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公是病娇》marous

23、第二十三章

　　江小玖跟着童谣如愿见到了裴宋。

　　裴宋的眼疾是试药所致，虽然配药复杂但是只要敷药三天便能痊愈。只能说之前裴宋并非是不能治，只是不想治而已。

　　进入流云阁时，果真被高风又刁难了几句，江小玖习以为常，倒是童谣疑惑，问了句：“师兄，你怎变得如此刻薄？小韭可是我们的师妹。”

　　见过高风一脸吃了屎的表情，江小玖躲在童谣身后笑得猖狂。

　　不过入了阁内，她还是安分不少。上回她试探高风的话，高风肯定一字不差地传达给了裴宋，也不知裴宋会如何应对。

　　自余杭一别，已是半月不见。江小玖觉得裴宋又消瘦了许多，眼下的青黑使他看起来憔悴不少。

　　江小玖在童谣身边打下手，听着童谣苦口婆心地劝裴宋要要多吃些饭，安安静静地呆在一旁当个摆设。

　　只是自己的心跳似乎不受控制，乱糟糟的，有些不像话。她在等，等一个机会。

　　但这个机会，一直等到了敷药的最后一日。

　　五月末的天终于不再那么喜欢湿漉漉的感觉，长白山久违地迎来了微醺的暖阳，午后直照得人暖洋洋。流云阁外的桃花早因着连绵不绝的梅雨谢了，露出光秃秃的枝丫。

　　风尚且冷着，江小玖指尖微凉，想着等临走时，探一探裴宋的意思。

　　这几日短暂的相处让江小玖愈发觉得裴宋有些不一样了，他变得很少说话，神情虽平和，但总透着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淡漠。

　　她之前还以为是因为“王韭”与他不熟的缘故，但童谣与裴宋之间明显是亲近的，否则他也不会将这个任务交给他。但还是疏离，疏离到让江小玖完全猜不到裴宋心里在想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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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雪色长绢从裴宋眼中滑下的那一刻，他久违地因为遇光而躲闪了一下。他听到童谣紧张地问了他一声：“如何，视线可清晰？”

　　他缓慢地抬起眼眸，牵起一个笑：“还能看到你担忧地攥紧了衣摆，应该算是清晰。”

　　童谣大吐一口气：“我还想着你要是看不见怎么办……我肯定会被那些人宰了的。”

　　“你总是想太多。”

　　童谣开始收拾药箱：“你自是知道要注意些什么的，我也不多话，省得你嫌我烦，只是你要多保重身体，多吃肉多吃菜，咱们后山那么多的野猪……”

　　裴宋打断他：“走吧。吵得我头疼。”

　　“我，你……”童谣气不打一处来，但见他眉目皱起，也知此时他应静养段时日，“算了，我才不与你计较。师妹，还愣着什么，走吧。”

　　裴宋似乎这时候才注意到江小玖。他的视线直直地落进她的眼中，让江小玖一瞬间慌了手脚，手中的药瓶一下子掉到地上。

　　药膏粘了一地，江小玖退了一步，呆滞地望着地面，脑中全是裴宋方才望自己的一眼。

　　冰冷的，陌生的。一瞬间的冷气从脚底直蹿入脑海，让她一下子乱了分寸。

　　“师妹？……怎么突然傻了？”童谣刚想蹲下身子帮忙收拾，却听到裴宋说：“童谣，你先出去，我想和这位刚来的小师妹谈谈。”

　　童谣很想问你们之间会有什么好谈的，但房间内的气氛过于凝滞，他担忧地望了江小玖一眼，却见江小玖还是方才的姿势一动未动。

　　真像是傻了。

　　“高风，你也出去。”

　　“可是……”

　　“出去吧。”

　　童谣和高风互望了彼此一眼，都不情不愿地出门。

　　“少谷主，我就站在门外！”高风不死心地说了一句，意图威慑江小玖，让她不敢随意放肆。

　　房间内如今就只剩下江小玖和裴宋两人。药瓶的残渣还在原处无人处理。江小玖也不愿动，她能感觉到裴宋的视线没有离开自己。
　　她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于是打算静观其变。

　　这是裴宋第一次见到“王韭”，眉目过于朴实，脸有些黑，如今呆滞的样子很死板，脖子上围了一圈绷带，是昨天高风伤了她的缘故。整体看着很憨厚，和想象中的不一样。

　　“你说你知道小玖为何会失忆。”

