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我是魔教教主的白月光[系统]》抽刀断水流

1、系统

　　一场大雨带走了连日烈阳照耀的灼热干燥，天气难得凉爽。

　　莲花镇的福满茶楼中央支起一方台子，说书人施施然登台，醒木一打，张口就来：

　　“话说十年前，大魔头秦烈海练成血焰魔功，江湖上无人能敌，率众魔头盘踞北方，残害无数江湖侠义之士，江湖上遂掀起了一阵血雨腥风。眼见魔教日渐猖狂，侠义之士纷纷挺身而出，北有万仞山山主冷逸尘，一把长刀挑尽魔教枭首，南有清欢派陆英华——也就是如今的江湖盟盟主，这两位合力不知消灭了多少邪道人士。此外还成就了江湖四大君子——”

　　“各位看官可知，这四大君子乃是以何为号？正是‘梅兰竹菊‘四种气节之象征。盖因这四位英雄少年武艺奇绝，且身如玉树，貌比潘安。前几日咱们分别说了梅、兰两位君子，今日这位竹君子——”

　　说书人一指南方高山，神秘莫测，“正是南安派大弟子——江随江少侠，此人凛凛如皎月，正气斐然，真担得上一个竹字，只可惜八年前的那场血战，其恩师不敌魔教教主之力，殒身断肠崖，竹君子想是心灰意冷，接下来的八年间再未出过山门，逐渐为江湖遗忘，当真可叹……”

　　台下听众对这位名不见经传的竹君子兴趣寥寥，当下眼神涣散，充耳不闻。

　　说书人见状一打醒木，忙转口风：

　　“再说那血煞魔教新任教主，据说是大魔头秦烈海亲子，此人喜好男色，声名狼藉，在魔教败走断肠崖后隐忍八年不发，近日竟将江湖盟首徒——梅君子陆青山掳到魔窟，据说很是揉弄了一番……”

　　香艳的苗头一起，听众立刻兴趣大增，竹君子的事迹再无人问津，也无人注意，门口一名年轻男子驻足听了半晌，此时转身离去。

　　男子布衣佩剑，侠客打扮，一路上脚步徐徐，不多时便走上荡雁山，遥见一处巍峨山门，旁边一方巨石上刻着几个大字，还用朱红的颜料涂得鲜艳夺目——

　　“南安派”。

　　守门弟子豆芽菜一样干瘪，身上穿的衣服原是白衣，许是洗换不勤的缘故，呈现灰黑之色，原本一脸愁容，见到侠客顿时来了精神：“大师兄！”

　　正是令说书人赞不绝口的“竹君子”江随。

　　在师弟们期待的目光下，江随微微一笑，一张脸上正气斐然。

　　弟子们见他神态从容，便知事情已成。

　　果不其然，江随缓缓道：

　　“此次下山，我已找卢大娘商谈过——往后菜场西头那片地方，咱们南安派弟子尽可前去卖菜，不过价钱须和大家一致，切不可坏规矩……”

　　“是！”

　　处理完南安弟子无处卖菜的问题，江随脚步一转，又去巡视后山菜园。

　　南安派后山本是一片习武场，七年前师门坐吃山空，眼看师弟师妹们就要断粮，江随一咬牙，把前掌门留下的梅花桩尽数拔出，又带头翻了地，撒下菜种，精心侍弄后筑围篱、盖鸡窝，现如今已是一副绿意盎然、鸡鸭和乐的和谐景象。

　　几个弟子正给菜园浇水，见了江随也围过来七嘴八舌地说：

　　“大师兄，这些时日菜叶不知怎的，发黄发蔫……”

　　“有三只鸡不怎的吃食……”

　　“鸭蛋不如鸡蛋好卖，囤了忒多，怎么办啊！”

　　江随耐心听了他们的问题，一一作答，最后转向养鸭的师弟：“你二师兄鸭蛋腌得好，等他回来让他腌上。”

　　师弟们心安了，四散去干自己的活计，腰间佩剑和锄头柄一撞发出沉闷的响声。有弟子嫌碍事，索性解下佩剑甩到一旁，俨然将侍弄菜地当成了本职。

　　当年人才辈出的江湖门派如今沦为菜地帮，若是让陆盟主看到这幅景象，恐怕会直接将南安派除名……

　　江随心里咯噔一声，忙问：“掌门上月教习的剑招，诸位师弟可有不解之处？”

