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神子》程茧儿

5、第五章 重逢试探

　　当武沐琛在安叶零的桎梏中找回一丝神识时，顿时内心狂啸：安叶零居然没有揍他，他——他居然还抱住自己了！
　　激动归激动，武沐琛很快恢复机智，抬眼一看，一群小辈就在不远处盯着他们。
　　在哭！！！！好几个在哭？？？秦素珏尤为夸张！
　　武沐琛：“？”
　　秦素珏：“！”
　　武沐琛：“？？？”
　　秦素珏：“！！！”
　　众目睽睽下被安叶零搂在怀里，武沐琛实在有些难为情。看来安叶零这人，还是不太知道如何正确的表达自己的情感。故人久别重逢，拥抱下无可厚非，但两个都是高达九尺的大男人，这样搂在一起难舍难分就太尴尬了。
　　他赶紧伸手推了推安叶零的胸膛。
　　“咳咳~”武沐琛尴尬地咳嗽两声，一下没推开，他又推了一下，低声提醒道：“安肃，有话好说，你先放开我。”
　　“好。”安叶零松开他，脱下外袍，披在武沐琛肩上，还替他系上带子。
　　距离很近，武沐琛望着他骨节分明的长指，安叶零似乎不太会保养双手，上面有许多深浅不一细碎错落的伤痕，鼻子也能感觉到他的气息，是某种花的香味，很淡，沁人心脾。
　　二人呼吸交错，武沐琛下意识屏住呼吸，暗自调整着自己的情绪，待安叶零整理好，他刚要说话，突然一阵天旋地转，两眼一黑，栽倒在地。
　　“卿儿！”安叶零声音神色皆是一变，跟着跪了下去。
　　武沐琛一时间什么也听不见，什么也看不见，世界再次陷入无知无觉的黑暗中。
　　待他转醒，发现自己正躺在安叶零的臂弯中，他暗舒一口气，吓死人了，还以为又要死了呢！
　　弟子们围站在一旁，焦急的看着他们的师尊为他疗伤。
　　安叶零一双深邃的黑眸，带着水雾凝视着他，他指尖微颤，正在给他灌入的一道紫色的灵气。
　　武沐琛这才记起，跟白裙邪魅缠斗时，他被伤的不轻，还吐了血。
　　认出安叶零给他徐缓输入的，正是水京山专救仙者所用的秋嶂灵气，武沐琛这才勉强冷静下来，老老实实看着安叶零为自己疗伤。
　　如此，安叶零便不会杀他，至少不会现在杀他。
　　“师尊……我会死么？”武沐琛问。
　　安叶零答：“有我在，再也不会。”
　　武沐琛不敢太放松，只在想到底发生了何事，竟让水京山“天选之子”放弃自己的使命，饶他不死？安叶零不是信奉对于一切邪魔歪道，必须斩草除根么？
　　安叶零身上，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他所知晓的关于安叶零的事迹，水京山弟子无人不知无人不晓，都是别人津津乐道的一些：
　　水京山道祖周怀义九百岁那年，在一片战乱后的尸山中布道，救出时年五岁的安叶零，探得小小年纪竟有两根灵脉，遂将他提前带回水京山入道修道。
　　安叶零幼童时期便拥有自己的灵脉珠，而且由周怀义亲自教导长大，从此修道人生一路开挂，十岁成为水京山“天选之子”，十四岁便得到了上古十大灵剑之一的青梅，更是几千年来，唯一一个能在二十三岁之前进入水京山道召门修为的弟子。
　　距离周怀义的修为仅仅只是一步之遥。
　　在水京山，弟子的修为排名依次为：入修门、灵修门、展修门、道召门、道应门和道决门。安叶零从入修门到道召门居然只用了短短十七年，这是水京山从古至今没有其他人创下的记录。
