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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花拳绣腿(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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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景寻相对的关山是茶花族的弟子,二花株比试开始,他们作为花精还没有法器,所以阵势比花灵之间的比试要小很多,但也正因为没有法器的帮助,所有的攻击和防御都来得直接,拳拳到肉,阵阵灵力的波动都直击胸腔。
景寻在比试中似乎显得游刃有余,和颠久的风格类似,配合着对手,打得有来有回。只是恰好这关山也是同样的防御型,于是二花株有些僵持不下。
此时景寻找准时机,经由他的手上向关山飞去数朵梅花,这些梅花红得像是鲜血,各自的大小与飞行的方向又在空中没有规则地变化着,关山奋力抵挡,却还是架不住这些梅花的攻击。关山身上被这些梅花打到的地方,竟全部被覆盖上了薄薄的一层雪,让关山的身体动弹不得。渐渐地,关山的双腿也被这雪困住,景寻赢的理所当然。
栖吟又闻到了属于景寻的梅香,只不过这梅香不像平时那样的清绝与柔和,相反的,多了一些刺骨与寒意。栖吟看得惊呆了,原来这才是景寻师兄的真正实力吗。
毫无意外地,意枝宣布景寻第一,关山第三。
一战结束,景寻收敛起自己的寒气,重新挂上了谦虚温和的笑,轻轻为关山解了那些梅花的结,再对师父行礼,便走下场来。栖吟赶紧为自己解开听觉。
很多花株对景寻说,“师兄做得好。”“师兄干得漂亮。”他们很多想凑到景寻身边,可看到景寻走到栖吟的身边时,又默默退开了。
“怎么样,你的伤好点了吗?”景寻轻轻用两根手指轻轻探了探栖吟的脖颈处。
景寻手指冰凉,栖吟一激灵,“好多了,已经没有大碍了。”
“那就好。下次行事不可这样莽撞了。”景寻重新把视线看向比武场,又是两株花精正蓄势待发。
栖吟心里有很多话想和景寻说,比如在你离开的时候他们骂得我有多不堪,比如他们又是怎么毫不留情,以大欺小的,可是栖吟又好像什么也说不出来。
“师兄,你刚刚打得真好。”
景寻似乎在专心看比试,又像是在想些什么,并没有回答。
“师兄?”
栖吟以为景寻是在责怪自己和琼宇私自打架惹事,才不说话的。
“师兄,你莫怪我,也别不理我啊,我实在是气不过,才出手的。”栖吟重又委屈起来。
景寻终于回答道,“做事之前需有分寸,琼宇向来拉帮结派没轻没重,若你并非天资聪颖,及时自救反击,说严重点,你很可能命丧于此。至于你的气不过,大可日后再提。”
景寻又细细为栖吟分析,“更何况,你这一打,再加上琼宇他们的添油加醋,你觉得,这些花株是愿意信你,还是信琼宇?往后你的处境只会更加孤立无援。”
栖吟低下头,知道景寻是在为自己考虑,并没有责怪自己时,反倒没有那么难受了,“师兄,是我冲动了。”
景寻又无奈又心疼,“打也打了,就别多想了,以后注意就是。以后遇到这种事,告诉我。不过,栖吟,你打得真的很好,也很难得。”
栖吟的眼睛又亮了起来,“真的吗师兄?”
“要是自己不受那么多伤就更好了。”
“我觉得师兄打得最好,对了师兄,我刚刚就想问了,那招能冻住关山师兄的叫什么啊?感觉好强的。”
景寻这才答道,“它叫雪未销,是我根据梅族喜雪的特质,在某一次修炼中偶然习得的,没想到后来倒是越练越强了。你方才不也是用日光做了个类似法器的光束吗?我想大抵是同种性质吧。”
栖吟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
“师兄,你在这槐江之山修习多久了啊,我感觉你比花精,甚至比一般花灵要强多了,为何还没有成花灵呢?”
“我来这也就短短五年的时间。”景寻和栖吟渐渐忽略了台上的比试,慢慢聊起天来,“你知道,对于普通的花精来说,从花精到花灵大约要修炼百年,不管资质如何,只要灵力够了,时间够了,修炼成功都是必然的。我进槐江以来,确实修炼得很快,我之前也在翼望峰问过师父,自己能不能提前步入花灵的阶段,那时师父说,我确实不需要百年,等到了时机他会告诉我的。”
“我感觉师兄没必要浪费时间,每株花的情况都是不一样的,如果确实能做到,为何还要拖着时间呢,还不如早些做到呢。”
“这么说倒也没错。”
“师兄,颠久师兄也很强,他又是修炼了多久啊?”
