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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章四十九 ...


  •   自从拾凝晦出去之后,拾厢钧便日日站在岗楼上,眼望远方,等着女儿归来。也不知拾凝晦在悬任那里遭了怎样的非难,拾厢钧本人对悬任是欣赏的,总觉得他少年得志,胆识过人,可这对待拾凝晦的行为,又让他齿寒。

      后来拾凝晦回营,前一阵,闲来无事聊起悬任,他还提起过悬任送布阵图的事,拾凝晦还记在了心里。自从央周仪过世后,他消沉许久,犹如心里最厚的盾牌被撤掉了,在他心里,央周仪是盾牌是铁锚,虽不与他并肩作战,却默默支持着自己,没有了她,家里的烂账,他已然不想去看了,以前一年回家几次,而这次一趟都不想回了。

      这世间,除了拾凝晦,成了他的期望,其他的,都让他再无盼头,无论是在家招猫逗狗的儿子,还是家长里短的妾室,都让他心灰意冷。

      忽闻侦察兵来报:“将军!拾统领回来了!”

      拾厢钧激动:“怎么回来的?”

      “她带了好几车的粮草!”

      就知道拾凝晦不会让自己失望,事实证明她也的确从未让自己失望。拾厢钧下了岗楼,与其他将领一同去接人,各个喜气洋洋的,估计也是都收到了拾凝晦收获颇丰的消息了。

      他从不知道,这一次,这匹粮草也是用拾凝晦的命换的,等他走到大帐门口,只见悬任抱着拾凝晦,匆匆走入,悬任的出现出乎他的意料,本以为只是向对方借粮,竟然亲自送来了,更惊讶的是拾凝晦,面部发青,嘴唇苍白。

      “怎么了?”

      索云低头,自感愧疚:“拾统领遭到埋伏,受了重伤——”

      “叫军医过来!”拾厢钧高声。

      军医走入大帐,一见又是拾凝晦,眉头再次皱起:“怎么又是长小姐啊!在下毕生名节恐怕要毁在这里了——”

      “少废话!快看看!”悬任一把拉过军医,往拾凝晦眼前一推。

      虽是军营郎中,毕竟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军医被吓了一个趔趄,军医见他虽年少,可官衔倒是大,自知不敢招惹,隔着帐幕,查看了下拾凝晦脸色,用手帕垫着,翻开她的眼皮,又摸了脉,神色瞬间凝重了,走了出来,悬任紧跟几步:“怎样了?”

      “这伤来得诡谲,伤了五脏,恐难治愈,就算好了,落得病根再加上之前的旧伤,也是寿命不长。”

      “到底能不能好,我只求你给我一个痛快话!”悬任急得不行,越是急,这军医说话越是慢。

      “熬过今夜,就能好,看长小姐的造化了。”军医放下一副药,出了大帐,看那架势,便是让拾凝晦自求多福了。

      拾凝晦的营帐外,站了一圈将士,各个焦急不行,拾厢钧看了女儿一眼,终是不忍,出了去,只留悬任一人,他握着拾凝晦的手,也不言语,沉默许久,低着头:“拾凝晦,你可知,人死了,想护万里河山,便成了奢望,你可愿征坡落入诫兰之手?可愿生灵涂炭,民不聊生?如果你不愿意就快快醒来——”什么情话,对拾凝晦无用,他说了,她也许不懂,可这守护谁的念头,对拾凝晦来说,却是重中之重。

      说完,脸贴在在拾凝晦的手腕上,竟是满心伤感:“对你来说,征坡百姓,将士性命,比我重要百倍,比你自己更是重要千倍——”

      “可是在我心里,你最重——”

      “情这种东西,说不清道不明,痛不知哪里受伤,甜不知哪里抹蜜,女子众多,我偏偏对你——只对你——心有妄念。”念着那些有的没的,说到最后,自己都不知自己在讲什么,直至半夜,沉沉睡去,只感到有什么轻轻抚着他头发,猛地抬头,只见拾凝晦正静静看他。

      一时激动,一句话也说不出,在她昏迷时的口若悬河早没了踪影,只一句:“口渴吗?”

      她点点头,他急忙出了大帐,对门口的人说道:“拾统领醒了。”人们马上炸开锅奔走相告,看来拾凝晦这冷清人儿在营中人缘极好。

      作为五州大司马,他不能在这里逗留太久,临走那晚,他走入拾凝晦大帐,与她话别。

      “这次如果不是悬司马,我不仅命丧他乡,而且粮草被劫——”

      不等他话说完,悬任打断她:“你我之间,何必客套?”

