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跑妖王》安南以南

57、破月7

　　月色笼罩住他的侧脸，黑色衣摆在晚风中烈烈翻飞。
　　林沫瞪大了眼，竟然是江眠！
　　“夏狸呢！”林沫下意识就要冲过去，阿来伸手一拦。
　　“小姑娘，你也太不自量力了吧……”江眠的声音轻飘飘落到众人耳中。

　　林沫有些焦急，“夏狸是不是在幽冥？”
　　江眠抬眼看她，“倒是出乎意料，你竟然能够自己来到妖界？”
　　林沫注意到身前红线依然延展到了浓浓雾气之中，看来离魄确实是在夏狸身上，她松了一口气，“我知道你根本不想让夏狸死，能不能告诉我们他现在是什么情况？”

　　江眠没有回答她，“你们想救夏狸？”他面向的是阿来他们。
　　小灰狼弓起背脊，对着他龇牙咧嘴。
　　江眠走近了两步，似乎想蹲下去摸一摸他的脑袋，“小冰长高了啊。”
　　小灰狼弓腰，背上的毛全部炸起来，尚未发育完全的獠牙全然暴露在空气中。
　　江眠很是无趣地收了手。

　　“想救他可不是什么容易事儿。”江眠耸耸肩，“毕竟你们也知道，夏狸现在可谓是众叛亲离。”
　　阿来等人沉默了。
　　“你不是已经对夏阐俯首称臣了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一个皮肤黝黑的男青年道。
　　江眠嘴角勾起一抹弧度，“……大概是不想让他死吧。”他声音很低。

　　“你撑不了太久了，还不快离开？”他突然转过身看向林沫，在看到林沫身前漂浮的红线时，他的瞳孔微微一缩。
　　林沫注意到他视线的落点，不自然地往后缩了缩，她实在不能判断此刻的江眠，是敌是友。
　　阿来挡到她身前。
　　“这是什么？”江眠眯着眼睛，伸手去触碰林沫身前漂浮的淡淡红线，被阿来挡住。

　　不知想到什么，他的眼睛突然一亮，随即喃喃自语：“联系还没断？”
　　阿来冷冷看着他，“你要干什么。”
　　江眠的脸上迸发出一丝神采，“还没断，还没断！”他仰天大笑起来，随即发疯了般扶住林沫的肩膀——只可惜扶了个空，“林沫，你能救夏狸！你可以救他！”
　　被唤作小冰的小灰狼围着阿来转了两圈，不安地咬了咬他的裤脚。
　　“你到底什么意思？!”

　　***
　　冷。
　　这是鬼界给林沫最为直观的感受。
　　不同于妖界千奇百怪的风貌，这里似乎一眼望不到头，像是小雨过后的雾霾天，一片混沌，能见度极低，空气中满是湿冷黏腻的触感。
　　林沫急行在路上——不，应该说是飘在路上。头顶是浓得散不开的雾气，看不到天色变化。

　　“一定要在天亮前出鬼界，不然你就永远回不去了。朝着你觉得最亮的地方走。”
　　“离魂者，必须从鬼界还魂……我无法带你从妖界回去，所以你必须自己走，我会在人界等着你。”
　　“要想早点救夏狸出来的话，你最好快一点。”
　　江眠的叮嘱如在耳畔。

　　耳边传来低泣声，时有时无，似远似近，一下一下挠在心上，林沫头皮发麻。
　　身前漂浮的红线拐了个弯，朝着身后延伸——那边是妖界，是夏狸所在的地方。
　　她伸出半透明化的指尖，从红线上横穿而过，试图得到更多力量。

　　林沫心下稍安，她一鼓作气，朝着那模模糊糊一团光亮继续飘了过去。
　　不得不说，没有了躯体，魂魄的行进速度其实很快——虽然林沫也不知是不是鬼界的重力场与人界不同。
　　她努力不去听那些凄厉的哭号声，眼睛里只看得到那团光。
　　越来越近了。

　　“朝着光走，等你靠近光之后，会听见有人呼唤你的名字，跟着声音走就是。”
　　像是火车出隧道之前，前方洞口处传来的光越来越大、越来越耀眼。
　　林沫似乎听到有人在喊她，不，是许多人。她听到很多熟悉的声音，文小鹤、关子月、陆江洋、赵嵩，甚至还有江姨……
　　声音断断续续，高高低低，无不夹杂着焦急。

　　林沫从未有过如此归心似箭的时候。她拼尽全力朝着那个方向飘去。
　　呼唤她的声音变得越来越大，林沫伸出指尖，刚触碰到那团暖意融融的光——一股阴风突然刮过！
　　林沫瞳孔一缩，光洞在她面前瞬间消失了！

　　一股腐烂发臭的气味从背后飘了过来，声带如同被烙铁毁过：“生魂？”
　　与此同时，病房内。林沫面前燃着的那盏引魂灯，忽地灭了。
　　站在灯前的江眠神情一变。

　　***
　　本能让林沫朝后一避，但是那恶臭的气味依然不依不饶地追了上来。
　　林沫抬头一看——那是一只青面獠牙，腐肉横生的恶鬼，周身散发着浓黑的雾气，有米黄色的液体顺着它的身体滴答滴答往下掉。
　　“生魂……生魂……”它嘴里不断重复着，腥臭的口水从嘴角溢出，朝林沫伸出枯枝般的手。

