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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第二十八章 笙箫已默 ...

  •   梦醒时分,武沐琛茫然地瞪着双眼,胸口还在剧烈起伏着。
      梦里竟然可以将他在水京山听学时发生的每一件事重新回顾一遍,那段快要被遗忘时光突然历历在目,恍如昨日。
      他道,原来做梦是这种感觉,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之前总觉得安叶零古怪,对重生后的他过分亲密,果然是这样!
      安叶零其实还是那个渭泾分明的安叶零,只是觉得他现在的状态和前世刚去水京山是一样的,发现上一世对他若即若离,亲疏有度不顶用,所以这辈子反其道而行!
      他表面上对自己热情奔放,穷追猛打,实际是为了声东击西,不动声色地温水煮青蛙,想要在潜移默化中将自己改造成绝无可能再度入魔的常人……
      哼!重活一世,在安叶零眼中,他就是个不换皮不换心、依旧是个二十出头毛毛躁躁不分轻重好赖极其容易摒弃正道不走走歪道的人!
      差点被安叶零的表象给骗过去了!
      武沐琛越想越不是滋味,看窗外天已大亮,除了自己屋内没有旁人,他气呼呼从床榻上起身,三两下穿好衣服,情绪险些失控,不满地喊道:“安师尊,我饿了!不是说跟着你管吃管喝么?”
      喊声如石沉大海,许久无人回应。
      武沐琛疑惑不已,以安叶零的修为,若他在附近一定听得到, “啧~大清早的去哪里了?”
      他踱步到房门口,开门的刹那,清凉刮骨的寒风一股脑灌了进来。
      秋寒扑面,他在凉飕飕的冷风中情不自禁打了个寒'颤。
      好冷!他搓了搓自己的双臂,待鸡皮疙瘩下去后,带上房门去到中庭走廊。
      环视一圈,一个认识的人都没有。
      很好,四下无熟人,十分适合脚底抹油,不告而别!
      虽然他完全可以先厚着脸皮听从安叶零的安排,把修为练回来再做其它打算,可一想到安叶零居然把他当个顽劣不堪的后辈一样管束,他就略微觉得委屈和极度不适和难堪!
      “楚洛,你再耐心等等哈,待我修为能够让魔珠应咒了再来救你!”武沐琛这样盘算着,便小心翼翼下楼,准备悄无声息离开不知春秋。
      只是下楼到一半,肚子就很不争气地叫了起来。
      人在饥肠辘辘的时候很容易产生两种情绪,暴躁和难过。武沐琛暴躁不起来,他只能难过,而且突然间很难过很难过。
      哎~自古多情伤离别,更那堪,冷落清秋节。
      一楼大堂人声鼎沸,食客很多,他实在担心在一楼堂而皇之过早会被水京山弟子看到,索性决定直奔客栈膳房觅食。
      就吃两包子,吃饱了再跑。
      武沐琛哼着梦中哼过的小曲,穿过大堂,轻车熟路来到不知春秋的后院,他知道客栈后院有个很大的天井,而膳房就在天井的后面。
      只是不巧,刚走到后院长廊尽头,便看到了一群熟悉的白鸟,同时天井里传来熟悉的叽叽喳喳声。
      他立刻抿住嘴,闪身藏到长廊柱头的后方,心道好险,差点被发现了!
      敢情他们并没有在屋里睡懒觉,一个个跑这儿来练功呢!
      根据少年们的外袍都很随意的搭在天井各处,他能肯定安叶零不在此处,稍微放松下来。
      “奇怪,我干嘛会害怕安肃?”武沐琛在心里嘀咕着。
      天井里有一棵叶子正红的枫树,朝阳下与晨光相映成晖,美则美矣,只是总觉得和水京山那棵灵树相像。再看见寒秋霜天中,少年们着着单衣校服还是热得薄汗涔涔,武沐琛顿时生出一股比上不足,比下也不足的憋屈。
      “不行了不行了,要死了!睿兮,我去休息会儿。”秦素珏气喘吁吁收了剑,抹了把额头的汗。不等程睿兮同意,走到供小二们午休的石桌旁,然后一屁股坐到凳子上,半瘫到石桌上休憩。“自从下山,许久没有这么早起来练功了!”
      薄雾散尽,剩下的少年们继续苦大仇深立在原处习咒。
      石桌在长廊的转角处,秦素珏半途而废的行为,将武沐琛的来时的路堵死了,一时间,进退维谷。
      武沐琛恨恨地怼了怼柱子,想到若是被人发现他躲在这里,岂不是长着十张嘴都说不清了!正想装作若无其事出来遛弯时,听到袁连松开口抱怨道:“师尊不是从不管我们练功的么,今日却要我们闻鸡起舞……哎~真不是我背地里偷偷说咱们师尊不好,摆明了是师尊自己一宿没睡,看我们睡得昏天暗地的心里不平衡!”
