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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六章 灵脉重聚 ...

  •   随安叶零回房后,武沐琛烫手山芋似的将青梅恭恭谨谨递给他,忐忑道:“我一时着急,手欠了,真不是故意要碰你的灵剑,你别生气。”
      安叶零将青梅收回鞘中,搁在案几上,然后默默转身去拿澡巾,喉头酸涩。明明只是他带着不安,跟自己道歉这种微不足道的小事,为何他的心能如万蚁噬心一般难受?
      是了,是他亲手把武沐琛逼成现在小心翼翼的样子。用风野的话说,他安叶零活该对这样的“珠玉”爱而不得。
      “卿儿,过来坐好。”安叶零拿着澡巾对他说道。
      “那什么……”武沐琛坐到案几前,终于忍不下去了,“你能不能不要唤我卿儿,我父神与我哥哥们都没这样唤过我……”
      “习惯了。”安叶零道。他的头发很细很软,摸上去也滑滑的。
      武沐琛嘟着嘴,自言自语道:“哪门子来的习惯?”
      “我自己来,你这样我更不习惯!”武沐琛夺过澡巾,盖在头上一通乱搓。
      安叶零不再勉强,只坐在他对面,盯着他看。
      “安肃,你说那邪魅随我处置,是认真的吗?”武沐琛问。
      安叶零点头:“嗯。”
      “但你想必也知道了,我现在是凡人之躯,心有余而力不足。”武沐琛道。
      安叶零站起身,朝他伸手:“起来。”
      武沐琛赶忙扔了澡巾,“噌”一下站起身来。
      安叶零将他额发往旁拨了拨,看着他灿若星辰的眼睛,面色肃穆,念出“凝脉咒”。
      武沐琛必须使劲咬着唇,才能憋住内心狂喜。
      霎时,从他身上勾出一道似雾似烟的光,这道光在他面前一圈圈环绕,继而收缩,最后合成一颗发着绿莹莹光亮的珠子。
      武沐琛生母是武神的亲妹妹,三界之中最高贵漂亮的女子,她体内拥有三界至纯至净的仙脉,而他的生父,来自凡间修道者,也非凡品,他们的孩子,注定灵脉珠会与旁人不同,三界独有。
      武沐琛盯着他的灵脉珠,比之前小了大半,如此,真不能怪那个“感孝半仙”修为不高,实在是这一世的他,体内几乎没有什么灵脉了。
      再没有绝望与厌恶,灵脉珠失而复得,他激动不已,伸出手来想要去抚摸它感受它。
      “卿儿——”安叶零暴怒的声音突然传来,“住手!!!”话音未落,人已冲至他的面前,伸手捏住他的腕部,力气大到似乎要将他的手腕生生掐断不可。
      武沐琛被他连抓带吼给吓懵了,痴在原地,安叶零在他面前眉头紧蹙、满眼红丝,薄唇跟着身子一同颤抖,好半天才从最初的惊恐、随后的怅然,逐渐转化为最终的安心。
      “疼。”武沐琛道,他没立即明白安叶零的反应,“怎么了?”
      安叶零眼里腾起一层厚雾,却极力忍耐着不让它集成泪水滚落下来。
      待灵脉珠完全嵌入他体内,安叶零才放开手,看了看他,欲说还休。
      武沐琛突然明白过来,他心中一暖,微微翘了翘唇角,却笑意惨淡:“安肃,我方才……只是想摸摸它而已。”
      好不容易重生,又能再次拥有与他命脉相连的灵脉珠,傻子才会再去捏碎它。
      “嗯。”安叶零道,声音还有一丝不稳,他拂袖而坐,低首饮茶,独自平息情绪。
      不消片刻,武沐琛察觉到体内有了微妙的变化,奇经八脉真气翻涌,全身骨头微微酸痛,下腹燥热不休。
      等这一阵难受过去,他顿时感到身轻如燕。
      武沐琛喜不自禁,在屋内来回踱了两步,觉得不够,又打开门冲到中庭,激动地对月挥了十几拳,只恨不得去外面飞檐走壁一番,或者立刻试试能否腾云驾雾去姊归岛吸吸灵气。转念一想,算了,真要飞,不得吓坏旁人,况且安叶零还在这里,就算他有了灵脉珠,身子孱弱得还不如水京山入修门弟子,又怎么能明目张胆地丢下安叶零逃跑,
      最重要的是,还是安叶零主动为他凝珠,卸磨杀驴未免显得他太不厚道了。
      武沐琛在外面踌躇了许久,终是悻悻而归。
      安叶零放下茶,问道:“怎么回来了?”
