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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承诺 ...

  •   拂冬之前双腿在厚厚的雪地上拖行了小段路,在雪地上刨出个大坑,瘦小的身子正趴在那大坑中细细地抖着,不知是被冻的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还请皇上救救梅妃娘娘,自……娘娘不得您宠爱后,荣嫔娘娘就经常带着人来长信宫嘲讽娘娘,最近荣嫔娘娘火气愈发大了,频频对梅妃娘娘下重手,尤其是瑶嫔怀孕后,荣嫔娘娘更是来得勤了,每次都要将梅妃娘娘打得全身是淤青才肯罢休,梅妃娘娘每次都是旧伤未好又添新伤……”

      拂冬说到激动处声音哽咽,泪水涟涟,她怕空口无凭,还将自己的衣袖撸上去,露出一小截手臂。

      “您看,这些伤痕都是拜荣嫔娘娘所赐,奴婢身体卑贱,这些算不上什么,但梅妃娘娘身娇体弱,是万万受不得这些的啊……”

      其臂上青青紫紫,异常可怖,再加上她被冻得红肿的双手,更是触目惊心,明明才是二十多岁,本该风华正茂的女子,身体却像是快腐烂的果肉。

      沈离淮移开了目光,心想荣嫔的心狠当真名不虚传,将个好生生的女孩子作践成这副模样,看来上次的降位禁足完全没能给她长点记性,她还是如此跋扈骄横。

      边关多见流血死亡,妇人的阴毒手段在那极少见,同时也为人所不齿。

      之前他对荣嫔蛮横的作为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因为她会自发地将宫中的怨气往她那引,让宫中嫔妃无暇顾及他每宿在何处,那些嫔妃的母家也只当自己宠爱她,卯足劲去抓荣嫔母家的小辫子,想要扳倒顾左丞。

      他们一个个像乌眼鸡似的要拼个你死我活,他就在一旁冷眼瞧着。

      他知晓这宫女大抵是瞒着梅妃来见他的,梅妃她个性要强,不是轻易求人之人,尤其是他还亲手杀了她舅舅。

      他俯视着无助的她,目光遥遥,像是透过她看见了树下那个泪眼汪汪的女子。

      “回去吧,朕会处理的。”

      他这样说算是承诺,他到底对那人心存愧疚。

      拂冬扬起苍白的脸,被泪水沾湿的面庞上满是感激,像是冬日里饥饿受冻的小动物终于找到了温暖的栖息地,她感到了安心,想着寒冬终将过去。

      “奴婢多谢皇上。”

      头咚地一声磕在地上,尽管地面上铺了一层厚厚的雪,但还是能清楚得听到响声,可见她那下磕得有多么地用力,她用袖子随意地擦去额头上沾着的雪,顶着红红的额头佝偻着离开了。

      沈离淮看着她透着些轻松的背影,不由得感慨这拂冬倒是是个忠心的丫头。

      估摸着是快到乾清宫了,赵亦泽不再牵她的手,他二人保持着一前一后的状态慢慢踱回乾清宫。

      回到寝宫后,赵亦泽将身上的披风脱下,搭在木架上,发现披风湿了不少,眼中顿时闪过一丝懊恼。

      听怀说她喜欢雪,他便想着在雪中陪着她一起漫步,没想到他们在路上耽搁的时间有些长,他披风都湿了,怀的衣裳肯定也好不到哪去,天气这般寒冷,她可不能再感冒了,毕竟她那么怕药苦。

      他反头盯着她被洇湿而颜色加深的藏青外衣,沉声道,“回去换套厚点的冬衣再来伺候。”

      嗯?她不冷啊,这屋里暖和得很,对她来说,外面甚至还有些凉快……

      看出了她的不以为意,他眉微挑,“宫中蜜饯库存不多了。”

      这男人是怎么把陈述句说成威胁的……

      沈离淮的推辞梗在了喉间,不上不下。

      “……是。”

      她低头扯了扯衣服,正好她衣服接触了太多雪表面有些湿了,穿着总归不太好,她就回去换件厚度差不多的干燥衣服好了。

      已然转身走进寝宫更深处的赵亦泽削薄的唇勾了勾,他不用看就大概猜得到她脸上是副怎样生动的神情。

      “……皇上,今年冬猎的事宜就是这些了,您需要亲自看看吗?”

      “不必了,你看着安排就好。”

      沈离淮回来时,就听见李宁正在向赵亦泽口头叙述近在咫尺的冬猎事宜,她眼底闪过一丝精光,她期待已久的冬猎终于要来了啊……

      沈离淮正想悄悄站在一边看看能不能听到什么有用的信息,赵亦泽批改奏折的手暂停,抬头看她,确定她换了件衣服后说道,“桌上食盒中有刚煮好的姜汤,去将它喝掉。”

      “奴才没感冒……”不需要喝姜汤。

      “听话,姜汤下面一层有蜜饯。”他语气缓了缓。

      ???听见他像是哄小屁孩的语气她又想爆粗口了。

      他觉得自己不想喝味道稀奇古怪的姜汤是因为怕苦?

