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捡了冰山小师弟后你追我赶的日子》关月墟

38、第三十七章

　　江淳有些恍然，看着这朵描着浅浅金边的红莲，头晕目眩地想，也许自己的魂魄会被它吸摄了去。他的脑子涨得厉害，一些陌生的回忆蜂拥进来。
　　江淳只是抚着额晃了晃脑袋，再抬眼却已然置身一座仙界台阁之中，他坐在房檐上，笑看师兄因盗了白莲花魂而挨训。
　　红莲圣母走后，江淳施施然地下来，陆墨便龇牙咧嘴的飞扑过去，欺身掐着他的脖子：“老云！你太不够意思了！那十二种白花精魄酿的酒你也喝了，却不帮我说话，任那婆子数落我！”
　　江淳笑着躺在地上，不慌不忙地一手穿过对方垂下的长发，一手握住对方的赤衤果的脚踝，指尖沿着纤细的骨骼轻慢撩拨：“我本不饮酒，是你喂我的，我这会儿酒醉正酣，怎好怪我呢？”
　　“胡说八道！你堂堂云梦泽神，苍龙之主，区区酒浆，能耐你何！”陆墨不觉有异，跋扈地拽着江湛的衣襟，骑在他身上不依不饶，“我不管，今日之耻乃是老子代你受过，你得赔我几百件宝贝！”
　　仙体至纯，清净微妙。陆墨再闹，对江淳来说也只是虚张声势，压根造不成半点威胁。只要江淳想，随时能钳制住对方，可他偏偏愿意受着，纵着，宠着。
　　“使者大人在侧，便是饮水也醉了，何必非要酒呢？”江淳单手撑起身子，慢慢逼近陆墨，垂眸盯着那双形状优美的唇，心生绮念，“你要什么，我自然也会给的……哪怕是要本君呢……”
　　“疯言疯语……”陆墨虽然仍是蹙眉，满身戾气却涣然而散，略显慌乱地向后缩去。
　　江淳岂容他逃，伸手扣住对方后颈，略一使力，便如愿吻住。
　　天之高处，冷落凄清。千万年枯寂时光里，有这么一个明亮鲜活的人出现，怎能叫人不心生欢喜？
　　可惜世间好物不坚牢，彩云易散琉璃脆。
　　九幽之下，地火四起，阴风肃杀，十八层炼狱层层倾颓。
　　地动山摇之中，两人并肩而立，江淳看见师兄嘴唇微动，已听不清他说了什么，只见他施法捏诀，焰光烈烈，化为业火红莲，冲入地心。片刻后赤光大盛，一株芙蕖摇身而起，支撑幽冥。
　　不知过了多久，圣母差人来报。
　　说红莲使者一身功德消散，已陨落九幽，化归大地。
　　云梦泽神只是垂眸，微微抬手，屏退了来者。
　　但那一刻神君心中的悲恸已经不是人间的江淳所能承受，年轻人蓦然惊醒，好一会儿才想起来如何呼吸。
　　他剧烈地颤抖着，喘息着，久久不能平复那种撕心裂肺的痛苦。
　　刚才的一切，到底是真实还是梦幻？
　　若世间法则果真情深不寿，即使天神也不能免俗，他也绝不会像那位神君一般默然接受。
　　即使修行百年，千年，万年，即使日日夜夜煎熬着思念，他也一定要找回师兄！
　　将他生生世世……牢牢握在手中！
　　…………………………
　　陆墨终于跟阿七汇合，两人找回先前的车驾，稍作整顿，便欲继续向黔中道进发。
　　没了江湛牵绊，陆墨心情舒畅许多，又不必易容，懒洋洋地躺在马车里看话本。
　　不知为何，自从那日和江湛坠崖后，陆墨的旧疮便安分了许多，鲜少复发。他疑心与自己身上云纹的变化有关，但是反复内视，好似也没什么太大的变化。在千石岭大开杀戒时，施法也颇为得心应手，灵力运转，毫无滞涩，甚至提升了一个小境界。
　　他左思右想，除了知道这事跟江湛脱不了干系外，一点其他头绪都没有。
　　正神游着，陆墨忽觉心口一烫，他将贴身放着的物件取出来——那是陆峥的血玉，那血红的玉石内部，丝丝缕缕的裂隙已经蜿蜒伸展。
　　父亲出事了！！
　　陆墨脸色一沉：“阿七，随我速回圣教。”
　　话音未落，人已化作虹光飞出。
　　阿七也顾不上问发生了什么，能令少主不顾暴露法相也要尽快返回的事，必定和教主尊上有关。
　　待两人折返回去，已花费了半日时光。
　　烨山如旧，总坛内却只剩下一些外门教众，问也问不出到底发生了什么。
　　就连教主陆峥也不见了踪迹！
　　陆墨暗骂了一声娘，掏出陆峥的血玉，准备施法以物通玄，寻找线索。
