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宋爱情故事》九月姜

48、第48章 我以前是太过君子了

　　收复北汉后，赵光义并未立即凯旋，而是纠集几十万大军，转兵河北镇州，准备乘胜而追，一举夺取幽云地区。

　　他派了位少年将军，和大皇子赵元佐一同回京报喜。

　　这位小将军还没进京，事迹已经传遍了整个皇宫：多亏他率兵夜袭辽营，烧毁过半粮草，彻底打乱了辽国援助北汉的算盘，宋军才能顺利攻克太原！

　　听闻此消息，宫内有点姿色的宫女们，都蠢蠢欲动了起来：听说他还没婚配，若是能得了他的欢心，一跃成为将军夫人，岂不风光！

　　连紫儿，都犯起了花痴：“姐姐，听说那位吴小将军长得十分俊俏，比驸马还好看呢！咱们一起去宫门看他游街吧！”

　　幼姜想也不想地拒绝了：“今晚要摆接风宴，安尚宫病了，我得去升平楼盯着。”

　　照赵德明的意思，幼姜该即刻出宫，安心等待赐婚的旨意，可在这节骨眼上，安尚宫偏偏病了，幼姜不忍让她带病操劳，便主动请缨，多留了几天。

　　她见紫儿一脸失望，又道：“那小将军既立了大功，今夜必会上升平楼吃宴。你若想去看，我就给你安排个倒酒的差事。”

　　紫儿高兴地都要蹦起来了。

　　两人一同来到升平楼，幼姜只匆匆交代了紫儿几句，就再也顾不上她了——酒案上摆的点心瓜果，一会要上的山珍海味，与之配合的各种美酒，都还需要再仔仔细细地查看一遍。

　　将将把一切备好，已是华灯初上，几个盛装贵女就像蝴蝶一样翩翩然跑上了楼，不一会儿，几个华服少年拥簇着大殿下，也说说笑笑地走了进来。

　　大殿下赵元佐一眼就看见了站在一众女官之首的幼姜，他撇下众人，笑嘻嘻地走了过来，跟她打招呼：“你这小丫头，倒是越发出息了。啧啧啧，看这一呼百应的样子，比将军还威风呢。”

　　幼姜抿嘴一笑，答道：“只是替安尚宫当值罢了。倒是大殿下，这次凯旋归来，必然立了不少功吧？”

　　“我哪有那本事？都让人家立了！”赵元佐却没听出幼姜话中的讽刺，只满不在乎地摇了摇手，又俯耳笑着对幼姜说：“对了，我正想使人去叫你呢。有个人……”

　　话说了一半，就被一个冷淡娇媚的声音打断了：“我渴了，给我倒酒。”

　　众人纷纷扭头去看，原来是三公主赵英儿到了。

　　她妆容精致艳丽，一身大红妆花绣凤宫装，衬得她越发高贵耀眼，眉宇之间，却是一片挥之不去的郁虑。

　　幼姜扫了眼她的腹部，还是一片平坦，丝毫看不出已有身孕。

　　赵英儿身后的侍女连忙上前，被她制止了，她拿起手中的罗织宫扇，点点幼姜的方向，懒洋洋道：“你来倒。”

　　紫儿见势，赶紧端着酒壶，走到赵英儿身边，还没有弯下腰，就被赵英儿扬手止住，她暼了一眼幼姜，冷冷道：“怎么，李司籍架子这般大，我使唤不动么？”

　　幼姜走了过去，从紫儿手中接过酒壶，顿了一下，忍不住开口劝道：“公主现在保重凤体要紧，要不，奴婢给你换壶茶吧？”

　　赵英儿不是有身孕了吗？为何还在喝酒？

　　赵英儿冷冷地暼了她一眼：“让你倒，你就倒，哪儿那么多废话？”

　　幼姜心里叹气，拿起酒壶，还没倒，就听赵英儿一声冷笑：“放了半天的凉酒，还想给我喝？”

　　幼姜听了，也不辩驳，接过一旁宫女重新递上的温酒，再度弯下腰。

　　赵英儿冷漠道：“想溅我一身吗？跪下倒！”

　　“英儿，大好的日子，差不多就行了……”赵元佐笑着地打圆场。

　　赵英儿瞬时脸一沉，寒声道：“不过让奴婢跪着倒个酒罢了，大哥哥，你是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驳我的话么？”