　　师弟们踊跃回答激起一片鸡鸭赞和声。

　　得知师弟们对习武练剑尚且保持着兴趣，江随稍稍心安，随即再度陷入了忧虑当中。

　　九月一过，师门上下就要换秋衣，昨日刚给了布庄一笔款子，只是剩下的欠款还没有着落；过些时日武林大会，师门上下的路资也得尽快筹好；掌门这阵子喝酒太厉害，小师妹不在，恐怕没人制得住他……

　　江随一只毛笔悬在账本上方，两只眼都被贫穷蒙蔽了。

　　“砰”的一声，多日不见的二师弟季明帆冲进门，方正的脸上满是焦急之色：“大师兄，小师妹和狗娃去单挑魔教了！”

　　江随眨了眨眼，似是没听懂：“什么？”

　　季明帆又重复了一遍。

　　这回江随听懂了，不但懂了，还心头巨震，两眼瞪大从椅子上直蹦起来：“怎么回事？！”

　　事情源于年轻人的膨胀心理。

　　师弟师妹们年纪到了该下山历练的时候，于是一月前季明帆带着他们下山，估摸着众人的实力挑了几个匪寨。当解决了数个虾兵蟹将后，士气激昂，同时年轻人的自尊心也膨胀起来了，小师妹擦着剑一脸倨傲：“没意思，不如玩个大的——咱们去单挑魔教吧。”

　　此言一出，众位师兄噤若寒蝉，唯有狗娃——南安派著名搅屎棍双眼一亮：“好呀，走着？”

　　于是他们转身走了，背影消失在大家的视线当中。

　　季明帆心急如焚，一刻不停地赶回师门，把这件事告诉了江随。

　　江随胸闷气短，一口气差点没缓上来：“魔教凶险，非一般人可闯之地……你就没想过拦住他们？”

　　季明帆诚实道：“没敢拦。”

　　毕竟小师妹是连掌门都敢抡圆了巴掌打过去的夺命小辣椒。

　　但这个小辣椒要是闯进魔教，估计就会变成一把稀碎的辣椒面了。

　　江随胆战心惊，当即吩咐：“师弟，我下山去追回他们，这段日子师门里的事务就由你暂代掌门处理。”

　　“是。”季明帆见他起身，不由问了句，“现在就走？”

　　“先跟掌门说一句。”

　　江随来到掌门卧房，刚进门便闻到酒气浓郁。

　　被窝隆着一个鼓包，他走到床边掀开一看，掌门就躺在床上。

　　“掌门，弟子有事禀告。”江随道。

　　床上人拱了拱，露出一张颓废宿醉的脸。

　　南安派掌门年逾三十，容貌英俊，只是宿醉再加上眼下青黑，整个人透出一股子颓废阴郁的气质。

　　江随又叫了几声，没能叫醒掌门，只好尽力大声：“小师妹和十七师弟下山未归，弟子前去追回，待归山后听从掌门处置。”

　　便算禀告过了。

　　他起身时偶然抬头，正对上墙上一幅高挂的画像，画像上的人身穿白衣，腰间挎剑，唇角似挑非挑似笑非笑，正是江随死了八年的恩师。

　　江随叹了口气，看向掌门的目光柔和下来，见被褥散乱，还顺手掖了掖被角。

　　许是动作太大，掌门翻了个身，咕哝出声：“掌柜的，赊账！”

　　江随：“……”

　　退出房间后，季明帆正站在门外等候。

　　接过准备好的行李，江随一面走一面交代师门事务，末了又添上两句：

　　“鸭蛋不好卖，你且腌一腌，也许能卖得好价钱。师父昨个晚上喝了酒，不知账结了没，待明日下山，问问醉仙居的宋掌柜。”

