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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争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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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的时候,大公子夜里送灯给扫雪丫鬟的事情便传便了整个院子。
大伙儿闹哄哄的议论这件事,唯独被送灯的明秋显得一脸平静。
“去去去!都给我去干活!谁再围在这里,谁就给我刷马桶去!”
管事婆子一句话,立马让围着明秋争相询问的众多丫鬟一哄而散。
于是只留下了管事婆子和明秋两个人。
管事婆子不过打量了一眼面前的明秋,便移开了目光。
“大公子送灯给你,也不过体恤你们这些夜里扫雪的丫鬟辛苦,你切不可生出什么非分之想,妄想着麻雀变凤凰,做婢子的要安守本分才是。”
明秋听着这话,低头应了声是。
管事婆子见她乖觉,满意的点了点头。
下午明秋便得了消息,夜里扫雪的丫鬟从今开始配上油灯,日后不用摸黑扫雪了。
“这也是大公子体恤你们方才如此吩咐,你们日后做事可得给我用心才是,莫白费了大公子这番厚待。”
管事婆子说完便叫她们散去。
腊月十八,是民间除尘之日。
这一日满府上下都要进行打扫。
因为人手不够,明秋和一些丫鬟被调去大太太的院子里帮忙。
这一忙活便一直忙活到了中午。
明秋同两个丫鬟合力将大太太屋子里的柜子往杂物房搬,她们正走到院子里,便远远听见有人恭敬的叫了一句“大公子”。
三个丫鬟停了下来退到一边,给大公子让路。
明秋微微抬头望去,不远处雪被扫的干干净净的石子路面,正有人缓步走来。
——雪衣白袍,修长挺拔。
这是明秋对江府大公子的第一印象。
很快,身后跟着红柚的大公子就朝她们三个丫鬟走了过来。
明秋垂下眼眸,俯身同身边的丫鬟一起行礼,静默的等着人她从面前走过去。
出乎意料的,一只干净雪白的靴子停留在明秋眼前面前。
“这是在做什么?”
低沉悦耳的声音在她的头顶上方响起,明秋怔忪了一下,才醒悟过来。
身边的流香已经强先一步回答道:“启禀大公子,这是要将大太太屋里的柜子归置到杂物房去。”
她说完,也不敢同面前的人对视,只垂首战战兢兢的站在。
“红柚,你去叫谷舟进来替她们将这柜子搬了。”
明秋听着那声音如是吩咐着身后一袭明艳桃粉衣裳的红柚。
红柚温声答了句是,她犹豫的看了眼面前的大公子,见他面容沉静,这才飞快的向院子外边走去。
待红柚走后,明秋以为这位大公子便应当离开了,岂知他却开口问流香,道:“你叫什么”
“奴婢流香。”
流香颇有些受宠若惊。
大公子淡淡点了点头,然后看向了站在流香身边垂首的明秋。
“你呢”
明秋听到他如是问道。
“奴婢明秋。”
明秋微微敛声屏气。
大公子神情不变,继续询问了第三个丫鬟的名字。
“奴婢纸鸢。”
待最后的纸鸢话落了音,红柚已经小跑着回了来,她身后跟着一个护卫打扮的年轻男人,大抵就是方才大公子所说的谷舟。
见大公子还站在原地,红柚急急停下脚步,面上有些讶然。
但很快她就掩去了面上的惊讶,放慢脚步来到大公子面前小声说了句:“公子谷舟……”
见面前的人微微颔首,红柚便止了声音。
大公子离开后,站在原地的三名丫鬟面面相觑,皆有些奇怪。
大公子为何要问她们的名字
夜里,外面寒风呼啸,屋内油灯摇晃,小丫鬟们凑在一块听故事儿。
“最后大公子竟然问了我们的名字!”
流香说完这一句话,一边的纸鸢很快就附和着点了点头:“对!”
说罢,又觉得没有人应和自己,便指了指一边在油灯下刺绣的明秋。
“明秋也被问了名字!”
围着的丫鬟们朝明秋看了过去,复收回视线,眼里是掩饰不住的艳羡。
“可真羡慕你们,要今天是我去大太太院子里帮忙就好了!”
“对啊!”
有的丫鬟抱怨着。
流香炫耀了一番,受了她们羡慕的目光,心里已经是极大的满足了,很快便散了围过来的丫鬟们,摊开被子入睡。
等人都散了,春笑却来到了明秋的身边,看着她在油灯下穿梭的针线。
“你绣的可真好看。”
春笑看着明秋手里的娟布上绣着的半只鸳鸯真心的称赞着。
明秋笑了笑,她又绣了两针,才放下针线。
春笑见她停了动作,连忙从一边站了起来。
“明秋……”
明秋铺被子的手一顿,转过身看向春笑。
站在她床边穿着亵衣的春笑欲言又止。
明秋便静静的看着她,似乎在等她开口。
然而,春笑什么也没有说,她在明秋的注视下将目光移开,转身回到了自己的床上。
第二天清晨,千云居外依旧落了一层厚厚的雪。
今日的事情并不多,难得的清闲让明秋有些不太习惯,她正要将雪铲和簸箕拿去放回杂房,就听见前院忽然传来了骚动。
随同她一块的丫鬟翘首张望,忽然“啊”了一声。
“哎呀!那不是红袖吗?她怎么跪在大公子屋前的院子里了”
听到这句话的明秋抬眼望了过去,只见扫的干干净净的石子路面上正有一道桃红色的身影半跪着。
许多人围着跪在院子里的红柚,却又不敢靠近。
很快,明秋就见银霞领着两个小丫鬟出现在了院子里。
她将围过来的人驱散,然后直接走到了红柚面前。
隔的远,明秋听不见她们在说些什么,但红柚的肩膀在寒风中瑟瑟颤抖,却似乎是哭了。
“哈!没想到她也有这天!她这肯定是触怒大公子了!”
