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夜之书》聚能鸽

102、Cheaper 101·红公爵（6）

　　“也就是说，现在最后一个‘种子’在魔界，按照神的推测，他的目的是为了拿到那什么核？”乌洛波洛斯又绕着树枝缠了一圈，才慢吞吞的说，“魔界也有‘核’？”

　　“……魔界没有。已知的三枚核中，我曾经拥有的那一枚碎在了与巨蟒战斗的时空罅隙中，那里已经被永远封印，几乎没有再开启的可能。”米凯尔摇摇头，乌洛波洛斯这懒洋洋的状态实在太有感染性，他也不知觉就寻了一根结实的树枝坐下，闲聊一样道，“还有一枚一直在神的手里，也就是他开展灰种计划的基础，不过前不久被他给了弥撒亚。至于最后一枚，从创世后就没人知道在哪。”

　　“除非【石鲸】知道最后一枚核的下落，不然我们只能当他们是打算推平天界拿到弥撒亚手里的那枚了。”

　　“为什么不能认为他知道呢？”乌洛波洛斯理所当然的问道，毕竟推平天界这种事听起来实在是有些匪夷所思。

　　“因为他是……”米凯尔停了停，没在继续往下说，只是肯定道，“……总之他不可能知道。”

　　“那好吧，你来找我是为什么？”

　　“我们认为他的目标是弥撒亚的那枚核，在混乱的战场上，迷失者们对刚刚融合了核的弥撒亚确实有偷袭的能力。”“但与此同时，我们也不能掉以轻心，他们也有极小的可能是在谋求我丢失的核，而那个地方已经被代理者们封印，想要绕开封印，只有唯二有着时空能力的你们，衔尾之蛇有这个能力，而目前已知的孵化出的衔尾蛇，只有你。”

　　“所以，以防万一，要麻烦你近期留在我们身边。”米凯尔顿了顿，“神说，事情结束之后，有机会可以送你去人界，如何？”

　　昏昏欲睡的银蛇听到这里终于来了精神，欢快的晃动几下尾巴，声音都从丧气变得活跃：“那好吧，我答应了。”

　　米凯尔接过缩小了身体的银蛇，“走吧，我们先去第六天。”

　　伊甸园是次天界外的一座浮岛，为了保护人类，这里并没有修建通往天界本土的天梯，而是设置了一个直达第七天的传送法阵。

　　作为天界独有的交通工具，天梯本质上是一种空间魔法与炼金术结合后的改良产物，其最基本的组成单位是一种高一米到两米不等的白色石柱，上面雕刻了复杂的魔力回路，通常被叫做“圣灵之眼”。

　　这些微小的石柱彼此串联，吸收环境中的自然存在的元素力，然连成一条完整的魔力洪流，将起点与终点不可思议的连接起来，大大减少路程所耗费的时间。

　　一开始，天梯只是架设在天界与凡界之间用作商贸，后来才逐渐在天界本土普及，连接诸天与诸多主城。天梯正常情况下除了沿途的圣灵之眼以及一些配套设施外并没有实体，只有在周围光线达到一定范围时才可见，比如清晨与傍晚，偶尔可以在特定角度看到横贯天际的巨大光带，也不失为一种景色。

　　不过天梯的出现虽然极大的方便了普通人出行，但是对于一些要求更高的机构来说还是慢了，于是另一种更通行方式秘密的普及开来，那就是借助时空之蛇的一点力量，在固定的地点建设“锚点”，持有密钥的人可以自行进入目标，省去了通过天梯来往的麻烦。

　　在恢复所有记忆后，米凯尔便从雅威那拿到了一份密钥，给了他几乎可以说最高的权限，倒是米凯尔受宠若惊。

　　创世纪的时候，他其实和雅威并不算特别熟悉，而如今雅威和他记忆里的形象也变化颇大，甚至一手主持了灰种计划这一系列的悲剧，整个人都有些奇怪。

　　米凯尔摸不清这是因为经历了之后诸多导致他脾气大变，还是有什么更深层次的原因在里面，总之先决定少去招惹他，没想到在弥撒亚和乌托尔离去后，雅威留了下来，和他进行了一次密切的谈话。

