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跑妖王》安南以南

58、破月8

　　孙诗妍兴冲冲地抱着一堆东西冲过来，“你看，他们给我送了奥利奥！我最爱吃这个啦！抹茶味的，冰淇淋的，草莓的……姐姐你要哪个口味？”
　　林沫看着她撕开包装袋，塞了一片在嘴里，饼干屑掉了一地，生出一种极其不真实的感觉——
　　要不是那些饼干屑掉到地上自动消失了，她真的要以为这是在一个暖洋洋的午后，她和朋友刚逛完超市，抱了一堆奥利奥回家吃。

　　“姐姐你不要吗？”孙诗妍沾了满嘴的黑色饼干屑问她。
　　林沫摇摇头，看着她像只小仓鼠一样把两腮都塞得满满的。
　　“你……在这里过得好吗？”林沫顿了顿，“我的意思是这里好不好玩呀？”

　　孙诗妍努力咽下饼干，不好意思地吐吐舌头，“我老觉得特别特别饿……”她又拿了一块饼干才开始回答林沫的问题：“好玩！有好吃的，好玩的，就是……就是有点担心小浩。”
　　林沫静静等着她说下去。
　　“小浩一点也不乖，挑食不吃蔬菜。”她饼干都忘记吃了，皱着眉像是很苦恼的样子，“怎么可以不吃蔬菜呢？不吃蔬菜会长不高的。”

　　林沫眼睫微颤，在她现在的意识里，孙泽浩大概才四五岁的样子吧。
　　“姐姐你知不知道小浩去哪里啦？我都好久没见过他了……”话音带上了一丝委屈。
　　“他……”林沫迟疑了一瞬，“他去上幼儿园了，等放假了就回来。”林沫拍了拍她的手。

　　孙诗妍又开心起来，“嗯！等他回来了我就有好多好玩的好吃的可以给他啦！”
　　她抬高手比了个胜利的手势，林沫猛然看见，她雪白的手腕处，一道狰狞的划痕如同蜈蚣一样爬过。
　　见林沫盯着她的手腕看，孙诗妍往下拉了拉袖子，委屈巴巴：“别看这个……这个好丑呀。”

　　“不丑。”林沫轻拍她的肩膀，“这是幸运标记。”
　　孙诗妍仰头看着她。
　　“幸运标记就是……”林沫略加思考，“被标记的人会成为一个特别特别幸运的人。”
　　“真的吗？”孙诗妍精致的脸孔上带着一点与外表极不相符的好奇。

　　“真的，你看你现在是不是住着好看的房子，有很多很多好吃的好玩的……”
　　孙诗妍雀跃起来，“那我真的很幸运呀！”
　　林沫含笑看着她。
　　“姐姐，你家在哪里呀？改天我们去你家玩好不好？”
　　林沫被她徒然点醒，低头看了看自己越来越透明的身体，苦笑着说：“我家啊，我家在很远很远的地方。”

　　“很远吗？有多远呀？我有车子，姐姐可以开啊。”
　　林沫摇摇头，“谢谢啦，不过暂时不用了。”她朝窗外看去，漆黑一团，光洞没有出现。
　　孙诗妍很是不能理解她为什么不开自己的车子，想来想去想不通，于是又拿起了一块饼干开始嚼。

　　“林沫。”
　　林沫掀了掀眼皮，似乎听到细细小小的声音在唤自己。
　　“林沫——”
　　林沫从沙发上蹭地站起来，“妍妍，你有没有听见有人在叫我？”
　　孙诗妍手里还拿着一块饼干，一脸茫然，“没有啊。”
　　“林沫——”
　　真的有人在叫她！林沫冲出屋子，外面黑黢黢一片，雾气流转，有什么声音似乎正在努力挣破束缚朝着这边传来。

　　“姐姐，你要去哪里。”孙诗妍倚在房门上，怀里捧着一堆零食。
　　林沫掩不住激动，“妍妍，我的家人来找我了，我可以回家了。”
　　孙诗妍突然抬起头盯着她，表情变得木讷呆滞，黑黢黢的瞳孔没有焦距，“你要走了。”
　　“对不起，我不能留在这里了。”
　　“你要走了。”孙诗妍重复着这一句。
　　呼唤的声音变得越来越大，林沫朝着黑暗中频频张望，她几乎按捺不住焦急，“妍妍，对不起，我真的要走了……”

　　手腕突然被拉住。
　　林沫回头，一双鲜血淋漓的手死死扣住她的手腕，尖锐的指甲陷入她的肉里。孙诗妍怀中捧的零食哗啦啦掉了一地，然后消失了。
　　她抬起头——脖颈处突然浮现出红紫交加的痕迹，肩膀、四肢、腹部凭空出现了几个血窟窿，往外汩汩冒血。
　　她的黑眼仁几乎占据了整个眼眶，整张脸如同剪纸一样惨白，血红色的嘴唇一开一合，声音凄厉：“你留下来，陪我。”

　　林沫压下心中惊骇，尽量温柔地对她说：“妍妍，放开我好不好，再不回去他们会很着急的。”
　　她的嘴依然一开一合，“不许回去，陪我，陪我……”
　　对方一副失了神志的模样，林沫动了动胳膊，努力想要从她的手里拽出自己。
　　孙诗妍察觉到她的挣扎，嘴角突然勾起一抹阴森森的弧度，突然张开血盆大口朝她吞过来！

