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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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慕白行动力很强，在隔日中午便查到江小玖最想得知的两个信息——裴宋如今确实身在钱府，原由便是钱府夫人贺兰烟病危。
约一个月前，钱府张贴重金求医的榜文，坊间都传钱府夫人贺兰氏命不久矣，后来裴宋至此，榜文被撤。
得知消息时，江小玖正在申府府中。她向申府表明来意后，自然得到了厚待，不仅为她准备好了厢房，金银珠宝一应俱全。
只是对于申轩宇的问诊还得等等，据说这位少爷脾气暴躁，对大夫更是深恶痛绝，此前前去医治的大夫出来时皆是鼻青脸肿。
但江小玖身份特殊，乃药谷中人，若是得罪了药谷，那日后生病起来，怕是再也请不动了。所以那位申公子的母亲正在好说歹说规劝她那断腿的儿子，且不提好好治病，动手是万万不可的。
江小玖一点也不急。她原先对这桩事还是挺上心的，只不过后来大致猜到苏慕白与他们的纠葛，便歇了心思，在丫鬟小心翼翼的解释中嗑磕瓜子，随他们闹去。
但这样惬意的心情很快被苏慕白带回来的消息给浇灭了。
若情况无误，那么贺兰烟此时状态绝对谈不上好，什么样的情况需要裴宋出马？
江小玖即刻焦躁起来，然她现在的身份是王韭，根本没有任何理由去钱府中一探究竟。
她急得在厢房中满屋子乱走。
苏慕白出言安慰:“我能带你潜进去。”
江小玖摇头:“不妥，裴宋在钱府，他身边有高风，武功深不可测。”
江小玖咬着食指，眉头紧皱，想来想去只有扯谎这一条路可走。
想到办法后，她半刻也等不得，即刻出发去钱府。以防万一，江小玖并没有带上苏慕白，她只身前去，敲响了钱府的门。
钱府小厮探出头，按例询问道:“来者何人，来府中有何事？”
江小玖做了个揖，态度十分诚恳:“我叫王韭，此番前来，乃受江小玖江姑娘之托，来给府中送样东西。”
过往之事已远，小厮年轻，应是新来，不认得她也是寻常。但出乎江小玖意料的是，小厮只是愣了一瞬，很快想起什么似的，连忙到了府内通报。
江小玖坐在大堂之中，有些局促地扭着手指，不知待会来见她的是谁。许是贺兰烟，许是钱老爷，又或许是裴宋……
但未等她纠结多久，西面便传来一阵喧闹声，随着脚步声渐近，一个藏蓝色的身影旋风似的刮到她身前，捉住了她的手腕:“听闻你是受家姐之托前来，快告诉我，姐姐让你送什么东西了！是不是给我的？快拿出来给我看看！”
钱远煜抓着江小玖晃她的手，神情迫切至极，仿佛江小玖再不拿出来，他便要晃死他。
还是钱府大总管手疾眼快:“我的好少爷，你快放了这位姑娘，你这般对她，她如何说得了话啊！”
江小玖有些愣怔地看着钱远煜。
他长高了，也变俊了不少，白皙的脸颊上带着些许婴儿肥，但俨然一副大人的模样。但脾气似乎未变，心性依旧单纯直率。
时光荏苒，而他乖巧地跟在她身后，同他一起写字放纸鸢的情形却历历在目。
“你怎么不说话了！”钱远煜心急难耐，自然语气冲了不少。
“远煜，不得无礼！”钱老爷钱穆浑厚的声音传来，江小玖看过去，见高风推着轮椅，慢一步跟在钱穆身后。
江小玖看了一眼，掩下心中因见故人而产生的慌乱，站起身，朝钱穆道:“晚辈王韭，此番拜访，是为了完成与江小玖姑娘的约定，给府中送样东西。”
钱穆面善，是个胖胖的小老头儿，即使是虎着脸，依旧让人觉得亲切。
江小玖说着，拿出手中的平安符，恭恭敬敬地递了上去。
小厮拿走，转交给钱穆，钱穆将平安符翻了个个儿，没看出什么名堂，又给了裴宋。
裴宋此时仍旧不能视物，他不紧不慢地接过平安符，指尖摩挲着上面的纹路。
江小玖垂着眸，看不清他的神情，只听得他淡淡开口:“王韭，你前不久才入药谷，同我夫人，有何渊源？”
他的声音中无悲无喜，虽语气温和，但江小玖却听出了一股质问之意。
“回少谷主，王韭下山是为了完成药谷药师考核的第二关，抽到西杭城，才想起从前江姑娘托我办的这件事。”
两个人不动声色的对话，看急了一旁的钱远煜，他横插进来，虽看见裴宋忍不住地有些脚软，但依旧伸出手:“你们都看完了，该我看了！”
平安符的针脚细密，虽做工精细，但是崭新之物，不可能是江小玖给她的。裴宋将平安符递给钱远煜，看向王韭的方向。
“你认识小玖？她与做了什么约定？”
