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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 8 章 ...

  •   一见这个月才赏了几朵堆纱绢花,众人难免觉得意兴阑珊,尤其是灵椿将绢花扔回了绿枝手上的托盘中,嘟囔了句,“据说前朝当年,宫人们每月还有胭脂粉黛,钗环首饰能领,眼下越做越大,内廷反倒越来越抠搜了...”

      有人忙捂住她的嘴,“你不要命啦!叫人听到,咱们整个司设局都得遭殃!”

      其实灵椿并没有说错,徐国当年不过十四府,后来秦国建朝这十年内,逐渐从靺鞨人手中夺回失地,而今已有二十一府之多,虽然其中不乏以州升府的例子,但秦国的国土面积确实比徐国大了不少。

      而当今皇帝是勤俭出了名的,内廷自然也不会奢侈浪费,皇后做带头表率,宫人们的月例自然比不得前朝。

      一面往回走的时候,不止是谁低呼了声‘誉王’,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望了过去,顿时引起了一阵骚乱。

      大家也不抱怨月例抠搜了,将手里的东西一股脑地往绿枝手上积着,便朝着目标奔了过去。

      绿枝也从一堆素色绢花中微微抬眼一瞥,在余光中看见玉色圆领裥衫,束着挂流穗的锦革带,不像是个闲散贵王,更像是穿梭在雅舍书屋的文人墨客。

      誉王是出了名的平易近人,被一堆宫人围着也不恼,耐心同她们周旋着,灵椿一脸娇羞,论样貌她能称得上一句周正,在这几个宫女之中算是拔尖了。

      她含情脉脉地望着誉王,“殿下这是从哪儿来,要往哪儿去呀。”

      文竹看不得灵椿这般矫揉做作,将人挤到一边,“天将要黑了,殿下行走于内宫之中,要多带一盏灯才是。”

      这都是没话找话,誉王明白小姑娘们的心思,哑然失笑道:“才从母妃那里陪着用了晚膳,耽搁了些时候。你们呢,刚领完月例吗?”他说着,将视线调到了几步之外,见到那小宫女手上正抱着沉甸甸的绢花和封银。

      这是个很奇怪的小宫人,年纪不大,看似是最受欺负的那一个,胆怯软弱,从不敢正眼看人,可同时,她小小年纪竟会前朝绣蟒的手法,又敢独自出现在乾清宫外的道上等人,与她该有的形象格格不入。

      还有她对自己的态度....誉王倒不是自恋,只是他这副样貌,就连皇后那样端庄的人,初时见他眼中也尽是惊艳之色,唯有这个小宫女,永远低着头,说是不敢冒犯,但誉王自己能感觉到,那是因她根本不放在心上。

      誉王阔步朝她走了过去,见她竟往后退了几步,便就此停住了,转而对那些宫女道:“那位姑娘瞧着怕是手上支撑不住了,你们多帮衬着吧。”

      他一贯和煦,这话说出来也没有丝毫让灵椿等人愧色的感觉,只是愈发彰显该有的体恤。

      灵椿忙接过绿枝手里的东西,极力表现自己,大有拍着胸脯保证的意思,“殿下放心吧,绿枝是我们最小的妹妹,大家都爱护着她呢!”

      至于是否真如她所言,那就不得而知了,誉王事情很多,倒没有那么多善心去照看一个宫女,不过是见她行事奇怪,多留意些罢了。

      他很快从宫女的簇拥下脱身,却并没有出宫,而是折路去了东宫。

      彼时太子正挑灯夜读,案上是一摞摞高高堆起的题本,这些都是通进银台司呈上的各地奏疏,由储君择选,或是批朱,或是上报,经此才会最终送到御前。

      换作以往,太子应该很是勤勉,伏案批奏,可今儿个不知撞了什么邪,竟呆愣愣低头出神,半天也不见手中的朱笔动一下。

      还是内侍来报,说誉王殿下在外候着了,太子这才回过神,随意扯了册题本盖着,起身去见誉王。

      他们是几个兄弟之中,关系最为亲厚,三天两头都要碰面,所以并没有太多规矩礼数,见过礼后太子便让誉王坐下,上了凉茶问道:“怎么这个时辰过来了?”

      已是掌灯时分,像誉王这样早在外建府独住的王爷,是不好在宫中逗留的,除非是有了什么棘手的事。

      果然誉王面色忡忡,示意人屏退私下后方道:“我才从长禧宫过来,母妃留了我和康王用了顿晚膳....”

