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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订婚典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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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几日朝会上,路易七世大力表彰了在此次行动中立下大功的人员,休受封为欧伯爵,赐封邑芒特拉若利,入贵族院议事;余人各自晋升一级。
休入贵族院议事这一决定在朝臣中引起了不小的轰动。贵族院十二位成员都是德高望重功高德昭的大臣,无不白发苍苍,最年轻的成员财务大臣格里菲思也已四十出头,被认为是未来之星。而今路易七世竟破格提拔休,对他的看重可见一斑。
但休凭着在本次行动中表现出的卓绝才智,非凡的领导才能,身先士卒的勇气,早已赢得了大多数人的认同,兼之他未来驸马的身份,众人倒也不觉太过讶异,因为都猜测路易七世必会大力提携,只是没料到竟是这般破格擢升罢了。整个龙骑兵队伍因为这无上的荣耀而倍感自豪,更是对休衷心爱戴,奉若神明。
朝会之后,路易七世在后殿单独召见休,问道:“你可知道我为什么这般对你破格提拔?”
休略一沉吟,道:“贵族院多为年高德昭的大臣,他们虽然为国家立下无数功勋,但到了目前的年纪,似乎欠乏活力,开拓创新之意不够。陛下莫非是想为贵族院注入新鲜血液,更好地发挥贵族院的作用?”
路易七世欣然点头:“你果然聪慧,深合我心。贵族院都是一些老迈之人,将国家大事交给这样一些年迈保守的人去决定,整个国家都显得毫无生气,埋没在一种迟暮之色中。我早就希望为贵族院注入一些新鲜的元素,让年轻人的激情和活力去激发起贵族院的生命力,让这个代表国家的机构焕发朝气,带领整个王国欣欣向荣。你是我在这个寻觅过程中遇见的最有天赋的人,最有希望实现这一愿望。当然,你还年轻,不必锋芒太露,给这些前辈们应有的尊重,同时担负起长远的使命。你能做到么?”
休郑重道:“陛下如此信任微臣,将如此重担托付给微臣,微臣岂敢怠慢,必竭尽全力,鞠躬尽瘁,不负陛下所托!”
路易七世欣然将他扶起,道:“再过些天你和安妮的订婚典礼就要举行了。你能够在此之前将叛逆的阴谋及时粉碎,消弭了一场大祸。但你一定要继续追查这件事的幕后主使,这个幕后主使才是关键。”
“微臣谨遵陛下谕旨。”
回到办公室,休便召集龙骑兵上层军官开会。费奥多身强力壮,已是痊愈,返回队伍中,得知龙骑兵此次漂亮的战役也甚为高兴,对休又多了几分钦佩。
另外与会的还有摩根、汉克斯、杰里奇、哈里森四个分队队长,皮埃尔因为在本次行动中立下大功,晋升为分队副队长予以表彰。
对众人勉励嘉奖一番后,休问起搜捕行动的结果。摩根恭敬答道:“我们在全城搜捕,又捕获叛逆二十四人。沿塞纳河搜寻霍夫曼却仍无结果。估计那一段河水水流太急,已将他的尸首冲至海中。我们派人在河水中试过,水流湍急,足以将一段树干折断,相信霍夫曼绝无生还的可能。”
休点头道:“好。俘虏中是否有人知道任何关于神秘女子的消息?”
汉克斯道:“我们已对每一个俘虏仔细盘查甚至严刑拷问,均无人知道。看来这个神秘女子是直接与霍夫曼联系,她在这个集团中的地位应该很高。”
休沉吟道:“不将这个女子的身份查清,实是心腹大患,随时都有可能引出另一次谋杀。霍夫曼到菲那根仓库与皮埃尔会面途中却收到另一艘船示警后逃跑,那艘船从何而来,又如何得知我们的行动?”
哈里森道:“那艘船上只有两个渔夫,都说是有一女子付给他们2000法郎,叫他们追赶霍夫曼的船,其余的便什么也不知道了。我们调查过,他们的确只是塞纳河上的普通渔夫,并无任何前科与不良记录。”
休眉心一皱:“又是这个女子!依然毫无具体样貌可以提供么?”