　　林沫心中大骇，只是她还未来得及作出反应，身前漂浮的那根红线突然高高扬起，朝着孙诗妍飞速射去！
　　孙诗妍发出了一声凄厉的哀嚎，被远远地打飞了出去——
　　红线稍作停顿，马上又要发出第二次攻击，林沫下意识伸手去挡！
　　那红线像是有生命力一样，碰到林沫的一瞬间就缩了回去。

　　孙诗妍倒在地上，慢慢恢复了原来的模样。
　　远处传来的呼唤一声更比一声焦急，林沫看着自己越来透明的身体，知道时间不多了。
　　她朝着孙诗妍走过去。
　　孙诗妍抱着膝盖坐在地上，已经恢复了原貌，见她过来，闷闷问了一句：“你要回那里去吗？”

　　林沫愣了愣，“对。”
　　“留下来不好吗？这里什么都有……”
　　林沫伸手把她扶起来，“对不起妍妍，但是我必须回去救一个人……”
　　“什么人？”
　　“我……我喜欢的人。”

　　“喜欢的人。”孙诗妍喃喃重复道，她突然抬起头来，眼底渐渐渗出泪来。
　　话音刚落，孙诗妍的身体突然泛起一层淡淡的模糊的光，她的表情随之而变——从不谙世事的单纯，变得内敛、忧伤。
　　她们身后那栋金碧辉煌的大房子蓦然消失了。

　　两个黑袍人凭空出现在她身后，从袖间飞出两条锁链锁住了孙诗妍，这一切来得太快——林沫甚至来不及拉开她。
　　黑袍人冷冷看向她，“汝非此地人，速去。”便要拖拽着孙诗妍朝雾气深重处走。
　　孙诗妍没有反抗，转过身子来深深看了林沫一眼。

　　林沫站在原地说不出话来。
　　“你……要离开了吗？”在她动身之前，林沫开口问。

　　孙诗妍挣扎了一下，回过头来，“是啊。”
　　她笑了笑，“能离开我很开心……只是如果你遇见小浩，帮我告诉他……我很爱他。”
　　林沫一愣，喃喃道：“会的，我会的。”
　　“谢谢你，林沫。”她朝着林沫举了举手腕，神秘地眨了下眼，回过头去，不再停留。

　　黑色的雾气氤氲处，她的白裙宛如一朵孤傲绽开的花，美丽、易折。
　　“被标记的人，会成为特别特别幸运的人。”林沫心底浮起五味杂陈的感受。
　　一定会的。

　　“林沫！再不回来你就死在那边吧！”突然传来一道冷冰冰的呵斥。
　　林沫猛然惊醒，孙诗妍的身影已经融入到一片浓雾之中。
　　她看了看自己已经几乎接近透明的指尖，转过身，用最快的速度追寻着那些呼唤她的声音而去。

　　***
　　医院内。
　　“到底行不行啊？都叫了那么久了……”翟晓光盯着面前那簇细细小小的蓝色火焰，仿佛可以一口气把它给吹灭。
　　“你离远点，好不容易找到一根新的灯芯把它给点燃了，你别一口气给它吹灭了。”关子月揪着翟晓光的衣服领子把他往后拖了拖。

　　陆江洋紧紧拉着林沫的手，一声又一声固执地叫着她的名字，声音都哑了。
　　关阳递了瓶水给扑在床边同样在叫着林沫名字的文小鹤，“喝点水吧。”
　　文小鹤摇摇头。
　　翟晓光冲过来：“行了你们休息会儿，我来喊她，就你们那没吃饱的声音哪儿能传到林沫那边去啊！”

　　关阳瞥他一眼，“你和她不熟。”
　　翟晓光瞪他一眼，“我和她可是一起历经过生死的伙伴！什么叫不熟！”他回过头问站在床边的江眠，“你说，我行不行！”
　　江眠看了眼引魂灯，“别争了，一起喊吧，越多认识她的人喊越好，灯芯快要燃尽了。”
　　文小鹤闻言十分紧张，“什么？！林沫你别吓我，林沫！林——咳咳咳……”

　　翟晓光摇摇头冲过去，“让我来！”他深吸一口气，林——沫——”
　　这一声如同一记洪钟敲打在众人耳膜之上，嗡嗡作响。
　　病房安静了两秒，门外传来砰砰的敲门声，翟晓光有点激动：“她来了！是不是她来了！”
　　紧接着门外传来护士的呵斥：“安静点儿！吵到其他房病人休息了！”
　　翟晓光立马就像被霜打了的茄子。

　　不行，再来。
　　他再次深吸一口气，张开嘴，“林——”
　　“行了，再喊真被你吓得魂飞魄散了啊。”有气无力的声音。
　　那个“沫”字硬生生被吞了下去，翟晓光愣了愣，不确定地看向病床，还来不及反应，文小鹤和关子月已经尖叫着扑了过去，“小沫！！”

　　翟晓光：叫魂是吧，让我来
护士：消停点！死人都给你吵活了！
翟晓光（疯狂挠头）：这，不是就要这效果吗？
文小鹤关子月赵嵩：她没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