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捡了冰山小师弟后你追我赶的日子》关月墟

37、第三十六章

　　那文身如同鲛人的鳞片，在幽微的环境中蒙着层月光般皎洁的白晕。
　　与师兄的全然不同！
　　江淳有些心乱，不该是这样的……香味是一样的，眼神是一样的，就连心口的疤痕也是一样的！
　　这个人就是师兄，不可能是别的人！
　　心急之下，他粗蛮地捉过陆墨的左手，举着灵灯仔细查看——什么也没有，师兄左臂明明也满是那鲜红文身，但是这个人的手臂光洁如雪。
　　他又将陆墨抱了起来，查看他的后背，除了隔着裘绒被底下碎石硌出来的红痕，的确什么也没有。
　　陆墨有些吃痛地咬着牙，暗暗松了口气，江淳的反应在他意料之中。还好他在自己身上用的障眼法，这个混小子还破不了，不然今天真的要死在江淳手里。
　　松着松着，他倒气从中来，他堂堂魔教少主人，还从没被这样轻慢过！
　　江淳默默无言地放下了陆墨，脸色阴晴不定，难道师兄的文身是被什么东西盖住了？
　　他的指尖留恋地划过陆墨的胸膛，却并未发现什么异常。
　　难道他真的不是师兄？他得赶紧联络师尊，上云笈阁确认。
　　陆墨被那微凉的触感激得酥痒，不由得缩起身子，骂道：“滚！别碰老子！”
　　江淳一怔，回过神来，撤了手：“抱歉，子麓兄，我……”
　　陆墨冷笑：“别叫我的名字，也别称兄道弟，今日你我恩断义绝，已无回头之路。”
　　此言一出，对面的年轻人错愕地按住胸腔。
　　心脏……在疼。
　　为何？这个人明明不是师兄，为何自己的心会因他而痛？
　　不是的，一定是因为自己的幻梦被打破。师兄并没有复活，自己还是要修五百年……所以才如此难过。
　　“烦请阁下将衣服还我。”软筋散药力减退了些，陆墨感到回复了一点儿力气，不客气地伸手。
　　江淳将衣物掸净尘土双手递还：“我来帮你……”
　　“不劳驾了，您请一边呆着去。”陆墨毫不客气地扯过衣服，从乾坤袋里取出百香丸扔进嘴里，待软筋散药力褪去，立马起身披上衣服。
　　他从容整理好仪容，毫不留情地提起长刀指着江湛眉心：“今日之耻，我记下了。今后咱们大路朝天，各走一边，若再相见，必是你死我活，不共戴天！”
　　江淳怔愣地盯着那双漂亮的眼眸，嗫嚅着想说些什么，却哑然无话。终究是他错了。
　　棋错一着，满盘皆输。
　　陆墨怒气冲冲地捏诀御气，化作红光一缕，俶尔消失。
　　江淳颓唐地抬眼望去，终是不敢追上去，他默默撤去了手心的寻踪法，慢慢靠在岩壁上，久久沉默。
　　…………………………
　　千石岭白虎门
　　门主顾长明匆匆赶回山门，只见门派入口的立柱门楣已经被烧得残破不堪，再往里走，满目是泼天的血光和火焰。
　　白虎门内弟子早已死的死，伤的伤，不剩几个活口。他们暗中培养的的活尸大军，早就变成一堆碎骨头渣，堆放在祭坛之上。
　　顾长明心头滴血，悲痛大喊：“谁！到底是谁干的！！”
　　“啊！！”寨楼正堂传来一声苍老的惨叫声，伴随着骨骼扭曲的咔嚓声。
　　顾长明同他的左护法谨慎地走上前去。
　　只见血影火光中，隐约是一个身着红衣的年轻人。他正坐在门主的宝座上，支起长腿，斜靠着硬屏，手中施法，慢悠悠地折磨着一个白虎门长老。
　　“你这把老骨头也真是硬，十个手指都掰完了，什么也不说，得，我佩服你。”年轻人似是玩得无聊了，撤去了定身咒，那长老当即扑通一声抽搐着倒地，一丝声音也发不出了。
　　顾长明心惊胆颤地看着地上趴伏的数十位门中精英，不乏有道行比自己高深的元老，他们无一例外，都是脸色惨白，动弹不得。
　　“不知顾门主可否跟我交代交代啊？”年轻人笑眯眯地抬起脸来。
　　那人一头栗色长发在火光中折射出鲜血般的红，眉如墨画，鬓如刀裁，眼窝深邃，鼻梁高挺，薄唇淡红，颌线精致，一双含情桃花眼下沾着一痕血渍，妖异蛊惑。在这个腌臜糜烂的血肉地狱之中，他是唯一松弛自在的存在，明明长着一副谪仙般俊逸风流的模样，却仿佛是主宰一切生死的杀神，散发着逼人的威压。
　　顾长明心里咯噔一下：“少、少主尊上……”
　　“顾门主，别来无恙。”陆墨正身坐起，颇具压迫感地俯视顾长明。
　　顾长明心中纵是怨毒，也只得强忍着，不情不愿地给陆墨跪下：“属下参拜少主尊上，我主与日月同辉。”暗地却是腹诽，早晚有一天，要将此人炼成活尸，供自己虐待玩弄！