      袁连松练得脑袋昏胀,两眼发黑,感觉马上要累出个好歹来了,但他不敢像秦素珏那般放肆,只能这样埋怨了两句,仍旧得一动不动举着灵剑。
      程睿兮也累得够呛,他瞅了瞅了天井中央的日晷,从卯时习到现在将近辰时,确实是差不多了。
      不知令行禁止、严格守时的师尊为何忘了时辰,居然还未来喊停。作为大弟子,他只好越庖代俎了。
      他将灵剑收回鞘中,主张道:“先休息会儿吧,一炷香后师尊若还不来,我们再接着练。”
      众少年顿时如得大赦,一眨眼便作鸟兽散。
      秦素珏立刻活了过来,精神抖擞地道:“不知春秋的早点好好吃,我去端些过来。”
      袁连松也一脸雀跃:“他家定制的春茶十分好喝,我去给大家泡壶热茶来。”
      还有几名弟子也附和一起奔去厨房。
      武沐琛躲在廊柱后面狼狈的认为幸亏他没来得及去膳房,若是他正叼着肉包子啃时,被进去的少年们碰个正着,大眼瞪小眼,包子咕噜噜滚到地上,岂不是很丢人!
      “哼!辟谷期的道门弟子竟然每天吃喝不忌,简直太不像话了!堕落了!腐败了!”武沐琛嘀咕道。
      不时,少年们满载满归又来到石桌旁。
      速度快得他都没来得及想好,到底是直接就此离开,还是富贵险中求,非得吃饱了再走。
      石桌上摆满了吃的喝的,飘香四溢。少年们围坐一团,顿时忘了身体的疲累,笑声爽朗地过早。
      武沐琛默默叹了口气,有茫茫人海孑然一身的孤寂感,也有重生于世,再没有志同道合之人的落寞。
      程睿兮倒了一杯热茶,递给觉得练功辛苦但跑腿去厨房拿吃的不辛苦的秦素珏。
      秦素珏接过杯子像往常一样一饮而尽,结果春茶滚烫,他跳着不停喊“烫烫烫”,将舌头吐出来呼呼,埋怨道:“哈烫哈烫,欸兮,你作甚么哟烫额?”
      程睿兮连忙挥着手掌,朝他舌头上扇风,一脸歉疚着道:“抱歉抱歉,我光想着师尊去哪里了,忘了给你试温。都是我大意了!素珏,你舌头红了,疼不疼?会不会破皮啊?”
      秦素珏缩回舌头,吧唧吧唧着嘴巴,除了还有点麻没什么其它要紧,看到程睿兮严肃担忧的模样,他摇头道:“还好,没大碍。你别想着师尊了,他正在客栈膳房里煮菜做饭呢。”
      武沐琛:“!!!”
      程睿兮如闻炸雷,惊道:“你说师尊在哪儿?!”
      袁连松往自己嘴里塞了个莲蓉包,含糊不清地道:“你也被吓一跳吧?要不是我们去后厨拿吃的,怎知师尊竟然会亲自下厨呢!原来师尊喊我们起来练功后,就去了客栈膳房备料烹饪,一直忙到现在呢!”
      程睿兮还是无法接受师尊会下厨这个设定,他不太肯定地问道:“师尊不是说君子远庖厨,作为修道者,要时刻将心思精力花在除祟安良上么?”
      秦素珏将一只小笼包递到他嘴边,调笑道:“我觉得日后师尊对我们说的人生大道理,咱们听一半就可以了。嘿嘿嘿……难免以后师尊还有更令人匪夷所思的举动,我们早些习惯吧。”
      程睿兮脑回路清奇,沉默着吃完小笼包,又担心着道:“那……我们要不要去给师尊帮忙?”
      小小年纪的他,实在不知作为一名修道者,尊师重道到底包不包括帮师尊去膳房打下手。
      秦素珏看到他认真纠结的神情,摆手道:“不用,我看师尊呛咳到嗓子哑了,手也被烫红好大一片,就想上前帮忙,但师尊直接将我打发出来了……睿兮啊,你说师尊会为不会把不知春秋也给点了?我们带的钱两够赔人家一个客栈么?”