      武沐琛晒笑,道:“肯定得回来的,方才只是觉得闷燥,出去透口气,可外面实在是冷,几阵冷风吹的我骨头缝都疼!”说完,走去床榻将榻上的铺盖卷到地上。
      武沐琛哼着小曲,脱了靴子,正要美滋滋躺进地铺里去时,安叶零站上前来:“卿儿,你去睡床。”
      武沐琛抬着脸,看了看卧房内的陈设,确定这里面只有一张床榻,问道:“那你睡哪儿?”
      安叶零看着他身上的被褥,道:“我睡这里。”
      语气还是之前的安叶零,但提出这要求的绝对不是他认识的安叶零。
      安叶零多金又有洁癖,何时睡过地铺!
      他赶紧钻进去被子里面,探出头望着他,道:“被褥很薄,我年轻,我睡这里。”
      安叶零脸上腾起一丝不悦:“我受的住,你身子弱,听话,你去睡床。”
      武沐琛一把将被子从脚拉到头顶,声音从被子里幽幽传出来:“我才不弱!只是没你强!”
      话音刚落,蒙脸的被褥被人掀开,睁眼看去,安叶零温柔的看着他,用哄着他的口吻道:“卿儿,你去床上睡。”
      武沐琛听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这口气,真把自己当长辈,把他当小孩了!
      可是,于情于理他也不能让安叶零睡在地上啊!
      武沐琛挑着眉,道:“真的困了,别说叫我起来,就是抱我,我也起不来了!”
      安叶零道:“那我抱你了。”
      武沐琛顿觉不妙,他笑容凝结,一抹不安从心尖掠过,随后心绪紊乱。
      若是他熟悉的安叶零,一定会被他这句话噎住,他可是最讨厌与旁人触碰,也讨厌他说话不正经,轻佻没有分寸,一般甩冷脸瞪他一眼,要么不理不睬直接避开他,但这个好久不见陌生的安叶零今日已然做了诸多他实在无法想象的举动,拉手,拥抱,摸头,甚至想帮他洗澡!
      果然,安叶零肃然沉默了半晌之后,突然纡尊降贵蹲下身来,近在咫尺时,他连问也不再问了,直接彻底掀开被褥,伸手去抄他的膝弯,再将他轻而易举地从被褥里抱了出来后,他道:“这可是你要的。”
      被人用这个奇怪的姿势悬空抱在臂弯中,他的血一下子冲到了脑门。
      体肤燥热,血脉贲张,脸上的温度陡然升高,心脏也“噗噗噗”加快了跳动的速度。
      武沐琛慌乱的挣扎了几下,安叶零却箍得更紧了。
      “安师尊,你这样我会误会的……”武沐琛慌不择言地道。
      安叶零闻之颦蹙,睫毛微颤,哑声问道:“误会什么?”
      “误会什么,你觉得呢?!”武沐琛用手死死抵着他的胸膛,带着怒意吼道。
      “……卿儿”安叶零颤着音唤他,垂眸定定的看着他。
      武沐琛一个鲤鱼打挺,从安叶零怀里跳下来,勉强静下心来,一本正经道:“我未定性,品味不同于其他正常男子,情爱之事素来男女不忌,只要长得好看的,我都喜欢!”
      “嗯?”安叶零靠近他,明眸善睐:“你品味不同于其他正常男子?”
      武沐琛茫然中后退:“啊?啊。”
      安叶零继续逼近:“只要长得好看的,你都喜欢?”
      武沐琛在他强大的气势下微微示弱:“安肃,我乱说的。”
      安叶零将他逼到角落,手臂撑过他的头顶,抵在他背后的屏风上,不怒自威:“你有喜欢的人?男人,还是女人?前世的吗?我认识么?”难道是风野?风野也喜欢他,他们是两情相悦?
      望着那双含如有实质投射在自己身上的炯炯眼神,武沐琛如芒在背:“安肃,我、我逗你玩的!上辈子跟我打交道的哪有正常的人啊,我去喜欢谁啊。”
      安叶零森寒地盯着人,看了半晌,突然收臂,抄手将武沐琛再次拦腰抱了起来。
      他两步并作一步把人抱到床榻边,朝里面一放,未等人挣扎,自己也睡了上去,再长臂一挥,灭了屋里的烛火。
      卧房瞬间陷入黑暗中,待月光透过窗户洒进屋内,眼睛适应黑暗后,屋子里又变得明亮起来。
      武沐琛躺在床上被定住了似的,动也不敢动,安叶零的脸近在眼前,他能清楚地看到他的身体轮廓,还能闻到拼命钻进他鼻子里的淡淡花香。
      倏地,武沐琛脸上像是着了火,逐渐开始发烫。安叶零果然是老练了,懂得以暴制暴了,以前无论他怎么戏弄此人,绝大多数是一颗石头扔进大海,荡不起丝毫涟漪,现在居然能和他平静的躺在同一张床上,真是奇也怪也。
      “卿儿…”安叶零在黑暗中突然开口唤他。
      “嗯?”武沐琛道,感觉到自己声音有些发哑,他轻轻咳嗽一声,润了润嗓,接着问道:“怎么了?”
