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我是魔教教主的白月光[系统]》抽刀断水流

2、刀客

　　阳光洒满林荫道，青砖石阶一层又一层向上延展，很快便延展到巍峨的山门前。

　　守门弟子正百无聊赖地打着哈欠，忽听林中传来迅疾的风声，一道轻快的脚步声由远及近，黑影裹挟在风中而来。

　　“什么人？！”

　　弟子惊叫一声。

　　那黑影步法缥缈若幻，听得此声纵身一跃，稳稳落在山门前。

　　几名弟子这才发现来人，登时警惕起来。

　　斗笠下掩藏的一双凤眼抬起，率先往山门内瞟了眼，眼中划过一道亮光，随后才转向守门弟子。

　　刀客一拱手，彬彬有礼道：

　　“劳烦通报一下，在下找江随江少侠。”

　　好歹是曾经的江湖大派，且常年在菜场和一众大娘斗智斗勇，弟子们基本的警惕心还是有的，并未稀里糊涂地答应，反问道：

　　“敢问阁下名号？”

　　刀客微微一顿，颔首坦然道：“在下来自万仞山。”

　　而后又添了句：“八年前曾与贵派大师兄一见如故相谈甚欢，如今特来拜访，还望阁下帮忙通传。”

　　八年前？

　　几名弟子相视一眼，均感觉到事情的不同寻常。

　　其中一名对刀客点头道了句“稍等”，随后迅速转身同师兄弟们围成一圈，窃窃私语起来。

　　“说是八年前认识咱们大师兄！”

　　“那不就是大师兄被评为“竹君子”后没多久的事情吗？大师兄当时广结天下侠义之士，结交一个万仞山的刀客也不稀奇！”

　　“可自打八年前那件事后，大师兄就闭门不见客，一开始还有人登门造访，过了两年便再无人登门。若此人真是大师兄的朋友，为何时隔八年才来？”

　　其中一个江湖阅历最广的弟子一拍师弟的头，神色动容，情绪激昂：

　　“这才叫真兄弟！万仞山地处北寒，离咱们这儿可远着呢！听说师门弟子出师后便下山游走江湖，师门连一个子儿都不给！这兄弟说不定是一路乞讨来的，若是路上遭人骗了，走错道儿了，掉下悬崖，被人追杀……走八年才走到咱们南安派，也在常理之中啊！”

　　这话一出，所有人静默无声。

　　几名师兄弟相互看看，最终异口同声道：

　　“也对！”

　　几个弟子窃窃私语一番，再回来望着刀客的眼神柔得几乎可以化为实质爱抚这位落难仍不忘瞻仰他们大师兄英姿的大兄弟。

　　刀客从容地接受了这些目光，一抱拳：

　　“敢问江少侠可否出来一见？”

　　“兄弟，你来得不巧。”守门弟子长叹一声，表情苦大仇深得仿佛自己错过了一场兄弟相认的世纪大戏，“大师兄下山办事，走了约摸一个时辰了。”

　　刀客皱眉。

　　一个时辰前他还在山下和黑衣人缠斗，可从未见过有人从山上下来……不对，有一个来着。

　　刀客沉吟几秒，再度开口：“那半个时辰前呢，江少侠在哪里？”

　　弟子想了想：“应该刚到山脚吧。”

　　“打搅了。”

　　刀客一脚跃起飞出丈余，留下守门弟子在身后挽留：

　　“哎哎，少侠别走，你可以先住下等等，我们大师兄很快回来的！”

　　怕是快不了。

　　刀客想起临走前那一瞥，对方的衣服都被血打湿了，黑红黑红得黏在一起，看不真切。

　　当时他急着找人，压根没想在萍水相逢的人身上费功夫。

　　刀客拧紧眉头加快了脚步，原本一刻钟的路程硬生生缩短成一炷香的时间，待看到那片密林，他飞快地冲了过去。

　　山脚还是那副景象，横七竖八倒着许多黑衣人的尸体，在那一片黑色当中，倚树半坐、紧闭双目的江随无比显眼。

　　刀客脚尖轻轻落在江随面前，良久，没有发出一点声响，生怕寻觅那么久的人已成为了一具冰冷的尸体，直到看见他胸廓微弱的起伏才蓦地松了口气，随即蹲下凑近，伸手去解江随的衣带。

　　离得如此之近，一股轻浅的呼吸打在脖颈上，刀客忍不住侧眼看了看江随的脸。

　　那张初看只觉正气凛然的脸上染了几点血迹，更衬得面如白玉，这样静静闭着，削弱了他的正气，更无端端凸显了五官的精致来。

　　或许他就是恩人……

　　刀客不禁意动，手上动作愈发轻柔。

　　江随常年习武，躯体并不单薄，只是近些年他大部分心思都投入到经营门派中，无心习武，因此胸腹只覆着一层薄薄的肌理。

　　刀客越看越觉得满意，俯身再一看江随的伤口——

　　什么也没有。

　　腹部光洁，没有半点损伤。

　　刀客定了三秒，冷静地把衣服胡乱塞了回去，然后起身用挑剔的目光打量江随。

　　一身灰衣，发丝散乱，长相并不十分出众，脸上还有血迹，看见别人打架斗殴不躲不逃，打也打不过，显然不聪明，半点油皮没破，沾了一身血就晕倒，胆子也小。

　　这样的人怎么会是他的恩人？

　　但江湖小报上对竹君子的描写——

　　风神俊茂，意气少年，一身白衣飘然若仙。

　　江湖百晓生亲自誊写，怎会有错？

　　莫非这人有自己没有看出的闪光点？毕竟这么多年没见恩人，或许是自己认不出来了也说不一定……

　　想到这，刀客再度俯身，突见江随眉心拧起，脸上作痛苦之色，刀客脸色一变，想要后退已来不及——

　　“噗——”

