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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追击 ...

  •   下午国王宣召,休便即入宫面圣。
      路易七世平易近人,宣了休入来,温和地道:“爱卿昨夜立下大功,尚未褒奖,待卿查明幕后主使,届时一并褒扬,望卿急速追查。”
      休道:“臣必定竭尽所能,早日擒拿刺客,以正国法。”
      路易七世道:“今日召卿前来,除了追查刺客一事外,尚有一事想听听卿的意见。”
      “请陛下明示。”
      “目前已经正式向我提出联姻请求的共有七个家族,相信卿亦有所耳闻。这七大家族无一不是历史悠久的名门望族,数百年来英才辈出,构成了法兰西的基石。若能从中为安妮择一夫婿自然是好,有利于王室同贵族的团结,但……”说到这里目视休不语。
      休会意,道:“臣愿为陛下分忧,只是事关重大,恐言语无状冒犯陛下……”
      路易七世眸中神光一现,挥手屏退了室内侍从,道:“卿尽管放言。”
      休躬身道:“谢陛下。臣认为,为公主择婿应考虑公私两个因素,不可偏废。于公,与名门望族联姻有助于王国的稳定。七大家族中,目下声势最盛者无非重山家族与艾尔维家族,若要在七大家族中为公主择婿,此二人当为首选。但重山家族地处偏远东南,王权难以约束,加之近年来暗中扩张势力,颇有不臣举动。若令公主下嫁,只怕更增其气焰。”
      路易七世微微颔首,目露期许之色:“继续。”
      休续道:“艾尔维家族地处西北,在地理上更靠近首都,在王权荫庇下以商为本,积累起雄厚的财力,亦一向对陛下忠心耿耿。若能以婚姻将其收为己用,将大大有助于国库充盈。”
      路易七世颔首道:“于公卿认为艾尔维家族优于重山家族,于私又如何?”
      “俗话说千金易得知己难求,但依臣看心有灵犀的有情人更是难求。世人往往穷其一生亦找不到情投意合之人,抱恨终生。陛下一向视公主为掌上明珠,为公主择婿自然会考虑公主意愿,断不会令公主受此委屈。”继而躬身惶恐道:“无状之辞,还乞陛下恕罪。”
      路易七世呵呵笑道:“卿分析得很有道理。依卿看,于公于私我更重何方呢?”
      休迟疑道:“这……还需陛下乾纲独断。”
      路易七世并未言语,起身踱了一圈,方悠然一笑:“我一向重视亲情,虽为国王,更是父亲,卿能体会这良苦用心吗?”
      休垂首道:“陛下为公主处处设想,实令人感动。依臣看来,这七人之中,威廉会是合适的人选,不知陛下以为如何?”
      路易七世微微一笑:“卿聪明绝顶,岂会不明白今日密话缘由?举国形势你我心中雪亮,能予谁不能予谁还需明言吗?旧日贵族确然势大,渐难随心掌控,一旦有不臣之心便能危及社稷,我要的是新生之力来对抗这股旧力。”说到这里戛然而止,威严的目光直视着休,一字字道:“你能做这新生之力吗?”
      休身躯一震,单膝跪地:“为国效命,臣不敢推辞。”
      路易七世长声大笑:“我果然没有看错人。起来吧。”将他扶了起来,又道:“你若能一扫旧日颓风,予我朝以全新气象,便将安妮许你又有何不可?只是时间紧迫,我只能予你一年肃清流弊,在此之前你们先订婚,待功成之日方可完婚。”
      休顿首道:“臣必竭尽所能。”
      回到办公室问起查探有无进展,摩根回禀道:“各处赌场酒吧我们都已派暗探监视,只不知这家伙能忍到几时。”
      休沉吟片刻道:“我们化了装瞧瞧去。”
      两人便粘上假眉毛假胡子,换了衣服,去到一家赌场,随便换了些筹码,便各台桌子慢慢逛过去。
      忽见一台赌轮盘的桌旁围了许多人,彩声阵阵,甚是热闹,想必是有什么高手在赌,惹得众人围观。
      两人凑近一瞧,摩根脸现尴尬之色,向休惶恐道:“这是皮埃尔,我们派在这里的人。这小子居然不务正业,回去属下必从严惩戒!”
