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颜如画》苏水榭

7、家务之事

　　屋外，天空正是明媚的大好晴天，透过阳光，空气中的微尘在轻轻的漂浮着，亦如屋内两人的思绪一般。
　　苍夜痕与苏泠风一时间谁也没有说话，只是这样痴痴的看着对方。直到外面响起了敲门声，苏泠风才似乎都缓过了神，颇有些尴尬的转过了头。
　　苍夜痕不着痕迹的收回目光，很自然的笑了笑，道：“我去看看。”说罢，走到门口处打开了房门。
　　门外，一位穿青衣的小丫鬟正静静的站在那，正是刚刚的小翠。
　　看到来人，苍夜痕的心底立刻明白了几分，但她依然明知故问道：“有什么事吗？”
　　小翠原本就有些慌张，看着苍夜痕的笑容此时更是不知该说什么好，只是小声道：“我家主人有请你和苏大小姐两位。”
　　她的声音细若蚊鸣，若不是苍夜痕早已猜到陈毅天派下人来这的目的，恐怕她此时根本听不见眼前的人在说些什么。
　　苍夜痕心下早已了然，点了点头，道：“还望转告陈镖主，我与泠风马上就去。”
　　小翠闻言，立马抬起了原本低着的头，奇道：“苏大小姐在您这里？”
　　她话音还未落，就已经听见从房间里传出一个清亮的女子嗓音，道：“我在这里。”接着，便看见一位美貌女子走到了苍夜痕的身边。
　　如此风华绝代的白衣女子，配上眼前的俊雅公子再好不过，宛如一对人中龙凤。但其中的酸楚甘甜，又有几人能明了？
　　苏泠风看着小翠，发现她正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看，皱了皱眉，道：“还请劳烦姑娘为我们引见。”
　　小翠连忙低下头，道：“苍堡主，苏大小姐请跟我来。”

