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公是病娇》marous

24、第二十四章

　　粉嫩的桃花花瓣被碾得细碎，破碎地沉浸在泥土之中。远处小溪流水声潺潺，林间间或有鸟鸣，阳光肆无忌惮地倾洒，在窗沿上留下几株树的影子。

　　“不要着急，会慢慢好起来的。”

　　王韭常常觉得裴宋的声音像清风般柔和，但被他浅浅地瞧着时，她的呼吸总会不由自主地紊乱，像一粒石子落入波心。

　　她有些艰难地动了动手指，心下惶恐。她已醒来半月有余，但对身体的控制依旧差到机制，根本无法下地走路，连动手都要耗费巨大的力气。

　　难道是因为她已经死过一次的缘故？

　　“裴宋……”

　　她的声音含羞带怯，藏着浓浓的少女心事。但由于天生的腼腆，每个音总是低了几度，多了一丝沉闷。

　　裴宋淡笑不变，替她掖好被子：“你昏睡了太久，要好好调养才能出去玩。”

　　“那等我好了，你可以带我看看流云阁吗？我到现在还不知道它长什么样呢。”王韭将半边脸藏在被子里，满是期待，“嗯……你知道我忘了许多事，我只是有些好奇。”

　　“好，”他说。

　　“还有远处的小溪，听绫罗说，里面有许多小鱼，我们也可以去捉鱼。”王韭顿了顿，想起什么，神情慌张，“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我可以给你烤鱼吃……我烤鱼的手艺还是不错的。”

　　一时的紧张让她忘了这个身体原来的主人厨艺不好的事实，而裴宋似乎也忘了。

　　“嗯，你该睡了。”

　　疲惫感渐渐袭来，让她有些睁不开眼睛，王韭说：“希望明天醒来的第一眼就能看到你。”

　　“好。”

　　门轻轻地被掩上，屋内只剩下王韭一人。过度的静谧使她的心跳声愈发明显，她睁开眼睛，迷蒙地望着床顶，一阵阵的空虚和淡淡的恐惧占据她的心。

　　每日午餐后，裴宋总会陪着她聊一会儿天，等到了她的休息时间才走。短短的时日，她已经习惯每天都能见到他，听他说话。即使是他安静地守在她一旁看书，都能让她心生愉悦。

　　平静的每一天，和缓到让王韭渐渐开始产生错觉，好像，这样的日子从前便是这样……王韭脑海中浮现裴宋的笑，轻轻地、轻轻地说了声“对不起”。

　　门被关上的瞬间，裴宋脸上的淡笑也完全褪去。

　　“看好她。”

　　一旁的高风应是，看着阴沉而沉默的裴宋，心中一阵心悸。江小玖刚醒那会儿裴宋虽然疲惫，但他能明显地感受到他的生机正在渐渐复苏。可日子越久，他脸上的笑就越少。就好像回到了江小玖死后的那三年。

　　果然是因为江小玖失忆的原因吗？高风焦躁地想着，还是因为江小玖的身体久久没见好？分明用万金良药养着，怎么会还是那副样子，还好前日联络到了周游各地的明斗，等他来了，应该就有办法了吧。

　　高风在一旁兀自忧心忡忡，耳边传来裴宋的问话：“药方可曾找到？”

　　对了，药方！他险些忘了。

　　高风从袖中掏出几副从童谣处拿来的“王韭”亲手写的药方，内心虽然疑惑，但还是整整齐齐地递给了裴宋。

　　“可是她在这些用药中使了手脚？”高风想，果然那王韭不是什么好人，看吧，果真被少谷主发现了，只要裴宋一下令，他可以立马把她赶下山，这下就再也不用见到这个狡猾的人！

　　裴宋自然没有理会他，他小心翼翼地展开薄纸，见到上面那狂放的草书，每个字末尾漫不经心的一勾，整个人越发显得阴沉，连一旁看着的高风都心道一声不妙。

　　这王韭莫不是做了什么祸害人性命的事？这是那时宋家小姐的药方吧，他想起一开始那两人的争端，更觉得十分可能。

　　“少谷主，可要我现在就把王韭抓来？”

　　“抓来？”裴宋在嘴里细细地碾磨着这两个字。纤长的睫毛遮住了他的眸子，他本来就生得淡漠，此时看起来更加喜怒无常。

　　“我就知道她没安什么好心，做事鬼鬼祟祟，看起来也贼眉鼠眼全无我药谷……”

　　“高风。”

　　高风还欲继续揭露王韭无耻的行径，却被裴宋轻飘飘的一声制止。他一下闭上了嘴，额角渗出一滴冷汗。

　　他许久没听到裴宋如斯充满警告的声线，还没意识到自己错在哪里，却知道自己应该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他眼观鼻鼻观心，如同一根木桩子般不动了。

　　裴宋朝着远处道：“鬼刀，请绫罗过来。”

　　话音刚落。只见一个黑影从不远处的树上一点，消失了踪影。

　　……

　　绫罗从书房出去的时候，总觉得心里慌慌的，说不清楚哪里奇怪，但就是知道有些不对劲。

　　她走到回廊处，再回头时，眼前一道黑影却铺天盖地地将她抱住。

　　“看什么？”鬼刀的声音闷闷的，隔着胸膛传给她。

　　“我觉得少谷主好像有些奇怪。”绫罗推了推他，脸上有些红，“你别总是凭空出现又突然抱住我，被别人看到怎么办？”

　　“你先离我远点……想想最近少谷主有没有什么异常，我总担心是不是小玖的病好不了，你知道，她那时几乎心脉断绝，虽然后来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方法，可会不会出现了什么后遗症。”

　　绫罗和江小玖是关系不错的好友，鬼刀见绫罗实在担忧，才幽幽开口：“江小玖的气息有些不对劲。”

　　“气息？”绫罗皱眉，“什么气息？”

　　“说不清，总之和以前有些不一样。”说完话，鬼刀便不耐烦地握紧了绫罗的手，牵着她往前，“你别总是担心别人，江小玖的事情，裴宋会想解决办法。”

　　绫罗瞪了他一眼：“你懂什么？赶紧放开我啦。”说吧，红着脸气呼呼地走了。

　　望着绫罗走远了，鬼刀才隐去身形。

　　江小玖的气息是怪，但裴宋又好到哪里去。他家媳妇就是太好骗了，才会整天操一些多余的心。要他说，还是整个心都挂在他身上的好。

　　不过今日天气是好，他仰躺在树枝指尖，细数着自己下班的时间。他才不想放着温香软玉，守着一个臭男人。

　　全然不知鬼刀牢骚的裴宋一人坐在书房，手中把玩着一块翠色的玉佩。那玉的质地极好，通透莹润，带着丝丝暖意。

　　他想起绫罗说的话。

　　“我照例给她讲了讲从前的一些往事。心情低沉？好像后来确实有点。她让我给她拿了一面镜子照了照。你知道她虽然大大咧咧却也爱美，许是瞧见自己那面无血色的模样，有些难受了……”

　　裴宋又想起“王韭”，那些诡异的割裂感丝丝缕缕汇聚成线，心中早已有了答案，但他却觉得荒唐且可笑。

　　真正江小玖业已回到药谷，却并没有告诉他真相。既然不想相认又为何回来？

　　是因为在余杭遇到的那个男人吗？他们之前确实很亲近……

　　他的指尖因为过于用力而发白，他觉得自己渐渐控制不住心中暴虐的情绪。山洞里的那个人，不应该让他这么早地死去。

　　而，江小玖，他等了三年的夫人。

　　什么时候才会回到他身边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