“是的,跟上次一样。……我有一个想法,霍夫曼临时决定与皮埃尔见面,期间敌我双方能够行动的时间都十分仓促,他们不可能探知我们有行动,除非……”说到这里顿了一顿,看看周围众人的表情。
休面色凝重,颔首道:“你有何看法,尽管说出来。”
“我认为,龙骑兵之中有内奸!否则消息不会泄露得那么快。”
众人尽皆大惊。休面容平静无波,道:“这个想法不无可能。我也考虑过这种可能性。但我们在派皮埃尔作诱饵之时,有几天时间的空档,若是内奸,早该趁此机会将消息泄露出去,何必等到那个危急的时刻?泄密者应该另有其人……”说罢长眉紧蹙沉吟不语。
众人都不敢说话,过一刻摩根嗫嚅道:“知道我们行动的还有一个人,当日您在宫中……”
休猛一摆手道:“绝无可能!你怎可对夏尔公爵生疑,实在是大不敬。”
摩根忙道:“是是……属下胡思乱想……怎会有这种可能!倒是当时在殿下宫中当值的人都看见我来寻找大人,若有泄密者便在这些人中!”
休面色一缓:“这种可能很大。你们便在龙骑兵内部秘密调查,同时设法将那日在殿下宫中当值的人全部找出来仔细调查,不但他们自己,还包括那段时间他们所接触过的人,不要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是!”众人齐声应答。
晚间,休来至戈登大道麦姬处,两人一边吃饭一边谈论近几日的事情。
麦姬道:“实验结果出来了,果然是鼠疫。策划这个阴谋的人实在泯灭人性,我怀疑这是否真是亚历山大所为。这阴谋若得逞,对整个王国都是一大重创,搞不好疫情泛滥还要扩散至重山家族的领地内。亚历山大不至于连这么严重的后果都想不到吧?”
休道:“亚历山大和霍夫曼有不可告人的联系已毫无疑问。但霍夫曼在巴黎的犯罪集团如此庞大,似乎不是完全听命于亚历山大。我看霍夫曼只是一个工具,谁出得起价钱便为谁办事。你所说的情况不无可能,或许这中间还有另一个隐藏的敌人,我们连踪影也还未见到,但现在没有更多的线索,亚历山大仍然嫌疑最大。无奈霍夫曼已经死了,我们没有证据可以指证他,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麦姬笑道:“好不容易才能坐下来吃顿安稳饭,何必总说些煞风景的话?欧伯爵,我还没有恭喜你呢,今日加官晋爵,过几日荣升为准驸马爷,真是双喜临门!”
休气结道:“又来消遣我。如今我肩上的担子越来越重,周围敌人若隐若现危机四伏,弄得我胆战心惊生怕走错一步,不但我性命难保,更要连累许多无辜的人!唉,当初真没料到形势会变得这般复杂。”
“但你手中的权力越来越大,未始不是一件好事。你要做的事情,现在方便了许多。”
“是啊,权力的确是件很吸引人的东西……”说着有些怔忡。
麦姬诧道:“怎么,难道你真的恋上了这里的权力?我们始终要离开,现在的一切不过都是过眼云烟罢了。”
休有些神思不属地道:“权力于我来说有什么牵绊?我随时都有可能抛弃一切……”
麦姬看着他忧道:“那你怎么了,今天老是有些恍惚?”
休皱眉道:“关于泄密一事我总觉蹊跷,不知何处出了差错,可认真去琢磨时又仿佛什么异样也没有。”
麦姬释然道:“或许真是肩上的担子重了,你想的事情太多了吧。先别杞人忧天,让自己暂时轻松一下吧。”
“好吧,让我收拾一下心情准备……订婚。”休眸中顿时一黯。
麦姬叹道:“你准备怎么面对安妮?”
休眉心皱得更紧:“还可以怎么做?若能不伤害她自然最好。”
“情到深处不能自已,只怕未必如你所愿。”
“不能伤害她,也不能让她恨我……”沉思半晌,忽然眼睛一亮,“那就只能找一个人来代替我……”
麦姬黛眉轻扬:“你说的是威廉?”
休笑道:“不愧是我的知己。我心里想什么你一猜便知。舞会上威廉曾与安妮跳舞,安妮对他并无恶感。”
麦姬妩媚一笑:“若安妮爱上威廉,以后你抽身而退的时候也可以放心了。但你有把握么?”
休的手指敲击着桌沿:“现在还难说,等我去试探一下威廉,就有答案了。”
第二天,休果然前往威廉下榻的宾馆拜访。如今他已是朝野第一大红人,威廉没料到他竟会来访,惊喜得不知所措。
将休让进客厅落座后,威廉道: “伯爵大驾光临,不知有何见教?”
休笑道:“前次在公主的生日舞会上见过子爵,甚觉投缘,只是后来一直琐事缠身,未有机会造访,这几日空闲下来,想着便过来了,子爵不要怪我唐突才好。”
威廉忙道:“哪里,欢迎之至!在舞会上见过伯爵,您的风采让我心折不已,也一直希望能有机会再次当面请教呢。”
“好,客气话我们就不要再说了。今天来,我也是有些事想向你讨教的。”
威廉忙谦道:“不敢,请讲。”
“艾尔维家族在西部发展得好生兴旺,听说你们推行的重商主义政策吸引了大批商人甚至外国客商到境内经商。我对你们这个政策很感兴趣,其实质究竟如何呢?”