　　当苍夜痕与苏泠风到了大厅时，便看见陈毅天正静静的坐在椅子上，脸上带着几丝忧虑。直到看见她们来了，那张夹杂着几许忧虑的脸上才焕发出一丝笑容。
　　“能使苍堡主与苏大小姐奔走于此，寒舍真是蓬荜生辉啊。幸会幸会。”
　　苏泠风轻哼了一声，美丽的脸上却依旧带着笑容，道：“哪里哪里，贵府如此奢华，比起潇湘山庄的门庭园式实在是有天壤之别。”
　　她这话听起来虽是褒奖之辞，但是实则暗含着讽刺之意。陈毅天毕竟在江湖上行走这么多年，什么场面没曾见识过，眼下自然是猜到了苏泠风言辞中的讥讽。但他在江湖上的地位一直受人推崇，当下只是一笑了之道：“苏大小姐过奖了。”
　　苏泠风看了陈毅天一眼，不再言语。苍夜痕此时只好缓和一下气氛，笑道：“陈镖主乃是江湖上的一代大侠，此次金盆洗手，倒是可惜了武林上又少了一位江湖豪杰。”
　　陈毅天的目光闪了闪，道：“江湖之事，原本就恩恩怨怨难以道清，陈某只不过是看透了一些所谓的事罢了，所以才想退出江湖，过些清闲的日子。”
　　苍夜痕微笑，淡淡道：“陈镖主能有此顿悟，也算是一件幸事。”说着，眼睛轻轻瞥过旁边的偏厅。
　　在偏厅内，有一位女子，一位很美丽的女子站在那里。
　　女子躲在阴影里，似乎很害怕别人发现她。她悄悄的看向苍夜痕，一双美丽的眼眸里带着几分好奇与恐惧。
　　苍夜痕浅勾唇角，看着陈毅天回礼道：“这几天就麻烦陈镖主的款待了。”
　　陈毅天刚想再与苍夜痕寒暄几句，这时，便听见门外下人正劝阻道：“少爷！少爷！你不能进去啊！”
　　“爹说这次的客人很重要，那么我跟他说的事更重要！”
　　苍夜痕与苏泠风闻声扭头看去，大厅门外，一位身穿华服的男子正急匆匆的闯了进来。他的神色显得很急躁，嘴里还不时在嘀咕着什么。
　　门外的下人纷纷都惨白了脸，跪了下来，低头道：“老爷，少爷非要进来，我们想拦也拦不住啊！”
　　陈毅天看到这副情景，原本和颜悦色的脸庞顿时沉了下来，冷冷道：“孽子，你这畜生还知道回来？”
　　苍夜痕与苏泠风对视了两眼，原来这男子是陈毅天的儿子。当下也不做那多事之人，站在一旁不再说话。
　　男子似乎根本就没听见陈毅天的话，反倒一步上前怒道：“爹！你凭什么我不让我娶兰香楼的霞绫？”
　　陈毅天后退了半步，顿时觉得脸面全失，随即暴怒道：“畜生！你还敢问我为什么？天天厮混烟花之地不说，还妄想将一个烟花女子娶进门，败坏我陈家门风！”
　　男子不屑的笑了笑，“爹，你别忘了，当年我娘也是位烟花女子，你不是照样把她屈进了门？如今我陈隐也娶个烟花女子进门，岂不正好应了有其父必有其子的那句老话？”
　　“你！混账！”陈毅天似是在也忍不住满腔怒火了，使出了一掌击向陈隐的面门。陈隐惊觉之下，连忙侧转身形从陈毅天的身旁绕了过去，哪知，陈毅天的前一掌只不过是虚晃一招，另一手屈指成爪，去抓陈隐的小臂。陈隐自然是不敢大意，只能被动的闪躲陈毅天的招式，但他的武功终究及不上陈毅天，侧闪不及之下只能看着陈毅天的掌势向他击来。
　　忽现一道人影闪过，苍夜痕衣袖翻飞，准备伸出手接下一掌。陈毅天并未想到苍夜痕此时会插手这事，此时已经根本收不回掌势，只能硬生生的打上了苍夜痕的这一掌。
　　所幸苍夜痕的所习的“相思心法”乃是运用阴阳二道，将自身的气息内力调息平衡的奇妙内功。此时她接下陈毅天的这一掌只觉得身体内虽然气血稍涨，但却并无大碍。
　　“这……让我怎么可好？苍堡主，没想到你竟为了孽子而……”陈毅天重重的叹了口气，一副悔不当初的模样。
　　苍夜痕看着陈毅天微微一笑，道：“陈镖主不必自责，我并无大碍。倒是令郎刚才就算犯了再大的事，也只是因为赤子脾性而已。陈镖主又何必值得动怒呢？”
　　站在一旁的苏泠风表情虽然冷漠，但也淡淡道：“没错。既是一个浪荡子，若他自己无心改过，你就算一掌杀了他，也是自当枉然。”
　　闻得此言，陈毅天脸上的悔意才稍褪，取而代之的是敬佩之情，“早就听闻红枫堡的“相思心法”与“相忘剑法”乃是当今世上的奇功。今日一见，果真不假！这可惜……这孽子……实在是家门不幸啊！”
　　“哼！”陈隐瞥了陈毅天一眼，又转头向苍夜痕道：“我是不会谢你的。”说罢，理了理衣衫，甩袖扬长而去。
　　陈毅天有些颓然的倒坐在了椅子上，眼里似是带着几丝愤恨与无奈之意。摆了摆手，道“这次让你们二位见笑了。苍堡主，苏大小姐，这次多亏有你们了。我这就让丫鬟先带你们去房里好生歇息。”
　　苍夜痕回了个礼，道：“多谢镖主。”说罢，与苏泠风跟着丫鬟走出了门口。
　　就在快要走出门口的时候，苍夜痕再次回头向偏厅看了一眼，果然，那里已经变成了空无一人。
　　“你在看什么？”
　　苍夜痕转头看向苏泠风，笑道：“美女。”
　　苏泠风看了看苍夜痕，冷冷道：“果然，你刚才进到厅里便不太对劲，原来是在偷窥女子。堂堂红枫堡堡主竟会做这种有伤风雅的事，你倒还真不把别人的看法放在心上。”
　　苍夜痕道冲苏泠风微微笑了笑：“我可没在偷窥，我可是在光明正大的看美女。再说了，我看我的，他们说他们的，干我何事？”
　　苏泠风看了一眼苍夜痕，似是无话可说了。

　　傍晚，西厢客房这里显得很幽静，只有花圃里偶尔不知名的小虫叫上一两声。黑色的天幕上，漫天星斗正在盈盈而闪，显得格外灿烂。
　　如此良辰美景，苍夜痕便靠在窗沿上细细欣赏。一阵阵夜晚凉爽的风轻轻拂着她的脸颊，将她的秀发吹乱。一时间，苍夜痕竟然也好似有了那退出江湖的念头。但一阵恍惚之后，终还是黄梁一梦而已。
　　忽然，从西厢院的东面顺风传来了几丝飘渺之音，似有女子在低吟清唱。风中之音清婉深远，颇有相思之意，在这夜晚分外的撩人心弦，使人易伤。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骊山语罢清宵半，泪雨零铃终不怨。何如薄幸锦衣郎，比翼连枝当日愿。”
　　听到歌声，苍夜痕似是觉得一颗心被那几个字缠绕住了一般，一种无法言喻的滋味涌上了心头。
　　人生若只如初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