不知是不是错觉，这句“小玖”仿佛在他齿间碾磨了千遍万遍，于是听他说起，万般情意仿佛丝丝绕绕裹住了她的心。
海面平静，然内底波涛汹涌，万钧之势。
于两人，皆是如此。
江小玖按照此前的想法道来，声音难免有些沙哑:“我遇见江姑娘是在七年前，她救了在山中玩耍失足的我，把我送回了家，因知我的姓名，便说我与她有缘。”
“临走时，我问她，我该如何报答她，她却只说，日后我若有机会去西杭，便替她求个平安符带给钱府，愿钱府万事顺遂，愿府中众人身体安康，一切如意。”
钱远煜闻言，有些失魂落魄:“她说的是真的，姐姐离府确实是在七年前，她当初一人流落在外，定是放心不下我们，才托这位姑娘送来平安符。”
“姐姐心底善良，见你落难，肯定于心不忍，她，她还同你说什么了……”
钱远煜将手中的平安符捏在手中，眼中泪光闪烁，想从她的记忆中找出一些蛛丝马迹，拼凑出故人模样。
江小玖后退半步，被他眼中灼热的情感烫得心中一痛:“不大记得了……那时我还太小了。”
“那你……”
“远煜。”钱穆冷脸看着他这心智单纯的儿子，虽念他心中惦念，可这里还有裴宋，不能失了分寸。
他转而看向裴宋:“少谷主，此事，你怎么看？”
他阅人无数，裴宋表面虽波澜不惊，但他已从“江小玖”这姓名出现伊始，便有些不复寻常。
否则他也不会在江小玖出事后三年，听闻贺兰烟病重消息时，亲自前来。
三年前，得知江小玖去世的消息时，他这倔得跟头驴似的儿子大病了三天三夜。
这个前几天还叫嚷着定要熬到裴宋老去，把江小玖抢回来的臭东西，在他面前哭得鼻子眼泪一大把:“姐姐死了，姐姐为了救裴宋死了，若是我，我定会护她一世周全，爹，我想她，我好想再见她一面……”
钱穆犹记得江小玖到家的那一天，天下大雨，那姑娘撑着一把油纸伞，衣裳破旧，骨瘦如柴，仿佛能被风一下刮倒，然其脊骨笔直，眼神精亮无比，像能冲破一切阴霾，抵达彼岸。
明明是一个小丫头片子，却如同一把出鞘的剑，又似一抹最明媚的春光。两种不用的感觉诡异地在她身上融合得恰到好处。
裴宋的话打断钱穆的回忆:“这平安符，既是小玖心意，你们收下便是。”
钱远煜闻言心想就算你明抢，我也绝不会让给你。他连忙递给身后小厮，给了他一个眼色，小厮无奈退下，听令把它藏起来。
江小玖趁机道:“我听闻夫人身体不适……”
钱穆:“确有此事。”
江小玖心下一沉:“少谷主医术高明，既然他在此，料想夫人必定能安然无恙，但小韭承了江姑娘的情，夫人病一日未好，我便一日不得安宁，钱老爷可否留我在此处照料，当年，江姑娘最放心不下的便是夫人……”
江小玖低着头，做出一副心有戚戚的模样，成功俘获了钱远煜的心:“你不是药谷中人吗，与姐姐这么有缘，当然可以了。”
“这……”钱穆看向裴宋，王韭毕竟是药谷的人，他也无权决定。
裴宋:“你下山应是为了药师考核。”
不等他说完，江小玖说:“可是江……少谷主夫人她……”
她声音沉痛，却趁人不注意，偷偷轻挑眼梢，借余光看着裴宋。她人都死透了，他怎么好意思罔顾一个死人的心愿？
“……”令人窒息的静默，大家都在等裴宋的决定。
“罢了。”裴宋道，“只是在府中切不可乱了规矩。”
江小玖心下窃喜，她此时最大的愿望便是想看看贺兰烟，能留在钱府是目前最好的办法。至于申府，先放一边再说。
钱府速度很快，给她安排好了住处。江小玖亦步亦趋跟在裴宋身后，看上去十分听话。
江小玖本分异常，可耐不住高风这个呆头鹅作死吐槽她:“怎么又是你。”
这句是高风的无心之语，毕竟这段时间除了宋佳景的刻意之外，也就江小玖这丫在他面前出现的次数过多。
哪哪都能跟她扯上关系。
江小玖心想你他丫别的地方蠢得跟块木头，就这种无关紧要之处却灵敏得很:“不知高师兄指的是什么，此次我只是在考核中恰巧抽到了西杭城。”
“那你此前怎么不来送？”
江小玖随口便扯了一句：“小韭年方十六，搬家后离西杭十万八千里，实在没有办法。”
“……”
笨驴，没话说了吧。
江小玖不着痕迹地瞪了一眼高风，走上前去，微微躬身，问道:“少谷主，不知贺兰夫人得了什么病？”
只见裴宋示意高风停下脚步，江小玖跟着脚步一顿。
四月的风微凉，他的眸色如墨，虽然看不见她，却将她整个人沉进了眼底。刀削般的侧脸如上天赐下的宝物，眉目成书，薄唇轻启:
“你见到她时，她是何模样？”
作者有话说第9章 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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