      叹口气,拾凝晦沉吟:“从相识初始,你我便是不断的在互欠着对方——”

      “其实不过是我欠你太多,还你罢了——”

      拾凝晦不再言语,她紧紧盯着悬任:“我从未想要你还——”

      “我可还清?”他调皮一笑,那可爱脸蛋泛出甜醉神色。

      被这一笑饮了魂神,拾凝晦呆滞一阵,答不上来。

      他心知肚明自己的魅力,低头浅笑:“你不答我就当作未还清——”

      她刚急着张嘴,被他捂了:“嘘——就别答了——”似是撒娇。

      拾凝晦被他弄得哭笑不得,只得点头,悬任起身抱住她,她也不挣:“我今日要回纹州——”说完,看她,似在等着对方留他,拾凝晦不知其曲折想法,只点头道:“现在三个州遭难,你是不能在这久留了。还有很多事需要你去处理——”

      叹口气,为她不解风情,拾凝晦这人,理智多于情感,与一般女子的确全然不同,既不会无理取闹,也不会无故撒娇。他始终不知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说到这里,拾凝晦突然想起世子奕昼,说道:“你是奕昼伴读,可知世子现状?”

      他摇了摇头,也是无奈:“你知我是奕昼伴读,我父为世子老师,父亲一直坚持让世子归国,现在与帝君闹得不可开交。”

      “我曾在诫兰遇过世子——”

      悬任一惊:“你遇见过世子?”

      “他的妃子被诫兰长皇子欺凌——”

      听闻至此,悬任目瞪口呆:“怎么可能!他可是征坡世子,竟遭此待遇!”

      “诫兰哪曾把征坡放在眼里?!”拾凝晦苦笑:“我总担心世子凶多吉少,现在不止穹鲸王想要世子的命,恐怕帝君也是不愿他活着吧——”

      “拾凝晦,穹鲸王是你拾家的亲人,你们拾家应是站在穹鲸王那边吧?”

      “身为臣子,我们无权选择侍奉哪位仁主,可——世子沦落如此,我于心不忍。”

      看了拾凝晦的神情后,悬任明白她的想法,她这人没有具体的政治立场,对她来说,谁惨便同情于谁,她这性子,并不适合朝堂之上:“我知道了——”离开营帐之后,悬任让其他人回了纹州,自己换上夜行服去了诫兰,拾凝晦的顾虑不无道理,他决定去诫兰看看情况,首先确定下世子的安危。

      他从不知,因为拾凝晦无心的一句话,自己一个无心的举动,竟救了自己性命——

      那天,拾厢钧和拾凝晦被急召入宫,天开始下雨,雷鸣闪电,拾凝晦心头总是不安着,她受得是内伤,看着外表并无碍,不会耽误什么,只要不运功,就不会伤到,她暂时只能练练刀剑,不敢催动内力,现在她的内力加了悬任的,好转得很快。

      她与父亲快马加鞭回到了京城,父女两人一直心有疑惑,不知此时急诏到底所为何事。入了宫,宫人却并没有带他俩去御书房,或者议事厅,而是去了穹鲸王大殿,门口被御前侍卫围得水泄不通,父女两人相视,心道不好,快步入内。

      第一眼,拾凝晦就见到衣衫不整的悬紫与拾照卿跪在地上,拾凝晦大惊,生怕自己所想应验,这么多年以来,自从小姑姑决定入宫作官,她无不在担心有被发现的一天,哪知这一天来得如此之快。

      帝君坐在一旁,也不言语。穹鲸王眼圈通红,痛苦不堪的呆坐在椅子里,一旁的宫女太监跪了一地。

      对此一无所知的拾厢钧一脸茫然:“陛下,殿下这是?”

      帝君瞧了眼拾厢钧道:“这是你的亲妹妹,勾引女子,竟然堂而皇之的勾引到了穹鲸王身边的妃子!”

      拾厢钧震惊莫名,对于一个征战沙场的男人来说,他一时难以消化女人之间的爱情:“这——帝君!可是有所误会——”虽然拾照卿爱穿男装,可是做事有分寸,怎么敢勾引穹鲸王的爱妃呢!多匪夷所思!何况拾照卿是拾家多年来唯一的女娃,几个哥哥对她格外疼爱,别说打一下,就是骂一句都未有。

      帝君眉一横:“怎么!拾爱卿是以为我们在诬陷你妹妹了?”

      “微臣不敢!”

      穹鲸王激愤难当:“我们是在床上抓到的二人,难道还有假?!”

