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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6、番外·殉道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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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宙深邃辽远无穷无尽，每当凝望着仿佛没有尽头的黑暗时，布鲁斯常常会感到身为一个人类的渺小——那是能把作为一个人的所有尊严，自信，以及对自我认知都顷刻碾碎的庞大存在。
但这并不令他感到痛苦或是引出其他负面的情绪，那种感觉就像是他早已与这种认知共生，孤独是他的老友，而他很清楚自己是以何种意义在这个世界上活着——他也会有摘下供氧面罩的冲动，解除身上的所有纳米防护，把所有不堪一击的脆弱都暴露在群星之下。
脑海中劝诱自毁的耳语就像他的脉搏般如影随形。
他的一切都不足为道，他的故事也不需要添加笔墨去描写，究其根本，这并不是‘他’的故事。
布鲁斯见过其他的自己，而越是了解他自己，他越发现自己的格格不入。他不够英雄，不够冷漠，不够伟大，不够坚定——他不是一个合格的披风斗士，他甚至不是一个合格的布鲁斯·韦恩，他只是固执地接近欢乐，固执地偏爱痛苦。
他的世界一团糟，而他却逃离了，或许那并不算逃离，因为他看到了自己注定死亡的结局，而他只是还想活下去，他想让自己残喘的时间再延长一些，这种贪婪的心愿让他撞见了永恒的神采。
他想：死亡是完全涅灭的希望。
布鲁斯需要给自己的永恒定下一个目标，他在分崩离析中前行，他用欢乐的回忆去填充漫长的缝隙，起先他想起自己的父母，想起八岁前天真烂漫的时光，而后他想起那位年迈的管家，想起来自长辈无微不至的关怀……最后他想起约翰，一遍又一遍，陪他在选择中挣扎，在复仇中沉沦，他无形的导师，秘密的朋友。
然后他失去他们，就像每一个布鲁斯·韦恩都要经历的路途，他总是要失去什么去锤炼属于英雄的灵魂。
可惜要想成为英雄就总要向前看，无牵挂地展望未来，而布鲁斯选择向回忆归属。
——寻找约翰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好在他获得了无穷无尽的时间。
每当造访一个宇宙，布鲁斯都会思考同一个问题——约翰所背负的也是这样的吗？注定成为一个恶人的命运是否比注定成为一个英雄还要痛苦。
每个小丑都是不同的，但又相似，不同的年龄，不同的过去，相同的疯狂。
是谁在做出这些选择呢？布鲁斯艰难地在那些小丑身上寻找着约翰的影子，但是却发现这一切只是徒劳，就像一块融化的冰再也无法知晓曾经的形状，而约翰只是约翰。
科碧克出现在布鲁斯面前的时候他并不吃惊，他早就解析了约翰身上那股特殊的力量，他所经历的一切本就偏离了故事的轨道，而这不会是简单的巧合。
【我知晓你将到来，我知晓你的选择，我会告知你所有世界的真相，告知你我所想摆脱的一切，但我也知晓你并不在乎】
“……是的。”
他不在乎这个世界是否是黑白框线里的图画，是单薄纸页上的文字，他甚至不在乎所有被定义的一切，因为他是一个自私的布鲁斯·韦恩，他只在乎自己的希望。
命运、生命、一切。
都只是被智慧赋予的含义，而他只想做一个愚蠢的人，这样他才能在漫长的逃亡中记得自己最开始的目的地。
千年、万年、亿年。
如果不再流逝，时间就失去了价值，如果记忆都模糊到只剩下零星闪光的点，那这些光点或许只留下姓名。
……
【我知道你是谁，但是，你是谁？】
“约翰·多……我是布鲁斯·韦恩。”
——那时候名字也拥有了它自己的意义，而冠以它的人是谁……并不重要。
……
混乱的时间中，布鲁斯见到了最初的科碧克，祂说，每个宇宙都是排外的，所以那些流浪的人总是不能久留，除非他们舍弃自己的所代表的一切，就像约翰，他每距离成为小丑近一步，那个拥有小丑的宇宙就会抗拒他的存在更多。
也同样是约翰，他每偏离成为小丑一步，他自己的宇宙就会千方百计地想要除掉他。谁说小丑一定是约翰·多伊？谁都可以是种子，只不过约翰想选择拒绝开花结果。
【舍弃你的身份，舍弃的你存在，你想要救下约翰，你就要成就约翰】
“好。”
布鲁斯回答时，那个由神速力包裹的宇宙刚刚开启了它又一次的重生，他见到了迷茫的年幼约翰，那天哥谭天气很好，约翰在喷泉旁分发着传单，他看起来很瘦弱，但是眼里却有着布鲁斯曾认识的光，黯淡，微弱。
布鲁斯走过，他接过一张传单，而约翰朝他说：“谢谢，先生！”
他认不出他。
布鲁斯以各种陌生人的身份看着约翰挣扎，痛苦，蜕变，甚至堕落。
后来，世界再次被重启了，布鲁斯在科碧克没有表情的拟态上看到了一丝遗憾，这不是第一次，也不会是最后一次。