      程睿兮:“……”
      武沐琛: “……”
      “我觉得我还是得去帮师尊,哪怕帮他打打下手也好。”程睿兮坚持道。
      袁连松拉住他,义正言辞道:“真的别去!难道你看不出这是师尊对心爱之人的心意?你去凑什么热闹?”
      秦素珏郑重其事地点点头。
      武沐琛心下一紧:“安肃竟有心爱之人了?没见过啊,而且也没听他提到过……”
      难道那女子是趁他昏迷是来的不知春秋?多大?哪里人?他们怎么认识的?谁追求的谁?
      不是!安肃居然有心悦之人了?
      那他竟然还撩拨自己亲吻自己?!
      武沐琛愤而转身。
      管它会不会被他们瞧见,这天下又不是他们水京山说了算,还能把他硬绑在身边不成!
      正欲离开,听见程睿兮感慨道:“先忧后喜,先苦后甜,哎……我倒是羡慕这样的神仙眷侣!”
      武沐琛顿住脚步,听这话,安叶零和那女子之间还挺曲折的……
      他鬼使神差的又往廊柱上贴紧了些。
      程睿兮话毕,又听见秦素珏憧憬着道:“等她到天荒地老,寻她到天涯海角。师尊用实际行动告诉我们,若是心悦一人,纵使海枯石烂,斗转星移,爱意恒古不变。你们看他俩站在一块时,从模样到气质,简直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多么般配!可不是就是令人艳羡的神仙眷侣!”
      袁连松举着新拿的糕,摇了摇手,道:“非也非也,让人羡慕的眷侣难道不应是如胶似漆,形影相随,永不分离那种么?咱们师尊的算怎么回事,简直苦得闻者落泪!”
      苦?武沐琛皱起了眉。
      另一弟子点头,顺着往下说道:“为了她不升道不理政务就罢了,宁愿伤了道祖的心不肯回水京山也罢了,起码还在常人能够理解的范围内,但是师尊竟能因她和道祖置气罔顾自己的身体,药石不食,这就很魔怔了吧……我可不羡慕这样的虐情苦恋。”
      程睿兮见秦素珏神色郁郁起来,正色道:“好了,师尊的事岂是我们能够妄议的!吃饱喝足了吧,去继续练功,再练半个时辰!”
      少年们只得纷纷离开石桌,怨声载道的继续回到天井中去。
      武沐琛站在廊柱后久久出神,等他惊醒过来时,心里徒留一片酸涩。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感到失落和嫉妒,只知道自己莫名有种赔了夫人又折兵的挫败感。
      安肃……你……
      哎……
      果然同意跟随安叶零是个下下策!!!
      武沐琛离开长廊,失魂落魄地回到二楼卧房。
      他刚无精打采趴到书案上,房门“吱呀——”一声,被人从外向内推开了。
      武沐琛抬眸望去,带着烟火气的安叶零端着食盘进来了。
      这是他头一回看见如此接地气的安叶零,眼尾被烟熏红了,手背也烫红了好几片。
      那个从来都是站在云端的高贵公子,就算落入红尘中来也还是俊雅得惊人。
      安叶零将食盘里的菜一一摆上茶几,再拿出碗筷,朝他唤道:“卿儿,过来用饭。”
      听他声音果然嘶哑了些,武沐琛一声不吭瞥了眼茶几上的几盘菜,闻着浓香四溢,香气扑鼻的热菜热饭,他心里酸得差点泛出眼泪。
      “谢过安师尊准备。”武沐琛淡淡地道谢。
      他神情冷漠的在茶几旁坐下来,失神地看着眼前的金丝酥雀、绣球乾贝和清蒸桂花鱼。
      安叶零将手探到他的额头上,担心道:“怎么了,还有不舒服么?”
      武沐琛偏头躲过,拿起筷子,战术性咳嗽一声,清了清嗓子,道:“没有,吃饭吧。”
      安叶零将菜往他跟前挪近了一些,道:“我辟谷不吃东西,你趁热多吃点。”
      武沐琛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什么辟谷,分明就是已经在相好那里吃过了吧。
      那个鄙视的小眼神被安叶零捕捉到了,虽然觉得十分可爱,但他还是严肃地问道:“怎么——”
      话未问完,武沐琛“呸呸呸”吐出嘴里的菜,一脸嫌恶道:“什么玩意,咸的发苦!这是给人吃的么?”