      他只起了这样一个头,太子就已经正色起来,誉王口中的母妃,是他名义上的养母德妃,德妃若是无子嗣也就罢了,可她偏偏有康王在膝下承欢,哪里能看得上这个胡姬所出的‘野种’,当年也是为了在皇帝面前搏个好名声,这才愿意让誉王记在她的名下。

      可要论关系,那绝对亲厚不到哪里去,一月一次的进宫请安,也是能免则免,今日破天荒竟将誉王拉去一道用了膳,且康王也在侧,这绝对不会有什么好事。

      誉王继续道:“前日父皇指了二皇兄协同吏部考功司,议叙文官们前半年的功绩,便有不少人起了心思,私下想走康王府的门路升迁调任,抚州别驾闫子芳,按理说任职尚不满三年,还不能入京为官,但二皇兄极力保他,想将他调进司农寺,担任左少卿的空缺。”

      别看誉王不受皇帝宠爱,可他好歹是个王爷,虽不像康王舒王那样身居要职,但也领了司农寺卿一职,掌仓廪米麦、蔬果鹅鸭及一应和吃有关的差事。

      俗话说的话,民以食为天,不论哪朝哪代,填饱肚子都是很重要的,如今太平盛世,粟米充盈,所以司农寺的差也很好当,誉王每日去衙门里转悠一圈,下面自有右少卿和四署诸屯的监事来独当一面,并没有什么大事需要他拿主意的。

      太子听了,大致心里就有了主意,“这个闫子芳,本宫也曾有所耳闻,他是康王爱妾的弟弟,凭着小舅子这个身份,也混到了五品,可他在抚州就风评极为不佳,与当地豪户勾结,屡次草菅人命,侵占民田,弹劾他的奏疏何止一两本,但都被康王压了下去。如今倒好,还有脸要调升为京官,只怕是盯上了司农寺库仓充足,想好好捞一笔油水。”

      誉王频频点头道:“我也是这样想的,但二皇兄亲自开了口,恐怕也不能直接当面拒了,所以同他迂回过去了。”

      要说太子和康王,那真有点天生死对头的感觉,当年二人几乎只相隔了几天先后出生,自小康王就不服这个哥哥,处处掐尖冒头,后来当今皇帝登上大宝,自己成了王,哥哥却成了太子,将来一君一臣,注定要自己及子孙后代永远匍匐在他脚下,叫他如何肯甘心。

      所以朝堂中回回就数康王火药味儿最浓烈,但凡太子发表什么意见,他总要抬杠几句。可要说康王一无是处,那也不能够,他自幼习武,功夫远在太子之上,当年一路打进京城时康王永远是冲在最先头的那个,有回还替皇帝挡了一记冷箭,险些丧了半条命,就为这事皇帝也是能容忍他这样猖獗的。

      饶是太子脾气再好,也难以忍受庶弟挑衅了这么多年,这关乎到他作为储君的尊严。

      太子嘲弄地勾了勾唇角,似乎是在嗤笑康王的愚昧,“他这是在自寻死路,手都想伸到本宫眼前了,就别怪本宫心狠一回了。”

      说罢拍了拍誉王的肩膀,“此事你不要再理会了,交给我就行。”

      这也是太子这么多年都同誉王亲近的原因,不论何时何地,他这位弟弟永远都会毫无保留的向着自己,他们之间亦兄亦友,往后再能得此贤臣辅佐,此生算是足矣。

      想到这里,太子觉得自己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大大方方从题本下抽出那张花笺,端严的脸上竟浮现出一点赧然的笑。

      誉王尚不明所以,原以为是什么军机要事,可接过一看,是闺阁中缠绵悱恻的诗句。

      ‘蕙兰本弱质,无须青竹风’,只这一句,就将女子的柔婉恭顺,和依附丈夫的渴望展现的淋漓尽致,到底同太子相知多年,誉王知道他最喜欢什么样的姑娘,也明白了太子为何会如此反常。

      这涉及了太子的内闱隐晦,自己作为臣弟理应回避,只是太子竟将这诗递了过来,誉王一时也摸不清楚他想表达什么,斟字酌句道:“诗是很不错的,字也娟丽,不知是出自哪位小嫂嫂之手...”

      可太子却显得十分懊恼,“实话同你说,其实我也不知道,自打上回在聚英阁里看到这个,这几日总是有些心神不宁,说来也好笑,连这字的主人长什么样都不知道,竟就有些陷进去了。”

      “聚英阁?”誉王皱了皱眉,“既然是在东宫里,想来也不难找,若不是几位小嫂嫂,那就是宫女女官之流了。”

      聚英阁是太子读书之地,这东宫谁人不知,将这种饱含情意的诗句放在那里,摆明了是另所有图。

      誉王本想规劝几句,让太子提防有人心存不良,可转眼看到他深达眼底的笑,到嘴的话就又咽了回去,都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只怕如今正是这位哥哥最痴迷的时候,未必会愿意听劝。

      那人既有图谋,定然还有后招,又何须担心他不现身?只是单靠一纸花笺就能让太子神魂颠倒,此人定然深谙心术,不可小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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