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落日前》时祈

15、15

　　已经有一个星期了，陈燃没出过门，连胡涂都意识到她最近有些不对劲。

　　两个人趴在床上，陈燃在订回国的机票，时间是两天以后，她想这段时间谭骁还要忙毕业，林至白的风头也过去了，她散心的时间足够长，现在回家，真是个好的选择。

　　“怎么突然就要回国？”胡涂看着陈燃的行李陆续装进箱子里，她房间都空了许多，“不是呆的好好的，最近是怎么了？”

　　“没怎么。”

　　“你和谭骁也不出去了。”胡涂问，“因为上次我跟你说的话？”

　　陈燃点击屏幕的手一顿，摇头：“不是，我要回国了，联系自然少了点儿。”

　　“可是我们不是说了吗？你等我一块儿放暑假。”胡涂不理解，“总共也没几个周了。”

　　隔壁的情侣回来的次数不多，胡涂一直是一个人住，一直觉得一个人的生活不错，直到陈燃来了，她习惯了两个人的生活，现在忽然又要孤身一人，胡涂有些不适应。

　　陈燃也不适应，行李收拾完，她才发觉她在国外呆了小半年，东西置办了不少，又加上了林至白寄来的礼物，大大小小几个行李箱都堆不完。她找了明天的快递，把林至白的东西都退走，林至白知道了她不住在胡涂这儿更不会再打扰了。

　　她订好，返回去，到了微信的聊天界面。

　　和谭骁很久没说过话了，期间他约过她几次，她都没回复，一方面不想跟他再出去，另一方面不知道该怎么面对。

　　界面上的备注忽然转变成正在输入中，陈燃的心一跳，谭骁的消息也紧跟着弹了出来。

　　【flame：要走了吗？】

　　【CR：啊？】

　　这是她时隔好久再跟谭骁说话，她本来是想瞒着谭骁离开的，因此什么也没跟谭骁说，因为太震惊，消息已经发出去了。

　　正迷茫，看到了旁边的胡涂反复刷着朋友圈的界面，接受点赞。

　　【CR：你看到了胡涂的朋友圈？】

　　【flame：嗯。】

　　陈燃窒息了，跟她猜想的没错。

　　【flame：因为我吓到你了吗？跟你说在追你。】

　　【flame：可我是认真的。】

　　陈燃没敢再回复谭骁的微信，转眼间，两天的时间结束，陈燃和胡涂到了机场。

　　“真要走了。”胡涂抱紧陈燃，松不开手，“等我回去找你玩，你到时候不许有事。”

　　陈燃点点头：“当然，我都给你空着。”

　　“你回去也要想我，起码一周联系一次。”

　　“好。”陈燃答应了。

　　时间到了，国外的安检向来费时又费事，陈燃提好行李，转身，和胡涂挥手说再见。

　　候机时，她坐在候机室内，莫名想起她第一次见谭骁，也是在候机室。那时候他们因为一包纸巾认识，谭骁又等在后边帮她拿了行李，她委婉地拒绝了认识对方的可能，他也毫不在意，打定主意觉得未来还能相见。

　　他们确实会相见，也确实要离别。

　　陈燃叹了口气，看着手机里那些没回复的信息，关机，准备回国。

　　回国以后，陈燃恢复了正常的生活，她搬了家，找了一份新工作，相比起之前坐在办公室混日子，出版编辑要忙碌的多。陈母见她的状态好转，也不在她面前提过去的事情，只是非常奇怪，家里总会有几件林至白的东西，当她以为这件东西就是结束时，又凭空会出现另一件，大大小小，怎么也扔不完。

　　如果是出国前的陈燃，看到这些东西大概还会掉下眼泪，或者莫名回想起这些物件背后的记忆，但现在的陈燃越来越少想起了，她只是低头瞥一眼，再把东西丢进一边的垃圾筐，平淡又无奇。