      安叶零期待的眼神瞬间化作心疼,赶忙给他倒水簌口,道:“呃……可能盐放多了,那别吃这个了。”
      说着将金丝酥雀移开,把绣球乾贝推到他面前。
      “尝尝这个,这个我记得没放多少盐。”
      武沐琛有一丝苦闷被宣泄出来的快感,但是还远远不够。
      他夹了一块新菜,只是刚送进嘴里还没嚼就吐了出来,气愤道:“淡而无味,一点都不好吃!”说着“啪”地放下筷子。
      “这个又做淡了?”安叶零虽有一丝犹豫和怀疑,但还是将绣球乾贝挪开了,硬着头皮继续推荐,“卿儿,这条鱼是用山泉和六雁湖秋露清蒸出来的,鲜——”
      武沐琛不等他介绍完,只躬身凑上前闻了闻,便将盘子远远推开:“我最不喜欢清蒸的菜了!而且这鱼做得这么腥,闻着就要吐,谁能吃得下!”
      安叶零神色黯淡下来,他将几盘武沐琛都不满意的热菜拾进食盘里,端起来时对他道:“等我片刻,我重新去做,等下还有鸡汤端上来,这条鱼改成鱼片粥可以么?”
      武沐琛也站起身,恶意道:“不需要了!与其吃这些入不了口的饭菜,还不如找店小二要些馒头包子啃!”
      安叶零放下食盘,拉住他的手臂,语重心长道:“卿儿,你被魔珠伤到了根本,只吃馒头包子哪够。”
      武沐琛不屑地瞅了瞅桌上的食盒,道:“不劳安师尊挂心,我自己去楼下点些有营养的!”
      安叶零这才终于觉察出他不对劲,他拉着人,走过去,将高大的身躯横在他身前,柔声问道:“卿儿,你怎么了?”
      武沐琛往旁侧挪步,安叶零也跟着挪步,他往前一步,安叶零也随之后退一步,他疾言厉色道:“你待在我这里算怎么回事?!让开!”
      安叶零蹙眉,不解地看着他,问道:“我不待在你这儿应该待去哪里?”
      武沐琛实在不知如何开口骂醒他,自己介意的,他压根没当回事,说出来甚至会显得是自己矫情。
      见他再次走神,安叶零朝他逼近一步,接着又道:“卿儿,从我们重逢那一刻开始,我便会一直待在你身边,且永远不会离开。”
      武沐琛听得气愤难当,安叶零言行态度过于自然,殊不知这样对待旁人,哪怕是个同性,也会误会些什么。
      若是无心,就是普通人活了六百岁也成人精了,合该懂得分寸吧!
      若是有心,哼~更是其心可诛!
      想着想着,武沐琛更气了,冷若冰霜地道:“离开抑或靠近,是安师尊自己的事!反正我嘴巴现在就要尝到东西,你要是没办法,那就让开!”
      安叶零眉头舒展,眸光深不见底凝视着他,视线下移,看着那双柔唇,轻轻问道:“你要尝什么?”
      武沐琛又觉得这种无聊的对峙实在没必要,他这样无中生有没事找事的胡闹半天,不正是证明自己果然如安叶零所想,是个不成熟的、需要他监督引导的愣头青?无论什么时候,他与安叶零都所求不同,又何必勉强同行。
      他耍开安叶零的手,冷酷地道:“尝什么我出去看看便知,何故要先跟你报备?”
      安叶零冷哼着贴了上去,武沐琛下意识往后连退。
      安叶零不停逼近他,死盯着那双灿若星辰的星眸,道:“我?可以么?”
      “什、什么?”武沐琛茫然惊问,他已经被安叶零逼到了墙角,退无可退时不免有些露怯,但气势上不想示弱。见安叶零眼神危险,气息也急促不稳,看起来真是生气了,他勉强保持着凶巴巴的语气,“安肃,你——唔——唔!”
      安叶零高大的身*躯*压*了上去,薄唇终于碾上朝思暮想的软肉。
      ……
      直到武沐琛面‘色‘潮‘红,头昏脑胀,眼瞳失焦,推他的力气接近‘绵‘软‘无力,他才依依不舍放开人。
      唇分时,武沐琛的嘴角勾出一根‘欲‘断不断的银丝。
      安叶零抬指将它抹掉了,顺带着揉了揉他红肿不堪的唇,忍下还想继续欺负他的冲动,替他解开腕上的锁魂带,微喘着安抚道:“好了,现在你的嘴巴里尝到东西了,应该能管一时半刻吧?客栈早上没有炒菜的厨子,乖,在这里等我,我马上回来。”
      武沐琛背靠着墙,揉着手腕上的红痕,大口大口呼吸吐气,在安叶零转身时气急败坏喘骂道:“安肃,你个王——!”
