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颜如画》苏水榭

12、言出线索

　　苍夜痕与苏泠风一路无言的走向了大厅。等进了厅门，才发现原本大厅里来的客人早已散去，只留下一个花遗世坐在椅子上悠闲的品茗。
　　一旁的苏泠风看着花遗世，心下却早已思绪万千。在她心中，花遗世绝对不比平常人，他在某些事情上的行为举止实在显得过分的镇定沉稳。那样的一举一动似乎是故意挑起对方的疑心，但是转念一想却又不合常理。她转头看向苍夜痕，只见她依旧面露微笑，让人感觉到十分亲切。
　　在苏泠风的记忆中，似乎在她遇见这个人的第一面起，这个人就在笑，很少看到她有动怒的神情。她笑起来的模样很温柔，让人仿佛如沐春风一般，使人无论在何时也会感到很安心。但是有时她的笑中又包含了太多太多的无奈与凄凉，让人不禁想靠近她。但苏泠风也知道，在这张笑脸与温柔之下，藏得是冷冽的阴狠与无尽的心机。
　　笑里藏刀，可以让人从幸福之象中瞬间死在现实之刃下，可见这是多么的可怕。
　　苍夜痕看向花遗世，笑道：“没想到镖局里出现这种事情，花岛主你还能坐怀不乱，稳如泰山，果然不比凡人啊。”
　　花遗世笑了笑，伸手又从茶盘里拿过两个瓷杯，拿起桌上的紫砂茶壶斟起茶来，道：“闲事莫管，是花某的一贯作风。再说有苍堡主与苏大小姐的协助，陈镖主恐怕也用不着花某了。”
　　苍夜痕自顾自的坐下，接过花遗世递过的清茶，道：“花岛主这么说，倒是我和泠风多管闲事了。”
　　“哪里的话，苍堡主可是误会了。”
　　苏泠风淡淡接口道：“花岛主才是误会夜痕的意思了。想我们一路来此若不是因为多管闲事，又怎会惹上这种风波？”
　　“这世上有一种人，自己从来不找麻烦，可是麻烦却不停的找上身来，大概说的就是苍堡主与苏大小姐吧？”花遗世轻笑出声，放下了茶杯站起身来，道：“若是今后苍堡主与苏大小姐有了什么麻烦，也可以来找花某。花某定当竭尽全力来助你们一臂之力。”
　　苏泠风冷冷的看了一眼花遗世，道：“那么，我倒是多谢花岛主了。”
　　花遗世细细的看着苏泠风好一会儿，半饷笑道：“不必言谢，那么在下就先告辞了。
　　苍夜痕转着手中的瓷杯，悠悠的从椅上站起身，看着花遗世离开大厅的背影，嘴角挂了一丝微笑，道：“看来这个人，也将会变成我们的麻烦。”
　　苏泠风的目光渐渐变得沉静无比，与苍夜痕一同静静的看着花遗世远去的背影。