　　时间一晃进入六月，谭骆高考结束。

　　谭骆在知道陈燃回国就联系过她两次，但陈燃担心见到谭骁，前两次都拒绝了，这是第三次，谭骆提出的邀请，陈燃再没法拒绝。

　　【小海骆：陈燃姐，我想找你咨询咨询大学和专业呢。】

　　【CR：你哥来吗？】

　　【小海骆：我哥？我哥为什么要来？】

　　谭骆信誓旦旦。

　　【小海骆：我哥才没空呢。】

　　【CR：……上次你也是这么说的。】

　　【小海骆：上次是上次，这次我肯定！】

　　【CR：你怎么那么肯定？】

　　陈燃有一阵没再听过谭骁的事情，她回国以后，两个人像是断了联系，他不爱发朋友圈，如果前段时间，陈燃就跟谭骆聊起了谭骁，她也不会知道谭骁回国的事情。

　　【小海骆：因为我哥最近心情很不好。】

　　【CR：？】

　　【小海骆：他失恋了。】

　　失恋？陈燃陷入了沉默，那边儿还正在输入。

　　她不确定让谭骁失恋的人是谁，是她？还是说她们口中的杭小姐？

　　【小海骆：我还不知道是谁，但我有一种很强烈的预感。真的，真的，你别不信我，平常一放假，我哥能找理由就找理由，绝对不回来，这次还没到规定时间呢，我哥就赶着回来，一定是受伤了。】

　　【小海骆：都说家是最温暖的港湾。】

　　【小海骆：昨天我没事儿，觉得他状态不好，跟他开玩笑，随口说了句你这样子是不是被人甩了，要放在平常，我哥怎么一个眼神扫过来了，但你猜我哥做什么了？】

　　谭骆的语气认真，并不像是在跟陈燃开玩笑，自己又有自己的一套合理推测，说的陈燃都要信服了。

　　【CR：做什么了？】

　　【小海骆：我哥什么都没说，一言不发回房间了。】

　　陈燃抿了抿唇，手指戳在屏幕上。

　　【小海骆：这次信我，妥了，我哥绝对不会来。】

　　两个人这才把时间定下，约在了咖啡店。

　　只可惜谭骁的保证根本不靠谱，该来的总会来。

　　咖啡店内，谭骁和谭骆面对面坐下，谭骁的肤色比在洛杉矶白了些，天气热，他只穿了一件单衣，黑色泼墨的短衬衫，手肘压在桌边，侧头，向窗外，目光沉沉，朝向她看了过来。而谭骆一身深蓝色的球服，抬手，正朝她挥舞，让她进来。

　　陈燃的呼吸一滞，当下想逃，又不能逃。

　　“陈燃姐，陈燃姐！”谭骆没发觉，看见陈燃，隔着玻璃兴奋地招了招手，“我在这儿呢，快进来！”

　　声音隔着玻璃，有模糊感。

　　陈燃点点头，硬着头皮，推门，进去。

　　她想问你不是说好了谭骁不来，可又想到上次的对话，好像问了也是白问，谭骁的行动哪里是他能控制的。

　　“考得不错吗？”陈燃问他，“看样子还挺开心。”

　　“嘿嘿，还行吧。”谭骆没看出陈燃的不自在，害羞，说，“本来还能更高点儿，粗心算错两道题，也就这样了，反正有学上就行。”

　　谭骆的分数不错，除了两所最高学府有点儿卡边，其余的学校基本属于闭眼盲选都能上，他不想去外边儿上大学，想着本市就很不错，因此想陈燃给她介绍下学校。

　　选位置也很玄，谭骁坐在了谭骆的对面，如果陈燃不想直面谭骁就要坐在他旁边，可要是坐在他旁边，陈燃觉得比直面的压力还要大的多。

　　谭骁整理了下他旁边的位置：“不坐下？”

　　陈燃摇了摇头，仿佛没看见谭骁的动作，还是选择了谭骆旁边。

　　她想那时是真的不应该答应谭骆的，要是她对卖萌的抵抗力强一点儿，现在的场面不会这么难受，她完全是自己给自己找罪受。可是，她转念又一想，她和谭骁八字都没一撇，闹得又不难堪，何况谭骆都跟她说了，谭骁跟别人谈了恋爱，又失恋了，应该早不把她放心上了。

　　“想喝什么？”谭骁开口。

　　陈燃低头，看了眼菜单：“都行。”

　　他们最终点了一杯冰美式，是谭骁的，两杯鲜橙汁，是谭骆和陈燃的。

　　橙汁是新鲜水果榨汁，杯子里放了几块冰块。三个人坐在窗边，陈燃没办法跟谭骁聊，只能一个劲给谭骆介绍学校。毕业几年，陈燃离高考也过了段时间，因此，她对这些不甚了解，是之前知道谭骆对她的学校感兴趣，她去联系了院系的老师，老师听到谭骆的分数还挺满意，也说了欢迎谭骆报考。