      安叶零不待他说完,转身又覆了上去,这次只是轻轻碰了碰,一触即分时,他温柔地道:“卿儿的嘴巴又甜又软,实不适合用来骂人。你乖,等我。”
      说完,端着食盘径自离开了房间。
      武沐琛心里那点报复的快感早就不剩一丝半毫,口中还残留着闯入者的味道,他用发麻的舌尖顶了顶酸胀的腮帮子。
      茫然、兴奋、不知所措、不安和委屈……诸多情绪混在一起,他一拳擂向墙面,恼怒自己为何如此不争气,完全被安叶零拿捏住了。
      王八蛋,为了所谓的正道,居然不惜使用“美人计”!他到底知不知道两个男人再亲密也不能一而再再而三亲吻的!
      这个登徒子,在他没有盯着的这几百年,心思竟然歪成了这样!那些弟子真是瞎了眼了才百般说他痴心柔情!
      他仙人的,这卓绝的吻技八九不离十就是跟他的相好练出来的!
      武沐琛越往下琢磨越觉得不是滋味,方才自己太被动了,居然被安叶零亲的神志不清,腰酸腿软,简直丢人丢到姥姥家去了!
      他几步冲出房门,不服输地冲安叶零的背影喊道:“我知道这顿早饭是你专门为你心爱之人做的,她吃了是不是特别承你的情,我可与她不同,我不吃别人锅里剩下的!安师尊与其拿去膳房二改,不如倒去喂狗吧!”
      安叶零止住脚步,缓慢地转过身,不可置信地看着浑身炸毛站在房门口的人。
      恰在此时,练功的少年们谈笑风生的回来了,突见他们师尊端着食盘的背影和气势汹汹站在房门口骂街的武沐琛,立刻噤口不言,纷纷立在原处,不敢再往前一步。
      武沐琛喊完就后悔了,这话怎么听怎么像在吃味吧?!
      他想解释,又怕别人觉得他欲盖弥彰。
      在众目惊奇的目光中,他无地自容地折回房间,“啪”一声狠狠合上房门。
      实在太心烦意乱了,还留在这里做什么,当安叶零和他相好的电灯泡么?
      不,他可能连电灯泡都算不上!
      “师尊,武前辈怎么了?”秦素珏上前问道,见安叶零亲手准备的饭菜几乎没有动筷的迹象,眉头皱了起来,一脸担忧,“闻起来好香啊,武前辈怎么没吃?”
      安叶零垂眸看了看食盒,释然一笑,道:“方才有些烫,他不喜欢,现在刚好,我再端进去吧。”
      秦素珏心有揣揣:“武前辈方才都说喂狗的狠话了,他还肯吃么……”
      安叶零推门,发现武沐琛居然气得将门栓给插上了。
      他怎么也没想到,武沐琛竟然误会这是他做给旁人吃的早饭。两世了,这小东西究竟何时能够开窍?难道他表现得还不够明显吗?
      看到武沐琛吃醋的反应,安叶零万般无奈中又透出些许甜蜜来。
      总归不是自己一意孤行单相思。
      他轻声哄道:“卿儿,将门打开,你不是饿极了么?”
      安叶零低沉好听的哑声从门外传进来,武沐琛一想到自己当着众人脱口而出的话就觉得万分难堪,他没好气地道:“安师尊真是年纪大了健忘,方才不是说拿去重做么?这么快就好了?难道您是用意念做饭的么?”
      年纪大?!
      程睿兮他们差点听跪了!
      安叶零静了静心,不急也不恼,继续哄道:“是真的难吃,还是跟我置气不愿意吃?卿儿,开门吧,小辈们都在边上看着的。”
      秦素珏好奇的眼睛立刻尴尬地瞟向别处。
      武沐琛心道:“看着就看着,我管旁人作甚!”
      只是当他站在安叶零的立场想了想,自己刻意刁难不说,这住宿钱还是安肃出的呢!
      他不情不愿去将门栓抽掉,打开门,在众少年看热闹的目光中给安叶零让出道儿来。
      关上房门后,他不耐地道:“安师尊是第一次跟姑娘谈情说爱么?这时候就别想着来监督我了吧!在我这儿浪费个什么劲儿?若是只给她做一顿早饭就够了的话,你追求人的成本也太低了些吧?不能仗着这张脸好看,就为所欲为!我话点到即止,师尊好好想想吧!”
      安叶零将食盘重新放到茶几上,一边布菜一边答道:“你说得没错,这确实是我为心爱之人做的饭,只可惜,他像是吃醋了,不但不愿吃我做的菜,还打算一走了之。”
      看见安叶零温柔如水的笑,他简直嫉妒疯了,恶狠狠地道:“活该,一心两用!吃着碗里瞧着锅里!在别人看来你就是个登徒浪子!”