　　就给了他一些只有天界高层才有可能接触的秘密材料，并且交给了他这份可以自由出入一切秘密机构的密钥。

　　旋转的正八面体中凝固着金色的符文，米凯尔看着祂手中的这份钥匙，却没有伸手，而是困惑的问：“为什么要给我？”

　　“为什么不？”雅威平淡的反问道。

　　“您很清楚才对，我已经失去了核，重组后的灵魂也不再如一开始那般坚韧，我没有再作为‘制裁者’的资格了。”米凯尔倒是对这个事实很坦然，“如果伊斯诺维尔没有和我的灵魂绑定，我甚至现在就可以把它交给弥撒亚。”

　　雅威蓝色的眼睛对上他的目光，沉默了片刻后，他却否定道：“你有。弥撒亚和昔拉，都没有稳定灵魂的基点，他们越使用核的力量，就会越受到世界的排斥，最后成为怪物，或者被抹去。”

　　“只有你可以，无所顾忌的与之对抗。”他如是说道，接着，趁米凯尔还在思索如何婉拒时，直接将正八面体送到了他手中。

　　拳头大小的水晶一接触米凯尔的皮肤，就飞速旋转起来，最后化作金色的光点，在他手腕处转换为了一个复杂的金色图腾，闪烁两下后便消失不见了。

　　没来得及阻止祂的米凯尔：“……”

　　他无可奈何的发现这东西已经跟他绑定，取不下来了。

　　雅威很有耐心的等他摆弄半天，最后长叹一口气，放弃了徒劳的行为，道：“……那，我最后一个问题，在得知我真正身份后，您为什么依旧会相信我？”

　　雅威没有回答。

　　他只是看着米凯尔，米凯尔也看着他，似乎非要从他这里得到一个答案一样。

　　在晓之征的末尾，他背叛了乌托尔，毁掉了“火种”，他以为这件事就这样结束了。可后来千年长夜之中，那场声势浩大的审判前，他看着过去保护的人义愤填膺，唾弃他的“背叛”。而最后，赫莱尔的欺骗彻底让他失去信心，即刻便孤身前去兑现对世人的誓言。

　　而从始至终，雅威从来没有表态，米凯尔觉得他只是没有说出来而已，今天这一出却彻底让他有些茫然。

　　“我确实应当对你保持警惕，但赫莱尔相信你。”雅威终于回答了他，说话很慢，像是在斟酌什么，但是语气肯定，毫无怀疑，“那么，我也相信你。”

　　雅威离开前曾经告诉他，赫莱尔现在大概在第六天尤利尔主持的研究所那里，你可以直接使用密钥进入，尤利尔应该还认得你。

　　……应该。

　　当米凯尔带着缩小了形体的乌洛波洛斯踏出位于研究所内部的锚点时，发现有一个人已经在等候他了。

　　尤利尔主持的研究所并不是一个公开的机构，而尤利尔本人也懒得给它起一个名字，所以内部人士一般都直接叫它研究所，有时候也会加上第六天的主城哉厄纳斯的前缀。倒是一些捕风捉影的都市传说里给了它一个非常高大上的代号，即“灵光的雷霆”。

　　众所周知，雷之天使尤利尔的纹章由雷霆、太阳中的眼睛与贤者之石组成，雷霆象征着他雷的权柄，太阳中的眼睛象征灵感与创造，贤者之石象征他对炼金术的贡献。而这个都市传说中的名称，大抵就是结合了前两者虚构而成，倒是也很有理有据——虽然研究所的真正象征不是雷霆也不是眼睛，而是一只平衡鸟。

　　……据说当时尤利尔因为不想为这个浪费时间，就把自己随手做的小玩具改了改当成了徽章，而研究所里的其他人因为一样不感兴趣，所以全票通过这个提议。

　　于是平衡鸟就成了尤利尔研究所的象征物，米凯尔刚传送阵中走出来，就看到房间正中间摆了一个金属制作的平衡鸟，线条简约，以一种反常识但是又很奇妙的状态平稳的停在底座上。