　　谭骁坐在两个人对面，能看出陈燃在躲她。面前的橙汁里冰块都要化掉了，因为要看他，喝起来不方便，她只是扶着杯子边缘，基本上没动。

　　“我出去一下。”谭骁起身。

　　陈燃愣了下，啊了一声，抬起头。

　　谭骁推了推她面前的饮料，跟谭骆讲太多话，上嘴唇有些干了，让她喝一些：“你们聊。”

　　幸好谭骁中途离开，陈燃才放松了些，刚刚喝饮料不方便，现在拿起来，去喝，仰起头，目光落到咖啡店门口的谭骁，他背对着他们，从后边看去，他的头发似乎也剪短了些，不知道在做什么。

　　谭骆的饮料早喝完了，杯子里只剩下冰块，用吸管戳起，咬了一块：“对了，陈燃姐，回头我办升学宴，你可以来吗？”

　　“升学宴？”陈燃问他。

　　“嗯，考完了，等过几天吧，通知书收到手里，我爸妈肯定要请好多人，他们也让我请一些自己的朋友。”谭骆摇了摇她的胳膊，算是请求，“陈燃姐，你也来吧？人多热闹。”

　　陈燃莫名抬头，目光落在玻璃窗外，谭骁脸上。

　　他一直没回来，这下视线直直对上，她忽地慌乱起来，她也没错，对方一句话都没讲，她忍不住在心里问自己，陈燃你到底紧张什么？

　　“不了。”陈燃想委婉拒绝，“我都不认识，去了会尴尬的。”

　　“怎么会尴尬呢？有我在，还有我哥。”谭骆毕竟还小，没听出来，“到时候我让我哥下去接你，一路护送，一路相陪，不会让你尴尬的。”

　　可就是因为谭骁才尴尬。陈燃小力地戳着杯子里的冰块，不知道怎么反驳。

　　谭骁真的出去了好久，陈燃跟谭骆说了好多，也不见他回来，账已经结过，谭骆推门出来，一片热气扑到脸上，一点儿也不比咖啡厅。

　　“哥，你干嘛不进去？”谭骆没办法想象谭骁是怎么忍的，真的好热，“外边这个温度多高。”

　　谭骁瞥了眼陈燃：“还好。”

　　“算了，反正现在也进不去了，我们走吧。”谭骆没多想，又把关注点转移到陈燃身上，脸又鼓了起来，嘴角有很浅的梨涡，眨了眨眼，“陈燃姐，别忘了我们的约定，升学宴我让我哥去接你的，放心吧。”

　　陈燃慌乱地低下眼，嗯了一声。

　　进入七月，中旬，谭骆收到了录取通知书，和陈燃上了同一所大学。

　　中途，陈燃和谭骁联系了两次，不过都是在说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他问她请柬要寄到哪去，又给她发了到场的时间，陈燃都一一应下，两个人也是奇怪，面对面没办法好好沟通，到微信上话反而多了些。

　　谭骆的升学宴在市区最豪华的酒店，在远处，陈燃也能看到它的灯火辉煌。

　　在此之前，陈燃跟林至白来过两次，都是为了谈生意，要知道在这里吃饭，一顿简单的便饭也价格不菲，何况是举办宴会，更非同小可。陈燃下车，她和谭骆打好了招呼，谭骁要下来接她，她只需要在酒店门口稍作等待即可。

　　陈燃垂眸，低头，翻看微信里的信息。

　　两兄弟像是怕她会跑似的，轮番给她发消息，最新一条是谭骁，他说他马上就到。

　　因为宴会的缘故，来往停靠的车辆很多，每辆都是低调又奢华，那时最后一辆车，纯黑色的外表，车牌是她再熟悉不过的一串数字。

　　侍者恭敬地开门，林至白从车上下来，他穿着烟灰色的西装，剪裁合体，气质温润，好似一块白玉，他抬起眸，那双眼的瞳色很浅，接近温柔的咖啡色，轻轻弯了弯，步伐也随之一停。

　　陈燃知道，他和她一样。

　　他也看到了陈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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