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血》曦雅

42、面具

　　吴恪站在原地不动了，他看着冯誓，却等不到冯誓的目光了。其实他知道，冯誓现在只是无暇顾及自己而已。
　　难道自己只能永远被别人保护着吗？他不止一次这样想到。
　　倪虹看着吴恪呆呆地站在那里。下一刻她收到了冯誓的指令：“带他走，再拖下去他会死的。”
　　许可等月离开，消失在丛林中后，紧握着装置对灵下达命令：“进攻冯誓。”
　　许可大概还是不想对宁柯佟下杀手吧。宁柯佟忙于应付身边的灵，并没有发现之后灵不再追赶他，是因为收到了许可的命令。
　　冯誓注意到了许可这一举动。他知道这是一个机会，一个让宁柯佟逃离危险的机会。
　　宁柯佟很诧异，灵不再盯着自己进攻，而是集体转而攻向冯誓。
　　冯誓对宁柯佟说：“趁现在，快跑。”
　　宁柯佟的脸上的汗水流到伤口附近，随血液一同滴下。他举刀看着自己面前的灵移动到冯誓身边：“不，我还可以。”
　　冯誓迎击前方众多的灵，好在他已经弄明白灵现在是不会主动攻击宁柯佟的。他不需要再在保护宁柯佟时，忽视自己了。他只要专心想着自己就行了。
　　他命令道：“吴恪快不行了。你给我把他带回去。”
　　宁柯佟看了一眼吴恪，半身的深红色，他确定吴恪的情况的确很不好。宁柯佟的命是冯誓救的，有必要的话，还给他是应该的。
　　或许这样理解并不恰当，现在吴恪就是冯誓的命，冯誓在他身上留有执念。自己应该带吴恪回去。
　　宁柯佟忧心地问道：“那你怎么办？”
　　冯誓在空中旋转武器，双手握住两端的刀柄，挡下灵的攻击。再次旋转武器，抓住中心刀柄，换回常规作战方式，抽空回答道：“我能撑到支援。”
　　冯誓的这句话并非是哄骗，他对自己的实力有把握。近一个月和灵打交道，灵的攻击防守方式几乎被他摸的一清二楚。灵并非人类，并不能完全融入人类，它们都只是将自己的行动方式寄托于人的身上，根本不清楚人类怎样进攻，才能发挥更大的优势。
　　“嗯。”，宁柯佟回应了一声，果断离开。他知道眼前不能执着于询问关于许可的真相，保护朋友才更要紧。
　　吴恪听到冯誓的那一句“累赘”，难过了半天。但一想到冯誓平时的说话方式也未免如此，现在他这应该不过是关心自己，劝自己离开的一种方式。怎么自己思考了这么长时间才明白？难道是因为受了伤，脑子也不好使了吗？
　　宁柯佟将吴恪的右手从后面搭在自己的肩上，右手拉住吴恪的手腕，左手从吴恪后背绕过搭在吴恪的助骨位置。
　　宁柯佟以前就觉得吴恪很瘦，但当他摸到吴恪的助骨附近时，更加吃惊了。那感觉就像是只包了一层皮，似乎只要一戳破就能露出骨头。要是在平时他可能想去提醒吴恪多吃点东西，但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小恪，我们先走，支援马上就到了。”
　　宁柯佟搀扶着吴恪转身，可吴恪并不配合。
　　吴恪连上冯誓的通讯器，失魂落魄地说道：“要走一起走。”这大概是他最后的倔强。
　　“你之前不是说让我相信你吗？那也请你相信我。”
　　冯誓还记得吴恪说过的话。吴恪想起，他说让冯誓相信自己的那句话时也是在一个岛上。好像已经过了很久，也好像就是在昨天。可他说在那句话时，根本就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活下来。
　　冯誓os：他们对灵下的命令更改了很多回，谁知道他们下一秒又会想攻击谁呢？
　　冯誓：“你不走，他们也不走。你们想都死在这里吗？”
　　因为和吴恪交谈有些许分心，冯誓的身上又多了一道伤。吴恪他们都看在眼里。
　　倪虹知道冯誓很强，但她同样知道灵的实力，她对冯誓说道：“宁柯佟送吴恪走，我留下。”
　　冯誓喊道：“都走”，他很少这么激动。然后又冷静地补充了一句：“这是命令。”
　　倪虹一震，她想起自己刚来到组织时，她所敬仰的，那位已故的长官对他们说的话：“你们的职责就是服从命令。”
　　倪虹记住他的那句话，还是因为他在讲话时很大声的将这句话里的平卷舌咬错了。但她如今再也听不到那个声音了。
　　吴恪知道他留在这里，之后也不过是灵的活靶子。他只是想看着冯誓，他害怕他这一走就再也见不到冯誓了。但他现在这样做，只是在让自己安心。他觉得自己没有在意冯誓的担心似乎太自私了。