　　电光火石之间，一道白光无声无息地袭向他的后脑，陆墨若有所感，偏头躲过，下一秒就听到咄的一声，眼前的桃树上，一枚飞刀已没入七分。陆墨扯了扯嘴角，一道火幕毫不客气地向对方笼罩过去。
　　为首的不速之客抬手结印，火幕便如同冰消雪融般涣散了去，只不过灼热的烈风还是燎去了对方的一缕鬓发。
　　“呼，不愧是魔教少主，身手果真不凡。”
　　陆墨收好血玉，淡然转身，掸掸衣襟，整理衣角，正眼也不看他：“看来阁下有话要同我说。”
　　“都说通天教少主人刚愎自用，好勇斗狠，今日一见却是波澜不惊，风采非凡，看来传言不可尽信。”那人客套地作揖，“在下东厂赵锦，奉陛下旨意，前来缉拿少主。”
　　这个赵锦面白无须，垂眉细目，身材瘦小，一袭绸衣显得空空荡荡，修为虽略逊于陆墨，倒也是高手中的高手了，只是这些修为不像寻常修炼所得。只怕皇帝还吸纳了不少这样不阴不阳的人养在东厂。
　　“我爹也在宫里。”陆墨眯了眯眼。
　　“少主聪慧，我等原本欲将你们这些魔教匪徒通通带回。不巧少主不在，只好先行将教主羁押回去了。”
　　“不可能！”阿七怒道：“教主尊上法力高强，怎会受你们摆布？”
　　赵锦不理会他，对陆墨笑眯眯道：“少主，请？”
　　陆墨懒洋洋道：“给我备一顶软轿。”
　　阿七焦急万分：“少主三思！宫里如同虎穴狼窝，不可以身犯险啊！”
　　陆墨一掌排开阿七。转身昂首阔步，信步闲庭，淡然道：“赵大人，走吧？”
　　此掌非同小可，阿七在地上连滚几圈，张口便是一蓬血雨，当场昏死了过去。
　　赵锦讶异，揶揄地笑道：“挨了这一下，怕是没几天好活了。少主心狠手辣，在下佩服！”
　　陆墨看也不看阿七一眼：“不过是区区一个奴隶，暗奴营有的是。走吧。”
　　赵锦微微躬身，左手向身前一引：“咱们这就启程。”他背在身后的右手微微一动，暗处的数点寒光缓缓隐去。
　　元神离体的阿七的冷汗扑簌簌地落下。这时才注意到四周暗布机弩，少主方才只是震出他体内暗伤的淤血，顺便引魂出窍，若他继续阻挠，那才是命悬一线。
　　看来皇帝此举势在必得，他们只有乖乖束手。
　　眼看着陆墨渐渐走远，阿七默默无言地站立在原地。
　　一件物什骨碌碌从怀中滚落。
　　是陆墨方才暗中留下的血玉。
　　阿七捧起那鲜红剔透的玉珠，深吸一口气，小心地揣在心窝处。
　　他生而是那人的刀和剑。
　　这条命还需留到救出少主之时。
　　……………………
　　陆墨被关押在了大内的暗牢里，他把玩着手中的血玉，此物尚未破碎，证明陆峥还活着。
　　南衙金吾卫长史李丞巡视及此，他居高临下地看着面前泰然自若的年轻人：“想不到你也有今天。”
　　陆墨掀起眼皮，将李丞的官服打量一番，吐掉嘴里叼的干草：“哟，这不是李大人么？高升了，恭喜恭喜。”
　　李丞啧了一声：“你一介阶下之囚，在这里倒是安逸自在。”
　　陆墨哼笑：“不劳大人过问，我在这儿好得很。”
　　李丞蹙眉，厌恶地瞥了一眼陆墨，压着不耐低声警告：“我劝你还是不要耍花招。来人，将他押解，走密道入凤台鸾阁。”
　　陆墨挑眉，心知这是皇帝想见他。竟不反抗，乖乖就缚，哪怕被贴上封印法力的咒符时都不置一词。
　　双眼被蒙上一层黑布，被人带着绕来绕去，走了约摸一炷香的工夫，终于到了皇帝的密室。
　　去了蒙眼布料，陆墨着实被明亮的烛火灼了一下眼。他耐着性子等待视野渐渐明晰。映入眼帘的是一袭赤黄深衣。上好的穿金绞花丝罗薄如蝉翼，其上暗纹团龙，天下只有一个人敢这么穿。
　　他继续向上打量，室内明光闪烁的不只是烛火，还有此人暗紫幞头上镶嵌的深海夜明珠。皇帝的脸上已有了些沧桑模样，在陆墨打量他时，也用那双潭水般幽深的眼睛打量着陆墨，精明内敛，冷血莫测。虽然身着便服，也丝毫不减朝堂上的庄重威仪。
　　“大胆贱民！竟敢直视陛下！”李丞大喝一声，用力按下陆墨的头。
　　陆墨刚想反抗，可怀中的血玉仍然发烫，他眼神一暗，咬紧牙关，沉默不语。
　　皇帝漠然的声音高高在上地传来：“赐药。”
　　接着陆墨就被迫抬起头，掰开嘴，一颗白灰色丸药递到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