　　武沐琛歪着脑袋，仔细打量他。
　　安叶零入道召门之后如何，他不得而知，因为安叶零二十三岁时，他才二十一岁，那一年，伐魔之战，他自毁灵脉珠，灰飞烟灭了。
　　不过也不难猜想后来的事，以他对安叶零的了解，五百八十年的时间，此人怕是早已进入了水京山至高修为：道决门。
　　秋樟灵气注入体内，武沐琛脸色潮红，几欲作呕，他闭上眼尝试着去感受灵气在经脉间的游走，平缓而顺畅，没有气血翻涌的感觉，也没有任何奇异的力量感。
　　什么也没有！他真的重生成一个普普通通的凡人了！
　　安叶零见他一会偷偷笑，一会又瘪瘪嘴，脸上表情精彩纷呈，差点没忍住伸手去捏一捏这个人的脸。
　　武沐琛觉得无奈，只能认命地闭上眼，果然，什么也不想，只躺在安叶零怀里蹭灵力的感觉实在太过舒坦，他几乎惬意得快要睡着了。
　　这人这般待他，是否因为他曾经真的用心对待过他这个朋友，失而复得，暂时还很稀罕他？
　　如果是，那么能好多久呢？大树底下好乘凉，抱紧安叶零这棵大树，重生后的路是否能好走一些？
　　不行，他得远离安叶零，远离所有认识他的人，他要去一个没人认识的地方，学一个正常人，娶妻生子，一日三餐，混吃等死。
　　于是武沐琛摆了摆头，坚决否定了自己想要“抱大树”的想法。
　　“还难受吗？”安叶零见他睁眼，问道。
　　他心思巧捷，身体却没多少力气，只气若游丝答道：“骨软筋酥，还行吧。”
　　“卿儿，”安叶零将他从地上扶起来，拉着他，目光如炬，认真且严肃的对他说道，“跟我走，我会护你周全。”
　　“啊？！”武沐琛震惊，呆呆瞅着搭在自己腕上的大手。
　　安叶零这是想亲自盯着他修身养性，走那所谓的三界正道么？
　　“跟我走。”安叶零重复道。
　　哈哈哈！武沐琛内心狂笑，不愧是水京山弟子，不愧是安叶零。上辈子他一意孤行，一条邪道走到黑，这是给三界正道代表安叶零埋了多深的执念啊！
　　武沐琛：“去哪儿？”
　　他左手拇指在食指上无意识地搓了搓，诚实的说：“我不想去水京山。”
　　安叶零视线由他摩挲的左手转顾他的眼睛： “我们不去水京山，天高海阔，哪里都行。”
　　他岂会不知武沐琛的不安，他曾经甚至害怕过，武沐琛重生时他若还是水京山弟子，他会不会躲起来不愿意与他相认。
　　“啊~”武沐琛诧异，眼睛亮了亮，“那我们去哪里呢？”
　　“都可以，”安叶零手往下滑，拉住了他的手，牵着他往街上走，问道：“你想去哪里？”
　　武沐琛怔怔地看着那只牵着自己手，很大很宽，大手包小手将他窝在掌心里，一时觉得颇为不自在，甩了甩，没甩开，还被握得更紧了。
　　他问道：“呃……无论哪里，你都会陪我一起去？”
　　“嗯。”到了月光明亮的主街，安叶零将他往前带了一步，和他并肩走着：“我会陪着你。”
　　“真的？”武沐琛更觉得惶恐了，带着一丝不可置信问道。
　　安叶零勾起唇角，承诺道：“真的。”
　　啊啊啊！武沐琛心里惊涛骇浪。
　　“师尊？”武沐琛突然又不安起来。
　　“嗯？”安叶零望着他。
　　武沐琛斟酌一下，问道：“你是水京山天选之子的那个安叶零吗？”
　　“……不是。”安叶零答。
　　啊！果然不是！
　　武沐琛恍然大悟，安叶零整个状态都不对，根本就不是他印象里的人！