　　幼姜干脆利落地跪了下来，给赵英儿倒了一杯酒后，站起身，又行了一礼，恭敬道：“公主请慢用。”

　　她弯腰行礼时，肩上的罗纱披帛从一边滑了下来，露出了一小片白皙的肌肤，在烛光下，亮的几乎在发光，像针一样，刺痛了赵英儿的眼睛。

　　赵英儿嘴边扯出一个冷笑：“殿里这么多宫女，就你裹着个披帛，一副欲露还遮的样子，给谁看呢？脱掉！”

　　幼姜不慌不忙地把披帛拉好，也淡然笑道：“若我真脱了，怕公主看了会更上火。”

　　今日宫女们穿得是低襟抹胸，她最近发育太好，穿着抹胸走起路，简直波涛汹涌，自个儿看了都脸红，不得已，才加了这罗纱披帛。

　　“贱婢，竟敢一再跟公主顶嘴！”赵英儿的侍女上前一步，一把将扯幼姜的披帛扯下，用力之大，幼姜一个趔趄，摔入赵英儿面前案几上，正好压碎了一盘吐蕃上贡的马奶葡萄。

　　结果下一刻，幼姜只觉得天旋地转——她被一只劲瘦有力的胳膊拦腰抱了回来，转了半圈，纳入怀中，紧接着眼一花，一件男式的交领澜衫披在了她身上。

　　是元宜！

　　吴小将军……那个风靡全宫的少年将军，原来是失踪多日的元宜！

　　幼姜看着一身英气的元宜，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见她一副震惊模样，元宜笑了，轻抚她的后背，安慰道：“姜儿妹妹，吓着了吧？没事，你先回去换衣服吧，这里有我呢。”

　　“大胆狂徒！”侍女扑过来，将被元宜推倒的赵英儿扶起来，尖声叫道：“来人，把冒犯公主的贼人拿下！”

　　赵元佐大步走了过来，一边走，一边利落地将外衣解下，递给元宜，然后冷冷地看向那侍女：“我看谁敢放肆！”

　　元宜却把赵元佐扒到旁边，捋起袖子，傲然立在赵英儿面前：“别以为你是公主，就没人敢教训你！你要是再欺负姜儿，我见一次，打一次！打到你改为止！”

　　“你！” 赵英儿立刻就要发飙，却被赵元佐死死拦下，只得愤然娇叱：“男人婆！除了一身蛮力，你还有什么拿得出手的！”

　　“刁蛮女，除了爹娘给的名号，你又有什么拿得出手的？”元宜嘲讽地笑看她。

　　“大哥哥，放开我！我今天绝饶不了她！”赵英儿气得都快吐血了，不断捶着赵元佐。

　　“元佐兄，放开她！我看她能把我怎么样！”元宜越发得意洋洋。

　　“皇后驾到！”楼梯处传来一道高声传报，一下子，看热闹的人群立刻散开，纷纷拜倒在地上。

　　趁着众人一一上前拜见的当儿，幼姜裹紧身上的澜衫，偷偷溜了出来。

　　她一路小跑，想着赶紧回房把脏衣服换了，没成想，刚走到半路，就被斜刺里伸出的一只大手抓住了。

　　拦住她的，正是她此刻最最不想碰上的人——赵德明，赵德明只看了她一眼，眼神便倏地冷了下来，扯着她的手腕，将她带入一间偏殿。

　　然后……

　　“你在做什么？”幼姜惊叫一声，随即转过身去，脸上飞起两朵红云。

　　这个赵德明，进门后二话不说，就开始脱衣服，他他他……他想干什么？

　　一阵悉悉索索后，“换上这个！”赵德明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怒火。

　　幼姜捂着眼睛，转回身，从指缝中看到赵德明一身纯白内衫，眉眼冰冷阴郁，手中拿着他自己的外衣，递到她面前。

　　她顿时醒悟过来，笑道：“不用了，我可不想穿着殿下的衣服，在这宫里招摇过市。这件澜衫，是元宜……”

　　“所以，你是宁可穿别的男人的衣服了？”赵德明眯起寒冰一片的双眸。

　　幼姜心中一阵反感，眉毛一挑，淡淡道：“指婚圣旨未下，我和殿下并无任何关系，穿哪个男人的衣服，又关殿下什么事？”