　　江随身形一颤，咳出一口血后倒了下去。

　　刀客抹一把脸，闻见鼻尖满是浓重的铁锈味道，他脸色阴晴不定，当看到江随苍白的脸后才改了主意。

　　“暂且先放过你。”

　　刀客扛起江随，几个跳跃便消失在原地，只留下满地尸体。

　　——

　　江随醒来时正躺在床上，身体遭受着凌、辱。

　　按理说捡回一条命，他不该对救命恩人有何微词，但没办法，身体上的感觉实在不算如何舒服，况且随着时间的推移始作俑者完全没有停下的意思，反而变本加厉。

　　江随只好睁开眼睛，对着自己恩人尽力温和地开口：

　　“少侠，可否不要戳在下的肚子？”

　　一睁眼他才发现自己躺在客栈当中，身旁还侧卧着一名男子。

　　此刻江随目光正对着男子的发旋。

　　然后发旋后仰，一张精致到难掩艳色的脸重新占据了江随的视线，他不由为这张美到不似凡人的脸惊艳了一瞬，再看他身上眼熟的装束，不由张大了嘴：“你是那刀客？！”

　　对方并不为他的醒来而欣喜，也不为自己的行径被撞破而感到尴尬，而是幽幽道：

　　“大夫说你根本没有受伤。”

　　说话间，又戳了下他的肚皮。

　　江随瑟缩一下，无奈道：

　　“少侠说笑了，在下真的受了重伤，还因此昏迷……”

　　“那是吓的。”

　　吓昏？

　　江随皱了下眉头，不信，但见刀客言之凿凿，于是撑着床板起身，想象中的剧痛却并未出现，反而是下半身有些麻，他大惊：

　　“我的腿……！”

　　“睡了一夜。”

　　刀客幽幽道。

　　那是睡麻了……

　　江随大窘，脸色微红地坐起身，低头一看，不由满心讶异——腹部平坦光滑，哪有什么伤口？

　　刀客再次提醒：“你是吓昏的。”

　　“不可能！”

　　江随斩钉截铁道。

　　他再怎么说也习武多年，怎么可能被吓昏？

　　“那你为什么昏倒？”

　　脑中忽而一道灵光闪过，江随想起昏迷前的那道绿光，以及那些莫名其妙的话。

　　“那是什么？”刀客刨根问底。

　　“没什么。”江随迅速道。

　　据说江湖侠士多有练功急进从而走火入魔者，会产生幻听、幻象，甚而至于会看见和旁人不同的景象，乃是走火入魔的征兆……

　　他怕是走火入魔了。

　　看来找回师妹师弟后，他须和掌门一同闭关，好消除心中魔障才行。

　　心中盘算着，江随余光撇了眼刀客，清了清嗓子正要开口，脑中迅速掠过自己此次下山带的银钱，请大夫的开销，确认赔过银子后还能带着师妹和师弟回师门，江随再度温和地开口：

　　“少侠莫忧，请大夫的费用在下立即奉还。”

　　刀客依旧躺在床上：“这不是钱的问题。”

　　江随不解：“那是什么问题？”

　　刀客不答。

　　一个胆小鬼不可能是他的救命恩人。

　　……莫非是男大十八变？

　　想到这，刀客来了精神，坐起来目光灼灼地望着江随，态度出奇地好：

　　“敢问阁下可是南安派大弟子江随？”

　　“正是在下。”

　　“八年前……”刀客喉头微涩，顿了顿才道，“曾同武林正道各门派一起攻入魔教总坛，救过一名少年？”

　　“八年前的那件事在下确实参与其中，不止我一人，江湖有志之士均在同列，只是在下并未救过什么少年。”

　　听见江随前半句，刀客的双眼亮闪闪的，待到他后半句脱口而出，刀客的脸色又如疾风骤雨般沉了下来：

　　“你不曾救过？”

　　当初他们一行人攻入魔教是为了杀魔教教主秦烈海，魔教教众自然视他们如仇敌，双方交战，目之所及处血染大地，人人都杀红了眼，哪有功夫救旁人？

　　江随摇了摇头，转念一想，却又不确定起来。

　　他们攻入魔教总坛后，不少被魔教欺压囚禁的百姓趁此机会逃走，他们自然不会阻拦。这刀客所说的，莫不是这其中一人？

　　“阁下说的少年若是被魔教关押的无辜之人……”

　　刀客双眼再度亮了：“你有印象？”

　　江随诚实道：“没有。”

　　刀客皱眉：“再想想。”

　　毕竟是恩人的要求，江随也不好辩驳，只好低下头静心思索，突然一道灵光划过脑海，他猛地瞪大双眼——

　　师妹师弟！

　　江随猛地跳下床，心中急切，语速不由也快了起来：

　　“在下也想好好回忆一番。只是在下还有要事，怕是不能帮阁下的忙。”

　　刀客皱眉挡在他身前。

　　“在下真的有要事在身。”

　　江随绕过刀客，哪知对方一个闪身再度拦住他的去路，无奈之下，他只得抱拳道：

　　“不如这样，少侠留下名号住址，待我办完紧要之事，必定登门拜访，不管少侠要问什么我都依你。”

　　刀客深深地看了江随一眼，终于开了金口，惜字如金地吐出两个字：

　　“秦倦。”

　　这个名字……

　　一阵深深的无力感袭上江随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