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备忘录》裴明

59、第 59 章

　　里面人听到动静出来，老头儿赶紧说：“刚有个人在这儿偷听，鬼鬼祟祟的。”
　　“不好！”他直冲着老头儿指的方向就追过去，在转角处晃过一只腿，加速度跑过去，却没有人。
　　他站在原地喘了会儿气，然后又往前走，挨家挨户瞧着，基本上都房门紧闭，只有一家儿院门敞开着。
　　刚才张昊一冲进去就躲到了桌子底下，老太太正在院子里浇花，被吓地不轻，刚进屋撩起桌布看见他，追在后面的人就进来了。
　　“大娘，刚闯进来那个人呢？”
　　“没人闯进来啊？”她下意识地说，就一眼，他那祈求的眼神不像坏人。
　　“是吗。”他狐疑地说着就往前走，老太太拦不住，张昊屏住呼吸，眼看着他的脚出现在了桌子旁。。。
　　“哎呦喂我的大孙子诶！我那根儿针找着没啊？”老太太忽然说，张昊从桌子底下慢悠悠钻出来，一边钻一边不乐意地说：“哪有啊！掉就掉了换根儿新的不就行了，您老人家真是抠门儿死了！”
　　他拍拍身上的土站起来，一转身看到盯着他的男人，一脸懵地问老太太：“奶奶，这是谁啊？”
　　“好像是附近闹贼了，正找呢。”
　　“啧、我就跟您说让您搬走你偏不，还天天大敞着个门儿，您看看，迟早得出事儿！”张昊把眉头一皱不满地说。
　　男人狐疑地盯着张昊，又瞧瞧老太太：“他是你孙子？”
　　“不是！”
　　“？？？”
　　“哪有整天数落奶奶的孙子啊！”她瞪了张昊一眼，又说：“刚才好像是有个人着急忙慌地跑过去了，你家丢啥啦？是让他偷的不？”
　　男人又瞅瞅张昊，他自在地坐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嗑起了瓜子儿，然后转头走了。
　　等他走远后，老太太把大门关上了，张昊赶紧站起来：“谢谢您。”
　　“说吧，什么事儿啊？”
　　“我能先用一下您的电话吗？挺着急的。。。”他双手合十恳切地问。
　　“用吧。”
　　张昊给狗老倌儿打了个电话，说顺道去看陈大哥了，他说什么也要留他一晚，狗老倌儿说知道了，他才放下电话。
　　“出来鬼混骗媳妇儿啊？”老太太给他倒了杯水坐下说。
　　“额。。。不是。。。我，我弟弟。”他其实不介意说老公，可是怕吓着老太太。
　　“偷人家什么啦？”
　　“偷听了一些话。”张昊也坐了下来，捧着热乎的水杯说：“我不是怕他，只是想搞清楚他们在搞什么猫腻，您熟悉刚才那个人吗？”
　　“偶尔见过几次，他不在这儿住，好像是过来办事。”
　　“这偏僻的小巷子，能来办什么事啊。。。您没发现有什么异常吗？会不会听到什么声音？”
　　“没什么异常啊。。。声音。。。偶尔听到一两声狗叫，我出去看看，没见着狗，唉，我也想养只狗，可就怕是养不了它一辈子了。”
　　“怎么会。”
　　“我的身体我知道。到底怎么了啊孩子？发生了什么事？”
　　“谢谢您，回头我还来看您，今天我先走了。”他说着起身了，临走时又回头：“这次您真的别敞开着大门了，确实不安全。”
　　张昊去手机店买了一个拍摄功能比较好的手机，又买了绳子和钩子，等到天黑立刻返回了那条胡同，他们可能很快就会转移地点。
　　一路小心到了那个院子外，黑灯瞎火，大门紧锁，看样子现在里面没有人，翻墙进去后从窗户跳进房间，一股腥臭味扑鼻而来，还有一阵虚弱的哼唧声，打开手机照亮闪现了一双双绿眼睛，再仔细看，原来是狗！它们被关在笼子里，套着嘴套，所以附近听不到什么狗叫，除了其中一只干净些的，应该就是刚带过来的这只，其它的一个个瘦地皮包骨，笼子里很脏，一看就根本没有人打扫，干掉的水盆里落了厚厚一层沙土，但是看不到一点粪便的痕迹。。。它们也许是不知道该不该对眼前的人抱有希望，也许是太过于虚弱，尾巴夹地紧紧的，用恐惧防备的眼神看着他。