那丫鬟颇有些幸灾乐祸,但明秋只默默收回视线便继续她手里的活。
那丫鬟见明秋无趣,便也止了嘴。
只是后来中午到了饭堂后,她很快就同其他人说起了这件事。
明秋同春笑坐在一块儿,春笑听了一会儿,便看向了对面的明秋。
“我听说似乎是红柚失手将大公子喜爱的玉砚给打碎了。”
她一开口,就忍不住将自己从他处听来的七嘴八舌说了个大概。
春笑一说完,当事人便从门外走了进来。
红柚换了一身衣裳,脸色有些暗淡,见屋里人见了她止了声看过来,也只是当做没有看见。
她独自打了一份饭,坐在角落里,安安静静的吃着。
但这顿饭注定吃的不安静。
没过多时,饭堂就有人故意提高了音量阴阳怪气的说:“这不是大公子身边专门伺候的红柚吗?怎么也落魄到和我们这些下等丫鬟一样到这种地方用膳了?”
红柚捏着筷子的手无意识收紧着,却依旧埋着头,不予理会。
但显然,对方并不想放过她。
只听说话那人身边的丫鬟们跟着偷笑起来,掩着嘴附和起来:“好姐姐,你这就不知了吧?红柚现已不是在大公子身边伺候的人了,自然只得来这种地方吃饭才是!”
“有些人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就想着飞上枝头变凤凰,可不曾想,一朝摔了个跟头,从树枝上掉下来,我若是她此刻早躲回屋里哭去了,还非要出来见人,可不知羞耻!”
眼见着越说越难听,红柚气的脸色涨红,瘦削的肩膀不住抖动,她将一双筷子按在桌上,猛的站了起来。
“够了!都给我闭嘴!”
说话的丫鬟被她这声怒喝震住了,倒是最先出声讥讽那人嗤笑了一声:“好大的架势,也不过在大公子面前伺候了一段时间,就把自己也当主子了不成?想让我们闭嘴,你以为你是谁?”
红柚直气的眼睛发红,恨恨瞪着说话那丫鬟:“芸香你何必如此咄咄逼人!”
“我咄咄逼人?我今日就是咄咄逼人又怎么了!”
“你!”
红柚没料她竟言语嚣张到着份上,一时不知该如何还嘴,只觉得自己那一瞬间像是气疯了,等她意识过来的时候,竟然已经和那丫鬟扭打在了一块。
管事的婆子听到声音领着人推开饭堂的门,见到的就是两个丫鬟互相拉扯着滚在地上,里面乱成了一团。
“我听说,芸香和红柚有仇!”
夜间,屋子里面的小丫鬟们聚集在油灯下,丫鬟流香压低了声音,同围在身边的女孩们说起白日饭堂里的事。
“流香姐,你从哪里听来的?”纸鸢抱着一席被子从床头凑了过来。
“我听隔壁屋子的人说的,芸香是孙婆子家的女儿,原在大夫人院子里当差,算是府里的家生子,有一日教训新来的丫鬟被红柚瞧见了,也不知红柚和大公子说了什么,第二日大太太就将芸香撤去了杂物房做事……”
“竟然还有这回事?”围着听故事的小丫鬟们个个吃惊不已。
流香点了点头,又压低了声音:“可不是吗!现在红柚失势,银霞姑姑让红柚日后不用再去大公子屋里当差,也不知道会被安排到哪里去,失宠的丫鬟不能再叫主子瞧见,或许明日就要搬出院子了。”
“啊!”
小姑娘们个个捂住了嘴:“这也太惨了吧?!”
流香道:“所以芸香今日才会这么嚣张,孙婆婆可是大太太跟前有脸面的人,听她们说红柚今后可没好日子过了。”
一旁默默听着她们说话的明秋绣着针线的动作顿了一下。
她脑海中忽然浮现了那天夜里一袭桃粉衣裳的红袖。她还记得接过灯时,灯火映出来的那张经过细细打扮、如牡丹般娇羞的面容。
那大概是她离红柚距离最近的一次了。
听了一通八卦散去,小姑娘们各怀心思躺在了床上,今夜这屋子里竟是难得的安静,流香将油灯吹灭,摸黑摊开被子钻进去正准备睡去,却听旁边早已经躺好的纸鸢凑了过来小声问她:
“流香姐,大公子不会再管红柚了吗?”
流香伸着手将肩膀左右的被子掖好,对望着黑漆漆的屋顶眨了一下眼睛而后闭上:
“应该不会了吧,做主子的人,谁还会去管一个做错事的小丫鬟。”
红柚最后被撤去了火房当差,据说火房的事物繁多,是最为辛苦的地儿,明秋在大公子院里再没有见过红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