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医奇遇记》少十八

3、第 2 章

　　本是岁月静好，一句凡夫俗子的粗鄙之语，砸醒了牛背上的年轻人：

　　“小兔崽子，你这个没良心的还知道回来！是不是在我这学完了东西就不想着孝敬我老人家？我午饭都没得吃，实在饿得很！”说完指着身旁还在睡觉的狗蛋，又朝房子后面一指“他们都不会做饭，真是救了四个混小子。还不快快进屋，布置晚餐事宜？”说完老人一边瞪着人，骂骂咧咧地朝着人那走去。

　　这时被吼惊跌落下牛背的人抓着身旁的小树，手撑地战战兢兢地撑起来，笑着说：“早上不是留的饭吗，在锅子里，师父你连火都不会生？”随后牵着牛角也向老人走去。

　　“欸！住口，往事休要再提！就那”说完又指了指屋后接道“这宵小趁我焦急钓鱼之间隙，欺我老弱无力，自己跑进去食锅中之饭菜！汝为何不准备两份餐食？”说完牵过牛，又朝着年轻人大腿外侧来上一拳，潇洒转身只留后者痛苦哀嚎。

　　嚎完，叹道：“师父，你这也怪罪到我头上。”震震酥麻的腿脚，朝房内大步流星地走去。刚绕到房子后面，一声马叫叫的他两耳生疼。随即一头枣红色的东西向他脸上凑近，两人脸对脸眼对眼，年轻人面前的脑袋上，一缕熟褐的鬓毛飘飘然挂在马脸上。

　　年轻人拍拍那矮脚马的脸蛋，小声数落到：

　　“你怎么能乱吃东西！那你也能吃”说完伸手去钩牛角上的篮子，刚刚将篮子攒在手里，矮脚马伸着小脑袋迅速冲着篮子啃了一口。

　　“我刚刚摘得药材！”说完，年轻人动手向马脸上拍去。

　　回头老爷子颤巍巍的声音从屋里传来：

　　“去，先洗洗你那牛狗不如的人脸。”随即扔来皂角和新衣裳，末了又补一句：“快洗，洗完做饭！饿死为师了。”说完将贴在脸上的胡须顺了下来，在空中拢一拢捏一捏。

　　说毕，年轻人从马嘴中夺出三指长的破烂草草，又生气似地拽了马头上锃光瓦亮的鬓毛，顺带将草渣渣扔回了篮子里，手里灌着劲向房里扔去。转身一个鱼贯，脱衣和入水的动作可打满分十分。

　　“余辛！你啥玩意就往我头上扔！”屋里头暴怒的声音随着微风穿过稻草的缝隙，如射箭般激起了水花。

　　余辛从水底愣神，扭曲的天空上好像飞过一白色身影。他猛地一惊，愣毕，双脚一蹬，刷地向着水面冲去，正好听到老爷子刚刚的喊叫。

　　“竹篮，里面是您这两天的药材，老大吃了几口。”说完将头发向后一拢，从水中掏出皂角就开始洗洗刷刷。

　　谁知道那皂角是从哪个次元口袋里掏出来的。

　　“嘿，你还翻了天了！”说着马叫声哼唧一句，手指向马刺过去“还吐我口水，余辛！今天吃马肉。”

　　“师父你快快去歇息罢……”晚阳几滴光散散撒到余辛的身体上，身上微微隆起的肌肉随着呼吸上下韵动。下巴为光削出一个完美的角度，瞳孔映着光束泛出淡金的圆圈，眉眼间都是阳光的痕迹，熠熠生辉。

　　梳洗完毕，一个爽朗率真的青年模样的余辛，光溜溜从水中出来。伸手从衣服堆里掏出米色粗麻长衫向身上一围，又在衣服堆前站定，拿起一黑色丝质腰带就向脑子上围了个低马尾，又伸手翻翻衣服堆掏出一茶白腰带系在腰上。将干净衣服和脏衣服分两堆叠好，赤脚向屋内走去。

　　“师父，你先来这里坐”说着搬了张竹摇椅，找了个能吸收天地精华的位置放下，又伸头将屋内的师父赶了出去。师父嘴里也哼唧了一声，拿着蒲扇和心爱宝贝疙瘩紫砂壶，两步一停地向外头走去。