      拾凝晦和拾厢钧冷汗唰的一下冒了出来,这是实锤了,他们根本辩驳不得。这种时候,拾凝晦稳住心神,愈是这时,愈要冷静,她揣测了一下圣意——小姑姑和悬紫同时犯错,为何帝君却只叫来了他们?而不叫悬家人呢?是要包庇悬妃?牺牲小姑姑?还是——正好相反?

      拾照卿不愿哥哥为难,出口道:“此事皆由我一人所起,我诱惑悬妃在先,与悬妃与我拾家人无关!如果陛下降罪,皆是我一人之罪!”

      悬紫见拾照卿大包大揽的罪责,知道她俩今日无论如何是难逃了,于是抓住拾照卿的手道:“我与照卿,愿同生共死——”

      见此状,穹鲸王怒不可遏,举剑就要劈拾照卿,被拾凝晦一把抓住剑头,挡了:“殿下息怒!小姑姑她与悬妃——皆为女子,应只是一时玩笑,莫要伤了她们性命!”

      “拾统领——你与你小姑姑一同长大,你小姑姑喜欢谁,爱慕谁,为了谁入宫当女官,你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在这场争乱中,唯一镇定的人只有帝君,他走到拾凝晦面前,拾凝晦抓着的剑头的手早已经鲜血淋淋,他拍拍儿子的肩头,穹鲸王收了剑。

      听帝君的话头,他应该对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已经了然于胸了,如果她再试图隐瞒,就是欺君,于是说道:“微臣不敢隐瞒,望帝君饶她俩性命——”

      “今日,两人,只能活一个——拾统领是想让小姑姑活还是让曾经的大姑姐活?”帝君说话缓慢,每一字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拾凝晦心中大骇,看向父亲,拾厢钧早已没了主意,也是难为他一个武将,还要被拎来处理这些儿女情长。

      悬紫看向拾凝晦,她冰雪聪明,怎会不明白帝君如此的安排的用意,今日他既然能叫来拾家人来,就是决定要放弃悬家了,今日,她无论如何是活不成的,她看向拾照卿,眼露眷恋,深情说道:“照卿,我这一生,不怨自己身为女儿身,只怨自己当初一意孤行害了你——”、

      穹鲸王在一旁听了半天,终于明白了原委:“悬紫,你爱的可是拾照卿?!”

      悬紫看了眼穹鲸王,道:“对不起,王——我这一生只容得下一人——”最后她把目光落在了拾照卿身上,拾照卿突然反应过来,却也来不及,悬紫一头撞上了石柱,穹鲸王一慌,正要去拦,被帝君拉住了,拾照卿疯了一般的冲到悬紫面前,抱住了她。

      拾凝晦悲从中来,急忙过去,悬紫这一撞,着实拼了力,血从额头蜿蜒而下,拾照卿早已泣不成声:“紫你——”

      “如果你我之间,只有一个人能活,我希望是你,这么做,也是我一点点的自私——你莫怪我——我知道,你会比我更痛——”说完,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摩挲着拾照卿的脸颊,仿若最后一次的看清让她挚爱了一生的人,最终,还是抵不过死亡,头一歪,没了气息。

      穹鲸王握着拳,身子剧烈抖着,可笑又可悲的表情着实好看:“没想到我最终败给一个女人——”

      拾凝晦扶住拾照卿道:“小姑姑——她走了——”拾照卿突然从拾凝晦腰间抽出腰刀,就要往脖子上抹,被眼疾手快的拾厢钧按住了手,拾厢钧道:“拾照卿!别胡闹了!你还想让父亲为你担忧吗!”

      “哥!没了她,我该如何活?”

      拾凝晦搂住小姑姑的肩头道:“她让你活着,小姑姑,她死是为了你活,你可懂她的苦心?”虽与悬紫相识不久,但是悬紫性子冷清,与拾凝晦极为投缘,她暗暗的佩服着悬紫,却哪知今日见她此下场,心中百感交集,悲痛更甚。

      在一旁看了半天戏的帝君走到几人面前道:“悬紫惑乱后宫,其父教女无方!削去丞相之职!即刻起,由拾厢钧任命为办案提督,马上捉拿悬闻举归案!悬家抄没财产!”

      听到这样的指令,拾厢钧心中大起大落,他本以为发生这样的事,拾家会一落千丈,哪成想不降反升——

      拾凝晦心里清楚,这是帝君要为穹鲸王开始重新洗牌了——

  • 作者有话要说:  该虐了该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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