　　两人在大厅里等了约莫半株香时间，终于看见一位男子带着七八个丫鬟下人走进了大厅。
　　苍夜痕定睛看去，见那领头男子竟是陈毅天在宴会之前被训斥之人，心中猜想那男子身份应该是管家，便道：“着实有劳了。”
　　那男子似乎平常受陈毅天的教训习惯了，人变得有些唯唯诺诺的。此时听见苍夜痕对他言谢，更是吓了一跳，忙道：“不敢当，我是管家柳寒卿，苍堡主与苏大小姐若是有事吩咐我就成。”
　　苍夜痕点点头，笑道：“如此多谢了。”
　　待到柳寒卿退出了大厅，苏泠风坐在椅子上看着站成一排俯首的下人们，他们看起来似乎都有些紧张，苏泠风与苍夜痕对视一眼，随后轻轻问道：“你们谁是夫人最贴身的丫鬟？”
　　面前的一排人左右看了看旁人，终于一个丫鬟怯怯的走了过来，向苍夜痕与苏泠风福了一福，低声道：“回苍堡主与苏大小姐的话，婢子玉儿，是夫人生前最贴身的丫鬟。”
　　苏泠风微微一笑，温柔道：“你不必紧张。”
　　她不笑的时候显得既冷艳又令人不敢侵犯，但笑起来的时候却又别有一番美感。让任何人看到这张微笑的绝世容颜时都不得不叹服与臣服。
　　玉儿愣了愣，原本悬着的心没由来的放了下来，定了定神，道：“苏大小姐请问吧。玉儿定把自己所知道的全都告诉你。”
　　“你们夫人生前平时待你们怎样？”
　　“夫人为人善良和气，对我们这些下人一向很好，从来不亏待我们。”
　　苍夜痕浅浅饮了一口茶，道：“那你家主人呢？对你们夫人好吗？”
　　玉儿登时面露难色，一副想说又不敢说的样子，苏泠风看她迟疑不决，安慰道：“你只管道来就是，但说无妨。”
　　“那我可就说啦…夫人与老爷表面其实相处的很好，但是玉儿看得出来，夫人心里根本就没有老爷，在夫人心中还有另外一个人。可是老爷还是对夫人很好，所以到头来，夫人还是和老爷在一起了。而且…而且…”
　　见玉儿满脸通红，声音越发变的细不可闻。苍夜痕皱了皱眉，心下猜测玉儿口中所说的此事恐怕事关女子的名节清白，便放下茶盏道：“你若觉得为难不便说出来，那就只与泠风说吧。”
　　玉儿看了看苏泠风，见苏泠风点头应允了，便轻轻凑到苏泠风的耳旁说了起来。她说话的声音极小，就连在旁的苍夜痕也丝毫听不到她们之间再说什么。但即便如此，她还是发现了苏泠风平静美丽的面容上那双眼眸正涌出惊异的目光。
　　待到玉儿说完了话，苍夜痕看着苏泠风正惊异的看着自己，心里登时知晓了七八分。但转念间却又想起一件事情，接着问道：“你们夫人平时梳妆可用胭脂？”
　　“那是自然，我家夫人最喜欢用永春堂的胭脂了。上次我家老爷送给了夫人一盒，夫人总是舍不得用，还常常看着那盒胭脂吟诗呢。”
　　“吟诗？吟什么诗？”
　　玉儿沉思了一会儿，皱着眉头回忆道：“好像是什么…身无彩凤…什么翼…心有…”
　　“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苍夜痕状似无意的缓缓吟到。
　　“对！就是这句诗！夫人念得就是这句诗！”
　　苍夜痕与苏泠风对视了一眼，苏泠风沉吟了片刻，道：“你家夫人生前的情绪怎样？”
　　此言一出，玉儿的神情顿时变得有些忧伤，答道：“夫人前些日子心情很不好，有一次竟然还要自寻短见，之后还是老爷救了夫人。不过后来老爷为夫人寻来了一种熏香，夫人的情绪才渐渐稳定了下来。”
　　苏泠风蹙起了眉，“你可知你家夫人为什么会自寻短见？”
　　玉儿摇了遥头，“这个我不知道…我只记得…夫人有次哭诉的时候…说什么我真是一时糊涂，无颜再留在这世上之类的话……”
　　苍夜痕一手把玩着瓷杯，一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敲打着桌面，脸上带着满不在乎的神情。苏泠风盯了她良久，半饷，叹了一声，转头对玉儿道：“你先下去吧。”
　　玉儿又向苏泠风与苍夜痕福了一福，便转身退下了。

　　夕阳已颓，暮色已深。
　　整整一个下午，苏泠风与苍夜痕都在细细盘问着蝶染身边的所有下人。直至夜晚，她们两个人才走出大厅。
　　苏泠风抬头望着已经暗了很长时间的天空，忽然觉得倍感疲惫。
　　“累了就回去歇着吧，我想你已经饿过了吧。”
　　苏泠风没有答话，闭着眼静静的享受着夜风的轻拂，轻柔的风吹起她鬓边的发丝，扬起她白色的衣袂，一切都显得那么静谧美好。
　　苍夜痕就这样看着眼前的这幅画面，原本也觉得疲惫的心情霎时变得很好。
　　“今日，玉儿跟我说，陈毅天似乎自蝶染过门后就从未碰过蝶染，只不过一直待她很好罢了。”
　　闻得此言，苍夜痕微微怔了怔，不禁吁了一口气，叹道：“看来此事恐怕没这么简单，今日你就好生歇息吧，明天还要陪我去个地方。”
　　苏泠风抬眼看去，道：“什么地方？”
　　苍夜痕微微一笑，笑中透着几丝狡黠，道：“今夜我要是告诉你了，你岂不是会一整晚睡不着觉？还是好生歇息吧，明日我就告诉你。”
　　苏泠风嗤笑了一声，道“你当我真不知晓？从小到大，你有什么事是我不能够知晓的？”
　　苍夜痕苦笑，道：“我就知道，我想干什么从来都瞒不住你。既然如此，我们今日就先各自回房歇息吧。”
　　苏泠风点了点头，看了苍夜痕一眼，道：“走吧。”
　　墨蓝色的天空中，一轮皎洁的明月挂在天上散发着冷冷的清光，但当原本寒冷的月光照耀到同行的两人时，却又隐现出了一种无法言喻的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