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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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小玖又梦到婚后与裴宋下山出诊时的场景。
药谷谷训，每一位药师一年之中至少要花费两个月的时间下山出诊，匡扶世人。
她因着有趣，又扮作他的侍女与他同行。然寻常侍女皆身着朴素，面容亦不作多余装扮。非她偏不，每日梳妆点唇，每每推着裴宋的轮椅出街，皆能引起众多窥视。
回了客栈，她便半跨在他身上，闲闲地勾住他的下巴问他:“公子为何一路上都不同小玖说话？小玖好寂寞。”
他知她是故意引他嫉妒，好让他吃醋，坏心眼得很。可他一望进她多情的眼眸，便将所有的醋意都化作绕指柔，淡淡地笑，淡淡地将她的食指咬住，撩动一池春水。
有一次，他们被山中山匪截住，两个人被团团围在中心。江小玖戏瘾上来，便道:“各位大哥，我与公子无意路过此处，若各位想要金银财宝，尽数拿去便是，但求放我和我家公子一条命。”
山匪头子见她年轻貌美，便舔了舔嘴唇:“钱我要，你，也给我留下。”
江小玖对这些下流的目光弃之如敝，但装作慌张的模样，问裴宋:“公子，这可如何是好？”
山匪头子哈哈大笑:“这位公子，想活命，便把钱和女人都留下，否则，你怕连今晚的夕阳都见不着了。”
江小玖适时地抖如筛糠:“公子，你救救我，我不愿留下。”
“小娘子，你怕什么，我们山中众人皆是个中好手，定把你伺候得好好的，”山匪头子笑得很大声，手中一把弯月刀亮出来，刀锋中飘散出来一丝血腥气，看来劫财劫色之事没少干，“跟着这瘸子，怕是不能满足你。”
江小玖戏瘾归戏瘾，那是夫妻间的情趣，可“瘸子”两字却深深刺到了她，于是她面色一冷，眼神如淬了毒扫视过那群山匪。山匪们被她突然的转变惊地噤了声。
江小玖有些不耐地蹲下身子，拉着裴宋的手，撅着嘴冷声道:“不玩了。”
裴宋将她的碎发撩至耳后，指间顺着她的额头往下，直至掐住她的脸，眼中有宠溺:“玩够了？”
江小玖就势蹭着他的手掌:“他们讨厌。”
话音刚落，这群山匪们浑身奇痒无比，滚在地上像轮子一样，哀叫声不绝于耳。
山匪头子才反应过来自己被耍了，于是各种脏话信手拈来，江小玖掏掏耳朵，推着裴宋走远了:“怪我不好，没事和这些山匪玩什么。”因听了那令人不愉快的她脾气来得快，直到第二天气都没消。
再后来，她便听说朝廷得一谋士出谋划策领命剿灭了那群为祸多时的山匪，着实大快人心，她聊表庆祝有日还亲自下厨做了顿饭菜。
虽然闹得厨房鸡飞狗跳，但裴宋却十分赏脸地把饭菜都吃了，得了高风惊恐的好几眼。
她才梦到她穿着一身清透的红裙，半强迫地喂着裴宋喝汤，梦中的她笑意盈盈，脸上全是被宠坏的娇纵，但身旁的响动，让她从梦中惊醒。
她已许久没有梦见这样好的场景。
于是睡醒时脸色如锅盔一般，瞪着一旁收拾柴火的苏慕白。
苏慕白不明所以，望着外面星子尚未褪去的天空道:“今天早些走，约莫能在日落之前赶到西杭。”
听到“西杭”，江小玖的心情才有所好转。
他们此前路过一乡镇时，给苏慕白也备了匹马，然这样高强度的赶路着实让她的屁股跟裂开似的疼。
如今腰酸背痛，只想着长痛不如短痛，打定主意若到了西杭，第一日，她什么都不做，洗个热水澡，睡他个昏天黑地。
苏慕白心思重，叫醒江小玖后便没说任何一句话，直至出发前才有些犹豫着说道:“到申府，我想借你身份一用。”
江小玖“哦”了一声，“那便装作我身边药童便是。”
苏慕白皱眉:“你不怕我行踪暴露，害了药谷？”
“我在路上好心救了一人，我怎知其目的？我什么都不知道，又岂能怪我？”
“……”
“不过你得聪明点，见我眼色行事。”说着上下瞟了眼苏慕白，揉揉眼睛，“到了西杭，你便去换身衣物，买件黑色的便宜货，表情动作都去练练，以免露出马脚。”
她细细碎碎同他讲了些要点，比如眼神要朝下，笑容要谄媚等等。
苏慕白从前也扮过许多角色，从没这么仔细过，乍听她说了那么多，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
江小玖见他茫然的表情继续胡诌:“你来个谄媚的笑给我看看？”颇是吃定了他这认真的性格。
苏慕白不作他想，认认真真露出了一个自认为谄媚的笑容。