　　真的是个冒牌货！
　　“啪嗒”一声，武沐琛脑门挨了一记弹指，他猛地看向弹他脑瓜蹦的手指。
　　安叶零被他气笑了：“如假包换！”我只是不再是那个不敢面对自己内心的懦夫，那样世俗的安叶零，早已经死了。现在的我，要牢牢把你锁在我身边。
　　武沐琛尴尬的拨了拨自己的额发，解释道：“你变了，跟我印象中的你完全不一样。”
　　安叶零带着他往客栈走去，问道：“变老了？”
　　“不不不，”武沐琛赶紧摇头，“一点也没有老，我不是指你的容貌。”说实话，安叶零脸上完全看不出年纪，仿佛还停留在二十五六的年纪，当然，如果忽略掉他一头白发的话。
　　“我记得，首先，你十分厌恶与人肢体碰触。”武沐琛低头看着牵着自己的手，又抬头看着安叶零。
　　“……”安叶零道：“现在也一样。”
　　睁眼说瞎话！武沐琛腹诽。
　　这打岔，武沐琛忘了接下来要说什么了，突然想起巨兽，问道：“刚才那是孟华？”
　　“嗯。”安叶零答。
　　武沐琛惊呼：“简直是庞然大物，我都没能认出来！”
　　安叶零用空着的手唤出灵兽，托到他面前：“它却还记得你，和素珏碰面时，它闻出你味道来了，急得将素珏的校服咬得七零八碎，也没能把你从校服里找出来。”
　　孟华小小一团，正趴在安叶零大手上继续睡觉，睁眼看到武沐琛在看它，立刻摇晃着脑袋，站起来，急切地朝他眨眼抬爪，来回转圈求抱抱。
　　武沐琛狂喜，立刻甩掉安叶零的手，双手接过灵兽，手指自上而下，不停抚摸它，替它顺毛。
　　孟华舒坦得直哼哼，喉间发出猫一般的呼噜声。
　　武沐琛一时感慨万千，果然是他当年千挑万选出来的本命灵兽，一经认主，至今还记得他。
　　“孟华现在的模样，还是那么憨态可掬！”
　　“只有你觉得可爱，他们都怕它。”安叶零盯着他搭在孟华身上的手指，双目灼灼。
　　白皙清瘦的长指，一下一下抚摸着孟华的背脊，很干净，也很漂亮，让他想起那把灵扇在这样的指间行云流水般辗转的画面。
　　那样的意气风发，恣意潇洒，也那么的好看。
　　然后，安叶零感到有些口干舌燥。
　　武沐琛闻言，猛的转身，抱着孟华跳到水京山弟子们跟前，一边举着灵兽朝他们甩去，一边喊：“嗷呜，嗷呜——咬你们！”
　　明明幼稚得不行，一看就是逗弄他们，弟子们却吓得东奔西走，面如菜色。
　　“还真是怕？”武沐琛得意的摸了摸孟华的脑袋，然后对孟华说：“这么丁点大的你也怕，你是不是咬过他们了？我不是告诉过你不能欺负好人么？”
　　孟华“呜呜呜”几声，算是回答他。
　　“没咬？”武沐琛又捏捏它的耳朵：“那就是你变成大个子吓过他们。”别说少年们，他自己都被孟华变成巨兽的模样吓一跳。
　　四下逃散的弟子，见他又回到师尊身边，纷纷重新站了回去，小心翼翼列队在后面跟着。
　　武沐琛心情大好，这才真真切切品出重生的喜悦来，安叶零与他重逢后的所作所为，不难看出他的态度，几百年过去了，前世之事也许对他而言已是过往云烟，现在一元复始，万象更新了。
　　真好，武沐琛心想。
　　他转身背行，一边倒着走一边看向面前的少年们。
　　十来位弟子整齐划一地走着，在安叶零身后个个噤若寒蝉，看起来乖顺极了，半点没有之前背地里叽叽喳喳胡闹的样子。
　　他对程睿兮杨眉，问道：“灵修门弟子怎么每回都不能自己除祟？”之前是他出手，这一次是他们师尊出手。
