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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风雪 ...

  •   她知晓他的话什么意思,但如果没有意外的话,这一别,就是一辈子了。

      她以后可能会骑马玩乐到海源国,但绝不会再进海源皇宫,同他扯上关系。

      真是可惜了,这么一位清风霁月的翩翩公子竟出身于皇家,不然她还可以考虑考虑“再续前缘”啊什么的……她玩笑般地想着。

      见空中随风飘荡轻盈的雪,她向栏外伸出手去接片片的它们,看它们是否像她想象中的那般软绵,像是被撕碎的云朵那般。

      片片冰凉的雪花一触及她温热的手心,就马上融化成了一滩滩水珠,与她接住雨水后的情况好像没什么太大的不同,当然也有雪花从她指缝间逃离。

      可能她接住的是雨,未接住的依旧是雪吧……

      沈离淮抱着披风回到武场,赵亦泽第一时间就发现了她,她帽子和毛领上沾满了雪,远远看去像是白首,他放下手中的弓箭。

      “这么大雪,怎的未撑伞?”

      他眉头微皱,沉稳的嗓音染上了风夹雪的凛冽。

      原本是李宁见雪下得愈发紧,怕他着风寒,就想叫人去他的寝宫拿披风与手炉,叫的是个脚程快的太监,后来她自告奋勇着要去。

      见她在自己身边呆不住,赵亦泽便也就随她去了,这个王公贵族的专属武场离乾清宫不远,他未问为何她去了这么久,只是帮她拍去帽子与肩头的雪。

      “奴才喜欢大雪,便就没撑伞,您放心,这披风未被雪染湿,手炉也还是热的。”她缩在毛领中的脸笑着,眉眼弯弯,可以看出是真的开心。

      她将手中卷得严严实实的披风展开,连同手炉一起递给他。

      他看了眼她通红的双手,没再说什么,只接过披风,将其扔给李宁。

      “手炉你暂时帮朕拿着,双手握牢了。”

      他转头继续拿起弓箭,拉开,瞄准,射出,一气呵成,流利得就像在做一件非常平常的事一样,那支箭将之前射进靶心的那支箭劈开,重新占据了靶心,紧接着是第二,第三,第四支箭……

      沈离淮见随着赵亦泽手中的箭不断射出,靶心的箭不断地被劈开,从始至终靶上就只有一支箭,箭永远占据着红色的靶心,就像一直没有变过。

      赵亦泽的箭术出乎意料的好,他的手太稳,动作也太流利了,之前在边关的她还可以同他比上一比,可她都几个月未曾摸弓箭了,难免有些生疏,她需要练练才能找回以前的那种感觉。

      但自己从调到他身边开始,就没见过他出现在武场练箭,他这命中率一点也看不出生疏的模样,若是他未在暗中练习,那便只能用天资卓越来解释了。

      沈离淮隐隐有了危机感,她意识到她在这皇宫拖得越久,对她越不利,这已经不仅仅是时机的问题了,安逸的日子过久了,身手会变得迟钝,这在战场上可是大忌。

      这片武场是专门供皇族练武所建,赵亦泽至今膝下无子,而他的兄弟也被魏清贤铲除得差不多了,非死即残,自是也不会来这武场,宫妃倒是也能进,但她们大多都是娇花,几乎没有宫妃擅长喜好练武,是以这片武场就成了赵亦泽的个人秀场。

      看着赵亦泽练武策马,她握着温暖手炉的指尖无意识勾了勾,她有些心痒了,她也想摸刀剑,在雪中肆意地策马扬鞭。

      只希望自己回边关时依旧是冬天吧,她还可以和齐彦盛那呆小子去山中猎狼。

      赵亦泽下马时已是满头大汗,呼出的热气在空气中凝结成细小水雾,李宁将干燥的帕子递给他,他随意擦了擦。

      李宁递上手中披风,“皇上,大汗后吹风最易受凉,还请您穿上披风吧。”

      “嗯,回吧。”赵亦泽接过他手中的披风,抓住领子在空中一扬,厚重的披风便上了身,他随手打了个结,迈步沿着来时路走去,却是绕过了步辇。

      “皇上……”李宁想要叫住他。

      赵亦泽头也不回,“朕想慢慢走回去,怀跟着朕,其他人不必跟过来。”

      他离开的背影高大挺拔,脚步稳健,精气神十足,没有久练的疲惫。

      “……是。”

      见皇上就这么直接在大雪中漫步,李宁赶紧从旁边人手中拿了一把油纸伞,塞入沈离淮手中,“荃叶,记得好好照顾皇上。”

