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梦夜泽》喵小啾

53、第五十三章 预言

　　茶婉不睬，只是一剑一剑迅猛地刺过来。洛渊一手护住溪藜，一手很轻松地挥剑一一接下，也不回击，只是格挡。茶婉见自己占不了上风，剑势越发迅捷，直刺要害之处。洛渊无意恋战，终于发力一剑，将她手中之剑崩飞。
　　“茶婉大人，为、为什么要攻击魔君…”溪藜在一阵刀光剑影中有些发蒙。洛渊魔君明明之前还和漫朱神君交好，为何现在茶婉却出手攻击魔君？可她仔细打量了一下茶婉，却发现不对：茶婉似乎虚弱了不少。她的脸庞毫无血色，嘴唇也近乎苍白。
　　“魔君坐拥魔界大权，为何攻击我夜泽酒楼？”茶婉向着洛渊开口了，声音冷若寒冰。
　　“我无意攻击酒楼，你误会了。”洛渊似乎并没有生气，慢条斯理地说。
　　溪藜见状不对，连忙走上前来，担心地问道：“茶婉大人，你怎么了？漫朱神君呢？”
　　茶婉看了她一眼，手中一紧，似乎又要发动攻击，洛渊立刻将溪藜拉到身后，冷眼注视着茶婉。
　　“你已经不是夜泽的人了，不要多管闲事。”茶婉松开了手，冷冷说道。
　　茶婉说话声音极轻，此话却如千钧之重般压在溪藜心上，几乎让她心脏停跳一拍。虽然茶婉一直以来都是冷面示人，但溪藜知道，她对这酒楼也是有深厚的感情的。
　　为什么现在我只是失去了与夜泽的契约，她却立刻视我为外人，如此疏远？
　　“魔君如果无意攻击酒楼，那么夜泽如此破败，是谁所作？”茶婉逼问道，“酒楼里并无旁人，连九寻宫也乖乖呆在自己的地盘里。魔君此时出现在此处，由不得我怀疑。”
　　洛渊刚要开口回答，眼角忽然瞥到自己方才与溪藜跑来的方向似乎闪出异光。他叹了口气，用不带一点戏谑口吻的语气说道：“我倒是想问你，你们夜泽里面为什么要养一只九尾狐狸呢。”
　　后门处传来巨大的轰响，茶婉一惊，竟顾不得捡拾自己被击落的剑，便朝着那边跑去。洛渊见状立刻拉起溪藜，向着夜泽的出口跑去。
　　“茶婉大人…”溪藜还想回头叫茶婉赶紧离开，却被洛渊制止了。
　　“既然是她与漫朱的夜泽，那么她一定不会随我们逃跑的。”洛渊这样说。