　　程睿兮略有不服，但还是恭恭敬敬拱手示礼，答道：“是我们学术不精，让公子见笑了。”
　　这家伙，两副面孔呢！武沐琛觉得他好玩儿，又道：“你别不服，若是你们速度够快，我一个肉身凡胎，至于被邪魅伤成这样么？”
　　程睿兮暗自吐槽，他是哪门子的肉身凡胎，虽不知他到底是谁，但从师尊和秦素珏的态度就能知道，他就是师尊那个神秘的心上人。而师尊的心上人，怎么可能是肉身凡胎！
　　程睿兮也不拆穿他，只道：“公子不知，我们布阵到一半，她就逃了……这是个能吸食灵气聚形的高阶邪魅，追她比较困难一些。”
　　武沐琛自是懂得的比少年只多不少，三界邪魅皆由死者强烈怨念所化，聚形后若要保持身形不散分为两种，一种食人生魂，这种是比较低阶的邪魅，大部分修术者或者道门弟子都能轻松应付，若吸食生魂多了，也会进阶为中高阶邪魅；另一种则能吸食天地灵气或者瘴气，这种邪魅一旦聚形，基本直接就是中阶及以上修为，除祟时稍不当心极有可能遭其反噬。
　　连聒噪的程睿兮都老实得像只兔子一般，其他人更不用说了，武沐琛逗不下去，老老实实转回身，安安静静与安叶零并肩前行。
　　安叶零又来牵他的手，刚被碰触到，武沐琛就立刻汗毛倒立，浑身不自在起来，明知有身后一群人，还是强行将手从安叶零掌心抽出来，谁知，安叶零不为所动，再次覆手过来，将他牢牢牵住。
　　武沐琛不想因为牵手不牵手跟安叶零一直纠结，这等小事便随安叶零去了。
　　月夜融融，繁星伴着冷月，凉风呼呼地吹着，带着沙沙的落叶声，他与安叶零并排走着，各怀心事，相默无言。
　　走着走着，武沐琛突然笑出声来：“我说各位能不能发出点动静来，若有凡人半夜起夜，看到你们这样悄无声息走在街上，没人不吓得魂飞魄散吧！到时人家集怨念化为邪魅，你们好意思灭么？”
　　他这一说，众少年中好几个没忍住也笑出声来，又见安叶零在，立即收声。
　　被拉回“不知春秋”时，值夜班的小二正在账台内打瞌睡。听到动静，眸子半阖半睁着，定睛一看，他赶紧起身迎上前来，招呼道：“道长们回来了。”
　　见其中有个穿着他们工服的俊俏公子，十分眼生，想到与日班小二换班时听来的趣事，知他也是客人，只是此时这工服在他身上已是破败不堪，浑身脏兮兮的，便问道：“公子这是怎么了？哎呀，新衣服碎成这样啦！”
　　武沐琛也有些不好意思，明明和安叶零一样的年纪，看起来却比秦素珏他们还要顽劣不靠谱。
　　“还有空房吗？我要沐浴。”武沐琛问道。
　　“有的有的，”小二连忙点头，道：“正好阁楼那边还剩有一间空房，只是比不上二楼宽敞。我去给公子收拾收拾，然后再打桶热水上去，给公子沐浴。”
　　武沐琛浑身酸疼，袖子里还有些秦素珏给他的银子，住阁楼应该是够的。他伸手正要掏钱，却被安叶零按住了。
　　安叶零对店小二道：“将浴桶抬去我房内。”
　　武沐琛：“为什么？”
　　安叶零拉着他的手腕就往楼上走，道：“你跟我睡一屋。”
　　武沐琛停住脚步，赶忙说道：“我有钱，还是再开一间吧。”
　　安叶零置若罔闻，连拖带拽继续上楼。
　　武沐琛只有一个感觉，孟华的性子一定是学它主人的！
　　围着二楼中庭一圈的厢房几乎被财大气粗的水京山弟子全包了，所以少年们全部跟在他俩后面上了楼，而且个个盯着武沐琛看，有的迷茫，有的偷笑，直至安叶零推门将武沐琛带进了卧房。