　　江小玖没料到裴宋第一句就直切要害，指尖扣着掌心，抬头露出了今天的可以说是单纯的笑容：“听闻小玖姐姐醒了，少谷主你也知道我从前与姐姐相识，我想见见她再与你说。”

　　“高风应该告诉过你，你从未去过余杭。”

　　“可少谷主，这世间死人都能复生，还有什么事不可能发生呢？小玖姐姐认得我。”

　　“见到她，你想做什么？”

　　“我只想问问她，可还记得我，我家中的父母很思念她。”

　　她噙着笑，眼里满是真诚。但裴宋却注意到她攥得紧紧的双手和泛红的耳尖，眼前这个人很紧张，而且在说谎。

　　江小玖自然知道在暴露了自己的来历之后，这套说辞很难让人信服。但如若她猜想没错，“江小玖”的体内如今住着的应该是“王韭”的灵魂，那么如今的江小玖认识王韭就是事实，毕竟没有人会忘记自己从前的脸。

　　裴宋绕过她，去桌上给自己斟了一杯茶。江小玖闻着空气中淡淡的水果香气，才注意到裴宋如今喝的是果茶，裴宋不嗜甜，果茶是她从前爱喝的。

　　不知道三年是不是能改变一个人的喜好。

　　“你知道我为何等到现在才同你问话吗？”

　　这个问题江小玖自然想过很多遍：“少谷主不信我。”她艰难地开口道：“可是只要小玖姐姐见到我，少谷主就知道我没有撒谎。”

　　“小玖如今不方便见人。”

　　“我可以等。”

　　“见到了，又如何呢？”裴宋道，“你没做什么坏事，药谷不会赶走你。至于高风，我会同他说，日后不要刁难你。”

　　他顿了顿，摩挲着手中的杯子：“难道是有些事只有见到了小玖你才能确认吗？”

　　江小玖愣愣地看着他：“少谷主为何这么说？”

　　“王韭，你的目的性太强了。”

　　江小玖站在原地，童谣也跟他说说过同样的话。一开始她的目的是见裴宋，后来得知“江小玖”醒后她的目的便是见到江小玖，这么说，确实是她的目的性太强，只是裴宋在药谷中稍作调查就能发现。

　　只是她要如何开口，告诉他，你眼前站着的才是你的真正的夫人，太难了，只要想到，她便觉得自己一个字也说不出。

　　她想见到“江小玖”，也并非是想到了什么万全之策，她只是想见见她，然后再好好想想之后该怎么办，总之，首先要做的，是让裴宋知道那个江小玖是假的。

　　江小玖当然知道自己想得太美好，简直可以说是天方夜谭。

　　可是，当她看到裴宋方才那么冰冷的眼神后，她才知道，她好像并不能接受裴宋方才的冷漠。

　　他们原先那么亲近，可说出真相之后，会变得怎样呢……她将头埋得更低，手指无意识地摸索着脖子间的绷带。

　　说她掩耳盗铃也好，自欺欺人也罢。她一点都不想回到原来的躯体之中，去承担那份突如其来的因果。

　　“少谷主，”江小玖后知后觉地察觉到，她在裴宋面前别提是伪装了，不做到自乱阵脚已是全部，她的声音很轻，“若你担心我会做出伤害小玖姐姐的事情，你将我反手绑住也是可以的。”

　　“正如少谷主所说，我得见到小玖姐姐才能确认一些事情。请你一定放心，我绝对不会伤害她。”

　　“那就改日见吧。”

　　“是真的，少谷主你相……”信我。
　　诶，裴宋答应了？

　　江小玖震惊地抬头，瞪大了眼睛，某种亮着一抹难以置信的光。她的嘴角微微上扬，又怕裴宋不喜，于是强忍着抿住了嘴唇，脚底也情不自禁晃悠了起来。

　　她用袖子掩唇咳了两声：“谢少谷主。”

　　她像模像样地作了一揖，再抬眸时却见裴宋端着茶僵硬地看着她，仿佛视线透过她看到了什么别的。

　　见江小玖望过来，微微侧头，眼神疑惑。

　　裴宋垂眸，方才那一瞬间的震颤席卷了他的全身，让他险些捏不住杯子。宛若冰冻三尺的湖面裂开的一条细小的缝隙，在江小玖推门出去之前，他捏紧了手，看似不在意地问了一句：

　　“王韭，你可知我名讳？”

　　江小玖更觉得疑惑了，难道他的姓名也成了谷中不可说的秘密。

　　她推着门的肩膀一抖，憋了三秒：

　　“裴、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