      休瞧了半晌,却见皮埃尔眼光犀利,每下十注倒有六、七注是准了的。过一阵又移师牌桌,依然旗开得胜,不一会便赢得庄家面如土色。
      面露微笑对摩根道:“他是你的下属?赌术很高明呀。”
      摩根汗颜道:“我一时疏忽,忘了这小子是赌鬼一个,不该派他来执行这么重要的任务。请大人责罚。”
      休不置可否:“待会你叫他到我办公室来一趟。”说罢自去。
      摩根摸不着头脑,只得应道:“是!”
      抓着皮埃尔狠狠训斥了一顿,说道队长召见,吓得他两腿发软。心中七上八下地来到休的办公室门外,抬手轻轻敲了两下,便听得一声:“进来!”畏畏缩缩地走进办公室,偷眼一瞧正对上休凛冽的目光,顿时吓得垂下了脑袋,大气也不敢出,眼光盯住脚前的地板垂手侍立。
      忽听休道:“坐。”
      皮埃尔依命拉开桌旁的一把椅子,却只敢屁股贴着椅子边坐了。
      又听休道:“今天你赌得不错呀。”语调冷淡,殊无褒奖之意。
      皮埃尔心中一惊,忙站了起来道:“属下玩忽职守,请大人责罚!”
      休道:“让你坐你就坐。”
      皮埃尔摸不清他到底是喜是怒,只得又胆战心惊地坐了下去。
      休接着道:“我是要罚你。罚五十军棍,十天禁闭。”
      皮埃尔脸如土色颤声道:“属下领罚,谢大人教诲!”便欲起身。
      休又道:“先别忙,我现在有一件事交给你办,若办不好再领罚不迟。”
      皮埃尔精乖之极,立刻听出这弦外之音,脸露喜色道:“请大人吩咐!属下就算肝脑涂地也一定会为大人办妥!”
      休道:“附耳过来。”
      皮埃尔赶紧将耳朵凑近,休密密嘱咐一番,皮埃尔听得连连点头。
      摩根候在门外,本担心这小子会被罚得很惨,忽见他满脸笑容地出来,不由大为惊奇。敲门而入向休求情道:“大人……皮埃尔虽玩忽职守,但念在初犯,还请大人从轻发落……”
      休摆手道:“我并未罚他,只是要他去办一件事。”
      摩根试探道:“何事?”
      休微笑道:“你若是霍夫曼,知道附近出现了一个亡命之徒,赌技高明无人能敌,你会如何?”
      摩根一愣,随即喜道:“自然忍不住手痒,出来会他一会!大人,您是让皮埃尔去诱霍夫曼出来?”
      休点头道:“这小子年轻,面孔生,霍夫曼不疑有他,才会上钩。只是他未必自己出来,倒可能叫皮埃尔去会他。你们须秘密监视,不但要将霍夫曼的老巢一举端掉,更要好好保护皮埃尔的安全。”
      摩根朗声道:“大人放心,这次我们一定不会让他再溜掉!”
      回到寓所,见麦姬坐在花园的长椅上,肩头手上停着数只羽毛鲜艳的鸟儿,啾鸣声婉转悠扬,伊人笑靥如花,直如画中仙人。心中一暖,缓步上前:“好可爱的小鸟。”
      麦姬回眸一笑:“国王召你何事?”
      休在她身旁坐下,伸手接过一只鸟儿轻轻抚摸,道:“他已答应将安妮嫁给我。”
      麦姬的笑容倏然凝住,她心神波动,那些鸟儿顿有所觉,纷纷呼喇喇振翅飞走。半晌方幽幽道:“你真的要娶她?”
      “国王金口已开,自然不可更改。”
      麦姬欲言又止:“你……你就不怕……”
      “我还有一年时间,国王命我同安妮订婚,一年后才完婚。这一年已经足够我回去了。”幽深的眸中泛起一股寒气。
      麦姬喃喃道:“是,足够了,足够你回去了……但……你就不怕安妮愈陷愈深吗,你于心何忍?”
      “既然注定要下地狱,何必还在乎那么多。”听似冰冷的声音,却只有麦姬能体会到那堕入深渊的绝望与不甘。
      他定定地凝视着手中无法挣脱的小鸟,森寒的目光终于现出一点怜悯,轻叹着张开手指释放了那弱小的生灵,道:“麦姬,我不是神,没有锄恶的神剑,能使的无非手段。无论将来要为今日的所为付出什么代价,我都只能接受。”
      麦姬戚然无语,拉过他的手轻轻握住。其实,你就像那只小鸟,被命运之手无情攥住了翅膀,囚禁了心灵,我眼看着你在这囚笼中喘息挣扎,眼看着你的所为渐渐形同陌路,却无力相助,徒留心痛。究竟需要如何锋利的神剑才能破碎这冰寒坚固的囚笼?