　　这还没赐婚呢，他就开始不分青红皂白，管东管西，那若成了婚，她岂不是连一点自由都没有了？不行，不能惯着他。

　　“没有关系？嗯？”赵德明眼中射出危险的光芒，黑着个脸，气势迫人地朝幼姜走来，他走一步，幼姜退一步，很快，她便到了墙角，退无可退。

　　赵德明的长腿微微岔开，几乎是紧贴幼姜站定，一只手撑在墙上，整个上半身都居高临下地罩在幼姜上空，浑身的怒火像烈焰一样，让两人周身的空气轰然灼热。

　　被他灼热的鼻息，从上而下笼罩着，幼姜觉得耳朵都热了起来，她咽了下口水，干笑两声：“殿下，你能对我的人品有点信心么？我会随便穿别人的衣服吗？这澜衫是元宜姐姐的，她回来了。”

　　赵德明脸色缓和下来，声音依旧低沉：“她的衣服也不行。”

　　幼姜无语：“那我谁的也不穿，行了吧？”说着，便推开他，低下头，动手去解身上澜衫。

　　澜衫脱了一半，却又听到一声嗓音暗哑的吩咐：“穿回去。”

　　幼姜诧异地抬头，见赵德明一向白皙如冰雪的脸上，此时却隐约带着红晕，眼光也不自然地落在她身后的墙上……

　　幼姜低头看了下自己，衣衫半褪，粉红的抹胸只窄窄地围了一圈，雪白的肩膀脖子都露在外面，而被布料裹住的地方，又被葡萄汁浸湿，更是曲线毕露……脸不由也跟着一红，两下就把澜衫裹了回来。

　　“在府中便算了，你以后出门，莫再穿成这样，太……”赵德明眼中闪着不明的光，定定地看着幼姜的脸。

　　幼姜在心里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地看回去。

　　太什么？太不守妇道？太有伤风化？她简直能猜出他想说什么。

　　“太……”赵德明的脸又往下附了些，他的气息回旋在她的脸旁，眼神转为幽深，正要说下去，偏殿门口却传来一道清亮的女声：“赵元佐，放开我！我要去找姜儿！”

　　“嘘，宜儿，我有话对你说。” 赵元佐压低声音道。

　　这风马牛不相及的两人，怎么凑到了一起？

　　赵德明和幼姜在对方眼中看到了相同的疑问。

　　“赵元佐你个大淫贼！我和你无话可说！”

　　“你整日‘淫贼’、‘淫贼’的挂在嘴上，我到底做了什么？”

　　两人还发展到这么劲爆的地步了？幼姜和赵德明再次面面相觑。

　　“你自己心里明白！”元宜爽朗的声音中带上了点委屈。

　　“好好好，都是我的错，咱们先进去再说行么？”赵元佐低声下气地建议道。

　　赵德明看了下幼姜，一把抱起她，推开旁边窗子，无声地跳到窗外。

　　他刚把窗户重新关好，偏殿的门便吱呀一声开了。

　　“呜呜呜……”一阵诡异的支吾声后，“啪”殿内响起一声清脆的巴掌。

　　“嘶！你真可狠心！宜儿乖，再让我亲一下，一会儿随你打。”

　　“赵元佐你无耻！”

　　“我亲自己的未来娘子，怎么就无耻了？要不是你跑去投军，赐婚的旨意早就下了。”

　　“我又不想嫁人！”

　　“行行行……不嫁不嫁，那就让我亲一下可以吧？自打那次以后，我每次看见你，脑子里什么都想不了，只想把这张小嘴亲个够……”

　　“无耻！下流！你……你去找别人去吧！”

　　“若我真找了别人，你才会哭呢！放心，我只亲一下，其他什么也不做！”

　　过了好大一会儿……

　　“把你的爪子……拿开！我要去找姜儿。”

　　“又是姜儿！你怎么满脑子都是她？难不成你喜欢她？不行，我吃醋了！不许你去见她！”

　　“混说什么呢，姜儿是我妹妹。哎哎哎……你干什么？”

　　“你刚刚抱李姑娘时，胳膊好像磕在案上了，让我看看。”

　　“没事……”

　　“谁说没事，你看，这都青了一大块，别动，我给你抹点药。”

　　“你还随身带着药？”