      她是怕苦的人吗?

      咳……先不提这个。

      首先吧,姜汤它并不苦,就是味道有点奇怪,其次,她又没感冒又没受凉什么的,为什么突然让她喝姜汤?赵亦泽被雪砸傻了?

      见她久久不动,他问了句:“是想要朕喂你吗?”

      他放下了手中的笔,似乎只要她给出肯定他就会真的亲手喂她。

      拿着厚厚一叠册子的李宁头垂得愈发低,想要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每次荃叶一来李宁总会觉得自己很多余,皇上总是能第一时间注意到她的出现,仿佛只看得见她,他们之间的气氛将所有人隔绝在外。

      ……

      沈离淮知道他这句话不是讽刺,而是真的在询问她需不需要他喂。

      她连忙摆摆手讪笑道:“哈哈……奴才自己来就行了。”

      沈离淮打开食盒,试了试温度,微烫,不是能一口气喝完的温度,但在这种天气将其握在手中烫意会给她带来舒适感。

      她捧着碗,小口小口地将它喝完,味道一般,倒还在承受范围内,喝完像是有一股暖意流入胃中,再从胃扩散到四肢百骸。

      不知是这碗热姜汤的功效,还是房间中碳烧得本来就足,她刚刚在外面染上的寒意一驱而散,还出了薄汗。

      “下一层有蜜饯。”他再一次提醒道,生怕她觉得难喝,但是碍于面子强忍着不表现出来。

      要是她不吃蜜饯,这梗怕是过不去了,她喝完姜汤便从下层捻了颗蜜饯,还特意在他面前晃了晃,随后扔进嘴里,算是意思意思。

      见她吃下了,赵亦泽继而提笔批奏折,一心二用地下达新指令,“帮朕拿着桌上的手炉,朕待会儿要用。”

      “是。”

      巧了,你之前也是这么说的,让自己帮你拿着手炉,结果手炉都凉了,还是在她手中。

      见赵亦泽未再有其他吩咐,沈离淮便将温暖的小手炉抱入怀中,安静地站在一旁。

      这屋内炭火本就烧得足,加上她手上的那个不断向她传输热量的小手炉,在这般舒适安静的环境中,她都有些昏昏欲睡了。

      她就说了,冬天就应该是这般温暖的吧,舒服极了……

      她缩着脖子,几乎将大半张脸都埋进了宽大柔软的毛领,像是想要以领为枕,以裳为被,以飘散在空中的暖香为席,好好地睡上一觉。

      她之前生活在边关时手上是有冻疮的,毕竟战争可不会因为是冬天就消失,在寒冬中握久了冷硬的刀剑,接触多了被凛冽寒风带来的柔软冰雪,手上便生出了冻疮,每个冬天都会复发。

      复发时又涨又痛,若不去理会它吧,会更加严重,皲裂出血都是常事;理会吧,被冻伤的手在温暖处隐隐发烫还带着钻心的痒意,像是那涨地鼓鼓的紫红皮肤下装满了会喷火的小蚂蚁,它们在她的皮肉中钻来钻去地喷火,肆意妄为地嬉闹,那感觉颇为闹心。

      但神奇的是在宫中的这个冬天,她手上的冻疮至今并未有复发的迹象,她想这可能跟她的手极少暴露在极冷的环境中有关吧。

      长安的冬天还是蛮冷的,但自冬天到来后,赵亦泽就很少让她碰冰冷的墨碇了,说是近身伺候,实际上大多数都是让她抱着他的小手炉在一旁站着发呆,房间里的碳就跟不花钱一样烧得特别足。

      她这也算尝到了当暖室中的花朵是个什么滋味了,但她不怎么喜欢,因为太舒适了,舒适到她骨头都软了。

      做人不能太舒适的,得有适当的危机感,活得太舒适只会变成别人当做储备粮。

      这个残忍的世界向来容不下太多的舒适。

      比如猪,它天天只需要吃就可以了,因为它的任务就只是供肉,长到一定的体型就会被屠,变成下酒菜。

      她可不想变成别人的盘中餐。

      “李宁,荣嫔之后可有对瑶嫔动手?”

      见他二人这般相处,低头看似认真研墨实则暗中憋笑的李宁冷不丁听见皇上喊自己名字,立马收起脸上欲显未显的笑意。

      他仔细想了想,回道:“她倒没有亲自下手,只是撺掇着几个势弱的嫔妃去做,不过都未成功就是了。”

      皇上未派人去护住她,而瑶嫔的家世也一般,应该远不敌荣嫔的,结果她不但逃过了荣嫔的手,还逃过了别的宫妃的,她这个众矢之的过了这么久依旧是安然无恙,这可真是让李宁惊讶,难道是有别的势力在暗中护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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