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落日前》时祈

14、14

　　谭骁在包厢里，有人进来说陈燃出了事情，在二楼的卫生间。他没想过陈燃会在这儿遇上麻烦事，更没想过自己的担心太多余，从他踏入卫生间的一刻，他就该知道陈燃不会吃亏。这姑娘仗着自己行动方便，下手也毫不客气，根本不需要他做什么。

　　谭骁见状都忍不住笑了。

　　他垂下头，扫视了一圈地上七倒八歪的女人们，回过头，看了眼陈燃，她低头，没看过来。

　　陈燃确实是尴尬，她本来不想把事情闹到现在这样，想以成年人的方式平平静静地解决，只可惜天不遂人愿，还被谭骁撞见了。

　　“你怎么来了？”陈燃跟在谭骁后边，两个人一起上三楼。

　　“听说你出了事。”他回过头，“着急下来，怕你吃亏。”

　　陈燃干巴巴地笑了下：“……不用，我自己能解决。”

　　当年，陈燃也经历过现在的场面。那会儿她跟着林至白，气性还比现在足，听到传言直接动了手，好在有林至白顶着，没再让她听到怨言，甚至后来再见到她们几个人，每个人都会恭恭敬敬地喊她一声陈小姐。

　　陈燃知道那是因为她和林至白在一起，林至白保护她是理所应当的事情，但谭骁不一样，他们毕竟只是朋友，关系仅仅到这一层，再要好，再想帮她解围，两个人也越过了亲密的界限。陈燃心里暗暗觉得这样的情况不太妙，她和谭骁真的走得太近了。

　　两个人一前一后走在楼梯。

　　“这不是能不能解决的问题。”他忽然说。

　　陈燃愣了愣，他的话太过肯定，以至于她都没听清：“……嗯？”

　　“这不是能不能解决的问题。”谭骁停下，等她跟到身边，又重复一遍，他侧眸，视线落在她的左眼角底的胎记，说，“是我不能让受委屈。”

　　他们的包厢在三楼，门口有侍者等着帮两人开门，两个人下了趟楼的功夫，菜品全部上桌，都是谭骁点的。放在餐桌正中央的是她想吃的水煮鱼片，白瓷水纹盘里是一片辣椒，颜色漂亮又鲜艳，雪白的鱼肉片埋在火红的辣椒山下，气味掩不住的鲜甜，但现在她没胃口。

　　他不能让她受委屈？是什么意思。

　　谭骁侧眸，见她没拿起筷子：“不想吃了？”

　　“没有。”陈燃摇摇头，重新捻起筷子：“吃吧。”

　　“嗯。”

　　包厢只有他们，两个人这会儿有空可以说楼下发生的事情，还有谭骁那句太过于有歧义的话。

　　陈燃夹了块虾球，酸甜口味的，筷尖挂了汁水，在白瓷盘里碰了碰：“其实我在卫生间听到一件事儿。”

　　“什么事儿？”他跟她一块儿夹菜，也是虾球。

　　“在楼下的时候，她们说有关明冉的芭蕾舞剧门票，其实是你专门找人拿的。”陈燃飞快地看了他一眼，企图在他脸上找出什么痕迹，她又问，“那你为什么要跟我说是朋友没空去看？”

　　谭骁嗯了声，刚要回答，有敲门声，两个人的对话也因此被迫中断。

　　陈燃看着起身的谭骁，心想，这顿饭注定要吃的没滋没味。

　　包厢的门打开，来找谭骁的是餐厅的老板，但他并不是主要，而是他身后跟着的几个男人，他们看起来还算是有身份，都在门口等着。

　　“我去一下。”谭骁把筷子放在一边的白瓷盘上，最后替陈燃填满杯子里喝掉的橙子汁。

　　该有的尊重他还是有。

　　包厢的房门没关全，陈燃还可以看到，谭骁站在门口，她一直觉得不管怎样的场合又或情景，谭骁长相出众，身上总是随时随地散发一种不正经的信号，可当下这样的场景又否定了她的判断。

　　门口的谭骁太过陌生，他站在一边，和他们几个呈对立的一面，垂头，百无聊赖地看向地面，明明是对方的穿着打扮都要比他合体，陈燃偏偏有种感觉，在他们身上看到了不符他们身份的一面，像是一群小孩子不听话犯了错事遇到了最严厉的大人，不敢有分毫越界。

　　谈话结束了，谭骁他去的很快，回来的也很快，门口的人都静了下来，面上想说什么，又不敢说什么，他也不回头再多嘱咐两句。

　　包厢门重新关上，陈燃的视线从外边儿收回来，她想问他们来做什么，说了什么话，有没有涉及她的，现在又是什么情况。

　　陈燃回过神，发现谭骁正在看她。

　　“不用担心，没什么事情。”谭骁忽然开口。

　　没什么事情算什么事情？陈燃啊了一声。

　　谭骁顺了她的视线，看了眼那边儿的门，门后的人大概还没走，他给陈燃解释：“他们不会再出现了。”

　　陈燃嗯了一声，还是疑惑。是不会再来这里？还是以后都不会再出现在他的眼前？她摸不清这个界限。

　　她低头，咬着筷子的边缘。

　　谭骁不是林至白，他做任何事都不给对方留有余地，尤其今天，碰到相同的事情，陈燃忍不住去比较，那会儿她遇到这样的事情，林至白是怎么解决的。

　　那时，她和林至白在一起不久，也是被这样的议论，场面也是这样的混乱，林至白是知道了来找她，不留痕迹地把双方都拉开。他脸上总是笑得温和，和他们找到解决的方案，不伤了双方的面子，又让他们道了歉。

