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公是病娇》marous

13、第十三章

　　　　宋佳景是在入住钱府后的第二天遇见的裴宋。

　　钱府建造的风格有着江南水乡特有的曲径通幽。假山池沼，颇有意趣。

　　宋佳景本是要去看贺兰夫人的，走过曲曲折折的回廊，一个转弯，便在廊下见到了裴宋。

　　公子人如玉，裴宋一袭白衣，更衬得人温润无双，一双眸子无悲无喜，却能在刹那间拨动人的心弦。

　　宋佳景眼神一亮，脚步不由自主地加快。昨夜因着得知钱府与江小玖关系的缘故辗转了半夜，然一见到裴宋，她心中郁气已然全部消退。

　　她朝裴宋一福身，眼角弯弯：“少谷主，许久不见。”

　　微风吹起他白色的衣袖，他单指压下，淡淡一笑：“宋姑娘，别来无恙。”裴宋早在高风口中听闻宋佳景到了钱府的消息，遇到人也不觉得意外。只是他不喜欢这样的巧合。

　　多了，便有些厌烦。

　　惠风和煦，竹林在他的身后晃动，竹叶的清香裹挟着他身上淡淡的药香，让宋佳景心跳不已。她从小就气味就比较敏感，自认没有一种味道，能比裴宋身上的，更让人安心。

　　宋佳景见到他，自然有无数想说的话。在她费尽心思得知江小玖已逝消息的那一刻，她就决定不在躲躲藏藏。

　　求之不得的那几年，她无时不刻不在想他，不再想着若是她早些说出自己的心意，结局会不会不一样。她与江小玖间最大的不同便是江小玖会医术，能常伴裴宋左右，如今她苦学多年，连老师都夸赞她天赋过人，也定能助他一臂之力。
　　这次她一定要不惜一切代价抓住他。

　　她往前走了两步，神情缱绻：“自你为我治病之后，我苦学医术，这几年还算有所得，好不容易在药谷的考核中过了第一关，我本是去西杭城的，不过那里的病患已然痊愈，于是便来这西杭拜访钱伯父，万万没想到，少谷主竟也在此处。”

　　宋佳景像倒豆子一样与裴宋说了自己的行程，模样娇憨，着实动人，连身后的高风都被这第一美人的笑颜给晃晕了眼。

　　高风心想，美人果然不一样，着实杀伤力巨大。只要是个男人，怕是都会动心！江小玖什么的，肯定也很快会抛之脑后。

　　这么想着，他嘴角微微上扬，偷偷摸摸去看裴宋的反应。这不看还好，一看连脸都黑了少许。

　　美人在侧，还在柔声细语，可他的主子，面上虽带着笑，右手食指却无意识地敲击着椅背。

　　他是个粗人，从前好几次口不择言，被裴宋笑着打发去打扫茅厕，次数多了他便知道自己是惹裴宋生气了。

　　可他一天说了那么多话，做了那么多动作，到底是哪里做错了，无论刷了多少次茅厕，他都一头雾水。

　　后来还是江小玖看不过去，一脸嫌弃地告诉他，若看到裴宋手指在敲东西，便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麻溜地滚远点。

　　再后来，他也渐渐摸清了一些裴宋的脾气，知道什么时候该说话，什么时候该消失。

　　高风看着眼前的场景，默默移开了视线。强行找到了借口，对，不是少谷主不在意宋姑娘，而是今天的天气着实不太好。

　　而且，江小玖再怎么不济也算是个美人，想来少谷主也是看惯了，才看不到宋姑娘的好。

　　万里无云，一条红黑色鲤鱼跳出湖面打破平静。

　　不远处，江小玖一边看着手里的方子，嘴里嘀咕着什么，脚步匆匆地走了过来。

　　“哎哟，高风你怎么总爱挡着人！”江小玖捂着额头，话语不经过脑子，一下子吐了出来。

　　要她说，高风这家伙真的除了武艺高强以外，毫无用处。身体还梆梆硬，跟个柱子似的，撞得她生疼。

　　从前她性急，冒冒失失撞到高风，说的也总是这句话。

　　手中的方子掉在了地方，等她拾起来，才发现一行三人，个个都盯着她看。

　　空气莫名有些凝滞，特别是她看到裴宋那无神的眼睛也注视着她的时候。

　　她僵硬地站起身，捶了高风几拳，干笑道：“哈哈哈，高风师兄，有没有人夸过你像个木桩似的高大且碍事？”

　　“不曾。”

　　冷冰冰的回答，江小玖心中无数次怒骂高风不懂世故。本也不在意，可裴宋心思细腻，多智近妖，看着他灼灼的眼神，她生怕因这一句话而暴露自己。

　　不过，肯定是她多虑了吧。

　　她忽视裴宋落在她身上探究的目光，看到一旁的宋佳景都觉得亲切无比。于是赶忙凑过去握住宋佳景的手：“这不是宋姑娘吗？好久不见，别来无恙啊！”

　　宋佳景看着与江小玖交握的双手，笑中闪过一丝诧异，江小玖向来和她不对付，怎的这次突然如此亲密？

　　“没想到王姑娘也在此处。之前是雨蝶失礼了，我待她对你说声抱歉。”

　　“小姐！是她...”雨蝶不满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为什么自家小姐总是那么善良！这个江小玖明明一副不怀好意的样子！

　　宋佳景眼神制止了雨蝶，可江小玖看得出她对自己的态度冷淡了不少。多半是因为这位小姐终于意识到她不是什么善茬。

　　江小玖自然不会在意宋佳景对自己的态度，回道：“宋姑娘这是何必，我还要感谢带我走了一段路。姑娘不是要去西杭城，怎会来这里？”

