公子,你别老用这个神态对我笑,我受不了——不如你从了我吧?”猝不及防的,水溶猛地冲我过来,脸凑得这般近,清冽的气息煞是好闻,他和一般王侯家子嗣不同,有着普通人的直爽风趣。

      “就凭你?”我伸手一抓,将他整个儿揽在怀里,“信不信,在我这里,溶儿你和蒋玉菡是一道的?”我笑盈盈地逼视他,带几分戏谑,打趣地拿食指勾他下巴。

      溶儿惯是个会接话的,纵是王孙也不减风趣,开口就叫:“哎呦,林相公,您怎么才来啊?奴家想你想得好苦啊——”

      一把推开他,开怀大笑,俩人前仰后合,丝毫没注意到不远处的来人。

      “你们俩什么事儿这般喜欢?”

      “朱——夫子——”

      “进屋吧。”朱先生脱下滴水的蓑衣挂在门檐下转身进屋。

      俩人对眼看,跟着朱先生进去,我忙忙地给他斟了杯热茶,“老师,喝杯热茶吧。”

      “好。”朱先生接过茶杯小啜一口,放下杯盏,长长舒了口气,看看我和水溶,“你们俩坐下吧,有几句话要说。”

      还从未见夫子这般庄重严肃,总觉得有什么大事发生,面面相觑,忐忑着坐下来。

      空气变得有些凝滞,朱先生终于开口:“京城有大事发生,有人暗杀贾元春。”

      “什么?”我一惊。

      朱先生示意我不要慌,“别担心,事情败露,刺客被抓,却当场咬舌自尽了。”

      “夫子觉得是谁?”水溶问。

      “这个不好说,你们就暂时别掺和这事儿了。最近学得如何?”

      贾元春可是贾府靠山,贾府原本就已是瘦死的骆驼,如今全赖他一人才能维持下去,若他被刺身亡,那贾府一切可不就跟着一起轰然倒塌?宝玉呢?我不敢想,他一直将元春视为最亲爱的大哥,平日便经常挂在嘴上,心中的崇拜爱慕岂能有假?幸好,没成——

      “回夫子,学生觉得课业轻松了些。”水溶的话在耳边飘过。

      “你呢?”

      半晌又听到,“玉儿,你怎么了?”

      这才回过神来,眼神和朱先生相触,“什么?”

      “京城之事不是你能左右的,担心也是多虑,阿海今日已经启程赴京。”

      “父亲他——”连我也不告诉一声。

      “阿海托我告诉你,在他回来之前,你们尽管专心读书,任何事都不要想,一切等他回来之后再做定夺。”

      “是,夫子。”

      从那之后,朱先生便专心教书,整整俩月,父亲音讯全无,连封信也没有,我开始有些担心。

      四月中旬,维扬大雨,三日不止,朱先生神情颇为不定,总时不时望着房外雨幕徘徊,眉头揪成一结。

      “夫子,何事忧心?”

      “玉儿,你父亲快回来了。”

      “是吗?”心中不免欣喜,可朱先生为何满面忧色?

      “是啊,很快就要回来了。”他加重语气,朝外面望望。

      水溶近日也有些不定,也有回京的打算,“夫子,待林伯父回来,学生也回京去吧。”

      “也好,不过京城局势不稳,待时局而动,不可冒进,好自为之。”朱先生看水溶一眼。

      “玉公子不如跟我一起去,也好看看宝玉。”

      “宝玉?”朱先生回头看我,“贾府衔玉出生的小公子?”

      “正是。”

      “玉儿啊,你可想好了,若是去了,可就难再脱身了。”朱先生仿佛知道些什么一般,深深看我一眼。

      “是,学生会仔细思量的。”

      三日之后,雨霁初晴,一道彩虹在南天架起一座拱桥,朱先生脸上终于露出喜色。

      一个瘦弱的人影从远处过来,朱先生却兴奋得两三步便走过去,一把将那人抱在了怀里,我定睛一看,才发现那瘦弱的人儿竟是自己的父亲,惊诧、疑惑、担心一下全涌了出来,父亲怎的这般狼狈?

      全然忘记水溶就在跟前,我道:“父亲,终于回来了,朱先生好生担心。”

      “是啊,林伯父,这几日夫子一直愁眉不展,万幸,您终于回来了。”水溶的话突然从身后穿过来,惊了我一跳,方才发觉自己似乎多嘴了,不过以水溶的聪敏,只怕早就料到朱先生和父亲之间的情意。

      “我没事,少月。”父亲也是不顾不避的,俩人抱着丝毫不松手,我这个亲生儿子似乎是个外人,站在一边手足无措,只好拉着水溶躲一边凉快。

      两个月前,京城正是云诡波谲,父亲一到金陵就被人绑了,怕是受了不少皮肉之苦,虽然面上说得无比轻松,可整个人比去之前瘦了一圈,神情也显得格外疲惫。

      贾元春受惊,被小皇帝保护得更甚,连上朝都抱着,满朝文武当然不希望看到此种场面,自古便是红颜祸水,这个贾元春打一出现便开始挑战皇家尊严,相貌太过英俊,让那小皇帝一见倾心,纳入后宫,日日恩宠,又因才华出众,被授予“才人”封号,入主凤藻宫成了皇贵妃,处处威胁东宫之位,可谓“盛宠后宫”,红眼的人多了去了,不知哪位主子看不过眼就开始动起这歪心思。

      贾元春相貌出众却不恃宠而骄,反倒是德才兼备,帮着小皇帝做了不少事,大比之年,河南大旱,河南巡抚吴思扇因灾受罚,冒死上奏,差点被一旁煽风点火、企图参奏的大臣给找个罪名砍头,幸好,贾元春及时吹了枕边风,这才帮着说服皇帝开国库赈灾。

      前些年,边防战急,北静王缺粮食,几十万战士在边关忍饥挨饿,就为了打个胜仗,维护边防,可有心之人偏要给皇帝上谗言,言必称北静王企图谋反,要是发配粮饷,北静王极有可能谋反弑君,可好歹皇帝也不是傻子,被贾元春拉着胳膊说了一句,如果北静王谋反,那所有大臣都有可能谋反,只这一句,皇帝小儿就给北静王拨了两万两,最后这仗打赢了,北静王爷也没造反,进言的小子后来被皇帝找个理由罢了官。

      贾元春在朝就算无功也绝对没有过错,若不是后宫之人,便能参加科举考试,说不定能名进三甲。只是人不能太过完美,总有人眼红嫉妒。

      在金陵那会儿,贾元春狐媚之子的说法到处流传,称他试图祸乱朝纲,乃是妲己转世,可说者无意,听者有心,一来二去,“男妃之祸”很快就传得满朝风雨。

      风雨欲来,不知谁来挡。

      父亲携朱先生去喝茶,俩人最近亲密得紧,我和水溶也不好打扰,只好悄悄地躲起来。

      “玉公子,朱先生和令尊大人可比俞伯牙和钟子期,人生得一知己足以。”水溶仰头灌了一口维扬的桂花酿。

      不由想起宝钗来,他在金陵可好?十日前去信,今日该到了。

  •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有些忙——等更的小伙伴,抱歉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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