　　年轻人看起来还算满意，春风和煦地摆摆手：“嗯，顾门主请起。”他轻掸了衣袖，抬眸道：“你门徒不大听话，给你惹了麻烦，我帮你小惩大诫一番，顾门主……”
　　顾长明连忙道：“属下管教不力，劳烦少主尊上整治，是属下之过！”虽然他很想立即杀了这个小子报仇雪恨，但是魔教少主实力高强，又残暴任性，刚刚才以一己之力灭了白虎门满门，任是借他一万个胆子，也不敢在此刻对他动手。
　　陆墨杀得尽兴，气也消了，愉悦道：“你不介意就好，你那右护法回来了没？不知他有没有见过我的暗奴阿七？”
　　“这……属下不知。”顾长明刚一犹豫，陆墨手心又涨起一团赤红焰光。
　　年轻人还是一副笑模样，眼底却已冷了下来。
　　顾长明二人只觉两股战战，后脊风凉，连忙跪下道：“少主息怒！属下即刻传音与那孽障，令他速速回来！”
　　陆墨微微扬了扬下巴，示意顾长明尽快行事。
　　顾长明施法传音后，便不敢言语，垂手侍立在旁边，等候陆墨差遣。
　　陆墨支着下颌，掀起眼皮打量了顾长明和他的小喽啰一番，开了金口：“你们为什么要追杀姓江的人？江氏乃是国姓，灭皇家宗室，谁给你们的胆子？”
　　顾长明垂首道：“秉少主，属下等也是奉教主尊上谕令，这几日派人在城郊各处官道把守，若是遇见姓江的游侠浪人，一律除掉。至于缘由，属下实在不知啊。”
　　难道父亲暗中在与朝廷作对？阳奉阴违，图什么？若是为了杀杀皇室威风，为何目标只是游侠浪者？陆墨抚眉思索：“那官府的人就不管你们么？”
　　“这……官府似是知情，属下等在各处官道附近活动时，所见官兵无不让道。“顾长明犹豫道。
　　左护法忽然想起了什么：“少主，属下听闻……”
　　“住口！道听途说之言，怎好拿来辱少主清听？”
　　顾长明抬手就是一掌，却在半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生生扼制。
　　陆墨对左护法勾勾手指：“过来说。”
　　左护法三两步凑到陆墨耳边：“属下听说，先皇驾崩后，今上令后妃全部殉葬，几位皇子也陆续死于非命，唯有一位云贵人护着十二皇子拼死逃了出来。据传，那位十二皇子就叫做……江湛。如今那事也过去十多年了，那江湛若还活着，也将到弱冠之年。淳京的大国师夜瞻天象，说是这位十二皇子是紫微星降，天命所归，势必承祧继嗣，执掌天下，陛下定是对他有所忌惮，才命我们除之而后快！”
　　“江湛……”陆墨略一思索，想起从前衡微师兄也曾预言江湛将是天下之主，自己那时还不以为意，难道竟被言中？
　　“不错，”陆墨赞许地点点头，一抬眼看见唯唯诺诺的顾长明，话锋一转，“顾长明，你护法知道的事，你会不知道？欺我瞒我，我看你真是不想活了。”
　　“属下不敢啊！少主，那些都是流言，没有真凭实据，属下怎敢妄言？属下一片忠心，日月可鉴呐！”顾长明痛哭流涕，噗通一声，又跪了下来。
　　陆墨懒得再看他夸张的演技，骈指一引，夺了顾长明的门主令，将那润养得油光发亮的红檀令牌在手中把玩一番：“左护法，你叫什么名字？”
　　护法一跪：“秉少主，属下周诚。”
　　陆墨将令牌抛给他：“今日起白虎门并入我通天教，归天兽部，余下门众，你周诚来统领。”
　　年轻人从高座起身，踱步下来，踩在顾长明膝盖上，俯身勾起他的下巴，欣赏着顾长明怨毒扭曲的表情，恶劣地弯起唇角：“顾长明，你来当他的部下吧，好好伺候你主子。”
　　顾长明也不知是气得还是吓得，脸色惨白牙齿打颤，半晌才哆嗦出一个“是”字。
　　…………………………
　　江淳不知道自己是何时入梦的，周围是虚无缥缈的云气，他茫然地前行，不知天地，不辨西东，浑浑噩噩，漫无目的。
　　“老云！”
　　一声清越的呼唤在旷渺的空间中层层荡开。这声音江湛在熟悉不过。
　　是师兄的声音。
　　“老云！”
　　他在喊谁？
　　“老云！”
　　背后忽然被重重拍了一下，江淳蹙眉转身，很快怔忪住了。
　　师兄身着一身烈烈如火的法衣，峨冠博带，宽袍广袖，衣带当风。
　　就那样，栩栩如生地出现在自己面前。
　　但似乎有什么不同——师兄身后的红莲，现在眉心，小小一朵，玲珑有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