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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第47章 殿下,咱们做个交易吧 ...

  •   被赵德明一路抓着手腕,带入宫门旁的一座偏殿后,幼姜恍惚又混乱的大脑才慢慢清晰了起来。

      她接过赵德明递来的巾帕,擦干泪水,又端起赵德明递给她的茶碗,轻啜了两口,低头开始思索。

      这里是皇宫,而她只是个微不足道的的女官,别说去查探姨母的下落了,连出宫,都难于上青天。

      而眼前的这个人,则是唯一一个,既有能力、又有动机帮她的人。

      再次抬起头时,幼姜已经想出了对策,她对赵德明妩媚一笑:“殿下,我们做个交易吧。”

      在她抬头之前,赵德明的身体前倾,双眼专注地盯着她,眼中不自觉地露出一种温柔又关切的光芒。

      而她的话一说完,赵德明眼中的光,像被冷风刮过的烛火一般,瞬间就熄灭了。

      他轻轻向椅背上靠去,垂下眼皮,淡淡问道:“什么交易?”

      “若殿下能帮我探查姨母下落,我便以重礼酬谢殿下!”

      “哦?什么酬谢?”

      “我在汴梁城有几家店铺,都是几个行业里最拔尖的,殿下可随意挑选三家。”

      “我要那些店铺作什么?与民争利?是嫌言官弹劾的不够么?”他的剑眉挑成一道讽刺的线条,嘴边扯出一丝不带温度的笑容。

      “我可将所有店铺的一半盈利,悄悄送与府上。”

      “我不缺钱。”

      “七成!殿下要打点的地方,想必也很多。”

      “再说一遍,我不缺钱。”赵德明嘴角噙笑,好整以暇地看向她:“李姑娘,你还有其他筹码吗?”

      幼姜心里冷笑一声,刚才有那么一瞬间,她还以为自己在此人眼中,看到了一丝关切……

      她挺起脊背,脸庞变得像钢铁一样强硬,毅然迎向赵德明的眼光:“有。我。”

      “李姑娘……这是打算自降身价,和勾栏妓女一般待价而沽了?”赵德明嘲弄地问道。

      一阵强烈的屈辱,瞬时漫过幼姜的心头,她眨眨眼睛,努力逼退眼中的泪意,坚定又简短地答道:“对!”

      “既然如此,那交易之前,李姑娘得让我明白一下,自己要买什么吧?过来。”赵德明淡漠地看着她。

      幼姜走到他跟前。

      “吻我。”他的嗓音像说情话一样轻柔,语气却是不容拒绝的霸道。

      幼姜看向他冷酷如冰雪雕成般的脸,丝毫想不出其他对策,只得慢慢弯下腰,一寸寸的,逐渐接近那张俊美的脸,快要碰到他的唇时,她却停了下来,轻轻咬住嘴唇,不行,她做不到!

      深吸了一口气,她又缓缓来到他的侧脸,明显感到他的呼吸急促了起来,她一僵,再次停下,下了半天决心,才在他的脸颊轻轻一啄。

      不过是一瞬间的碰触,赵德明却是全身一震,双手握上幼姜的纤腰,微一使力,幼姜已跌入他的怀中里,他又腾出一只手,托住幼姜的脖颈,迎头罩了下来。

      幼姜心中一阵慌乱,眼看赵德明的俊脸越来越近,漂亮的喉结上下微动,灼热的鼻息已碰触到她的脸庞……终于承受不住压力,闭上了双眸。

      鸦羽般又黑又长的睫毛轻轻颤抖着,秀美细长的眼角已沁出微微泪意,嫩若花瓣的樱唇紧张地抿着……

      一阵震撼和酸楚从赵德明心底升起。

      他的嘴唇,从她娇嫩的脸颊上一掠而过,在她的耳边停下,以一种让她后背感到麻痒的低沉声音叹道:“痴儿!”

      幼姜猛然睁开眼,眼睁睁地看着他用拇指,轻柔地将她的粉唇从小巧的牙齿下解救出来,又在上面安抚似的揉了两下:“别咬。”

      做完这些后,他脸上已经恢复淡然,缓缓道:“一开始我便说了,你想去哪儿,我送你去,只需你告诉我事情原委。”

      幼姜呆呆地看着他,什么意思?难道他刚才的话是认真的?自己忙乎了这么半天,原来都是白费力气?

      她还以为,接下来会是一场令她屈辱无比的侵占……

      看着她难得一见的娇憨模样,他又是一笑,用手指点了下她的鼻子:“别人把底牌亮给你,你都不看,只一个劲在那儿加筹码……这么沉不住气,你那生意到底如何做的?还有,在你眼中,我就真的这般像个色中恶鬼吗?”

      他把双手从她腰上拿开,搭在玫瑰椅两边扶手上,见她一动不动,只呆呆地坐在自己腿上,便上下扫了一眼,嘴角轻扬道:“怎么,你还真想在这里‘酬谢’我么?”

