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公是病娇》marous

22、第二十二章

　　高风虽然脑子直，但却不是全然的笨。听了这话，他哪里还不能明白眼前这个“王韭”是想借他之手去见江小玖？

　　“你莫要异想天开，我怎么会带你这种来路不明的人去见她？我劝你还是好自为之，别逼我动手。”

　　虽然她说了不少谎，但她现在还是药谷人的情况下，高风便不能随意对她出手。药谷虽远离江湖，但是来往其中的求医治病者却不见得都是好人。药谷人始终将自己定位得很准确，他们只是治病的人，想要救谁或者不救，单凭自己判断罢了。

　　以往不是没有治好病后反咬一口的人，但是人若总是身处在担心或疑虑中又怎么生活，遇到这种情况，杀了便是。

　　但王韭却不能杀，虽是谎话连篇，但说到底她并未做出任何伤害药谷的事。在她目的不明的情况下，高风只能见机行事。

　　脖子上的一道血痕往外渗出不少血，直流到衣襟里，但江小玖却含着笑望着他：“高风师兄，我们的少谷主夫人醒来后忘了不少事吧？”

　　“她可还记得你？又还记得她的夫君？”

　　高风手一颤，瞪大的眼睛出卖了他。他冷哼一声收回剑，回道：“你不必试探我，你说什么我都不会理会。”

　　“是吗？可我却知道这是这为什么。你不好奇到是无所谓，只是不知少谷主想不想知道真相。”

　　说罢，江小玖侧身路过高风，见他嘴唇抿成一线，心中气顺了不少。

　　高风没有反驳她，那就是说“江小玖”确实已经醒了，而且也忘记了前尘往事。

　　她虽然还没有想好如何面对裴宋，但也绝不允许任何人假借她的名义留在裴宋身边。

　　空气中水汽逼近，江小玖望着暗了半边的天空，好心提醒了高风一句：“师兄，马上就要下雨了。若有事要办的话，动作得快了。”

　　高风：“……”用你提醒？

　　见高风一下子没了影儿，江小玖轻笑一声，不经意间扯到自己脖子上的伤口。

　　她望着天吐槽了一声：“我是笨蛋吗？没事挨那一剑做什么……算了，日后讨回来就是了，嘶，真疼。”

　　江小玖因为脖子疼走得很慢，回到药庐的时候，并不知道高风来过。

　　童谣眼尖，见她脖子梗得跟块木头，连转头都是整个身子一起旋转，很快发现了她脖子上的伤痕。

　　“师妹，你又去做什么了？”他的语气里尽是无奈，好不容易以为来了一个可爱的师妹，结果和师父一样，让人不省心。他觉得他年纪轻轻就要成为一个老妈子了。

　　“哦，摔了一跤。”

　　童谣便准备绷带便问她：“摔了一跤正好碰到一块尖尖的小石子，然后恰好在你的脖子上划了一条笔直的细线，还没有泥土？”

　　江小玖僵硬地鼓掌：“师兄真是好聪明！可惜我不能用更热烈的掌声来表达我对你的崇拜，师兄，我说话都好疼。”

　　“……”童谣气不打一处来。“那就闭嘴吧！”

　　“师兄什么时候对我能像对师父一样任劳任怨就好了。”

　　童谣拿着手中的伤药，扯出一个可怕的微笑：“我现在还不够任劳任怨吗？”

　　“……”好吧，她只是脖子太疼了不想回话罢了。

　　外面淅淅沥沥又开始下起了雨。雨滴顺着屋檐滴滴答答往下落，在地面上溅起一圈又一圈的水花。

　　下雨的时候药谷就显得更静谧，空气中淡淡的药草的香味更浓郁了，将她紧紧地包裹住。

　　童谣为她处理伤口，直到用绑带将她的脖子轻轻缠绕好一圈，仔细地打了一个结才开始说话：“我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要来药谷，但至少要学会保护自己。”

　　“连师兄都发现我心怀不轨了吗？”江小玖思考着是否自己的演技过于拙劣。

　　“目的性强到很难让人忽视吧？”童谣将剩下的瓶瓶罐罐收拾好，“你每回总是在问同少谷主相关的事情。”

　　“……是吗？”江小玖沉闷地低下头，“师兄不怕我是坏人吗？”

　　童谣不回答她，只告诉她刚刚高风来过，托他们治好少谷主的眼疾。

　　“少谷主对我们药谷来说至关重要，虽然药我不打算让你经手，但是你可以陪同我一起去送药。届时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吧。”

　　“万一我要刺杀他呢？”江小玖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童谣耸肩：“且不说你没有武功的事，鬼刀听说过吧？江湖第一杀手，你单凡能在高风和鬼刀两个人的眼皮子底下刺杀少谷主……算了，明年，我还是会为你上香的。”

　　江小玖：“……”

　　她想想又觉得生气：“总之，你会为今天这么小看我而觉得后悔。”

　　“好好好，我可真后悔啊。”