      这帽子扣在他头上真是冤枉,安叶零收了笑,问道:“别人怎么看我不打紧,你呢?你也觉得我是登徒浪子么?”
      武沐琛毫不留情朝他又翻了个白眼,忿忿道:“是啊!我自然也这样觉得!”
      安叶零微怔,轻轻叹了口气,虚心请教道:“事已至此,你觉得我应如何哄他?”
      武沐琛抱臂,好整以暇倚在屏风处,煞有介事道:“我又不是女子,怎知道怎么被人哄会开心?!不过若我是她,无论你怎么做也是哄不好的!品德不端、用情不专,谁要?”
      安叶零:“……”
      武沐琛抬眼斜睨着无语凝噎的安叶零,觉得心中恶气出得差不多了,转而贴心道: “饭菜放这,我吃就是了,你也赶紧去哄你的心爱去,别回头真的跑了你怪我耽误了你!”
      “……挺好,我巴不得你能一直耽误我。”安叶零道。
      面对他的无动于衷,武沐琛嗤之以鼻。
      安叶零将净好的筷子递给他,目光如炬:“我的心爱,你可否吃完早饭再继续生气?”
      武沐琛再次极度不爽,奈何肚子真的饿扁了,他气鼓鼓夺过他手里的筷子,道:“吃就吃!我告诉你,要不是我饿极了,我才不吃你做——”
      语及一半,猛地反应过来安叶零的意思,他脑中一声轰鸣,窗外及门外所有的杂声全部自动消音,只剩方才那句“我的心爱,你可否吃完早饭再继续生气”余音绕梁,盘桓不去。
      筷子脱手掉到地上,武沐琛瞳孔微缩,心脏蓦地狂跳起来,望着安叶零,一脸震惊。
      “卿儿,”安叶零瞟了一眼散落到地上的筷子,又回眸看他,一双深邃明眸刹那间变得柔情似水,“你可明白我的心意?”
      武沐琛痴了,安叶零的话使他的三观瞬间炸裂。
      这是迄今为止,两世加在一起他都不曾遇到的意料之外。
      许久之后,他瞠目结舌地道:“安……安肃,不……不是……你怎么……”
      安叶零温情的拉过他的手,将它按在自己心口的位置,目光深沉,向他温柔地告白:“卿儿,我拥你、抱你、贴近你以及吻你,皆因我心悦于你。
      “我哪有旁的心爱之人,我的心爱,自始至终只有你……你真的毫无察觉吗?”
      安叶零的心跳急促而有力,掌心烫得近乎灼人,他被烧得心脏狂跳,脸颊通红,不知该往哪里躲,只能僵硬的站着。
      他难堪而不安地道:“……安肃,你说什么胡话,我是男子,你也是!你……你病入膏肓了吧!”
      安叶零这会儿像是突然紧张起来,声音微颤着道:“我知你毫无准备,也从未往这方面想过。在你看来,不过与我相识短短两三年,甚至比不过风野与朗修跟你的交情……但在我这里,我早就倾心于你,比你想象的任何时候都要早很多。卿儿,我心悦你,不,我爱你!”
      安叶零离他如此的近,他甚至能感觉到衣衫下他肌肤的炽热,以及他身上散发出压迫性十足的男子气息。
      武沐琛内心兵荒马乱,临近失智边缘,他根本没法细听安叶零后面说了什么,只知道所谓的安叶零的心爱之人竟然是他,且绝无掺假可能!
      这一刻的安叶零,犹如野兽一般掌控着这方寸之间,将他困在了属于他的领地内,不得脱身。
      武沐琛怂了,无处可逃时只能局促地别过头。
      经安叶零点破,他突然明白了自己诸多不正常的情绪是为何了。
      从泥潭到云端,喜忧参半。
      原来是两情相悦,共同沉沦。
      只是前世他被非议惯了,今世岂能拖安叶零下水。
      他回过头,强迫自己与安叶零热烈如火的双眸对视,回应道:“安肃,你真的是……你让我很吃惊,但我一直当你是我的好朋友,或者是好兄弟,但绝不是……不是别的什么关系。”
      “我觉得你以为你爱……你心悦我,全因你分不清情爱和情谊,它们又本质上的区别。”
      安叶零没料到他漫长的沉默过后竟然得出这样的结论,无奈反问道:“我分不清情爱和情谊?”