      安叶零没说话,屋子里又安静下来。
      看来只是随便叫叫,就在他要睡着时,听见安叶零又开口了:“我可以抱抱你吗?”
      武沐琛顿时吓醒了,不可思议转头看他,月光下,虽然他只能看见一双黑亮深邃的眼睛,却能清晰地感觉到安叶零在抖。
      武沐琛侧过身,主动伸出手臂,搭在安叶零腰上。
      “可以,抱吧。”他说。
      明明是安叶零主动邀请的,此时却僵硬地绷直着身体,武沐琛的手臂就像放在一块僵硬的铜板上似的。
      还有安叶零杂乱又粗重的呼吸声,在安静的夜里尤为清晰。
      过了半晌,安叶零终于也侧过身来,一手从他后背穿过,一手从他的胸前绕过,稍一使力,将他整个人圈进怀里。
      这个怀抱给武沐琛十分陌生的感觉,他从来没有被人这样抱过,很温暖,很兴奋,也很安心。
      安叶零只牢牢抱住他。
      原来,与思念至深的人久别重逢后,最能抚慰人心的,不是压他,而是紧紧抱住他,这就够了。
      武沐琛只安安静静被他抱了一会,便伸出手指头,在他腰侧和前胸探了探。
      果然没能按下去,还被他绷紧的肌肉反弹回来。
      十足的力量感让武沐琛不由得自卑起来,他收回手指,在他怀里苦涩一笑,发出闷闷的声音:“跟你比起来,我简直骨瘦如柴。”
      安叶零拉着他的手,将它重新放回他的胸膛上,安慰道:“我有每日练功,自然比你强壮些。日后你同我一起练,假以时日,定然比我强健,和以前一般无二。”
      “算了,我毅力可远不如你,比你肯定比不过的。”武沐琛道,突然又觉得这个姿势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怪异,便小心翼翼蜷起手指,并将自己身体往后靠了靠。
      安叶零随即松了松臂,在他头顶问道:“你什么时候醒过来的?”
      武沐琛从他怀里出来,躺平在床上,枕着自己的手臂,望着黑乎乎看不清的屋顶,道:“意识是昨日刚苏醒,但我估计身体很早就聚形了,不然不会瘦得这么厉害。”
      安叶零也跟着躺平,他心口突然一阵抽疼,他不动声色的将手掌按压在胸口上,以此缓解那里的不适。
      若是他能早日找到武沐琛,他的卿儿就不会聚形后还囚困在黑暗里不得脱身。
      “日后多吃点,每日四餐……嗯,还是五餐吧。多吃些,养一养就胖了。”安叶零喃喃道。
      “吃那么多?”武沐琛笑了,“我没钱。”
      安叶零转过头,看着他的眼睛,认真道:“我有,你可以随便吃。”
      “那么好!嗯……也不要太胖,”武沐琛闭眼答道,“胖了就不俊了,和以前差不多就行。”
      安叶零将手伸过去,在被褥下面摸到他的手,温柔的握在手心里,沉吟道:“你怎么样都好看。”
      “安肃,我发现你现在好会说话,”武沐琛转过身来,他身体没有前世好了,还未到冬夜就开始感觉到冷了,遂将另一只手也放到他手里,“几句话听得人神清气爽。”
      “困吗?”安叶零问他。
      武沐琛果然觉得眼皮发沉,答道:“好困。”
      安叶零将他的手揣进怀中:“睡吧。”
      武沐琛眨了眨眼,然后阖上眼睛不再说话,不一会儿,他便发出平缓均匀的呼吸声。
      不知过了多久,迷糊中他听到安叶零浅浅的叹了口气,朦胧中看到安叶零轻轻起身,最后回到地铺中去了……
      翌日。
      待武沐琛醒来时,屋内的另一人已经端坐在书案前看书。
      窗外几束斑驳陆离的日光,毫不吝啬的撒在他身上,昨夜不着饰物头发微散的师尊,此刻玉冠束发,长发如雪一般铺在他背上。
      此时,他像变了一个人似的,由昨夜凌厉冰冷的道长变成了一个闲适高贵的仙人,有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焉的气质。
      安叶零抬眼,放下书卷,微笑道:“醒了?”