　　……

　　让我们把时间退回到几日前。

　　王韭从一片黑暗中睁开了眼睛，她的脑海中混沌一片，水从四方八方包围着她，让她觉得连呼吸带着沙砾般的痛苦。

　　浑身动弹不得，甚至连睁眼都觉得眼皮上压着中重重的石块。

　　她在哪里……这里莫不就是仙界？

　　她费力地动着眼珠子，只见到淡粉色的床帐子以及趴在她床边的一个男人的侧脸。

　　很熟悉……在哪里见过……脑海中传来一阵又一阵的刺痛感，她难受地皱紧了眉头。

　　裴宋似有所觉，他感受着手掌心中微微的颤动，声音沙哑地开口：“小玖？”他不敢确认，指尖轻轻地摩挲着她的脸，直至感受到她的动静，“你醒了？”

　　王韭终于想起，好像很久之前，就是这个人背着自己，走了很久很久。他的声音很好听，说话的时候很温柔。她意欲再回想起来这个人是谁，但脑中疼痛欲裂，又一下子昏睡过去。

　　……

　　再次醒来的时候，王韭已经能说话了，虽然嗓子像生锈了一般，但是也能断断续续地与人对话。

　　她不太能控制自己的身体，动一下，都能感受到巨大的阻力。

　　每次她醒来，她总能看到一个陌生的男人。那个男人很好看，是她见过的最好看的人。但她却记不清关于他的任何事情。

　　她记得自己的名字，自己的父母，甚至能记得自己是因为什么而投湖，但脑海中却唯独没有关于他的任何记忆。

　　但他叫她“小韭”，告诉她，她是他的妻子。她心中虽有惶恐，但却升起密密麻麻的高兴。

　　“裴、宋。”她喜欢叫他的名字，“能扶我起来吗？”

　　裴宋给她垫了几个枕头，抚着她的脸颊，问她：“这样可以吗？”

　　王韭感觉自己的脸好像是烧了起来，点点头，担心地问他：“你的眼睛……”

　　“马上就好了，不必担心。”

　　王韭痴迷地望着他，她突然很想知道他们过去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一个人即使瞎了眼睛，也能让她感受到一种浓烈的爱，这是她从前从来没有体会过的一种情感。

　　她是家中的大女儿，从前就帮着父母干活，背起了生活的重担，虽然心中无比艳羡弟弟一周一次碗中鲜美的鸡蛋，但她从来都只是默默地移开目光。唯一一次反抗，便是在父母要把她卖身嫁人之时。她知道自己迟早有一天会嫁人的，但她根本不敢想象，自己要嫁的是一个将近四五十的老男人，更何况她还听说那人酗酒，已经打死了自己的前一个妻子。

　　她不敢跑，自己这样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孩子能跑去哪里？于是等待她的就是无穷无尽的河水。

　　在她短暂的一生中，从来不知道什么叫做被关心、被呵护。自她醒来的那一刻开始，裴宋就寸步不离。只是因为她说她忘记了，才会刻意地保持着距离。

　　她情不自禁地伸手，废了很大的劲，将手触碰到他的脸颊：“你真好。”

　　裴宋握住她的指尖，将她的手扣在掌心细细地摩挲。

　　王韭笑了笑，有些迟缓地想着自己手中的茧子为何都不见了……

　　入夜。

　　绫罗按时来到她的床榻边，为她擦拭身子。经过这几天的相处，王韭已经知道绫罗是谷中守卫者鬼刀的妻子。

　　她喜欢听她说她和裴宋之前的故事。

　　绫罗一边擦拭着她的指尖一边同她说：“你从前总爱呆在流云阁中看医书，不过自你成婚后，便爱同少谷主呆在一处下棋、试药。有一回你贪食吃了山中不知名的红果子，脸肿了一天一夜，像一只仓鼠，大家笑话你，你气急了，非逼着少谷主写了一张天下最可爱的纸，谁笑话你你就将这张纸拿出来，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

　　“少谷主生辰那天，你来找我学做面。可惜将我家中所有的面粉都耗尽了也没做出一份满意的，对着灶头留了好几滴眼泪，偏偏你脸上有灰，变成了一只小花猫，让来寻你的少谷主笑了好久。那天我见你脸涨红了，倒是稀奇得很，心想原来你这般的也会害羞。”

　　王韭细细听着，她困惑地想，她分明会做面呀，她揉的面家中众人都觉得筋道好吃，真奇怪……而且，如果脸肿了的话，她只会躲起来，哪里会招摇地显摆……

　　她们说她昏睡了三年，可三年就能让她变成和以前截然不同的人吗？

　　“这几日好不容易长了些肉，”绫罗心疼地摸了一把她的脸，“真怀念你变仓鼠的日子。”

　　王韭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绫罗，可以把镜子拿过来吗？我想看看。”

　　绫罗：“可以是可以，不过你现在跟条竹竿似的，面色也憔悴，不及从前十分之一，怕不是会伤心。”说罢，她将手中的铜镜摆在她面前，“瞧，我就说吧，你肯定会震惊。”

　　这些日子所有的惶恐疑惑都得到了解释。

　　原来……原来……王韭颤抖地看着镜中的“自己”，那个即使这般也美得令人失魂夺魄的女子，原来她真的不是他们口中的那个“小玖”。

　　“绫罗……将镜子……拿走吧……我不想再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