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羡仙》对绸眠

10、今日无事，前去逛街

　　这日难得空闲。
　　明秋与江临深吃完早食，就听他道：“今日没什么事，我们出去一趟吧。”
　　明秋愣了一下。
　　近日来因为婚事的原因，江府上下显得异常忙碌，反而她却显得格外清闲。如今江临深忽然说要带她出去，却是她未曾想过的。
　　但看他似乎早就安排好了。
　　马车停靠在江府门前，谷舟从马车上跳下来，伸手替江临深掀开了车帘，然而他却没有先上，而是朝身后的明秋招了招手。
　　明秋有些受宠若惊的由他扶着胳膊登上马车，身边男子雪色白裘上清冷的熏香气息若有若无的靠了过来，搀扶她胳膊的手指修长白皙，明秋低头瞥过一眼，勉强稳住了心神，坐进了马车。
　　随后江临深登上马车，坐在了明秋对面。
　　外面的谷舟将帘子放了下来，车内光线微微一暗，将外面的景色遮挡住，这会儿功夫，不大的车厢里幽闭起来就只有他们了。
　　说不紧张是骗人的。
　　狭小的空间里，说要娶她的年轻男子就坐在她对面，明秋低着头不知道该将视线放在何处，却忽然听他低沉柔和的声音道：“明秋，你何故一直低着头？”
　　明秋微微抬眼，对上他坦荡的视线，那颗无处安放的心在刹那竟然奇迹般的宁静了下来。
　　其实哪怕她答应了江临深的求婚，心里却一直有着难以根除的自卑，她清楚自己的平庸，而面前的人却像是那山巅的皑皑白雪，她时常觉得这是一场不切实际的梦，怕自己踩在云朵上，总有一天会要掉下来。
　　这些惶惶不安的情绪常令她面对江临深时无所适从，但此时对面男子坦荡柔和的双眸却像是冬雪间消融冰寒的阳光，将她内心的阴霾照成了一潭澈亮的湖水。
　　这不是一场虚幻梦，而是实实在在的可以触摸到的真实。
　　明秋对他露出了点涩意的笑来，已经没有了之前的紧张感：“只是第一回和大公子一起坐马车，有些不适应而已。”
　　听她依旧称呼大公子，对面的男子却未再纠正，只是却忽而伸出一只手来，平直的将手心朝她展开道：“将手放上来感受下。”
　　明秋有些迟疑的看着那白皙优美的手心，在他鼓励的目光下，慢慢将手放下。
　　而后她听到他说：“其实我亦是有些紧张的。”
　　明秋愣了下，才发现他并没有骗他，他的手心里冒着一丝烫人的汗意，此刻那双乌黑柔亮的眼眸平静而柔和的看着她，让明秋心口微微发烫。
　　车内的气氛变得有些热，明秋抽回手来，有些无意识的拽紧了袖口，却听他问道：“可有想去的地方？”
　　明秋想了片刻，摇了摇头。
　　待外边驾车的谷舟喝了声“公子到了”，马车缓缓的停了下来，谷舟将车帘从外边掀开来，迎着江临深下了马车。
　　江临深转身向正欲下车的明秋递出了一只手，且提示她：“担心脚下，这儿有块石头。”
　　明秋心里蓦然一暖，难以言说的是，她第一次从一个男子的这番举动下感受到了一种被视如珍宝的感觉。
　　明秋下了马车，才看到他们到的是什么地方。
　　凤翔店的掌柜老早就察觉到了动静，待见到那雪绒披风的人从马车上下来，顿时就瞪圆了眼。又见江临深伸手将一年轻姑娘细致的搀扶下来，连忙唤了好几个店仆迎了出去。
　　“见过当家！”
　　店掌柜语气惶惶，朝着门前的二人俯身行礼，身后的一干店仆无不照着店掌柜的模样作揖，大胆些的才敢微微抬起头看上一俩眼。
　　风翔店是东浦镇上最有名的首饰店，在全国都开有无数的分店，其产业自然是江家江临深手里的，店掌柜姓吴，年已过半百，算是替江家做事的老人。
　　吴掌柜悄悄打量着江临深身边的年轻少女，见江临深目光朝他扫来，便又立即低下了头。他有些战战兢兢的拢着袖子垂首问：“大当家来，可是来看那凤冠霞帔做的如何了？”
　　江临深瞥了他一眼，淡淡道：“今日只是来随便看看，你去忙就是。”