威廉果然对这个问题作过精深研究,侃侃而谈道:“重商主义政策是家父五年前制定的策略。艾尔维家族地处西北,没有海岸线,交通不是十分便利,以前单靠发展农业,领地内民生凋敝百业待兴。家父五年前接任艾尔维家族族长,原本一直有志于振兴艾尔维家族,在那之前便已研究过大量资料,总结各国发展的历史,逐渐形成了一种可能适合于艾尔维家族发展的策略,那便是如今的重商主义政策。”顿了顿,见休听得十分专注,心下大生好感,续道:“艾尔维家族领地内欠缺水陆交通枢纽,要想吸引商旅前来,就必须修筑道路畅通门户。是以我们花费大量人力物力开辟新的道路,修建四通八达的道路网络,新兴了好几座联结各地的枢纽城市,同时采取十分优惠的政策,如减免赋税,鼓励人们弃农经商等方法,吸引本地外地甚至是外国的客商前来投资,兴办各种商店,开创各类学校,教给人们各种技能,为他们创造改变生活的机遇。经过五年努力,艾尔维家族初步改变了以往交通不利经济落后的情况。我相信,按照这个策略继续下去,我们会把王国的西北变成一片繁华的地带。此次来巴黎,我又受到不少启发,希望在这里多留一段时间,好好研究一下巴黎商业,把这里的经验带回去。”
休边听边点头,从威廉的谈吐看来,确有真才实学,难得的是又有不耻下问刻苦钻研的精神,纵然还年轻,但前途必不可限量。心中满意,更是下定决心要撮合他和安妮,好让自己全身而退。欣然道:“果然令人大开眼界。这种开拓创新的思路的确难能可贵!你说要在巴黎待一段时间,可找到要做什么事吗?”
威廉腼腆道:“还只是打算而已,并未想到具体可以做什么,若能在巴黎谋一份差使自然最好。”
休笑道:“难求高才!既然被我碰见,怎可能放过你,只怕委屈了你。”
威廉听他如是说,显是要为他提供一个职位,有些难以置信:“伯爵,您的意思是……”
“作我的副手,如何?”
威廉惊喜地道:“求之不得!我有很多东西想跟您学习。”
休笑道:“别客气,大家互相借鉴经验而已。”又道:“再过几日,我们同去克莱顿勋爵府上,我给你介绍几个朋友认识。”
“克莱顿勋爵府上?”
“是的。到时安妮公主可能也会参与,她最是喜欢热闹了。”
说到这里注意观察威廉神色,但见他双颊几不可觉地泛上一层红晕,略有些慌乱地道:“公主也会来?”
休心中暗叹,已知自己的计谋有成功之望,道:“是啊,我们每一次聚会总是少不了她的。到时我过来邀你一道前往。”
威廉连忙点头称谢。
两人海阔天空地闲聊了一下午,威廉被休无所不包的渊博学识和举重若轻的气度深深折服,哪里又想得到对方另有居心?
那天早晨,阳光温暖明媚,巴黎各处繁花似锦,弥漫着欢乐的气氛,各色彩旗迎风飘舞,百姓纷纷在典礼队伍将要经过的道路上撒满了鲜花,用他们这样充满祝福的行动来表达他们对王室的尊敬和爱戴。
当然更有数不清的怀春少女,为了争得目睹准驸马英姿的机会,打扮得娇艳如花,大清早就在道路两旁苦苦守侯。
典礼将在圣克莱大教堂举行,王国最古老的教堂之一,向来是王室举行各种典礼、祈祷风调雨顺的场所。因为这次典礼,古老的圣克莱大教堂装点一新,青翠的橄榄枝,鲜艳的花朵,飞扬的彩旗,让这座神圣的殿堂焕发了新的生命力。
早上九点,典礼的队伍由王宫向圣克莱教堂进发。这个庞大的队伍前方,是演奏着传统节日曲目的管弦乐队,其后是执着各式礼仪仗器的仪仗队,他们的服装均色彩艳丽,鲜红的制服,锃亮的皮靴,飞扬的飘带,头顶上硕大招摇的羽毛帽子,无不彰显着王族的气派和尊严。
在这两支队伍之后,又是一队由七、八岁的孩子组成的队伍,他们也都身着节日的盛装,脸上挂着甜美的笑容,小男孩牵着小女孩的手,蹦蹦跳跳地走着,无不是粉妆玉琢一般让人喜爱。
而整个大队的后方,是由龙骑兵最精锐的两百名骑兵组成的队伍,马匹威武雄壮,动作整齐划一,骑士们的飒爽英姿,展现了王国的强大与繁荣。
当管弦乐队出现在夹道欢迎的百姓视线中时,人群中爆发出阵阵欢呼,如海潮一般向四面八方蔓延。节日的序幕正式拉开!