      次日结束公务返家,刚至门口便见一辆黑色马车停在路边,几个人正从房子里抬出几口大箱子往车上放。休愕然入内,见麦姬正指挥着女仆在收拾衣物,不由惊道:“麦姬,你在做什么?”
      麦姬看他一眼,低声道:“你来,我有事跟你说。”便走进旁边小厅。
      休紧随其后道:“到底怎么回事?”
      “你要同安妮订婚了,我若继续住在这里便会惹来流言蜚语,对你对安妮都不利。我已经在旁边戈登大道上找好了房子,这便搬过去。”
      休长眉紧蹙道:“清者自清,我们光明正大,又怕什么?”
      麦姬叹口气道:“你何必自欺欺人。我们虽问心无愧,但安妮会怎么想,你真忍心对她如此残酷?”
      休沉默片刻,涩然道:“麦姬,对不起。”握了她的手,攥在掌中紧紧不放。
      麦姬勉强一笑:“这也是无可奈何之事,不能怪你。我住得离这里很近,你想到我了,便过去瞧瞧,也很是方便。我走之后,你一切要小心在意,好好保重……”
      休蓦然抱住了她,声音微哽:“麦姬,你其实不必如此委曲求全,更不必处处为我着想……”
      麦姬展颜笑道:“既然你叫我姐姐,我又怎能不为你着想。不过是一条街,非要搞得生离死别似的。”眸中却有泪光。
      休低声道:“你若再说,我就不放你走了。”
      麦姬抬手抚上休的脸庞,笑道:“好,不说了。姐姐走了,你可不许调皮,有事还得赶快来向我汇报!”
      休轻轻一笑:“当然,我一生都不会违背姐姐。”
      麦姬娇躯剧震,深深再看他一眼,匆匆步出门外。
      数日间,偌大的别墅里便只剩了休和几个仆人,枯坐在厅心看着空荡荡的房间,忽然心头一阵失衡般的压抑,竟再无法在这空寂的房间中多呆一刻,霍然起立而去。
      进了宫直朝路易寝宫行去,却远远见亚历山大从里边出来,神色傲然似有不悦。心中一动,隐到廊柱后,待他走远方才进去。
      路易正在庭中作画,画的是插在瓶中的几支百合。
      休走到他身后道:“安东尼,好兴致啊!”
      路易回头一看,笑道:“无聊而已。你来得正好,给点意见吧。”
      “清雅别致意趣高远,甚好。只是线条略显凌乱,怎么,心绪不宁?”
      路易叹道:“果然厉害,竟能从画中看出我心境有异。”掷下画笔,便拉了休在草坪上坐了,道:“沙利文传回消息,说路易丝的贴身侍女凯特有个弟弟叫欧文,很有可能还活在世上,只是他百般寻觅依然没有他的踪影。只怕他也出了什么意外,那这个世界上就再也没有知道真相的人了!”沙利文便是路易派去查探消息的人。
      休眸中掠过一道异芒,道:“我看等我把这里的事情处理完毕之后,亲自去一趟好了。”
      路易喜道:“果真?那太好了!”忽然犹豫道:“但你即将与安妮订婚,便要离开巴黎,似乎太为难了……”
      休打断了他:“事关重大不可拖延,我必须走一趟才行。你别忘了,我也是路易丝的好友,自该稍尽绵力。”
      路易叹道:“有时候你比我还心急,我真怀疑你是否爱上了她?不过大概也只有她才能吸引像你这样心高气傲的人吧。”
      休正色道:“我只是钦佩她的才华气节,别无他意。”
      路易点头道:“不用解释什么,我又不是要逼你。你去我就放心了。”
      两人又再商议一番,休问道:“适才我在你门外看见亚历山大,他又来作甚?”
      路易淡淡道: “父王今日宣布了你同安妮的订婚之约,他打算等你们的订婚典礼结束便返回南方,来这里告别。”
      “我看他出门时神色不愉,你是不是又给他脸色瞧了?”