　　张昊摸摸兜，什么都没有，想去车里拿水又太冒险，只好暂时忍耐，环视四周，无处藏身，一抬头，老式房间顶上的椽柱裸露在外，木桩间的夹角应该能藏身，他用嘴叼着手机，钩住木梁爬了上去，把手机调成静音找好角度等着。过了一会儿，有动静了。这次进来了三个人，除了下午那两个男人还有一个女人的声音，有点熟悉，他探出头去看，竟然是上午见到的那个女志愿者。。。
　　“它们也饿地差不多了，随便搞点伤就扔出去吧。”那个女人捂着鼻子打开了笼子，指挥地中海上前，张昊赶紧掏出了手机打开录像，只见他从兜里掏出一把匕首，揪出一只狗来，它惶恐拼命地挣扎，即使不能张嘴依旧能够感受到它的声嘶力竭，地中海揪起它一只耳朵用匕首割了下来，然后就把它随手丢到一旁，去揪下一只，那些狗缩着身子，躲无可躲。
　　张昊一手拿着手机，一手握着拳头的指甲快要嵌进掌心，他警告自己忍耐，忍耐一时才能救更多的狗，而非仅仅是眼前这几只。
　　他扯出第二只狗，捏住它的头，用刀子把它的眼睛剜出来后又把它甩到了一边，这时候矮瘦男捡起了那颗血肉模糊的眼球，丢到笼子里笑说：“把嘴套子给它们解开，让它们抢着吃，哈哈哈。。。”
　　“别整那些没用的！赶紧收拾完，把它们丢出去，这个地方暂时不能用了！”女人不耐烦地催促着。
　　“这只怎么收拾啊？我想不到新招了，都弄成一样的别人会怀疑啊。”地中海揪着手里那只狗脖子为难说。
　　“把腿打断算了，断腿狗到处都是。”矮瘦男说。
　　“你也知道到处都是，到处都是还能引起人们关注吗？！这只剥下一块儿皮得了！”女人厉声说。
　　“得嘞。”地中海挥刀就要下手，张昊再也忍不了，跳下去一个飞腿踹掉了他的匕首，一转身立马把它拣了起来紧握在手中大骂：“禽兽不如的东西！”
　　三人皆被他吓了一跳，反应过来他从哪出现的后地中海上前一步，张昊大喊：“别动！”
　　“我不动，”他略退了半步。
　　“还有你们两个！”他眼一斜，警告那两个人说。
　　“是你。。。”女人看清是他，立马换了像上午一样慈爱的语气说：“千万别冲动啊，不就是几只狗，没什么大不了的，不少人还吃狗肉呢。”
　　“少跟我废话，留下这些狗，赶紧滚！”
　　女人给那两个男人使了个眼色又说：“好好好，为几只狗，真不至于，啊，你刚才是不是拍了视频？给我吧，这都被你发现了，我们以后也干不成了，咱们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各自安好，好不好？我给你一笔钱，就当买你手里的视频，你看行吗？”
　　张昊心想，这已经不仅仅是狗的事了，这是诈骗，但他没挑明：“行了，我在上面藏都藏不稳根本拍不了什么视频，你们赶紧滚这事就算了。”
　　“那还是把手机给我吧，我给你钱，又不白要你的，买个心安。”她说着两个男人就猝不及防凑上来要抢，张昊反应迅速把矮瘦男人踹倒，又一拳把地中海打了个趔趄，女人见缝插针去掏他的兜，张昊反手抓住了她掏兜的右手，腹部突然猛痛，她把早已藏在身后的另一把匕首刺向张昊又拔了出来，瞬间染红了他的衣衫。。。
　　地中海抄起刚才搏斗时张昊掉在地上的绳子慌乱地把他双手捆住，女人翻出了他的手机，矮瘦男早就跑出了房间低声招呼两个人快跑，地中海问：“狗呢？”
　　“带走。”女人说。
　　“哎呀别管狗啦快走吧！！”矮瘦男焦急害怕地说。