　　说实话，江小玖觉得宋佳景虽长得一副美人面容，却着实像个牛皮糖，怎么甩也甩不掉。然而身后裴宋审视的目光让她背心发烫，于是只要和宋佳景没话找话。

　　“我是来探亲的。”宋佳景简言道，“王姑娘呢？怎么也来了钱府？”

　　“哈哈哈，”江小玖干笑几声，自然不敢再提“少夫人”的事情，“有些渊源罢了。”

　　两人本来就不熟稔，没话找话在这儿尬聊，气氛说不出的尴尬。

　　还是宋佳景忍不住提了句：“我看王姑娘手中拿着药房，方才脚步匆匆，莫不是要去抓药？”

　　江小玖眨眨眼睛，“是啊是啊，是要去煎药。”
　　其实是想来询问裴宋这药方的配比问题的，而且，其中有几味药十分罕见，也不知能不能买到。

　　“那佳景就不妨碍王姑娘了。”说罢，宋佳景朝右边移了移，为江小玖的离开腾出了位置。

　　江小玖眼角一抽，脚步挪了一步，又回头看了眼裴宋，咬咬牙打算走。

　　她最近已经十分克制在裴宋面前走动的时间，今日碰见他是这三日内的唯一一次，两个人也才说了几句话。

　　况且，她方才那句话也无甚么，只是平白脱口而出的一句话，约莫她做贼心虚，想来裴宋并没有发现什么问题。

　　江小玖正在犹疑之间，不料裴宋竟出声叫住了她：“王韭。”

　　“啊？”

　　“你不是要询问我药方的事情？”
　　裴宋的声音有些低沉，他的双眼失神，睫毛半垂着，有种说不出的虚弱的惹人疼爱的姿态。

　　江小玖知道这是自己的错觉，裴宋无论何时都不能会让自己处于不利的局面，可是她就看着他这般模样，心理防线就垮了大半。

　　本来想逃亡的双腿跟钉在了原地一样，动弹不得。她扑闪着眼睛，朝别处望去，脚趾头不安分地紧了紧：“啊，好像是的。”

　　她拿起药方，“是有问题想要问少谷主。”

　　“这里不方便说，跟我回去说吧。”
　　话音刚落，高风便推着轮椅往前迈步。江小玖急急忙忙跟上，还沉浸在好久不见，裴宋居然主动找她聊天的欣喜之中。

　　宋佳景看到这幅画面，情不自禁咬住下唇，轮椅行过她的那一瞬间，她攥紧拳头，开口问道：“少谷主何时离开？”

　　她不是看不到裴宋对她的忽视，可这次居然以王韭为借口要逃离她。
　　在宋佳景眼中，王韭前一句分明说了要去抓药，后来裴宋这么说，只不过是不想与她再寒暄下去。

　　“五日后。”

　　江小玖闻言瞪大了双眼，五日后？这么快，那申轩宇的腿疾至少还得半个月呢。

　　宋佳景眉目忧伤：“少谷主可要回药谷，我同你一道回去可好？”

　　这回换做是高风回答了：“我们确实要回药谷，但途中还得去趟别的地方，宋姑娘还是自己回比较方便。”

　　高风说话直，没什么弯弯绕绕，也确实觉得宋佳景没什么必要跟他们一起绕路回去，多麻烦。

　　江小玖紧抿不断上翘的唇角，恨不能给高风放几个鞭炮。

　　宋佳景还不想放弃：“我索性也闲来无事......”

　　“宋姑娘，”这回是裴宋了，“舟车劳顿，便不邀请姑娘了。”
　　他说话时依旧是一副温和的语气，却让人不敢轻易拒绝。

　　宋佳景看着他的背影，心痛地闭上了嘴，她忽然感觉身上一虚，颤颤巍巍往后倒，雨蝶赶忙扶住她，心疼得很：“小姐！你没事吧！”

　　宋佳景摇摇头，唇色惨败。

　　她看着裴宋的身影渐渐消失在眼前，红红的眼眶中才掉下几滴清泪。

　　雨蝶看了也不禁红了眼眶：“小姐，你这又是何苦......”

　　......

　　江小玖看了方才那出，心里不知道有多美。经过这次，她也算看明白了，她家裴宋确实对宋佳景没什么非分之想。

　　也是，她那么好的珠玉在前，凡人怎能入得了他的眼。她越想越高兴，恨不得吹段口哨来活跃气氛。

　　她正高兴着呢，没想到已经到了裴宋在钱府的住处。

　　其实江小玖对这里一点也不陌生，甚至园中的那一棵开得不错的桃树还是她亲手栽的。

　　她有些怀念地看着这里的一草一木，心中唏嘘不已。连高风叫她也没见。

　　“王韭！”高风朝她那脑袋瓜子狠狠拍了一记。

　　“哎哟，”江小玖捂住脑袋，“你做什么......”

　　高风极其无语，示意她看向裴宋。

　　江小玖眼风瞥了一眼裴宋，声音越来越低，立马端端正正站好：“请问少谷主有何吩咐？”

　　高风：狗腿子！

　　一阵微风吹过，片片桃花飘落，像一场庞大的雨，将园中的三人都罩在其中。

　　鼻翼间飘着淡淡的甜香。原是一副极美的画面，江小玖却因裴宋的话坠入谷底：

　　“王韭，你到底是谁？”

　　哎呀哎呀，之前传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