　　刚进屋，安叶零便松开他，交代道：“卿儿，将衣服全脱了。”
　　“全脱？”武沐琛震惊。
　　安叶零逼近：“嗯。”
　　武沐琛往后一步，无奈一笑：“安师尊，我不知你竟有将人拉来自己卧房，以便堂而皇之看人身子的癖好！”
　　安叶零不多做解释，径自走了过来，一把将他推至床榻上，亲自动起手来。
　　武沐琛这下真的惊恐起来，立时变色，死死按住安叶零的大手，低声呵斥道：“安肃，你要做什么？”
　　安叶零无视他的惊愕，霸道地道：“不要动。”话毕，三下两下解了他的外衣。
　　武沐琛用力将他往外一推，满脸惊恐：“不是说你们水京山现在有了不可目视其他男子身体的训诫？！你不但目视，你还脱我衣服！你、你这是犯戒！”
　　他用了全力，安叶零却纹丝未动，这人身材魁梧高大，隔着衣服，甚至也能感受到他蓬勃的胸肌。
　　话音未落，外衣和中衣已被安叶零剥了下来，武沐琛只能护住自己的亵裤，带着害怕的颤音讨饶：“安师尊，有什么要求你尽管提，保不准我乖乖就范，别来硬的好吗！”
　　原来安叶零在这等着他呢！以前自己再怎么过分，大部分只是嘴嗨，安叶零这睚眦必报的主，这是想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啊！
　　他活了六百多岁，里子恐怕早就换了个新，也许他现在就是个道貌岸然的老不正经！
　　将人剥了衣服，安叶零从前往后仔细地一寸一寸扫过。
　　胸肋骨外凸无肉，皮肤白皙犹如膏玉，肩背处蝴蝶骨明显支棱着，脊柱微凸，一路向下延伸，腰细得几乎一手就能掌握住……
　　安叶零只觉一股热流不住往小腹处汇集，心脏“噗噗噗”跳得飞快，只想不顾一切将人按在榻上，再揉进怀里狠狠欺负。
　　确认只有肩膀处有伤后，安叶零抓起扔在榻上的外袍，扔回他身上，沉吟道：“你以为我要对你做什么？”
　　“干什么用衣服砸我？！检查我身上有没有伤就直说，我又不会不给看。”武沐琛嗔怪，他一边将袍子展开往身上套，一边挑眉，打趣道：“我以为，你要我跟你睡一间屋子，又脱我衣服，是想对我做什么不可描述之事！”他说这话是盯着安叶零，观他反应，果然，安叶零脸上骤然泛起漫天绯色，这才放下心来。
　　看来人没变，只是脸皮比以前略厚了些。
　　“我若真要对你做什么，你反抗得了？”安叶零道。
　　“咳咳咳！”武沐琛被口水呛到，咳了好半天才好，“这话让我怎么接？安肃，你耍流氓呢！”
　　安叶零牵了牵唇，最后什么也没说。
　　“安肃，我很想你，你想过我吗？”武沐琛盯着人，突然一本正经道。
　　武沐琛还是像前世一样，有直击心灵的本事，安叶零突然有一丝被看破心事的窘迫，手指不自觉抖了抖，赶紧生出“秋嶂”灵力，欲盖弥彰地探在武沐琛的肩膀上。
　　“嗯。”安叶零闭眼答道。无时无刻不想。
　　静默片刻，安叶零睁眼，发觉他在盯着自己看，也望过去，冷不防又对视上了。
　　武沐琛沉浸在回忆里，一时没有察觉。
　　安叶零道：“手臂上的伤疤，因何留下？”
　　“啊？”武沐琛回过神来，正好看见安叶零吞咽口水，喉结自上而下滚动了一下。
　　有些莫名的性感，令他也跟着咽了下口水。
　　这一瞬，他居然生出为何安叶零不是女子的失落。只是一瞬，他便猛然惊醒，自己怎么能有这种想法，太奇怪了！