　　季明帆点头称是。

　　交代完毕，江随背着包袱走出山门。

　　南安派在八年前好歹也是江湖数一数二的显赫门派，师门坐落在荡雁山上，山道宽阔齐整，青砖一路从山顶铺到山脚处。

　　江随心中焦急，一出山门便用上轻功，不过片刻就到了山脚。

　　往常静悄悄的山脚今日隔几丈远便能听到一阵刀剑撞击声。

　　声响嘈杂，俨然是数人乱斗。

　　江随听出，不由皱眉，脚步一转便往声音处飞去，冲出密林后眼前豁然开朗，空地处的情景尽数收入眼中，原来是一伙黑衣蒙面人在围攻一名刀客。

　　黑衣人成群而上，手中提着普通的剑，出剑却是劈砍挑拨，角度诡奇刁钻，武功路数不似中原。

　　看出这点，江随吃了一惊，再看那刀客，虽戴着斗笠无法辨清面目，武功招式大开大合，气势雄浑，以一人之力对阵数名黑衣人，仍显得不紧不慢，游刃有余。

　　江随见刀客的招式有些熟悉，不由得眯眼思索了两秒，才忆起其中几招乃是万仞山的刀法。

　　刀客虽刀法纯熟，但那伙来路不明的黑衣人招招狠厉，甚至拼着自己受上一刀也要飞到那刀客身边，俨然是不要命的打法，这样一来，胜负倒难以分辨。

　　再怎么说也是在自家山门前，为了维护南安派所剩无几的颜面，江随当即拔剑，厉声喝道：“何人敢在我荡雁山山门前闹事？”

　　战场中的风似乎凝滞了一瞬。

　　隔着老远，江随察觉那刀客蒙在斗笠中的眼睛冲他扫了一眼，立刻挺直了脊背。

　　原以为那群黑衣人会撤离，哪知道不过一瞬，混战再度展开，对战双方都没把横插进来的大活人当回事儿。

　　江随皱眉上前一步，密林中窸窣声传来，又几名黑衣人横空出世，直冲江随而来。

　　来不及反应，江随下意识提剑应战。

　　刀剑甫一相撞，除了一声清脆的金石撞击声，还有几块微小的碎片洒落空中——

　　江随的剑被生生磕出一个豁口。

　　江随忍住脱口而出的心疼，专心使着剑招。

　　若是说书人有幸看到这场激战，必定会赞一声：“竹君子八年不出，剑法依旧出神入化！”

　　虽说江随每次出招剑身上都多了个豁口。

　　江随一开始并未下死手，刀客却没有顾忌，几刀便挑开空隙，顺势划破一名黑衣人的胸膛，鲜血洒了一地。

　　不到一刻钟，大半黑衣人便倒在地上，局势已然明朗。

　　眼见杀手又折了一个，江随应付的几名黑衣人对了个眼神，忽而一人挺身挡住江随的剑招，其余人转而飞身扑向刀客。

　　“小心！”

　　江随一剑穿透身前人的躯体，“嗤”的一声，皮肉没入剑锋，与此同时，他倏然发觉一道寒芒迎来，想避开却为时已晚——

　　江随低头看鞋面上滴落的鲜血，剧痛袭来，他强咬着牙收剑，见面前的刺客轰然倒地，才捂着腹部后退几步，倚着树慢慢坐在了地上。

　　体内的生机飞快流逝，他头晕目眩，两眼发直。

　　一道极轻快的脚步声传来，江随费力抬眼。

　　是那个刀客。

　　他斗笠掩面，行装打扮丝毫不乱，只是手中提着的刀刃浸润着鲜艳的血色。

　　江随定定地望着刀客，刀客也望着他。

　　所幸刀客收刀回鞘，上前一步，江随心中稍定，艰难抬手：

　　“救……”

　　鲜血从喉头涌出，堵住了他的话。

　　刀客仿佛没看见他腹部狰狞的伤口，抱拳，嗓音冷漠但有礼：

　　“敢问，从何处上荡雁山？”

　　江随下意识看向来路。

　　刀客顺着他的视线看见青砖铺就的山路，斗笠上下微晃，想是点了点头：

　　“多谢。”

　　说罢转身便走，脚步雀跃。

　　江随的唇动得更加艰难：“救……”

　　一道优美的抛物线自刀客手中划出，最终落在江随怀中，距他的手只有寸余。

　　只不过刀客低估了江随的伤势，直到那道背影淡出视线，江随都没能握住药瓶。

　　视线模糊时，脑海愈发清晰。

　　江随仿佛看见他英年早逝的师父苍白的脸额角挂汗，唇边染血，冲他惨然一笑，嗓音悠远：

　　“身在江湖，总会有这么一天。”

　　眼皮沉重坠下，江随眼帘半阖，迷蒙中好似看见天边一道绿光坠下，恰好落入他的伤口之中。

　　昏迷之际，一道呆板毫无起伏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

　　“匹配到合适的宿主……系统正在激活……激活成功……系统正在绑定……绑定成功……”

　　“欢迎使用绿帽系统。”

　　绿光范围扩大，笼罩住江随的整个伤口。

　　原本冰冷麻木的伤口中竟有一丝温暖的感觉，铺天盖地的疼痛再度袭来。

　　江随皱了下眉头，终是敌不过疼痛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