      武沐琛这会儿也不怕说话伤人了,他勇猛无畏地盯着安叶零,道:“你自小一个人长大,从来没有承认的年少玩伴和要好的朋友,你自闭孤单,不喜与旁人肢体接触,殊不知道男子与男子之间,大多数的亲密行为都是很正常的。像我与风野以及与朗修,我们有时候也玩得很过火,但绝对与情爱、与风月无关。”
      安叶零听后久久静默,不是不知道如何辩驳,只是觉得他这样说实在太过可爱和犯规了,分明他才是那个不懂情爱不解风月的人。
      哪怕经历生死,他还是单纯依旧。
      武沐琛自以为说动他了,小小的失落过后是莫大的释然。
      正欲一笑泯恩仇时,安叶零用额头顶住了他的额头。
      安叶零的声音轻轻传来:“我自然知道哪些是男子与男子间正常的情谊,但绝不包括我这种,我满脑子只想靠近你、抱紧你,深吻你……”
      “卿儿,我不骗你,我真的很久前就喜欢上你了,久到连我自己都忘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我对你不是新鲜感,也不是久处生情。”
      两人隔的太近,呼吸间都是对方的气息,武沐琛脑中紧绷的那根弦断了。
      残存的理智下,他费力拒绝道:“安肃,我不是你想象中的人,我有很多的缺点。”
      安叶零抬头,同时捏住他的下巴,将他的脸轻轻抬起来,道:“嗯……鲁莽冲动,心急火燎,任性妄为,玩世不恭。”
      武沐琛不可思议地瞪着他,居然当面点出他这么多缺点,这人是如何做到明知他这么差劲,还能坦率的说说喜欢他的?
      心悦一个人不是应该看对方什么都是好的完美的么?
      怎么和话本里说得不一样!
      安叶零轻轻笑了一声,道:“这是别人对你的评价,我可一个也看不出!”
      武沐琛继续瞪着他,说话能不能不要大喘气一句话说完,分明就是借别人之口,说自己心中所想吧!
      “我觉得你什么都好,只有一点我觉得是不好的。”安叶零接着又道。
      “什、什么不好?”武沐琛皱眉。
      问完他就恨不得自扇几个耳光,或者干脆咬舌自尽算了!这是该纠结这个的时候吗!
      安叶零宠溺一笑,答道:“算了,我想了想,其实也挺好的。”
      武沐琛不想与他继续讨论这个令人处于下风的问题,他冷漠着道:“安肃,极少数的时候,男子和男子就算亲密过度,也是正常的。”
      安叶零眯眼,问道:“你是说男子间的拥抱和亲吻也是正常?”
      武沐琛嘴硬道:“对啊,极少数时候,确实也算正常,待他们找到真爱,明白情爱究竟为何时,就会发——”
      尾调突然变了声,在难以启齿的窘迫中,死命抵抗起来。
      ……
      ……
      安叶零也终于放开他。
      武沐琛被逼得眼尾潮红,喘*息不止。
      安叶零心软成一团棉花,将他搂进自己怀中,轻拍他的后背,安抚道:“你并不觉得恶心,你只是觉得无所适从不习惯对吧……别害羞卿儿,我只是想告诉你,你所谓的男子之间单纯的关系亲密,是接受不了我对你做的这些事情的。而我,不是逾矩,更不是欺负你,我是情之所至,情不自禁想这样待你,甚至还想*要*更多。”
      “我了解我对你的情感,也熟知我们在一起要承受些什么。你别害怕,这些全由我担着。你只需问自己,你能接受我么?”
      他的声音十分轻柔,像是怕吓到惊弓之鸟的武沐琛。
      原本没想过这么快剖白自己的心意,只愿能够陪在他身边,永远护着他便好了,可武沐琛的误会和吃醋,给了他莫大的鼓舞。也许他有那么一丁点对自己存有那方面的意思。
      “我不可能接受这样的关系……”武沐琛小声辩驳道,从他怀里挣脱出来后,抬眸快速扫了他一眼,又赶紧避了开,“我们岂能跳出阴阳五行,违背伦理纲常?安肃,物极必反……你笑什么?”
      安叶零止住笑,眉眼间依旧笑意明显,道:“没什么,第一次从你嘴里听到伦理纲常这四个字,有些意外。”
      武沐琛也自觉底气不足,前世种种,他没有半分遵循伦理纲常。他努了努嘴,硬着头皮解释道:“反正我就是这样想的,并不代表我做得很好。”
      不自知的小动作勾住了安叶零的双眼,他目光沉了沉,十分想经由嘴唇开始,不管不顾将他拆吃入腹。
      “咕噜咕噜”肚子抗议的声音响起,武沐琛饿了的声音打破了方寸间的暧昧对视。
      武沐琛借机从他的领地逃了出来,走到茶几旁坐下来,控诉道:“饿死了!说好了管饭,耽误到现在!安肃,我要吃饭了!”说完,拿起备筷大快朵颐起来,以此掩盖心里铺天盖地的震荡。
      安叶零看他吃得豪放不羁,笑着捡起地上的筷子,在他对面坐下,一边净筷一边问道:“不是说咸了淡了太腥了?”