      “奴才会的,李公公。”沈离淮小跑着追上前方脚步刻意放慢了的赵亦泽。

      沈离淮的身高在女子中算得上是高挑,她的身高与真正的荃叶差不多,要不然就算脸再像,身高不符,也还是会被有心人识破,可就算这样,在赵亦泽的身高面前还是不够看。

      她踮着脚,手臂高举,再加上这把油纸伞伞柄的长度才堪堪能将伞撑过他头顶。

      赵亦泽注意到了头顶摇摇晃晃,似乎没有依靠的伞,突然停住了前行的脚步,本就全心在维持平衡上的沈离淮没想到前方的人会突然停下来,她一时没刹住,撞到了他的背。

      他纹丝不动,倒是她被撞得向后退了几步,再加上雪天路滑,她一手举伞一手抱着手炉,无法维持平衡,眼瞧着就要倒地,赵亦泽侧身长臂一揽,搂住她的腰,让她免于被地上厚厚的一层雪被覆盖。

      沈离淮泪眼朦胧地看向他,眼尾微红,眼中潋滟的水色是刚刚拜他所赐,看见此景的赵亦泽呼吸一滞,头又几不可见地继续往下了些。

      沈离淮刚将眼中的水色眨去,就见他的脸离自己如此之近,她两只手都拿着东西,没有空出的手去推拒他,于是就默默将精致的小手炉隔在他们身体之间,防止他再往下靠近。

      他感受到腹部那多了个坚硬的东西,深邃的目光从她湿润的眼睛移至他们之间的手炉,停了会儿后便将她仰着悬空的身体扶起,接过她手中的油纸伞,将它收起,右手拿伞,左手握住她空出来的手,十指相扣。

      沈离淮想挣开他的桎梏,结果他的大掌就像是将自己的手锁死了般,无论她如何动作也无一丝松动,他目视前方,就这样拉着她在漫天大雪下漫步前行。

      这副十指相扣一并前行的模样有些像秋灯节那日的情形,自那日大胆的亲近后,他们二人平常行径自然而然亲密了许多,没有深入地探讨什么感情,名分,这成了他们之间的心照不宣。

      他们就这样安静地在无人的,铺满雪的宫路留下深深浅浅的一大一小两双脚印,许是寂寥无人,又许是雪下得太大,这么长的一条路上只能瞧见他二人的脚印,像是在一张雪白的纸上,沿着有向的轨迹书写着只属于他们的故事,没有他人,有的只是有序和谐的并行……

      “长信宫奴婢拂冬拜见皇上……”

      倏尔,一道清脆的女声从身后传来,打破了他们二人间温馨的寂静,听她的动静像是跪下了,沈离淮侧头看向赵亦泽,用指腹轻挠他的手背,示意他赶紧将她的手放开。

      赵亦泽穿着厚重的披风,从后面看只会让人觉得他们站得近了些,看不到什么实质性的东西,可要是她走到他们的前面,就一览无遗了。

      她可不想当什么魅惑君主的宦官,要当就当祸国妖妃嘛,这才有意思。

      赵亦泽对宫女的请安并不加以理会,兀自拉着她向前走。

      那宫女见他要走,似是有些急了,双膝不管不顾地在雪地上拖行两步,发出哗啦声,她声音加大了不少,像是寒冬里来不及迁徙鸟的哀鸣,带着孤注一掷的意味。

      “奴婢……奴婢有要事想向皇上禀告,是有关梅妃娘娘的。”

      梅妃?这不是魏清贤的外甥女么……沈离淮听见了关键人物。

      她之前跟着荣妃一起去长信宫时,是见过一个叫拂冬的宫女,当时她还觉着这名字同揽秋的名字有异曲同工之妙。

      她这般叫住赵亦泽许是梅妃出事了,召莱令一开始是临死前老皇帝亲手交给魏清贤的,为的就是让他心心念念的人有自保之力。

      后来魏清贤死后,召莱令才落到赵亦泽手中,不知是不是因为与老皇帝长期保持着那种亲密的关系,魏清贤终身未娶,自然膝下无子,身边只有他姐姐的遗孤——魏棠枝。

      据说他与姐姐从小相依为命,关系极好,是以在他那体弱多病的姐姐去世后,他极为看重魏棠枝,视如己出,她不相信魏清贤会什么都不给魏棠枝留,就这么死去,独留魏棠枝一人在这深宫中任人欺凌,她觉得魏棠枝肯定会知道些召莱令的消息。

      她前段时间在赵亦泽这遇到瓶颈后,便着人去调查魏棠枝那边了,可惜到现在依旧没什么进展。

      见赵亦泽就跟没听到似的,依旧想往前走,她悄悄扯了扯他的手,示意他理一下那位小宫女。

      这次赵亦泽总算是停下了脚步,瞥了眼面带同情之色的沈离淮,放开了她纤细的手,转身不悦地看向地上跪着的拂冬。

      “何事?”冰冷的嗓音中带着威压,显得格外不近人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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