　　“怕什么！”她喝道：“这地方八百年都不会有别人来一次，摄像头都没有一个，把他留在这儿自生自灭，除非哪天这地方拆了重建才能有人发现！赶紧，把狗装袋子带出去！一会儿死了就没用了！”
　　他们把所有的狗都带走了，关了灯，锁了门，一切都恢复了这个郊外老房中应有的黑暗沉寂，张昊躺在地上，想要大喊，却发不出声音，徒劳的挣扎只会加速血液的流失，渐渐失去了意识。
　　“滴。。。滴。。。滴。。。”缓和有规律的声音将他唤醒，张昊睁开眼睛，眼前的这一幕多熟悉啊。
　　他抬起手，翘起夹着传感器的食指，怕硌到他，轻轻抚在了他头顶，要第一时间让他知道，自己已经醒了。
　　趴在床边的狗老倌儿抬头见他醒了过来，深吸了一口气，然后一下子呼出，浅浅笑了。
　　张昊要摘呼吸罩，狗老倌儿上前阻拦，他缓缓摇摇头，他也就不再坚持，又坐了回去。
　　“我睡了多久？”
　　“Icu里一天，这里两天。”
　　“太久了。。。”
　　“还好。医生说你失血性脑休克，植物人都有可能。”
　　“啊。。。脑休克？怎么办啊。。。会影响智力吗？本来智商就不高。。。”
　　“。。。”狗老倌儿只是笑了笑。
　　“说真的，我没事吧，除了流了点儿血，别的功能没什么影响吧。。。”
　　“嗯。那一刀没伤及要害器官。也幸亏你不是什么熊猫血。”
　　“那就好。。。”
　　“别说话了，好好休息。”给他把氧气罩重新戴好，张昊浑身无力，又闭上了眼睛，狗老倌儿抓住他的手坐下轻声说：“睡吧。额。。。要不，别，别睡了，躺着就好。。。”
　　张昊睁开眼睛，瞧着他笑了。
　　第二天他已经可以摘掉氧气罩了。喂他吃完饭后狗老倌儿吐槽：“又不是手断了，吃饭还要人喂。”
　　“。。。”
　　“你数数这是第几次进医院了？”狗老倌儿拿纸巾给他把嘴擦了说。
　　“一、二、三、四、哎呀，差不多就这么几次吧记不清了。”
　　“。。。”
　　“是不是我进医院进得多了，你都习惯了？也不像以前那样像个小哭包了。”
　　“。。。”狗老倌儿望着他，沉默了几秒，拿起饭盒去洗了，张昊靠在那里，有点失落。等他再回来后张昊问：“你怎么找到我的？”
　　“我在你身上下了蛊，你去哪我都知道。”
　　“哈哈。。。真阴险，不过。。。我好喜欢哦！”
　　“看见我那个样子，是不吓一跳？”张昊担忧地问。
　　“对不起。。。我去晚了。”
　　“就你那两下子，去早了也没用。”张昊故意鄙视笑说，然后又渐渐收住了笑望着他的眼睛：“你不在身边的那段日子，我时常会想，如果我还能再见你，你会是什么样子？会变得跟以前完全不一样吗，经历了那么多事情，会不会黑化？哈哈。。。我想象着，你腿坏了，一定会随身带着手杖，那里面也许藏着一把长刀，你会变成一个没有感情的杀手，斩奸除恶，我们再见的第一次，就是我遇到了危险，你从天而降，长刀一挥，坏人的血洒一地，然后拽拽的，理都不理我转身就走，留下一个深藏功与名的背影，哈哈哈。。。”
　　“。。。”
　　“你不问我怎么受伤的吗。。。”
　　“那个骗捐团伙已经给抓起来了，那些狗也得到了救治，你拍的那段视频发在网上，很快就引起人们的关注了。怎么还是这么爱管闲事啊。”
　　“你都说我狗揽八泡屎了，看见这一泡不揽，不符合你喜欢的人设啊。。。其实我的计划挺好的，一点儿危险都没有，我就是想拍视频曝光他们。。。没想跟他们正面刚。。。”
　　“那怎么还那么冲动？”
　　“因为。。。我不想要你选择留在这个世界的原因，只有我啊。”