　　茶婉与执枫交谈了一会儿之后，执枫忽然起身，也不说些什么，便向殿上走去。茶婉不便跟随，便在槐树下静静等待。
　　可过了一会儿，她等来的不是漫朱司君，而是居住在这里的这位神君。
　　这位神君表情平静地走下殿来，到了她的面前。执枫跟随在他的身后。茶婉刚想行礼，便被神君制止。
　　神君伸出紧握着什么的手，翻面朝上，然后缓缓地展开。
　　掌心里躺着的是一只僵死的灰蓝色的蝴蝶。触须还在微微颤抖，似乎想诉说什么。
　　这是漫朱神君的神息所化的形！化形都成了这样，茶婉无法想象漫朱神君已经怎么样了…她几乎无法呼吸，语无伦次，“神君，漫朱神君他…”这位神君是掌握命运的神君，是漫朱神君的故交，所以这位神君绝对不可能加害于漫朱神君。而且，茶婉知道，漫朱神君一直往秋千里注入力量，早就不堪重负了…
　　“夜泽出事了。”执枫说。那位神君不发一言，微微颔了颔首，执枫便又说：“是漫朱神君的另一部分…被吞噬了。”
　　“另一部分？”茶婉想起封印在秋千里的力量，“那不是从神君身上分离开的一部分力量吗？怎么会是神君的另一部分…”
　　“茶婉姬，你是神君最亲近的人。”执枫说道，“你应该知道神君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我…是神君最亲近的人？的确，自己长年累月地跟随服侍着神君，可是一直只是自己单方面地恭敬侍奉而已，漫朱神君从未对自己说过半句多余的话。偶尔漫朱大人烦闷了，自己也只会尽力去做自己手下的事情，让他不为自己的事情担心。
　　茶婉越想越难受，伸手接过神君手里僵死的蝴蝶，小心翼翼地收在自己的贴身口袋里。“还请神君明示…茶婉只不过是一芥微草，岂敢揣测漫朱大人的事情…”
　　执枫叹了口气，轻轻说道：“漫朱封印的不是自己的力量。而是他自己最不愿意面对的那一部分灵魂。”
　　神君只是静静地望着茶婉，也不点头，也不否定。
　　难道说…神君的一部分神魂，被…吞噬了？
　　“漫朱大人现在怎么样了？”茶婉问道。“陷入了昏迷。”执枫说，“茶婉姬，只有你能插手夜泽的事情。我们会好好照看神君的，还请你速速处理。”
　　我该如何处理？能闯入漫朱大人结界封印的人物，能吞噬漫朱神魂的人物，自己有什么力量能去与之抗衡？茶婉一时心中混乱，后退两步，猛然想起一事，慌忙问道：“是妖界的九寻宫…”
　　话音未落，神君却转身离开了。执枫对她微微鞠躬行礼，然后跟随着神君走了。
　　他们似乎并不打算再告诉自己什么了。是因为漫朱神君毕竟曾经是上神，命运难以捉摸吗？还是说，漫朱神君的事情，是一条他们不愿触碰的界限？
　　在赶往夜泽的路上，茶婉得到准确消息，九寻宫还在自己的地盘里谋划事务，并未得知漫朱神君的状况。虽然心里稍有一丝宽慰，疑云却更浓了——是谁会乘虚进攻夜泽？自己与漫朱外出的事情，只有少数几人知道…
　　而当她看见洛渊魔君的时候，她毫不犹豫地出手了。
　　茶婉本来就不喜欢洛渊魔君。漫朱神君曾经对自己提过一两句，说他不喜欢魔界的客人，自己便谨记在心，时刻注意不让魔界的人踏足夜泽酒楼。神君知晓她的做法后也不置可否，这个规矩便一直保留下来。
　　可是突然一日，神君没有与自己商量，便擅自安排下方的人准备迎接魔界之君。
　　茶婉觉得自己似乎看不懂漫朱神君。但自己本来也就没有资格看懂神君。她作出和悦神色，将事情安排妥当，还允许魔君的手下亲自挑选侍酒师。她从未渴望从漫朱神君口中得到什么赞赏，但至少她希望自己不会给漫朱神君失了面子。
　　然而，在自己的层层监管下，还是有人闯入了两君的宴席，将夜泽的侍女掳了去。这不仅使夜泽酒楼颜面大失，更让漫朱神君在洛渊魔君面前丢了面子。她思来想去，这个人一定是见准了这个魔君来席的机会，才费心闯入。漫朱神君过后虽然没有苛责她，她依然心中难受。如果没有这个魔君的来席，根本不会有那么多烦心事发生…她心里明白不该责怪客人，可对于这个客人，她再也没有了一丝好感。
　　知道神君不在，还能闯入神境，破坏秋千封印的，还会有谁？还说什么帮助神君击败九寻宫…原来你自己也想抢得神君的好处！
　　虽然知道自己与魔君实力悬殊，可一想起那灰蓝色的蝴蝶，茶婉心中就绞痛不止，出剑直刺魔君心窝！

　　“晨君，您这样欺骗茶婉姬，是否合适呢？”执枫依偎在那位神君的身旁，手指摩挲着他的掌心，“这样下去，夜泽真的要保不住了。”
　　这位执掌命运的神君名唤攸晨，是大司命神君的一部分神魂。可以说，他是执掌命运之神的一个分身。但是他依然是命运的神君。所以，他无法轻易说话——也许他吐出的每一个字词，都会扰乱世间的秩序。
　　和供奉他的人交流，他也从不开口。但他的神识可以传达一些模糊的信息。
　　攸晨神君只是攥住了执枫的手指，用力握了握，然后松开。他的眼睛深如一潭湖渊。
　　执枫眼睛有恙，自然无法看见他的神色。但她总是知道他想要什么。她笑了笑，像是安慰孩子一样对他说道：“知道了，晨君。”接着，她起身离开，过了一会儿，她捧来一炉异香，庄重地摆放在案前，点燃。然后她又取来一打丝帛，一个造型诡异的鸦青色石砚台，一只细毫小笔。只是没有墨。
　　香气袅袅升起，不一会儿，殿中便充满了一种奇异的香味。执枫在攸晨的脚边跪坐而下，将头依靠在他的膝盖上。
　　攸晨缓缓合上眼睛。随着异香弥漫，紫色的纹路渐渐从他的双眼处蔓延出来，像是一条长蛇一样，在他的皮肤上勾勒出诡异繁复的图案。纹路逐渐向下延伸，一直深入他的青莲色外衣的领口。
　　后来，连他袖口处露出的手腕都布满了紫色的花纹。
　　而这时，执枫猛地睁开眼睛，似乎看见了什么一样，从神君的身边起身，抓起那只细毫小笔，在丝帛上奋笔疾书。虽然没有蘸墨，那砚台却散发出了淡青色的烟雾，随着那笔的移动在丝帛上勾勒出了咒文一样的文字。
　　自己瞎掉的眼睛，还是稍微能看见一些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