　　林沫汗毛直竖，拼尽全力朝着反方向逃去！不料自己虽然飘得很快，但对方依然轻轻松松就追赶了上来。
　　她四处张望，漆黑一片，方才的洞口似乎被无端吞噬了一般，不见丝毫痕迹。
　　我命休矣。
　　在那只恶鬼突然张开血盆大口，整个头颅几乎被那张嘴占据朝着她逼来的时候，林沫脑子里只剩下这个念头。

　　半晌。
　　想象中魂魄被撕裂的痛楚并没有出现，林沫试探着睁开眼。
　　恶鬼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张和她十分相似的脸。
　　那只魂魄带着小女孩般的天真无邪伸出手指摸了摸林沫身前漂浮的红线，哎呀了一声，委屈地抱住手。
　　不，这不是自己。林沫往后退了退，看向她。

　　“这个是什么呀？”她仍然委屈地抱住自己的手，“烫到我了。”
　　林沫不敢置信地盯着她，慢慢开口：“孙诗妍？”
　　那只魂魄眨巴了下眼睛，欣喜雀跃道：“你知道我？”
　　一股难以描述的滋味渐渐涌上心头，她竟然在鬼界遇见了孙诗妍的魂魄……
　　孙诗妍围着她转了一圈，“你长得好像我哦！”她像是很新鲜一样小心翼翼伸出手指戳了戳林沫的肩膀，“你好香呀……”

　　林沫看着她一副不谙世事的模样，心底涌起一股强烈的违和感，她小心翼翼问：“你知道……这里是哪里吗？”
　　孙诗妍玩起了手指，“不知道，这里一点也不好玩。”她将指甲放到嘴里啃咬着，“不过我马上就要走啦！”
　　“你……你还记得自己是谁吗？”
　　“我是妍妍呀！盐巴都这样叫我的。”
　　“盐巴？”

　　“盐巴……盐巴就是对我很好的人，给我送吃的，穿的，玩的……嘻嘻，虽然我看不见他们，但是我听得到他们的声音。”
　　林沫看出不对劲来了，孙诗妍……现在像是一个心智只有七八岁的小女孩。
　　“你叫什么名字呀！”
　　“林沫，我叫林沫。”林沫猛然想起来那只恶鬼很可能还在附近，伸手拽她，“走，这里不安全。”

　　孙诗妍被她拖着手走了一小截，“你在害怕吗？你是害怕那个坏家伙吗？可是它已经跑了呀……”
　　“跑了？”
　　孙诗妍伸出另一只手怯生生指了指林沫身前的红线，“那个把它吓跑了。”
　　林沫闻声看去，离魄？离魄为什么还能保护她？

　　孙诗妍扯住她的手来回摇摆，“姐姐你不要走了，我好累，我走不动了……”
　　周围依然漆黑一片，浓雾化不开般粘稠。
　　“孙……妍妍，这里一直是这个样子吗？”
　　孙诗妍眨巴着眼睛，“是呀！这里太黑了不好玩，姐姐我带你去我家！”
　　林沫张了张口，最终什么也没说。既然暂时回不去，也只能跟着孙诗妍走了。

　　雾气变得稀薄，能见度也提升了不少。
　　林沫迷迷糊糊跟着孙诗妍飘，路上时而会遇见对她龇牙咧嘴的鬼怪，但似乎又很是惧怕林沫旁边的孙诗妍。
　　“姐姐你别理他们，他们太讨厌了！他们还想抢我东西，不过被我用□□打跑了！你不知道我之前玩游戏用这个可厉害了……”
　　林沫：“……”
　　怀疑鬼生。

　　鬼界似乎没有白天黑夜之分，天色一直是那样，黑雾缭绕，看不见太阳。
　　“妍妍，你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吗？”
　　“姐姐你肚子饿了吗？”孙诗妍回头看她，“回家我请你吃东西呀。饿的时候要吃东西，不饿的时候就可以玩……姐姐你那么胖，是不是饿得很快呀，没关系，我有好多好多吃的。”
　　林沫看了一眼前面女孩又细又直的女团腿，觉得自己还是闭上嘴巴比较好。

　　又飘了一会儿。
　　前面出现了一栋金碧辉煌的大房子，在漆黑一团中几乎可以称得上是扎眼。
　　这是哪里？阎王殿吗？
　　“到啦！姐姐你看，这就是我家！”
　　林沫的表情有一瞬凝滞，随即她低下头，默默跟上她。

　　这栋房子和人界的相差无几，装修豪华，摆设一应俱全，应有尽有。
　　林沫站在铺着厚厚羊毛地毯的地板上，有一丝恍惚。难道……从那边烧来的东西，这里真的能收到吗？
　　“哎呀，盐巴又给我送东西来啦！”孙诗妍放开她的手，飘向一个灶炉一样的地方，“我看看是什么东西！”

　　林沫伸手摸了一下沙发上铺着的毛绒绒白色垫子，柔软细腻的触感从指尖传来，真，太真了。
　　她眼光一转，突然看到茶几上放着一把做工精良的粉红色纸枪，上面标着几个大字：AK-47。
　　目光下移，“孙诗妍定制款”
　　林沫：“……”

　　孙诗妍：可可爱爱口无遮拦
林沫：万箭齐发老心扎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