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梦夜泽》喵小啾

51、第五十一章 夺舍

　　“我很喜欢你的这个样子哦，魔君。”溪藜轻轻地说。
　　“为什么？”洛渊问道。他自己也不喜欢魔君的模样，但是化为人类的身体，法力便会减弱不少。
　　溪藜犹豫一下，说道：“我有一个弟弟。他如果长大了，也许也会像你这般好看。”
　　洛渊想起她在睡梦中念叨的名字，便顺口问道：“你的弟弟叫做阿既？”
　　溪藜愣了一下，激动道：“魔君认识我弟弟么？他现在在何处？”
　　洛渊听罢，不知怎么地似乎松了一口气，说道：“不是的…你说了梦话，唤了他的名字。”
　　溪藜想起自己做的梦，一时无语。洛渊低头看看自己怀里忧愁的溪藜，不禁说道：“你很想他。”
　　“想啊。当然很想了。”溪藜叹了口气道，“只是不知道今生今世还能否相见了。”自冰池一别已经过了许多年了，也许阿既对自己的记忆也已经模糊了吧。也许忘掉会更好，这样总比时时念想要轻松多了。但如果可以，她希望阿既能够记得自己那么一点点——只要一点点就好，她就会感到很幸福，幸福到知足了。
　　洛渊不再搭话，继续往前走去。神境里还是那么安逸，似乎和往常并没有两样。只是，这里总觉得，这里似乎少了些什么…
　　“洛渊，别往前走了。”溪藜忽然这样说。
　　洛渊停下脚步，“怎么了？”
　　“蝴蝶…蝴蝶不见了。”
　　“蝴蝶？”
　　洛渊知道，漫朱的象征就是春日的蓝蝶。的确，上次来的时候，总有蓝色的蝴蝶在身边盘绕，不愿散去，就像是漫朱的意识在迎接他们一样。可是如今，这里虽然奇花异草仍在，蝴蝶却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我觉得桃夭不在这儿…”溪藜说，“这里还有她的气息，但是她已经不在这里了…”说着，溪藜打了一个寒颤，忽地闭上了眼睛。洛渊连忙放下她查看她的情况，为她注入法力。溪藜却制止了他，喃喃地说：“契约解除了…”
　　解除了？怎么会…洛渊扶起她，看着她的脸色渐渐变得红润起来，的确没有了被契约吸取力量的样子了。
　　“我感觉到桃夭在这里了…”溪藜似乎还有些站不稳，抓住洛渊的手臂说，“我们去秋千那里吧…”
　　将溪藜和夜泽联系起来的唯一契约，就这样草率而突然地，解除了。她并不知道解除契约的感觉，只是在那一瞬间，自己心里的某根线似乎断掉了，某一处空落落得可怕。所以她知道，自己用血书写的那份契约，被桃夭解除了。
　　“还有必要吗？”
　　二人走了几步，洛渊忽然停下了，这样说。
　　“桃夭不会这样轻易地解开契约的…”溪藜说，“她可能有危险，害怕契约遭到损毁，让我有危险…”
　　“不，我说的是，你还这样前去，真的有必要吗？”
　　没错啊，我已经不再有被契约吸干身体的威胁。我不再是这里的侍酒师，不再需要冒生命之危。我可以不再向漫朱神君臣服，可以不顾任何局势地离开桃夭。
　　“这里是漫朱的神境，本不该是我们来的地方。”洛渊说，“如果漫朱的侍女出了错，我想漫朱也不会希望我们插手这些事情。”
　　是啊，自己已经是无关者了。
　　“洛渊魔君…”但她总觉得，这样不对。
　　不该是这样的。
　　自己不该就这样断绝契约。即使那纸质的契约书损毁了，她也不认为自己已经与夜泽无关了…
　　洛渊静静地站在原地，也不回头，也不前进。“溪藜，如果你就此离开，我会收你为侍人。”他缓缓说道，“你不会无处可归。”
　　魔君，不是这样的。我不是怕我无处可去。
　　“神境里发生的事情，我无法预测。你有可能会死在这里，成为漫朱的祭品。”
　　不是的。我不是怕死在这里。魔君。
　　“就算我们继续前进，也有可能一无所获。”
　　虽然自己想说的话很多，但一时竟然说不出来。溪藜低着头，一声不吭。
　　“我必须要去，魔君。”
　　洛渊回过头来，看见溪藜抬起了头，两只大大的眼睛亮闪闪的，竟然盈满了泪水。“我和夜泽的契约并不是那个。而是我和漫朱司君的约定，我和桃夭的约定。”
　　洛渊叹了一口气，苦笑道：“那么…”
　　“多谢洛渊魔君垂爱。”溪藜说，“但是我想请求魔君，帮帮我吧，就这一次。我会和漫朱司君说的，让我做魔君的侍人。”
　　我并不是这个意思…洛渊想说，却一时不知该怎样说明。这个孩子，似乎把自己当成了交易品。
　　但是这样似乎也不错。好像蛮好玩的，看着漫朱喜欢的侍女自己要求离开夜泽。
　　“走吧。”
　　溪藜听见了这句话，一时有些发愣。她看着眼前的洛渊，似乎转不过弯来。魔君真的就这样答应了？她心里也不知道这样是好是坏，是正是误。
　　“溪藜，走吧，我们去找桃夭。”洛渊已经转身向着前方走去了。
　　溪藜胡乱地擦了擦泪水，顾不上应声，连忙跟了上去。