      路易夷然道:“我还没计较他暗算我的事,还想我给他好看的脸色?”
      休失笑道:“此人睚眦必报,须得提防又耍什么阴谋。”
      路易懒洋洋地道:“这是龙骑兵队长该操劳的事,别再拿他的事来烦我了。”
      休佯怒道:“当初是谁硬把我推上这个麻烦不断的位子?赶鸭子上架就不管了?”
      路易笑道:“以你的运筹帷幄,搞掂一个亚历山大还不是小菜一碟,何需我再横插一脚?你既然来了,就陪我用膳罢,咱们聊聊天。”
      两人在餐桌上正聊得尽兴,忽见摩根匆匆而至,向路易行过礼,禀告道:“大人,对方开始行动了。”
      休双眉一轩:“好,一切按计划行事!”回头向路易道:“大鱼上钩了,我先过去,有消息再通知你。”
      路易关切道:“凡事小心。”
      休点头起立,同摩根快步离去。
      休不愿在办公室等消息,亲自坐镇摩根等布控监视的指挥中心——怀特区塞纳河畔的一幢旧房子掌控大局。
      夜幕降临,窗外苍白的月光静谧地洒在塞纳河面,泛起粼粼白光;偶然经过的船只划破水面,隐见波浪似箭一般向两边分开。安静中透着几分紧张,休在房间中缓缓踱步,消息不断由摩根从外面带入。
      不一会摩根又进来道:“对方要求皮埃尔到菲那根仓库等候。”
      休点头道:“严密监视,收紧包围圈,勿令一人漏网。”
      “是!”
      时间一分一分地逝去,这等待之中,时间仿佛过得格外缓慢。好不容易过了一小时,摩根又进来报告道:“皮埃尔已经进入菲那根仓库,仓库中现有匪徒四人,两名在前后门放哨,另两名在仓库中监视着皮埃尔。霍夫曼应该就要出现了。”
      休沉声道:“密切注意河岸动静,他很可能从河上来。调集附近待命的船只,准备缉拿霍夫曼,若有必要,封锁河面!”
      “是!”摩根领命而出。
      休深吸一口气,凝望窗外河面,目光炯炯。
      又过了约二十分钟,摩根疾步而入,语调急促:“河面上出现一艘帆船,正向菲那根仓库方向驶来。我们已经作好准备,待他一上岸,便以雷霆万钧之势将他们一网打尽!”
      正在此时,另一卫士匆匆进来报告道:“河上另一艘帆船急速追上霍夫曼的船,两船交换了讯息后都已掉头朝上游奔逃!我们的船距离较远,正在追赶!”
      休霍然起立:“立即突入菲那根仓库,拘捕仓库中的匪徒。其余的人立刻跟我上船,从前方堵截!”
      命令传出,众人立刻行动,虽然计划有变,但均井然有序,休对这帮昔日老爷兵的严格训练,此刻显示出惊人的效果。在河岸待命的一艘帆船早已扬帆待命,待众人上船即迅速起锚,向下游驶出。
      不久即看见远远的河上两艘帆船先后驶来,后面又有若干舰船紧追不舍。两船随即发现前方有船堵截,立即掉转船头朝岸边驶去。月光下见其中一船放下一只小艇朝岸上划去,艇上数人身影晃动,隐约见一人身材异常高大,正是霍夫曼。
      休急令船掉头,也放下救生艇,亲自带几名士兵乘救生艇向匪徒紧追而去。后方船只也纷纷放下小艇各自追来,余船则将匪徒的两艘帆船合围,将余下的匪徒全部擒获。
      却说匪徒的船一登岸,五人便迫不及待地跳下船涉水上岸,宛如丧家之犬急急奔逃。休的小艇最先追上岸,也涉水登岸。
      虽然已是春天,但河水依然冰冷刺骨,各人甫一入水,只觉整个下肢都麻木了,勉强来到岸上,只见远处影影绰绰,与匪徒相距约两百多米。休身先士卒追在最前,摩根与五名士兵紧随其后。再过一刻,另外几艘小艇相继登岸,几路人马分别沿不同的方向朝霍夫曼追去。
      暗夜中河畔泥泞非常,两方人马一方亡命奔逃,一方舍命紧追,跌跌撞撞,都是满身泥泞狼狈无比。这一片河岸荒芜异常,泥沼之外是一带悬崖峭壁横亘在岸边,只有一些山壁缝隙中的小路,蜿蜒通向崖顶,陡峭之至。霍夫曼等人艰难涉过泥沼,已沿小路向上攀援。
      月光被崖壁遮挡,伸手不见五指,众匪摸索着攀援,一人忽然踩在一块松动的石头上,立足不稳急坠而下,长声惨呼,静夜之中凄厉无比,令人毛骨悚然。
      休追至崖下时,霍夫曼等已攀至半山,摩根尤被刚才那声惨呼所慑,惊魂未定道:“大人,地势太险,请在此等候,我率人追赶便是!”