      武沐琛不理不睬,只埋头一通猛吃。
      安叶零干脆安静地欣赏他狼吞虎咽的吃相。
      余光瞥见安叶零带着笑一直盯着他看,并没有将此事就此揭过的意思,武沐琛只好厚着脸皮含糊不清地道:“就……也还好。”
      安叶零眼底的笑意加深了,道:“卿儿,你真是……可爱得要了我的命。”
      武沐琛气急败坏地道:“食不言、寝不语,你说的!”
      他一个男人被另一个男人夸可爱,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哎……完了完了,他还是个不谙情情爱爱的白痴,安叶零却是一个活了六百多岁的人精,往后岂不是要被他处处碾压?
      安叶零果然不再言语,默默将挑好刺的鱼肉再放到他的碗里。
      这顿早饭,安叶零伺候得心安理得,武沐琛却吃得七慌八乱。
      突然,叩门声响起,有人在屋外喊道:“道长,您吩咐盯着火候与时辰的鸡汤熬好了,我给您端来了。”
      “嗯……不早不晚,来的正好。”安叶零道,他放下筷子,起身将房门打开。
      店小二端着瓦罐进来了,他一边进屋一边热情洋溢地道:“道长不知,您前脚刚离开,我们掌柜后脚就去了膳房视察。他说光是闻着味儿就知道这鸡汤是极品中的极品!还以为是我们店里哪个厨子做的,说要将这鸡汤升做店内招牌菜,要给做这道菜的厨子涨工钱呢!我就告诉他这是道长您用秘方做的,我们掌柜就说啊,那太可惜了,他就是花再多钱也没有办法请修仙的道长下凡做个红尘客啊!”说着,他将鸡汤放置到武沐琛面前的茶几上。
      武沐琛抬眼一看,果不其然,正是那之前那位多舌的店小二。
      店小二朝他笑了笑,道: “公子好口福呐,如此色香味俱全的饭菜,天底下独一份呢!”
      武沐琛看了眼面前的瓦罐,虽然尚未打开,香气却已溢满整个房间,他转顾店小二,面无表情。
      店小二看他神色古怪,不敢继续调侃,赶忙退了出去。
      安叶零落座,不言不发地将罐盖揭开,然后将里面的鸡汤一勺一勺舀进空碗里。
      武沐琛口中不断分泌出唾液,他咽了咽口水,目不转睛盯着那盅鸡汤看,甚至嫌弃安叶零舀汤的动作太慢了!
      安叶零捧着碗吹了吹,然后放到他跟前,扬眉道:“尝尝看好不好喝,我用文火煨了近两个时辰,营养都在这汤里了。”
      俗话说,拿人手短吃人嘴软,理智告诉他,他应该立即离开茶几,不至日后掌握不了话语权……可安叶零做的这鸡汤实在太馋人了,在鲜汤面前,理智再一次离家出走。
      他二话不说捧着鸡汤,吸溜吸溜喝进肚中。滋味浓郁,鲜美甘淳,胜过他从前喝过任何旁的汤。
      武沐琛放下碗,餍足道:“什么秘方,竟然这么好喝?”
      安叶零故弄玄虚道:“既是秘方,岂有和盘托出的道理,你喜欢,以后我日日做给你吃,只是如今你虚不受补,三到五日喝一次比较好。嗯~后面还是鱼汤鸡汤换着喝吧,我做鱼汤也是一绝,你喝过的话肯定也喜欢。”
      武沐琛问道:“谁尝过你做的鱼汤?”
      安叶零答道:“自然还未有人尝过。”
      “那你怎么笃定会好喝?”武沐琛不屑道,说话时他眼睛直勾勾望着瓦罐,不知里面还有剩的没。只是想到之前故意对安叶零做的菜挑三拣四,就十分不好意思说再添一碗。
      安叶零将他那点小心思看得明明白白透透彻彻,他嘴角噙笑,将他的空碗端起,往里继续舀汤,自信地道:“嗯,我就是知道,比方这鸡汤,旁人也未尝过,你觉得好喝么?”
      武沐琛说不出“好喝”二字,但他已用行动肯定这汤好喝得无与伦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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