　　一定是安叶零不停对他“耍流氓”，让他不适应才导致的！
　　武沐琛收回心思，他不知如何作答，这道疤在他右臂内侧，提醒他前世用过远古邪咒——血祭。
　　只是没想到，人都灰飞烟灭了，重生的身体居然还留下这道剑伤来。果然是古籍里强调再强调不许修道者碰触的秘咒。
　　他想胡乱搪塞过去，又想到安叶零聪明绝顶，搪塞之词他一定能觉察出来。只得郑重无比地说：“我这个人吧，用周老道的话讲，性情顽劣，屡教不改。搞出这样这条疤来，不足为奇。”
　　说完，将屁股往后挪了挪，舒舒服服倚在床靠上。
　　安叶零给他后背塞上枕头，只叹了口气，道：“确实。”
　　见安叶零面色突如其来的凝重，意态苍凉，他将话锋一转：“也别说我去哪儿你都与我同行，我不是你水京山弟子，你的心意我已知晓。”
　　安叶零沉吟片刻，问道：“卿儿，你知我心意？”
　　“我知道，”武沐琛点头，“你还是把我当朋友的，安肃……我……我……哎~”
　　武沐琛重重呼出一口气，“对不起……还有，谢谢你。”
　　对不起，谢谢，武沐琛一直以为他与安叶零之间，不需要说这几个字，它们显得生疏又郑重，可是，无论以后他们如何相处，这几个字他觉得必须现在就说。
　　他想让安叶零知道，他有后悔在他面前自毁灵脉珠，那是一双那么难过又无奈的眼睛，他不应该那么对他。
　　可安叶零不计前嫌，现在还愿意把他带到身旁。
　　安叶零抬首，似有所动，默默对视片刻，然后收咒，只是问道：“现在感觉如何？”
　　“两个字，‘活了’！”武沐琛道。
　　他浑身发热，丝毫痛感没有，呼吸也极为顺畅起来。
　　门外传来敲门声，武沐琛慌忙坐起身来，将盖在身上的外袍裹紧，免得被水京山少年们看见他没穿衣服，也要捂着眼睛一通乱跑。
　　进来的是秦素珏与程睿兮，一人抱着被褥，一人托着几件衣服还拎了壶热茶。
　　程睿兮将被褥放在榻上的同时惊诧地瞪了他一眼，秦素珏则轻轻的将校服放下，冲着床榻上的他灿烂一笑，二人进来出去均未说话，却让他感受到了截然不同的待遇。
　　两个值夜班的店小二也紧跟着拧着浴桶和热水进来了。
　　待人走了以后，安叶零问：“要我帮你洗么？”
　　“不不不不不！”武沐琛惊得连连摆手，“我自己可以，师尊是要暂时回避一下，还是看着我洗？”
　　安叶零叹了口气，淡淡道：“你慢慢洗，我在门外守着。”
　　武沐琛钻进浴桶，仰面枕在浴桶边沿上，舒舒服服泡着澡。在屋内隔窗望去，模糊有个人影立在外面，正抬头望着客栈中庭上空的皓月，他知道，那是安叶零，世上如他那般高的人，实在找不出来几个。
　　洗好澡换好衣服，他去给安叶零开门，刚打开房门，安叶零便转身了：“洗好了？”
　　夜风的轻拂下，好一个俊朗逍毅的美男子，让他心中愁云随即消散，觉得美好极了，笑道：“嗯。师尊，赏月呢？”
　　安叶零凑近，将他往屋里带，道：“头发不擦干，容易着凉。”
　　武沐琛反手拉住他，道：“等会儿进去，一起赏月吧师尊。”
　　安叶零道：“明日也有圆月，明日再赏，进去。”
　　武沐琛只得讪讪松开手，正要进屋时，秦素珏来了。
　　他神色不安道：“师尊，我在炼化邪魅时出了些问题……您能过去看看吗？”顿了顿，接着道：“……武前辈最好也过去一趟。”
　　安叶零回屋拿上青梅，带着人去了。