      休冷然道:“不必。跟我来!”当先攀援而上。
      摩根心中叹服,再不言语,默然紧紧跟随。后边几路人马也沿不同路径,纷纷攀援而上。
      霍夫曼一干人攀上崖后气喘吁吁地朝内陆奔逃,忽听马蹄声响,一队黑压压的人马急速迫来,正是龙骑兵另一队人马从陆地上追来。绝望下他掉头朝来路奔去,朦胧中见休一人当先而上,立时心中狂喜,若能将他抓获,必能获得脱身筹码。拔出剑状如疯虎向休猛扑上去,四匪此刻舍命作最后一搏,声势甚是骇人。
      休拔剑应对冷静如恒,并不轻捋其锋,单凭轻灵飘忽的身法在几人中穿插,尽管刀光剑影,几人的剑却始终招呼不到他身上。缓得一缓,摩根也攀援上来加入战圈。休压力一轻,手腕轻抖剑势忽变,幻出一片光影,将身手最差的一名匪徒笼罩其中。那人甚至连他的剑从何方而来亦无法看清,早已要害受创,带起一蓬血雨抛跌出去。
      摩根与一匪斗得难分难解,休一人应对霍夫曼和另一匪徒,这两人身手都甚是沉狠,急切之间也难以取胜。霍夫曼以命相搏,招招都是同归于尽的打法,休不敢被他缠上,稍有不慎便要血溅当场。
      霍夫曼却是有苦自己知,他只剩两名同伴,龙骑兵增援却源源不断地到来,若不能在这分秒之间将休拿下,他只余束手就擒一途。但休鬼魅般难以捉摸的身法,却让他始终沾不着半点边,明知休在拖延时间而无应对之策,已是山穷水尽。
      不能逃生,至少也要让他陪葬!霍夫曼猛一咬牙,更是豁出命一剑紧似一剑,疾风骤雨般向休席卷而去。
      休凝神应付,与霍夫曼剑击之后只觉手臂阵阵发麻,也是心中凛然,知道霍夫曼力大无比,不能力敌,又用游移的身法将他紧紧缠住。片刻间又有两名士兵攀上崖来,围攻另一名匪徒,须臾间将其拿下。增援的龙骑兵亦已抵达,只余休和霍夫曼二人尚在恶斗不歇。
      休再无牵袢,放手与霍夫曼一搏,身形又变,手中剑似化作一团丝线,不断将霍夫曼的剑包裹缠绕,同时身体随霍夫曼的攻势不断向各方飘移,脚下却如生了跟一般丝毫不动,仿佛他整个身体便挂在了霍夫曼的剑上。如此匪夷所思的剑法,不但令霍夫曼大惊失色,更令先后赶到的龙骑兵叹为观止心悦诚服。
      霍夫曼的剑被休缠绕,只觉越来越沉重,渐渐施展不开,再过一会,竟被休的剑所牵引,身不由己地移动。他知道败势已成,再也无法挽回,尚欲垂死挣扎,集全身力量于一剑,和身向休扑去。这惨烈的一剑去势极快,加上休正“挂”在他剑上,眼见得将无法避开,众人都忍不住惊呼出声。
      却见休的身体似陀螺般旋转,他早前“缠绕”在霍夫曼剑上的柔劲一起迸发,竟生生将霍夫曼的剑从他手中夺去,似一道电光划破虚空,猝然消失在夜色中,同时休手中剑余势未衰,在霍夫曼的脸上一划而过,他长声惨呼,一手掩面,急退至崖边。
      只见他指缝中鲜血涔涔而下,余下一目,怨毒无比地狠狠盯着休。
      休收剑而立,如渊停岳峙,冷然道:“你若肯投降,便饶你不死。”
      霍夫曼仰天狂笑,嘎声道:“痴心妄想!我若不死,必报今日此仇!”言罢竟从悬崖上一跃而下,扑通一声巨响,隐没在黑沉沉的河面。
      休急追而上时,终于差了一步,回头命令:“沿河搜捕,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立时便有人领命而去。
      休方轻舒一口气,问道:“俘虏有何供词?”