人们兴高采烈地议论着典礼的隆重,王室成员的服饰如何引领新一轮时装热潮,仪仗队中最英俊帅气的小伙子,甚至管弦乐队中一位绅士神气的大胡子……队伍的每一个细节都成为人们津津乐道的话题,当队伍的主角终于在人们热切期待的眼神中出现的时候,气氛迅速达到了高潮。
休浑身雪白的礼服,雪白的手套,骑在一匹精心装扮的神骏白马上,如太阳神一般光芒四射,目光到处无不惊起一片衷心的赞叹之声,微笑过时无数怀春少女捧着心脏几欲晕厥。他的出现,仿佛在一片灼灼的热浪中又投入了一个太阳,炽热的浪潮迅速膨胀,向周围辐射。
他身旁缓缓行驶着一辆华丽的马车,国王王后和公主坐在其中,频频从窗中伸出手来向百姓们挥手致意。安妮头戴花冠,身着华美飘逸的长裙,肌肤胜雪娇柔无限,沉醉在巨大幸福中的她,绽放着令人目眩神迷的笑容,宛如天空中最灿烂的明星,与休相互辉映。
人群中“万岁!”的呼声震天动地,漫天花雨飘洒在人们头顶,将气氛引入极致。
典礼队伍迤俪行至圣克莱大教堂,主持典礼的哈洛德大主教及各方宾客已等候在教堂门口,主教向国王、王后致意后,王室成员由安德雷娜王后带领着陆续进入教堂就座,各方嘉宾也依次进入。
主教在圣坛前立定,休站在圣坛下左方,主教庄严宣告典礼开始,路易七世亲自领着安妮踏着鲜红的地毯走来。安妮长裙及地,如出水芙蓉一般清丽可人,左手持着一束白玫瑰,右手挽着路易七世的臂膀,仪态万方地走到圣坛之下。路易七世怜惜地将手放开,欣慰地注视着爱女进行这一庄严的仪式。
那一刻,教堂的五彩玻璃在阳光照耀下闪耀着绚丽的色彩,教堂中灯烛辉煌,圣坛下嘉宾云集,女士们丝质的手套,精致的手袋,帽子上五颜六色的翎毛,光彩夺目的珠宝;男士们洁白的衬衫,蕾丝的花边,笔挺的礼服,光滑油亮的头发,让这个典礼充满了富丽堂皇高雅庄重的氛围。
主教神情庄重地宣读了一段祷文,大意是愿上帝保佑这一对即将订婚的的新人爱情美满,早日正式踏入婚姻的神圣殿堂。然后主教示意休和安妮互换戒指。一个身穿白色长袍的侍女捧上一个托盘,丝质的衬托上并列镶嵌着两枚晶光璀璨的钻石戒指,钻石折射出的光辉闪耀得让人目眩。
圣坛下众人都满怀欣慰地注视着这一个仪式的进行,路易更是得意非常,一个是最疼爱的妹妹,一个是最要好的朋友,现在终于走到一起,这神仙眷侣般的搭配完全出自他一手撮合,怎叫他不得意万分?
麦姬遥遥注视着圣坛上休的一举一动,感叹上苍为何赐予他如此耀眼的光辉,却又将诸多的劫难加之于他,难道世间真的不能存在一种完美?
休庄重地拿起一枚戒指,轻柔地戴在安妮的左手中指,她娇羞地微微颔首,粉颊微泛红晕,白里透红吹弹即破,不由心中暗自叹息。安妮将另一枚戒指戴在休的左手中指,休在她脸颊上轻轻一吻。礼成,教堂的钟声悠扬响起,圣坛下响起了持久而热烈的掌声。
那一刻,在钟声与掌声中,在众人充满笑意的脸庞中,在善意目光的注视中,休的心中涌起了一种无法言喻的怪异之感,仿佛灵魂抽离出了躯体,飘荡在半空,审视着一个陌生人的订婚典礼。
他的目光扫过台下的众人,与他目光相接的瞬间,路易蓦然发现在他目光深不可及处,似有一种神伤魂断般的苦痛,这苦痛之深切恍如一记无形的重拳,击在他心中最脆弱的地方,先前的得意之情忽然莫名地烟消云散。
麦姬同样捕捉到这一讯息,只是重重地叹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