　　吴掌柜颔首退，却还是又忍不住向江临深身边看了一眼。
　　还记得数天之前，江府便送来江临深的手信要他在一月下旬之前不惜任何代价做一套顶级的凤冠霞帔，他当时还没弄清为何要动用那些极致珍贵的材料，结果第二日就听到了江府大公子要娶府中一婢女的消息。
　　震惊归震惊，虽听闻是因为这婢女救了当家一命，然吴掌柜想来，必定还是这丫鬟有一定的姿色，否则又怎么能入的了当家的眼？可如今见到这位婢女，非但模样平平无奇，乍看起来还有些傻气。
　　他当家的江家大公子江临深乃是何许人也？手握富可敌国的财富不说，在经商一途上那可谓是惊才绝艳，不过弱冠之龄就已经将昔日垂危的江府做大到如今的地步，况且其样貌风度又皆是人间少有，真乃是江南这一带无数的豪门闺秀的梦中良人，就连吴掌柜也觉得日后的当家少奶奶必定不是凡女，否则又怎么能配得上像他当家这样的人？
　　这样普通的女子，怎么能与他当家相配？然而命运竟然就是这样奇怪，偏偏这样貌无奇的少女竟然入了他当家的眼。
　　惊讶过后，又见他当家的与那少女温言说话，英俊的眉宇间不见丝毫不耐，不由内心喟叹了一声，待外人得知他当家娶的是这样一女子，会惹得江南多少名门闺秀伤心落泪，愤愤不平啊！
　　“可有喜欢的？”
　　明秋从琳琅满目的珠宝首饰里侧目，就见江临深正好假以整的看着她，她手心有些发汗，目光又落到那些珠宝上，其实这么多珠宝首饰，光是看就已经花了眼，只是自江临深带着她踏入这家首饰店时，她就知道他这是特地带她来选买饰品的。
　　眼前的珠宝虽然未见喜欢的，但江临深的心意，却令明秋无言动容，这世上的人除了救她的爹，从未有人如此待她。明秋安静了会儿，认真的在珠宝饰品里找了许久，最后伸手拿起了一只梨花簪道：“就这支吧。”
　　江临深看了看她手里的簪子，接着又问：“其他的呢？可还有看得上的？”
　　明秋摇了摇头，手里握着这白玉雕成的梨花簪子朝他露出了些笑容：“这就够了。”
　　包好了簪子，依旧上了马车，明秋以为应该回府了，却听江临深对驾车的谷舟说：“去布庄。”
　　布庄走了一遭，接着又去了酒楼用食，明秋见他将菜单递了过来，才拿到手里看，就又听他介绍起这楼里有那些招牌菜。
　　低沉温和的声音像是一道柔和的光注入明秋枯槁的灵魂里，明秋一面听他耐心的介绍，一面又忍不住去看他，原来眼前的人低头时清冷的眉目常会不自觉的轻皱，她原先未曾察觉，此刻因离的近了，才蓦然发现这些微不可差察的习惯。
　　今日真如同江临深所说，没有什么事。
　　在酒楼吃了饭后，明秋又与他去逛了茶楼带她去听了戏，又去了些买糕点的铺子，后面天色黑了还带她去逛了夜市，直至月色渐深，谷舟才驾着马车回了江府。
　　马车上明秋听着他沉呤道：“其实我少年时，都在殚精竭虑的经营江府的产业，后来生了一场大病，近乎药石无医，连日来躺在床上听我母亲垂泪恸哭，那时深夜时常回顾我这一生，却发现竟然是毫无乐趣可言，后来机缘得到一法师搭救，侥幸活命，自此才明白人生匆匆，有时也要适当的停下来才是，自那后这些年来，若是得空我便会随处逛逛。”
　　说到过去的事情，他的言辞简略，只是其中是何等艰辛，却甚难体会。
　　明秋怔了怔，却蓦然有些心疼又有些心暖，心疼的是他的过去似乎并不如表面看起来那般的光鲜亮丽，心暖的是他总是毫无芥蒂的同她分享着他的过去。
　　她还未想好说些什么，就听他忽而问：“今日可开心？”
　　手里竹扎的兔形灯笼散出微微跳动的光晕，明秋似乎看到了他唇边掠过的一抹微笑，心下微微跳动着，像是在做一场美好而纯真的梦，鬼使神差的就说道：“能和大公子一起逛街，很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