　　吱呀的声音是摇椅摇出来的，也是风箱刮出来的。炊烟从檐口处扎堆剂出来，顺着风吹响矮脚马，马舒舒服服地甩甩头，底下脖子就啃周围所剩无几的青草。

　　明明没有绳子束缚着他，怎么总是盯着窝边草啃？这是师徒间大大的疑问。

　　“小子今年有十六啦，老子今年像是八十四……还是五来着？时间……呜呜”老头子说完对着壶嘴嘘了口青茶，踩着地面，摇摇晃晃地小憩去了。

　　最后“不够”二字生生被老爷子的一口茶水咽回肚子。

　　月亮刚刚占据地盘，余辛吭哧地搬出了个小桌子，摆上碗筷。桌面上的野菜炒肉和白米饭的香味慢慢地钻入师父的鼻孔里头。老头子半眯着眼，细细看着余辛来来去去的身影。

　　四年了，孩子眼角长开了，鼻子也挺起来了，脸颊两边是峰的锐利，身子也拔高了几分。少年时眼里的色彩也变得迥然不同，现在明亮亮的像俩星星镶在眼眶里。好孩子真想再多看看几眼……也不知道他将来会娶个什么模样的媳妇，会不会有个像他这样的好孩子？他自己走路会不会摔跤绊倒、会不会洗衣服做饭、有没有人看他伶仃欺负他、他会不会又回到孩提时的模样、他学的医术能不能对着自个儿好好用用、自己受伤也不对自己上心、话说回来娶媳妇时他没钱怎么办呐、娶媳妇时没个老人帮他，拜堂也没有高堂会不会使他难堪？将来他孩子会不会为他送终……要是没老婆怎么办？这混小子天天就知道围着我这种老头子转，也不去镇上逛逛！

　　“师父，师父？师父！”余辛的声音渐渐拔高，像是逐渐拉着老人耳朵的手一样。

　　“知道了知道了！啰里啰唆啰里啰唆的。”说完起身，将手中的蒲扇放到摇椅，狗蛋趁此大号良机，嗖地从把手底下窜了进来，趴在扇子上自顾自睡去了。

　　“狗蛋！第五个扇子了！”对着哈皮狗大吼一声，空中的巴掌被余辛截了下来：

　　“师父，吃饭吧，您也饿了，和老四较劲干什么。”截住的手转下扶着老人，另一只手急忙地把扇子从狗肉堆里抽出来，接到：

　　“我再给您做一个不好吗？”

　　师父哼哧地坐在位置上，说道：“哼，吃饭！”

　　师徒俩对坐着，老头有一口没一口地吃着，睁不开的眼睛轻轻看着余辛吃饭的样子。余辛吃着吃着发现对面的筷子来回没动几下，放下碗筷对着老人慢语：

　　“师父，你怎么吃的这么少？”

　　老人听闻，眉毛挑了挑，撇嘴道：“我，我不饿了！我去休息了。”说完，把碗筷也放好，自己噌地站起来，慢丢丢地向摇椅走去，手掌健硕地将狗蛋删了下去。哗啦，狗蛋落水激起的水花崩了老人一脸。

　　余辛见状起身进屋，老人躺在椅子上憋出一个“缘”字。

　　“盖着，别找了凉，您老身体本就不好，少和他怄气。”说完将羊毛薄毯向师父身上披去。转身拉出一躺椅，放到师父边上，又端了个食盆，放到两人中间，甩干毛的狗蛋子在旁边吭哧吭哧地吃着砸砸香。

　　师父低头看看狗蛋，转头看着余辛，说到：“去去去，毛小子，为师当年可是冬天冷水洗漱沐浴，夏日……”说着手就拉起毛毡的一角，向余辛那边盖去。

　　“臭小子，睡着啦。”说着站了起来，仔仔细细地盖在余辛身上，摸摸他威威湿润的鬓角，随后摇摇晃晃地进屋拿出一本书和墨笔，洋洋洒洒的写了几页。

　　月亮挂的越来越高，星星动的距离越来越长，风也越来越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