　　吴恪带着哭腔：“通讯不要挂，答应我你一定要回来？”
　　“我答应你。”，冯誓认真地回答。
　　他很少许下承诺，但这一次，他不仅许给吴恪，也许给自己。他现在可舍不得离开这个世界。
　　听到冯誓坚定的回答，吴恪转身决意离开。
　　宁柯佟这才观察到，吴恪的伤比远看更加严重。宁柯佟转而半蹲在吴恪前方道：“我背你。”
　　吴恪把手搭了上去。宁柯佟背起他和倪虹一起原路返回。
　　吴恪很轻，但此时伤痕累累的宁柯佟背着他也并不轻松。脱离紧张的打斗，宁柯佟敏锐的嗅觉才恢复正常。他感受到浓重的血腥味，有吴恪的，倪虹的也有他自己的。这么重的血腥味已经不需要嗅觉灵敏才能闻到了。
　　吴恪听着通讯器里武器碰撞的声音，他似乎能想象出冯誓的战斗画面。冯誓成功防守，吴恪为他庆幸；冯誓中刀，吴恪为他揪心。不过，能听到冯誓的喘息，他便安心了。
　　倪虹看到宁柯佟越来越艰难的行走，步伐慢了起来，说道：“换我，咱们要快点。”
　　灵并没有追上来，但他们要快点让吴恪的伤得到处理。
　　倪虹和宁柯佟交接，背起吴恪。吴恪的鞋尖划在地上，增加了一些阻力，但是没有办法。他的体重令倪虹吃惊，倪虹已经很累了，但为了缓解气氛，打趣地问道：“小恪，你多少斤啊？这么轻。”
　　吴恪没有力气回答了，他的眼前时而黑暗，时而明亮。他只得将所有的精力集中到耳朵去感受冯誓的存在。
　　倪虹察觉到不对劲，轻声问道：“小恪？”
　　宁柯佟看着吴恪颓废的样子，半睁着眼睛，大概已经到了极限。宁柯佟看了看表，与支援队的定位距离已经很近了，语速快了起来：“小恪，你别睡，马上就到了，小恪。”
　　吴恪的眼皮搭拢着，眼前的景色已经模糊不清了。宁柯佟和倪虹一直在他耳边叫着他的名字。
　　吴恪才不会放弃坚持呢，因为冯誓答应了他，会回来找他的。
　　吴恪缓缓的闭上了双眼，他眼前模糊的最后一幕，是一群穿着曙光制服的人向他们跑来。耳中留下最后的声音，是冯誓有力的呼吸声。
　　冯誓向之前吴恪所在的方向撇去，那里连同远处已经看不到人了。他从通讯中听到，支援已经接应到吴恪，他便放心了。
　　他注意到有两只灵的速度慢了下来，他们的躯壳已经不能再支持他们行动了。冯誓不顾灵会伤到自己的危险，收了那两只灵的命，他的身上再次多了两道伤。他敢如此冒险是因为他知道支援很快就要到了。
　　灵在使用人类身体时，是不会原地180度转身的，他们要想转身，是需要绕一个弯的。它们只会在正面进攻防守，并且似乎只能接收到正面传来的声音。由此看来，在灵转身时背后进攻甚至比攻击一个人类还要容易。
　　冯誓抓住这点，发现前方的一只灵露出了这一严重破绽，他抓住这一点机会，发起进攻。没成想，那只灵突然180度转身握住冯誓的武器，任凭武器刺穿自己而没有躲闪。其他灵这时居然没有攻击冯誓，而开始抢夺他的武器。
　　冯誓震惊，灵怎么可能有这样的思考行动方式？他用力挥动武器，但一时抽不出。突然，一只灵拿刀向他刺来，他迫不得已放弃武器躲避伤害。
　　冯誓看到一个戴面具的人对他邪魅一笑，鼓了鼓掌。这时，他看明白了。他现在所面对的不是七只灵而是六只灵和一个操控着他们的人类。他本以为他们只是可以命令灵，可万万没想到这个面具人居然可以控制他们的进攻行为。不过，为什么他一开始不这样做呢？
　　抢到冯誓武器的灵把武器扔到了远处，向冯誓发起猛烈攻击。面具人在一旁边控制灵边走向冯誓的武器。灵攻击过来，冯誓躲闪翻滚捡起地上灵遗留下的刀。
　　他面对着完完全全可以用人类攻击方式的灵，加上自己快要耗尽的体力以及遍体鳞伤的状况。他已经不同于刚才“一只灵都不放走”的气势了。他现在只要能活到支援到来就已经很有难度了。
　　面具人捡起冯誓的武器，挥了挥。要知道，一般人根本不可能将那么重的武器运用自如。
　　面具人看着冯誓的重刃，摇了摇头，手握重刃向冯誓冲了过去。他挥动重刃攻向冯誓，冯誓用手中灵的武器挡刀。灵的武器顿时被劈成了两半，冯誓的肩膀上留下了透骨的伤口。他向后倒去跌坐在地上。没等冯誓反应，面具人已经扔下冯誓的重器，瞬移到冯誓面前，掏出一把短刀刺进了他的左胸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