　　张昊出院后的第一件事是去看了那只只剩下一只眼睛的小狗，还好它挺了下来，把它送去给胡同里的老奶奶，老奶奶一见它就心生怜爱，狗老倌儿答应每个月都给老奶奶送狗粮过去，所以老奶奶有了伴儿，狗有了家。回去后去冯大哥那里接金刚，刚一进门它就激动地扑到了两个人身上，不小心碰到了张昊的伤口，狗老倌儿急喝了它一声，估计它从来没被他骂过，显得特委屈，夹起了尾巴，张昊却有点儿高兴，狗老倌儿问他笑什么，他说：“看来在你心里的地位我还是比狗高一点点哈。。。”
　　狗老倌儿皱眉看他说：“你怎么说也是一个人啊，也是一条命啊。”
　　“。。。”
　　养病的这段时间，狗老倌儿什么都不让他干，他闲来无聊上网看视频，突然刷到一个新闻，是蓝国新王登基不久，发生了大规模暴动，死伤惨烈，战地记者采访了一个贫民家庭，衣衫褴褛的大人抱着骨瘦如柴的孩子，每当有枪炮声响起，大人会跟孩子说，又有一个爆竹响了，孩子觉得好玩儿，开心地笑着，拍起了手。还有一个孩子，被反叛组织成员的父母欺骗，带着炸弹当礼物送进了学校，造成了包括这个孩子在内的大量伤亡。
　　“怎么了？”狗老倌儿见他表情凝重问道。
　　“。。。如果有的选，你想要做一个有超能力的英雄吗？”
　　“不想。我只想要平凡。”
　　“那就够了。”张昊把视线离开了屏幕，望着他微笑说。
　　“对你来说够吗？太平洋警察。”
　　“如果可以，我当然希望这个世界再没有战争没有伤害，没有偏见没有欺骗，可是如果已经做到问心无愧，那我也甘于平凡。”
　　“。。。”狗老倌儿看着他，突然起身去拿了一个东西下来，是那块儿阿谢利送给他的欧珀石。
　　“你只带来了这个。”张昊笑笑拿起他托在手掌中的石头：“你不在身边的那些日子，我真的经历了很多事情。”
　　“我想是的。你从来都做不到袖手旁观。讲给我听听吧。”
　　“好啊。”
　　“现在不要讲，睡前讲，不要讲太快，一天讲一点。”
　　“哈哈。。。好啊。”
　　狗老倌儿抱了一大卷儿比他自己还高的人造皮毛一瘸一拐地上了楼梯，一上来就让张昊躺平在床上。
　　“干嘛啊。。。又整什么幺蛾子？？？”
　　“别说话。”狗老倌儿把整张皮毛盖他身上，专心地比当着什么，尤其是胳膊的位置。。。煞有介事地比当好了抱起皮毛就去挑灯穿线，裁剪缝制一番，张昊看不明白，过了好一会儿他终于鼓捣完了，提起来走到张昊身边：“胳膊伸直。”
　　“。。。”
　　狗老倌儿把这玩意儿套在了张昊身上，他本来想做一件衣服的，可是针线活儿实在是粗糙，袖子也一个长一个短，七扭八歪。。。
　　“干嘛啊，怎么突然想起要给我做衣服啊。。。”张昊哭笑不得说。
　　狗老倌儿一把抱住他，把下巴搭在他肩上的毛里，双手摩挲着：“我喜欢毛绒绒的感觉。”
　　“。。。”
　　“以后你睡觉就穿上它给我抱。”
　　“那你直接抱金刚多好。。。”
　　“它臭。”
　　“我也可以给你买个超大的毛绒娃娃。。。”
　　“太软，没手感。”
　　“我硬吗。。。”
　　“刚刚好。”
　　“。。。”
　　晚上张昊果然穿着这件“大衣”上床了，狗老倌儿特别满意自己的作品，紧紧地抱着他，把脸埋在他胸口很舒服很满足。张昊直挺挺地躺着，快要热死了。。。
　　“就是这样，我把刘凯那王八蛋整惨了。”张昊的故事告一段落，狗老倌儿没说什么。
　　“你还恨他们吗？”
　　狗老倌儿没有正面回答，只是说：“好久都没有人给我讲睡前故事了。”
　　“我把你当老公，你别把我当你爹。。。虽然我也可以做当爹的能做的所有事。。。”
　　“闭嘴。。。”他又往他怀里凑了一点，这次的“闭嘴”两个字，说地软软糯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