　　桃夭后退了两步，立刻转身往后跑去。身后一片寂静，但当她气喘吁吁地停了下来，小心翼翼地回头时，那秋千依然在原地——或者说自己依然在原地。
　　那双暗红的眼睛依然在不远处静静地看着自己。
　　桃夭摸了摸怀里的匕首，事已至此，她无处可逃。
　　“你是谁？”她鼓起勇气问道。
　　“我是漫朱。”那人优哉游哉地答道。
　　“漫朱神君不可能不认识我。我是夜泽的侍女。”桃夭说，“你到底是谁？为何在此处冒充漫朱神君？”
　　“冒充？”那人嗤笑一声，“我才是真正的漫朱神君。”说着，他轻轻抬起手臂，黑色的外袍滑下，艳桔色的衣袖闪闪发光。他翻转手掌，张开的掌心里印着一个朱色太阳的图案。“对本君出言不逊，还不快跪下。”
　　桃夭感到脑海里一阵玄虚，双膝一软，竟然不由自主地跪倒在地。这，就是神明真正的威压？
　　难道她之前认识的那个漫朱司君，不过是个骗子？
　　那个温柔安静、待事平和的司君，只不过是冒充者？
　　不，不可能…
　　“既然你是漫朱神君，那为何会被囚禁在此处？”桃夭待灵台清明下来之后，仍然不肯示弱。她不相信。她不相信面前的此人才是曾经掌管春日艳阳的神君。
　　听罢此话，那人似乎有所反应，眼神一凛，掌心翻转，竟要释放法力。
　　“你根本不是漫朱神君，你个冒牌货。”桃夭恨恨地说，“你不过是漫朱神君囚禁在这里的妖魔。”
　　话音未落，白色的火焰忽然向自己冲来，席卷了她的全身。桃夭痛呼一声，不由自主地释放出了狐火，与之相对抗。可是狐火如何能与神火抗衡？不一会儿，她便遍体鳞伤，奄奄一息。
　　“我是漫朱神君。”那人似乎很满意地说道，“不过，我也的确是被囚在这里的妖魔。”
　　桃夭在地上瑟瑟发抖，口鼻出血，已经说不出话来。
　　那人似乎玩厌了的样子，从秋千上站了起来，悠然地向她走来。“除了外面那个所谓的漫朱司君，已经很久没有人来过这里了。”他颇有玩味地说，“我又不能抢夺他的身体。”
　　桃夭使出最后一点力气向后缩去，那人却蹲下，抓住她的领口，无情地将她提了起来。他的袍服浸泡在桃夭的血里，却依然一尘不染，闪耀着艳丽的光芒。“小狐妖，虽然你的身体远远比不上神体，却也值得一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