　　研究所的锚点设置在了一个废弃的实验室里，整个房间很大也很空旷，除了传送阵，墙角还摆了些实验仪器，用白布盖住，离得太远也看不出是什么东西。

　　因为整个研究所有一半建在地下，所以这里的光源只有人造的，排列整齐的萤石灯只照亮了大约一半的空间，勉勉强强把平衡鸟后面的高瘦的男人纳入照明的范围。

　　男人看脸还很年轻，只不过对自己的外貌有些疏于打理，白色的实验服边角有烧焦的痕迹，一头蓝紫色的卷发，乱糟糟的用皮筋绑住，水绿色的眼睛下浮着浓厚的黑眼圈，一副三天没休息了的样子。

　　这位就是尤利尔，在创始君主中跟拉结尔、亚夫洁并称为三大智慧型人才，不过三个人专精方向各不相同，亚夫洁钻研世界之外的真理，占星术正是由她创造，拉结尔穷尽对世界的认知，而尤利尔热爱机械与炼金术。

　　他不像另外两位那样执着于对世界的本质的探索，他热爱的只有数字与公式，再用精密的计算创造出不可思议的机器。

　　听起来跟这个讲究魔法的世界格格不入，但谁都不能否认，尤利尔的发明确实对神族的发展起了巨大的作用。

　　毕竟绝大多数神族并不具备君主们那样毁天灭地的强大力量，他们中的大多数只在学校里学习过基础魔法理论课程，对魔法的实践止步于最基本的点火和吹风，除此之外，他们接触魔法的途径大多是购买一些炼金术造物，或者购买魔导工匠预先制作好的魔法卷轴。

　　在创世纪，炼金术还是一种晦涩难懂的学问，也不曾有大规模流水线生产产品的先例。但是尤利尔改变了这一现状，他将部分低级炼金术的流程简化，融入许多机械方面的知识，制造了大量可以大批量生产的生活用品，诸如天界常用的萤石灯等。

　　因此，尤利尔虽然不怎么露面，却也极为受人尤其是学生和学者的崇拜。曙光纪至今数千年，第一天到第五天的天使长多有更迭，唯有第六天始终是尤利尔的领土，这里有天界最顶尖的学府，是所有学子向往的地方，是一心研究的学者们梦中的象牙之塔。

　　不过在天界高层内部，一直有一个传说，那就是尤利尔之所以一直掌管第六天，这个在其他人看来极容易因为离中央权利中心第七天太近，导致变成第七天依附，天使长权利被架空的地方，正是尤利尔自己要求的。

　　在别人看来是坏处的事情对他而言反而是好事，因为除了感兴趣的东西，别的一切尤利尔都不怎么关心，甚至当死而复生的米凯尔出现的时候，尤利尔也只是多看了他两眼。

　　他本来靠在平衡鸟的底座上，从摆设的阴影里站起来，跟他打了个招呼：“你来了？Sirier……不是，Silica？也不是……”

　　场面一度很是尴尬，但米凯尔习以为常的一点头：“……叫我米凯尔就好。”

　　尤利尔对很多东西都不关心，包括一些他不是很熟悉的人的名字。叫错人名已经是日常了，熟悉他的人早就习惯了这一点，甚至还能庆幸他起码还记得自己这么个人

　　“好，米凯尔。”尤利尔从善如流，打了个手势，“你是来找赫莱尔陛下的？唔，稍等一下可以吗，我在等罗伊给我送一份文件。”

　　米凯尔倒是不介意，戳了戳脖子上盘着的，银蛇也点了点头，一副睡不醒的样子又把脑袋耷拉了下去。

　　尤利尔看着这一幕，突然来了兴趣，难得主动提起话题：“可以把这条蛇借我一下吗？它看起来很有趣。刚好我们最近缺少一种材料……”

　　“……”米凯尔正欲点头的时候听到他这句话僵住了，于是他默默的把还懵逼的乌洛波洛斯的脑袋推了回去，“……请不要用它做实验。”

　　“我知道，我知道，我不会伤害它，我只想要一点样本。它看起来跟普通的蛇非常不一样你知道吗，你从哪里找来的？”尤利尔已经兴奋起来了，目光炯炯的盯着乌洛波洛斯，“我能感受到它身上蕴含的独特力量，也许它会是我们的突破口。”