　　“嗯，自上次你突袭辽军受伤后，我便带着了。”赵元佐轻描淡写道。

　　元宜不吭气了，静了一会儿，又幽幽道：“我还不想成亲，我……想去打仗。”

　　“那就去呗！我媳妇这么有本事，我也脸上有光！等成亲了，咱俩一起去。”

　　“我不会女红。”

　　“我又不是娶绣娘。”

　　“我不会宫里那些礼仪，若真嫁给你，人家肯定会笑话你的。”

　　“谁敢笑话你啊？你今儿可是连公主都打了。再说了，我也最讨厌那些繁文缛节。以后啊，能躲的，咱们就一起躲，不能躲的，咱们就一起学。”

　　“我……我举止粗鲁，没有姑娘家的样子。”

　　“要不要我用行动证明一下，你在我心里，到底够不够女人啊？”

　　“下流……我跟你说正经的呢！”

　　“我说的，也再正经不过了！宜儿，并不是每个人都喜欢娇弱的兰花，我就觉得，那傲雪的腊梅倒是更好看些。那些扭扭捏捏的女子，我从未看上过，我就喜欢你一个！”

　　“可你是大皇子，以后要继承大统，还是娶个端庄女子，才好母仪天下。”

　　“我不像爹爹二叔他们，天天想着治国平天下……我也没什么大本事，只想做个闲云野鹤，娶我喜欢的女子，一起游山玩水，尝遍天下美食……。”赵元佐的声音中带着笑意：“当然，若是你能再给我生七八个孩儿，才真的不算枉了这一生！”

　　“做你的大头梦！”元宜哼哼道。

　　“宜儿，我回去就把府里那两个侍妾打发了，我也没理过她们，总不好耽误了人家。”

　　“你要做什么，告诉我干嘛？”

　　“不干嘛，觉得你可能会喜欢听。”

　　“我为何要喜欢听？”

　　“不管喜不喜欢，等咱们成了亲，府里的事，我都想和你商量着来。”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赵元佐，你先放开，我要去找姜儿妹妹。”

　　“那你得先答应嫁给我，不然我就不放。”

　　“你真以为我不敢打你么？放开……”

　　“哎……别别别，把你的手打疼了，心疼的不还是我么？”

　　“噗……”

　　“你就别绷着了，笑得这么好看，以后不要总冷着脸了。”

　　“行了，别贫了……”

　　“我没贫！都是真心话，要不我把心挖出来，给你看一眼？”

　　……

　　两人斗嘴的声音渐行渐远，赵德明抱着幼姜跳回窗内。

　　重新安静下来的殿中，只剩下他们两个，和尴尬指数直线飙升的气氛……

　　赵德明没有说话，手也没有从幼姜腰上离开，他低头看着幼姜，眼神比刚才还要幽深。

　　在他灼热的目光下，幼姜觉得心跳地快了，脸也渐渐染上红晕……

　　她有点慌乱，决定打破这种暧昧气氛。

　　“那我……我先回房换衣服了。”她小声说道，用手指戳了戳赵德明的胸膛，示意赵德明让开。

　　“我发现……我以前太过君子，”赵德明像没听见一样，目光紧紧盯着她，声音比以往更加低沉：“都让你忘掉和我的关系了。”

　　他一边说，一边缓缓俯下身来，像挑逗一样，在她耳边吐气如兰：“嗯？我的……未来娘子？”

　　说完，他又站直身子，回到幼姜的正上方，望入她的眼睛，缓缓罩了下来。

　　幼姜十分诧异，心中暗想：“难道他是要亲我么？不是刚才还在生气吗？我该怎么躲开？”

　　她的心怦怦乱跳，他向她逼近一步，贴得越来越近，近到她可以感受到他身上散发出的热量……

　　她觉得自己的脑子，已经烧成了一锅浆糊，完全不能思考……

　　当她的小手像有自己的意志一般，不知不觉中一路下滑，并使劲向外推时，他默默低下头，看了一眼她的手，再抬头看她时，神情瞬时巨变，眼中犹如大火燎原一般，熊熊肆虐开来……

　　她的脸轰然烧了起来，用双手狠狠推开了他，开门跑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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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宋朝宫廷妇女的时尚品位，基本完全沿袭了盛唐风格，宫妃贵妇们，也不时会穿个露沟的抹胸什么的，一点都不保守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