“早在我进来之前,颠久便修炼成花灵了,以前我也问过他,他大约当了六十年的花精吧,比一般的花要快很多了。”
“那师兄为何和颠久师兄相处得这么好啊。”栖吟突然起了八卦之心。
“我来这里不久,就取得了花精中的第一名,那个时候,颠久已经稳居第一很久了,作为前三甲,我们都会在修炼的时候去翼望峰,在那里有时能得到师父的亲自指点,一来二去就认识了。”
“我感觉颠久师兄还挺高冷的。”
“颠久他只是不喜多言语,也不轻易和别的花株亲近,他们都不知道,颠久其实很好很好。就连我一开始,就算和他一同在翼望峰修行,也和他不熟。后来,我在某个休憩日里下山游玩,逛姑逢花市时,没想到在云兮楼遇到了买酒的他,于是我俩便包了个鎏月阁,在那里喝酒聊天。这样一来,往后的休憩日我们也都有了去处。”
“原来如此,说起来,我也是在鎏月阁遇见两位师兄的,实在是幸运极了。”
“是我们幸运。”
“唉我只怕师兄嫌弃我。”
“何来嫌弃一说?”
“景寻师兄本来在他们心中都是完美的,只因我在你身边,他们便说你蒙了心智,不分黑白,万一他们以后也疏远你,怎么办?”栖吟总算把心中憋着的话说了出来。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旁人的议论,我向来不在意。他们如何看我,都不重要,栖吟你也一样,不要放在心上了,好吗?”
“我知道了,师兄。总有一天,我也会强大到让他们都说不出话来。”
“我相信。”
在上午颠久和泗州刚比试完的时候,泗州便头也不回地离开。
颠久被赶下神坛,他终是输了,但是他却并没有感觉到难过或者是不甘,他在想,以往总是要强的泗州今天终于如愿以偿地得到了胜利,他会很开心吗。
颠久离开西武场,去到偏僻的无恙涯。
无恙涯上,有一株很多年前被颠久种下的桂花树,如今九月飘香,桂花开得正盛,树下一层桂花瓣,细细碎碎地飘在风中。
颠久坐在桂花树下,仿佛在等着什么。无恙涯正值风口,颠久也奇怪这树为何长势这么好,他迎风而坐,长发和衣裳飘在空中,混在淡黄的桂花里,他的思绪也不自觉飘远了。
颠久想起泗州刚来的时候,那个时候颠久已经是花灵中的翘楚,大家都畏他,敬他,处处捧着他。颠久觉得,所有的这一切都很来得很轻易,他只要随便地修炼,所有别人可望不可及的东西便近在眼前,唾手可得,比如出身花族的显贵,师父的青睐与指点,众花株的称赞与尊敬。
可是后来他看到了泗州。
泗州进师门的时候就已经是花灵了,但因为师父的三千弟子无一与泗州同族,于是众花株默契地孤立起泗州,在他身后说着闲言碎语。
他们说起泗州的花族,到现在都没有名字,肯定是花族的根出了问题,还说起泗州本身的黑点。泗州那时年纪已经很大了,而且资质平平,修行奇慢,据说从花精到花灵,他用了整整两百年,是别的花株两倍的时间。
颠久在这期间也听到了关于泗州的很多事,比如他是本族的花界理事,于是大家都嘲笑着这个不知名的花族,说这个花族肯定是没有别的花灵了,苍晚仙官才让这泗州担任理事。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泗州都是槐江山上众多弟子的谈资,也是笑资。令颠久奇怪的是,泗州从不辩解,整日也不见踪影,就算偶尔出现也是全身都透露着冷漠和请勿靠近。
直到后来颠久去无恙涯照顾自己的小树时,才撞破了泗州的秘密。
无恙涯的大风里,泗州独自在那里不断刻苦修炼,舞鞭。颠久默默看着,他看了多久,泗州就练了多久,一刻都不曾歇下。
颠久这才知道为何泗州常常不知所踪,从泗州那利落的动作里,透露出他冷漠外表下的一股狠劲。
后来颠久常常带着一壶桂酒来无恙涯。他一边饮酒,一边在暗处看泗州舞鞭,酒快喝完了,再慢慢踱步回北号峰。
有一次泗州不在,颠久便上前来照顾他种下的小树。不一会儿,泗州竟也来了。
颠久话少,却还是想着要说些什么,“你好?”
“这是你的树?”泗州竟同颠久说起话来。
“是啊。以前种的,这里风大,总是长不好。”
泗州便再也无话了,旁若无花地修炼起来。颠久这次,还有以后,便都光明正大地坐在桂树边,大大方方地喝酒看泗州了。
泗州无话,也不在意。二花株处在一个微妙的平衡之中,谁也没有去打破。
直到后来意枝仙师亲手打破了这种平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