　　米凯尔几乎想后退一步，试图转移话题：“这是现存为数不多的衔尾蛇，对，就是传闻里利维坦身上掉下来的那个衔尾蛇，不过也许没有传闻里那么神奇的能力……”

　　尤利尔闻言思索片刻，似乎理解了米凯尔的话，道：“原来如此——你想要多少钱？还是有别的什么条件？没关系，实验资金刚批下来，我觉得我都可以满足你。”

　　“……不，我的意思是，这是雅威陛下养在伊甸园里的，你要不先问雅威陛下同不同意？”

　　“哦，这个你放心，陛下说了只要我不把第六天炸了都可以。而且我只是要一点样本，不会对它做什么的……”

　　这时，传送阵忽然再度亮起，接着，在还未消散的光里，出现了一道靓丽的女性身影，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尤利尔大人，你又在干什么？！”

　　这声音及时的打断了尤利尔的迫害，随着高跟鞋敲打地面的哒哒声，一个美艳的女人从传送阵里走了出来。

　　女人打扮的艳丽又张扬，棕色的头发卷成大波浪，穿着一条一看就价格不菲的酒红色长裙，踩着黑色的细跟高跟鞋，几乎和尤利尔差不多高。

　　尤利尔见到她，暂时也收敛了一下，注意力不再放在可能会被迫害的乌洛波洛斯身上，而是有些惊讶的问：“爱丽莎？怎么是你来了，罗伊呢？”

　　“小罗伊在替你开会，所以我来替他送你要的东西，我亲爱的尤利尔大人，你已经在研究所不眠不休待了五天了，再这样下去，我这个月一定要报告给加百列大人。”被叫做艾丽莎的女人毫不留情的冷哼一声，然后把手里的档案袋挥了挥，

　　“还有，您最好还是立刻回去一趟，梵蒂冈那边出了些事情，虽然您向来不太关注这些，但是作为撒拉弗议会仅有的两位执政之一，您最好为您的伙伴考虑考虑——对了，这也是加百利大人的意思。”

　　尤利尔终于在她提起这个名字时表情有些变换，似乎做了很多艰难的决定，最后他叹了口气：“好吧，好吧，那麻烦你招待这位客人了，资料放在我的办公室右边的柜子里，如果实验出现问题务必通知我。”

　　“嗯哼~”女人耸耸肩，拍了拍插不进他们对话的米凯尔的肩膀，“这位客人，麻烦跟我来吧~”

　　研究所的内部构造实在是有些过于复杂，米凯尔跟着艾丽莎七拐八拐经过了不知道多少个走廊，有时候路过一些禁闭的实验室的门的时候还能听见里面传来的爆炸声，振的门口堆放的纸箱子都抖了一层灰，昏昏欲睡的乌洛波洛斯吓得缩了一缩。

　　艾丽莎一副已经习惯了的样子：“别担心，这里的墙上都刻了防御法阵，不会把研究所炸塌的。不过这群尤利尔大人教出来学生还真是都跟他一个作风，也不知道打扫好……啧，裙子都弄脏了。”

　　女人皱着眉拍了拍裙摆，加快了脚步。

　　女人名叫艾丽莎，自我介绍里是加百利派来帮忙的，以前是复仇天使团的高级情报官，后来由于身体原因和身份暴露而退休，现在的主要工作是帮助加百利监督尤利尔不要废寝忘食的投身科研工作，让他在该出席的重要会议记得出席等等。

　　“不过我们情报官里其实一直有一个传说，据说以前尤利尔大人对这些事都能处理的很好，后来他去了一趟魔界才这样的。”艾丽莎随口提到，说道这个的时候，她停在了一扇门前，“到了。”

　　米凯尔看着她握住门把手，转过头笑了笑，对自己比了个口型，“做好准备”后，就猛地拉开了禁闭的金属大门。

　　他什么都没看见，因为门中透出剧烈的强光，伴随着一声巨大的爆炸声，这一刻，周围的一切都被光与起浪淹没了。

　　在这轰鸣声中，他隐约听见艾丽莎怒骂了一句这帮憋崽子又在搞什么玩意。

---

作者有话要说：　　因为更的晚了所以多写了一点……尤利尔，老intp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