      摩根排众而出,敬畏地道:“他们已供出其老巢所在,我们已将那个地方搜查一遍,发现许多笼老鼠。”
      “老鼠?”休眉头深锁。
      “是,几百只老鼠,不知他们从哪里弄来的。”
      休一惊:“几百只?快带路!”话音未落已翻身上马。
      摩根吓了一跳,急忙上马领路而行。
      休边行边发号令:“在全城追捕霍夫曼余党,派人去请麦姬火速前来,着太医院即刻准备预防鼠疫的药物,限两日之内齐备,在这一带地区发放药品!”他发了三个命令,立刻便有三名士兵领命而行。
      摩根道:“根据俘虏的供词,他们还没有来得及将这些老鼠释放出去,会否太仓促了?”
      休神色冷峻:“若真是鼠疫,就算泄露一只也会全城泛滥,造成尸殍遍野的惨祸,宁可信其有,绝不可轻忽怠慢!”
      摩根肃然领命。
      转眼到了文森特区一幢破败不堪的房子前面。怀特区、哈代区、文森特区三个区毗邻连接,都是贫民聚居之地,若在此散播鼠疫,流行必快,后果不堪设想。
      摩根禀道:“都在地窖之中。”从守卫士兵手中拿过一枝火把,当先领路。
      地窖内阴冷潮湿,黑暗中但见窖底堆放着上百个笼子,笼中无数黑褐色的老鼠蠕蠕而动,吱吱声充盈耳畔,诡异之极。随休下至地窖中的的人都感一阵恶心反胃,全身鸡皮疙瘩冒起无数,有两人实在忍受不住,慌忙跑出去呕吐起来。
      休亦心中暗惊,只觉手足冰凉,向摩根道:“等麦姬前来验看后,用烈火将此处房屋全部焚烧。今日到此处的士兵回去之后全体服用预防鼠疫的药物,若有任何不适,必须立即到医院诊治,若有违抗军法处置!着各处医院提高警惕,发现类似鼠疫病人,立即隔离,包括亲属和曾与其有密切接触之人。在全城派放药品,督促地方彻底扫除,尽量杀灭老鼠。绝不可怠慢!另外你再派人在全城地毯式搜查一次,务必确定再没有类似的窝点存在,霍夫曼的余党更要限日悬赏缉拿!”
      摩根一一用心记下,立刻出去安排布置。
      过一刻麦姬到了,一袭黑衣,俏立于夜色中,仿佛与夜色融为了一体。她神情肃穆,已听说事情大略。在院落中看见休浑身污迹斑斑,知他这一夜甚是疲累,道:“这里的事情我来处理便是,你太累了,先回去好好休息一下吧。”
      休道:“无妨。我先陪你下去查验一下。估计这里的老鼠都染有鼠疫,如此丧心病狂的阴谋,令人发指!”
      携麦姬步下地窖阶梯,当那幅恐怖景象骤然呈现在麦姬眼前,尽管她已有了心理准备,仍禁不住惊呼一声,将休的手紧紧握住,掌心中满是冷汗。
      休将她肩头轻轻揽住,叹道:“今日的行动误打误撞揭破了霍夫曼的阴谋,实在是侥幸之至!”
      麦姬深吸一口气,竭力稳住语调道:“太恐怖了,我开始后悔让你回来了,这都是怎样的阴谋和危险啊!”
      休沉声道:“我已经没有退路,以后的路不管如何艰险,还得继续走下去,纵然吉凶难测,惟有一肩承担而已。”
      麦姬默然半晌,毅然道:“好,我们便搏他一搏!我带几只老鼠回去作实验,大约一周可有结果。这一周内,你要密切注意这几个区的情况,绝不可让鼠疫泛滥的可能性出现!”
      休点头道:“我已命令全城戒备,派放预防药品,令医院警惕疑似病人,一旦出现,立即隔离,应该可以将事态控制住。”
      麦姬着人提了一笼老鼠,两人便离开这所房子。休即命人将此处房屋焚烧,望着烈焰冲天而起,染红微明的天际,两人心中都是感慨万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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