　　来到秦素珏屋内，他的屋子要小许多，陈设简单，一眼便看见那个脖子上有深深勒痕的白裙邪魅正悬在窗前。
　　武沐琛刚进屋，她的一双红眼立刻定在他身上不再挪开。
　　武沐琛的身体几乎是下意识颤抖起来，就像是老鼠看见猫，有种与生俱来的面对天敌的恐惧感。
　　也许，这就是凡人之躯的无奈吧。
　　他紧紧抓住安叶零的胳膊，站在他身后。
　　安叶零交代道：“素珏，让店小二将我屋内浴桶撤走，我们没有出来前，不要让任何人靠近这间屋子。”
　　秦素珏应是，走了出去。
　　有安叶零在，武沐琛恐惧感稍减，躲在他身后小声埋怨：“为何要我过来，她可是不杀死我绝不罢休的！”
　　安叶零侧首，无奈一笑，道：“你对旁人的心思，反应还是如此迟钝？”
　　像是在问他，又像是在下结论。武沐琛作恍然状，道：“难道真的是看上我了？为何？一见钟情么？”
　　安叶零将他从身后摘出来，往前轻轻一推：“你仔细听一听。”
　　武沐琛陡然色变，为求自保，一把抽出安叶零手中的青梅，将灵剑竖于身前，这才敢慢慢往前几步。
　　他仔细打量着吊死邪魅，认真听她吐着含糊不清的话。
　　武沐琛盯着看了半晌，才有了新发现，原来她是因为死状如此，加之额头瘴气太深，所以显得十分骇人，实则她一直皱眉垂目，神情哀哀戚戚。
　　除去喉部的杂音，这才听见丝丝缕缕的人声：“收留”……“救我”……“从未害人”……
　　这些话竟是在街上她一直重复呢喃之词！
　　武沐琛惊愕不已。难道？
　　不可能！
　　武沐琛大胆地再靠近几步，停在邪魅身前。她不可能认出他是五百八十年前广收鬼者的邪仙，如此，那便是被人故意引之，所以才没有刻意隐去额间的瘴气。
　　他回过头来对着安叶零尴尬地笑了笑，问道：“她是何意？我如何能救她收留她？”
　　安叶零走近，拂了拂袖，只问：“你如何打算？”
　　武沐琛倒吸一口凉气，水京山的未来道祖居然会问他这种问题！
　　他苦笑：“安师尊是在说笑吧？我如何做得了主。”
　　安叶零看着他，眉目寡淡：“若交给你做主呢？”
　　武沐琛从中捕捉出一丝认真，白裙邪魅的命运好似真的就落在了他身上，他讨好地笑了笑，道：“要不，先别杀？”
　　安叶零淡淡地道：“凡作祟者，必须炼化。”
　　他将青梅藏在身后，尝试与他商量，道：“可否缓一缓，弄清楚再说？”
　　安叶零又问：“不杀么？”
　　武沐琛不知如何作答。
　　窗前的垂手站立的女子，窗户留了小半未关，因而从外送了几阵寒风进来，致使她裙衫翻飞，整个人枯瘦得像一片凋零的树叶。她眼角噙泪，敛眉低首，静默于此。之前武沐琛还觉得可怕，现在越看越觉得楚楚可怜。
　　他道：“不是……只是暂缓，万一她说的是真的，真的从未害人，确实不该被你们修道者灰飞烟灭……”这是他的心里话，可在创世之主留下的训诫下，这句话会显得孤立无援，且十分可笑。
　　“让我帮你擦干头发，我就不杀。”安叶零说完，信手一挥，白裙邪魅被重新收进伏羲袋。
　　一句话说得武沐琛措手不及，痴在原地，半晌才窘迫地问：“安师尊，你不是说笑吧？”
　　“不是，这邪魅我交给你，随你处置。”安叶零道。
　　武沐琛疯了：“你真的没有被人夺舍了吗？！”
　　安叶零唇角勾了勾，拉住他往房外走：“回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