　　沟通都结束，他才揽过陈燃的肩膀，带陈燃离开，两人在车上，他轻声安抚，话语是那样的温柔。

　　他说：“小燃，没办法的。”

　　“什么没办法？”陈燃不明白。

　　她和林至白在一起是他们两个人的事情，为什么要被其他人说三道四，还那样的难听。她不明白为什么她要活该受到这份污蔑。

　　“我知道的，我知道的。”他叹气，手指缠绕在她的发间，“你的想法我都明白，我也多想和你一样，可是打是骂，这些都解决不了问题，还会闹得难堪。未来这些人总归还是要见的，不是吗？”

　　陈燃默不作声。

　　“你让我怎么办呢？”

　　他的手拍着她的背，一点儿又一点儿安抚，温柔又耐心，跟她讲述道理。

　　“小燃，我很想和你一样，可我不能和你一样，你能体谅我吗？”林至白拉着她的手，捧起她的脸，想要吻她，“我知道你现在心里不舒服，但你相信我，我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那天的吻终究没落下，陈燃偏开头，一次又一次，林至白也不强求，后来她果真没再听到那样的污蔑，他们再见到她面上都带了微笑，没人再和她起冲突。陈燃开始相信，相信林至白，也对，他们生意场上有往来，林至白确实没有办法为她放弃，但又怎么样呢？他已经为她找到了最好的解决方法。

　　陈燃坐在谭骁对面走神，面前的盘子是空的，她的筷子还是在滑动，谭骁重新给她夹了一块鱼肉。

　　“怎么了？”谭骁问她。

　　陈燃摇摇头，回过神，筷尖残留的酸甜味也失了味道，她心里发堵，也是真的失落。她一直以为和林至白在一起的时候，这些事已经有过最好的解决，但其实不是的，原来还有比最好的还要好的方法，从根源上解决。

　　吃过晚饭，两个人从包厢离开。相比来时的天，现在的视线更暗了几分，去往停车场的路还有一段，两人全都被包裹在黑暗中，看不见彼此。

　　陈燃的情绪一直不高，谭骁侧眸，又在看她：“在想什么？”

　　从来时到吃饭，从吃饭到现在，陈燃不停地在走神，两人出来的次数都没有她今天走神的次数多。

　　她看不清他脸上的神色，本能地脑补到谭骁在包厢门外时那张冷淡的面容：“可以说吗？”

　　谭骁点头：“嗯。”

　　陈燃抿了抿唇：“其实，我一直在想是不是人都是这样，会在不同的人面前表现不同的样子。”

　　陈燃还记得她和胡涂讨论过这个问题，她们都认为每个人在他人眼里的状态或是性格是完全不一样的，即使是同一件事，喜欢你的人会把它美化，但讨厌你的人则相反。这是一种主观的情绪作祟，没人能改变，陈燃也是。她一直把谭骁当作朋友，因此，即使知道两个人会有差别，但她没有像胡涂对谭骁一样去思考他本人。

　　可好像不是的，不止是主观判断，一个人在面对不同的人也会出现不同的态度。

　　要不是今天，她什么时候才能发现呢？

　　“当然。”他丝毫没有辩解。

　　陈燃没想到他承认：“那你呢？在我面前和在别人面前…….”

　　“不一样。”谭骁承认。

　　“是吗？”陈燃若有所思，那谭骁是什么时候决定用好的一方面的态度来对她，想要把她当作朋友的呢，“比如说…….说话的态度，行为的方式，对我，对别人，你都不一样吗？”

　　“嗯，不一样。”他侧过头，盯住陈燃的眼睛，“你不是想知道芭蕾舞剧的事情的吗？”

　　陈燃点点头：“对。”

　　他说这话想一出是一出，一下子就转变到了芭蕾舞剧。

　　“那现在我回答你。”谭骁低头，看她，“如果是别人跟我说她想去看芭蕾舞剧，我不会管，也不会理，但如果是你，我会管，也会理，不光如此。”

　　陈燃怔愣一瞬，莫名感觉到什么，重复了他的话：“……不光如此？”

　　“嗯，不想给你压力，不想让你拒绝。会认真，会想要找借口，会告诉你是朋友空闲的票，没有人去看，只是碰巧。”他直白地袒露，“我对你就是和对别人不一样。”

　　莫名地，他会开始考虑许多事情，不想跟原先一样。

　　要不是发生这些事，本来是应该缓一缓的……

　　忽然，他停住脚步，就在她身侧：“虽然有点儿不合时宜。”

　　陈燃眼皮一跳。她在想四周好安静，他们的对话都好清晰，甚至......她好像还听到了自己的心脏在跳动，声音好大，也好激烈。

　　大约是在黑暗中，眼睛看不到，嗅觉反而更清楚了。他身上的乌木香重了些，有温度的，陈燃能闻到，他是靠近了的。

　　月光越过叶缝，铺洒在谭骁肩头，他的目光灼灼，看向她的眼底，说：“陈燃，我在追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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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直球·谭幽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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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嘿嘿！爱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