这五官扭曲，龇牙咧嘴的样子让江小玖笑得肚子疼，差点没接上气，从马鞍上滚下来。
她笑个不止:“罢了罢了，这笑还是算了，我怕我绷不住，会第一个暴露你。哈哈哈，不是我说，你还真是个宝。”
这句话，特别是最后一句，嘲讽意味过于明显，料是苏慕白，也明白了江小玖这是在瞎扯，于是黑了脸，直至进了西杭找到了客栈才同她说了句“出去办事”，之后便没了踪影。
江小玖贼兮兮地看他赌气的背影，又笑了一轮，然后硬撑着洗了个澡，趴在床上睡死了过去。
……
说到西杭，不能不说是人间富贵场。
江小玖一觉醒来已是华灯初上，然而客栈外却亮如白昼，贩夫走卒，叫卖不绝。
她去苏慕白处敲门，无人应答，她便走出门随意去了个小摊上吃了些馄饨。
周围人声鼎沸，不远处的歌舞声悠远绵长，江小玖喝了一口汤，汤汁鲜美，馄饨肉馅饱满，顿时吃了个神清气爽。
这些日子赶路均吃的是些馒头果子之类，胃口一开，她又忍不住去买了串糖葫芦。
她叼着串糖葫芦在西杭城中走动。哪里热闹便往哪里去。因此胡乱听闻了许多消息。
诸如近年来魔教日渐颓唐，自三年前新教主上位以来，内部争斗不休，时不时便能听到些骇人听闻的灭门惨案，东西南北四位分舵主为争夺地盘也火拼了几次，全然一团乱糟糟的模样。又说武林盟主今年下半年或将召集各路英雄好汉彻底剿灭魔教。总之众说纷纭，每人都能聊上几句，说得信誓旦旦。
除了这种大事，自然也又不少小道消息。比如说某某家公子小姐有私情，被撞见在茶楼里暗戳戳牵手什么的。
总之市井之间总有百般消息。
江小玖乐滋滋地晃，遇到人讲到了自己爱听的八卦便驻足听会儿，这几日赶路的疲劳，就在这三言两语之间尽数消退了。
一晃七年过去，城中变动诸多，但她行走于大街小巷之中，往日记忆却像走马灯似的零零星星地回笼。
当年她母亲病死，她趁及笄时逃出江府，来的便是这西杭城。当年西城钱府二少之妻贺兰与她母亲义结金兰，只是后来各自结亲，来往便少了。
此番变故，江小玖计谋良久，早在月前就写信给贺兰烟，贺兰烟闻其遭遇，辛酸异常，当即在信中认她为义女，告知她日后若有难，西杭钱府能成为她的依靠。
那近两年在钱府的日子是她遇见裴宋前最幸福的时光，无人言语刻薄她，口食刁难她，她因母亲久病在医术上略有造诣，贺兰便请夫子来教她。
若非后来的意外，她以为自己会在钱府安安心心地生活许久。
思绪到这儿便断了，她脑海中浮现出贺兰烟的音容笑貌不禁弯了嘴角。如今裴宋也应该在这西杭的某处，也不知是谁，能让他推开药谷的药师考核……
她想来想去，心中隐隐冒出一个念头，还没深究，便被一个小孩撞上了。
小孩的速度不慢，撞得她肚子作疼，她“哎哟”一声捂着肚子，睁开眼发现是个衣衫褴褛像是几天没洗头的小女孩。
小女孩约莫只有七八岁，撞了人也不道歉，反倒是眼神盯着她手中的糖葫芦不放。
江小玖无奈地一笑，蹲下身子问她:“想吃糖葫芦吗？”
小女孩有些谨慎地捏了捏自己的衣角，但挡不住诱惑，舔了舔唇，重重地点头。
江小玖蹲下身，摸摸她的脑袋:“我这串剩下不多了，你跟我走，我同你买个新的。”
说着便牵着小女孩的手，去最近的摊贩那儿，买了三串糖葫芦。
小女孩拿着三串比她脸还长的糖葫芦，有些受宠若惊，低低地向她道谢:“小姐姐，谢谢你。”
江小玖回:“不用谢，回家小心。”
然后继续叼着那串只剩三个的葫芦串，漫无目的地走。
走着走着，人便越来越少，她抬头一看，竟是到了西街，再拐一个弯，便是钱府。
她远远地瞧着钱府的牌匾，踢了踢脚边的石子，低语了声“窝囊”。
情深易伤，无论是这辈子还是上辈子，她总容易在最珍视之处裹足不前。
月色如同流水温柔地淌过她的眉梢，柳枝飘扬，在她发顶轻唤，她一身白衣，手覆在身后，任由衣袂翻飞。
隔岸，是万家灯火，倒影在波澜起伏的河流之中，她身影笔直，夜色如水，在她白纸般的形影中，幽幽地辗转。
“我在找你。”
轻轻的一声，让回不到的从前飞速逃离。
江小玖闻声回眸。
但见苏慕白形色匆匆，蹙着眉，神色中有担忧。
她忽视方才一晃而过的惊慌，垂着头，拂了拂衣袖:“我这么大个人，会丢不成？”她转身离去，道:“苏慕白，帮我查查这钱府夫人贺兰氏近来可好，还有，药谷少谷主裴宋可在钱府。”
作者有话说第8章 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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