      武沐琛并未睡醒,只是眯着眼打量了他几眼,睡眼惺忪,问道:“什么时辰了?”
      安叶零道:“卯时。喝水么?”
      武沐琛点头,揉了揉眼睛,迷迷糊糊又问:“你这么早就睡醒了?”
      安叶零将茶水递到他嘴边:“再睡一会吧,辰时叫你。”
      明知不该贪睡,可他真的起不来,喝了水就真的又睡着了。
      “武沐琛!”
      黑暗中猛地贴耳传来人声,三分严厉七分焦急。
      武沐琛骤然睁眼,坐起身来,疑惑道:“安肃,你刚才喊我了吗?”
      安叶零抬首,道:“没有,”而后神色一变,“你听到什么了?”
      也许是他幻听了,武沐琛这样想着,他摇了摇头:“没什么,许是幻听了吧。”
      说完坐起身来,起床洗漱。
      武沐琛收拾一通后,正以为自己俊得万里挑一时,无意中瞥见了镜子里的自己,黑藻般长发被他胡乱捆绑起来,眼大无神,双颊凹陷,全身最拿得出手的,竟然是一直被他嫌弃的水京山校服。
      他忍不住回头看了看端方雅正的安叶零,不由感叹,他与安叶零的差距,居然是鸿沟难逾!
      对着镜子鼓了鼓腮帮子,定了定睛,这样看上去状态好多了,可当他拿起梳子,却对头皮上叫做头发的东西不知如何下手。
      因缺乏营养变得暗淡又毛躁的头发,经过一晚上不老实的睡相,更加乱糟糟纠缠在一起。
      哎,要是楚洛在就好了,她总是能把他收拾得人模狗样的,哪怕在仁和山最落魄的那段日子里,他每天依旧光鲜得耀眼。
      安叶零自他醒来,目光就没离开过他,刚被他站在镜子前鼓腮瞪眼的模样逗得笑了,却又见他拿着梳子不知所措地在发呆。他知道武沐琛自小有人服侍,最憋屈的日子估计就是在水京山受罚的时候,凡事只能亲力亲为,所以最常挂在嘴边的就是“我堂堂武神子,竟然……”
      他走过去,从武沐琛手里拿过梳子,道:“坐好,我给你束发。”
      武沐琛如获大赦,赶紧搬来凳子,端端正正坐在镜前。
      安叶零放下木梳,先是小心解开打结的地方,再用手指插进头发里,从头皮滑至到发尾,确保没有地方打结了,他才拿起木梳,开始一梳子一梳子认真给武沐琛梳头。
      突然他就想起人间有云:晓起梳头对玉台,照香腮,羞睹惊鸿瘦影回。
      还真是应景。
      男子为心爱的女子梳头,昭示着疼爱与占有。
      他这样,也算是了吧?
      透过镜子,武沐琛看着安叶零将他的头发一缕一缕梳顺,然后将他脖子上的锁魂带摘下,束在他的头发上。
      不难看出,安叶零是第一次帮别人束发,生涩而紧张,但他神情无比认真,全程一丝不苟。
      半束发后,武沐琛却对着镜子满意的笑了。
      这时,店小二敲门而入,端来一盘热气腾腾的包子和两碗香气四溢的菜汤。小二看了看梳妆台前的两个英俊的男子,一个眸色流光,一个眸色深邃,笑盈盈问道:“二位公子早!昨晚睡得可好?”
      忽而瞟见地上的被褥,疑惑道:“咦……分开睡的啊?”
      那表情里有玩味不明的意思,武沐琛心里一阵不舒服,他上前,居高临下瞪着店小二,问道:“怎么睡的,还须得与贵店打声招呼先吗?”
      “楼下听人说……”小二音调故意上扬,姿态隐晦,一脸意味深长。
      武沐琛:“……”
      但见武沐琛神情不虞,知道自己犯了客人忌讳,赶忙住嘴,带着歉意说道:“哎~公子莫怪,他们就是瞎说,公子别往心里去。”
      武沐琛没好气地问:“他们乱嚼什么舌根?”
      店小二将早点摆放到茶几上,答道:“公子莫要多想,公子慢用。”说完赶紧逃了出去,关上了房门。
      武沐琛冲安叶零无奈一笑,道:“呵呵,竟敢胡乱编排水京山师尊!被我知道是谁,我替你去撕了他的嘴。”
      只见安叶零竟没有一丝生气的样子,只一言不发地坐到茶几旁,替他摆好碗筷。
      安叶零将包子递给他,招呼道:“卿儿,过来坐,这些要趁热吃。”
      武沐琛悻悻然坐下,不再多言,专心用起早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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