约翰一遍又一遍过着相似的人生，布鲁斯便一次又一次地成为他身边被遗忘的路人。
在这个宇宙，记忆和时间都变的毫无意义，唯一的路标只有科碧克。
布鲁斯见证着科碧克变得更像人类，而科碧克则说布鲁斯变得更像祂。
科碧克很少思考，当一切答案都是既定并被知晓时，思考便会变成一件毫无意义的事，但她会思考关于布鲁斯，她观摩过许多的人类，甚至许多的布鲁斯·韦恩，但是来到她身边的这个是不同的。
如果没有无穷尽的好奇心，就不会有试图撞破命运的科碧克，所以她好奇，一个人类是如何让自己蜕变为近乎永恒的存在。
她无法想象，因为她毕竟不是一个人类，她只是一个“存在”。
约翰一次次失败，他的愿望便一次次减弱，而不被期许的未来科碧克是无法继续插手的，她不想放弃约翰，她凝视着笼罩在自己头顶，只有她能见到的框线，她做出了一个决定——她要成为约翰的指引。
科碧克将自己的一部分存在偷偷藏进了约翰的躯壳里，起初她只是默默地观察着，鲜少开口。她的本意是让约翰坚定自己的想法，但却总是在不经意之间将一切搞得更糟。
在那几次循环中，约翰被人叫做疯子，他自己甚至都肯定自己是精神不正常的家伙，他变得偏执可怕，而这并不是科碧克的本意。约翰开始绝望，而科碧克则越来越难以掌控循环。
于是科碧克和布鲁斯开始大胆地设定计划，试图摆布命运，让约翰在不知不觉中打破既定的未来，紧迫让他们变得冒进，错误诞生了，约翰没有放弃他的愿望，但是他却被他的命运抛弃了。
因为不再成为命中注定的反派，约翰开始重复地死亡，在化工厂，在码头边，他被子弹夺走生命，被黑暗带走灵魂，一切成为了一个死循环，而科碧克对此无能为力。
【我不知道该如何做】
“你并不是人类，你缺少灵魂。”那时候，布鲁斯回答道。
那么，谁又拥有灵魂呢？
科碧克看向唯一知晓她的人类，而对方笑了笑——那是科碧克头一次看到布鲁斯笑。
于是，一个灵魂加上一片意志，真正的周可诞生了。
……
布鲁斯的故事是不值一提的，因为它看似漫长实则短暂，无尽的漂流是繁琐的赘余，而有意义的那部分则只剩下重复的循环。
布鲁斯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他钻了时空法则的漏子，一次次地代替约翰死去。
他的灵魂在时间中重组，却依旧记得一切，他不能开口，不能出现，他是约翰脑海中的墙和门，是周可心中的信念，却不能是他自己。
他注视着，直到他也成为了约翰·多伊。
记忆是斑驳的，布鲁斯有时也会将自己误认为一个人格，一个存在于约翰身体里的影子，但他知晓他不是，因为他的脑海里还有哥谭的阴雨，喷泉旁的少年，他还有一颗子弹——不是挂在胸前，而是藏在他的心脏里。
即使是影子，他也该是蝙蝠侠的影子，褪色的披风，骑士的遗产。
其实每个循环，布鲁斯都有一次喘息的机会，科碧克的能力足够强大，让他能在与子弹相撞的前一秒逃开，占用属于过去的自己的身体，遁入进短暂的未来，在那个他已经死亡却又依旧存活的悖论里，那个码头的朝阳下，他会去寻找约翰的身影。
他每次都会向约翰伸出手，其实他根本就不知道能带约翰去到哪里，因为他本就不属于这个时间……他也没有时间了。
约翰会拒绝他，他知道——他总是知道，他觉得这样也好，因为无论如何下一秒他要面临的都是死亡。
布鲁斯从不谈及自己的感情，也不喜欢对科碧克诉说自己做这一切的理由，面对科碧克的好奇心他回答他已经遗忘，但那不过是他一向的敷衍。
布鲁斯已经习惯了追逐约翰的脚步，默默地成为一个注视者。
科碧克用人类的方式去思考，她问布鲁斯：所以你爱他？
他说：那不是爱情。
科碧克问：那是什么？
这次布鲁斯依旧用沉默掩盖了一切，就像他经常会做的那样。
布鲁斯知道约翰终有一日会打破他自己的命运，这不仅仅是某个世界里小丑对自己的拯救，更是一种传承，因为他眼见着科碧克越来越像一个人类，而约翰越来越像他。
【循环被打破时谁都不会记得这一切，而你只会成为一段回响】
“没关系。”
那正是布鲁斯所期待的，他不会被记住，甚至不会被发觉。
他所做的一切就像是藏在秘密下的另一个秘密，这场漫长的处刑，让他终于能为自己做些什么，或许——或许还能孕育自由的果实，多么伟大。
他会像个约翰所期许的英雄，一个默默守护的黑暗骑士。
在神速力撤离这个宇宙时，属于布鲁斯的回响也抵达到了它能企及到的最远的边界。
回忆在消失，一同消失的还有灵魂的碎片，漫长的永恒，那些永远无法说出的话语。
科碧克将那颗子弹挂在了自己胸前，于是在最后，布鲁斯看见约翰最终还是牵住了自己伸出的那只手。
布鲁斯不会说自己没有遗憾，但他只是释然了。
他想：死亡是一场伟大的拯救。
他想，这不是爱情，但他爱他。
作者有话要说： 预警：此番外微CP向，但依旧单箭头灰蝙蝠→约翰
文章至此全部完结，感谢大家阅览至此，对这篇文章的喜爱。
那么，我们下篇文《老公是蝙蝠侠》再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