      幼姜立刻从他腿上跳了下来。

      ~~
      赵德明这个人,虽然经常让人琢磨不透,而且还傲娇地天上无双地上仅有,但他的业务能力,还真的是没得说。

      一个时辰后,他便遣人来叫幼姜出宫。

      幼姜上了宫门外一辆灰扑扑不起眼的青顶马车,刚坐稳,车身微微一沉,赵德明像只轻盈的豹子一样,也跟着跳上了马车,他刚坐稳,马车就驶了出去。

      他不骑马么?为何要来和她挤马车?

      幼姜还没来得及诧异,赵德明便淡淡地开了口:“已经查到郭夫人的下落。”

      幼姜再顾不上其他的念头,急急问道:“姨母还好吗?”

      “绑她的人昨日有事,刚刚才得空赶过去,应无大碍。”

      “那咱们今日能把她接回来吗?”

      “有些棘手。”赵德明似乎有些迟疑,下一瞬,又恢复淡然:“但已找到了应对的法子。”

      幼姜不再问了,能让监国的二殿下说出“棘手”两字的人,整个汴梁城都找不出几个,而对郭夫人有如此大恨意的……

      幼姜的心越发忐忑起来。

      马车一路飞驰,摇晃了半个多时辰后,才在一片安静的树林中悄悄停下。

      赵德明交代赶车的桑根留下,他自己一撩袍子,正准备下车查探,却感到袖子被人扯住了。

      他回头,见幼姜抓着他的袖子,像个无助的小动物一般,眼巴巴地看着他:“殿下要去查看么?能……带上我么?”

      ~~

      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在这个孤零零地立在荒野之中,甚至有些残败的青瓦房院里,却是灯火通明,人影闪动。

      赵德明单手携着幼姜,一跃跳上院墙,又经过几次悄无声息的跳跃,来到内院厢房的房梁上,正好将正院中情形看得一清二楚。

      只见郭夫人衣衫不整,如受惊的婴儿般蜷缩在地上,不住地啜泣流泪。

      站在她面前的,是几个地痞混混模样彪形大汉,不远处还有一张锦座,上面赫然坐着德妃。

      她那张和郭夫人神似的脸上不复美艳,只混着一片嫉妒、痛恨、以及报复的扭曲快感,她用毒蛇一样阴冷黏湿的声音喊道:“接着撕!把她的衣服,全给我撕光!”

      大汉们□□着,哄闹道:

      “这老娘们,虽不是雏儿,可这身皮肉真不错!”
      “脸也美得紧,比西市花魁都不差!”
      “看这□□,这屁股,怕还是个没生养过的!”
      “一看就是个浪的,爷爷们今儿好好让你开开荤。”

      幼姜脑袋轰地炸了,她忘了自己还趴在房顶上,起身就要往下跳,赵德明立刻跟着跳了起来,一手狠狠捂住她的嘴,一手紧紧握着她的腰,像猛虎擒食一般,将她扑倒。

      她拼命挣扎起来,手脚口并用,又抓又挠又咬又踢,身子前后左右强烈摆动,只想摆脱他,跳下去解救郭夫人。

      他任她对自己拳打脚踢,双臂如铁钳一样,把她死死压入自己的怀中,嘴巴凑到她耳边,低声急促道:“嘘,姜儿,静下来,郭夫人马上就会得救了。”

      话音刚落,赵英儿便像一阵风一样刮入院中,她身边围着几个黑衣侍卫,手中持剑,剑尖都滴着血,显是一路杀了进来。

      等赵英儿看清院内情景后,立刻像只受伤的母兽一样,叫了一声,扑到郭夫人身边,解下自己的斗篷,严严实实地把郭夫人裹了起来。

      德妃刚刚吼了一声:“谁敢在这里放肆!”就看见赵英儿站起身,一脸冰冷地朝着自己走过来。

      “呦,我还当是谁呢?原来是咱们尊贵的三公主啊。”德妃脸上闪过几分了然,悠闲地坐回交椅上。

      “德妃娘娘,许国夫人乃朝廷一品命妇,又是本宫的婆婆,还望德妃高抬贵手,让本宫将人带回去。”赵英儿冷漠地向德妃行了一礼。

      德妃讥诮一笑:“呵,公主可真够殷勤的,还真把这疯了的贱人当婆婆供着了?难道你觉得将这个贱人救下,驸马回来后,便能多看你一眼么?”

      赵英儿抬头,冷冷地看了她一眼,反问道:“那娘娘呢?难道娘娘以为,你将许国夫人杀了,爹爹回来后,便会多看你一眼么?”

      她不再和德妃纠缠,独自吃力地搀着郭夫人,缓缓朝院外走去。

      “你!”德妃气得柳眉倒竖,杏眼圆睁,冷哼一声:“哼!公主跟我横什么?真正想要她命的人,又不是我!在吴家守着这贱人的,可是龙暗卫,除了官家外,也就只有一个人能指挥得动……”

      赵英儿的背一僵,脚步停了一瞬,立刻又接着向前走去:“那又怎样?你回去告诉母后,我已有孕在身。若是她想让我告诉她的外孙,他从一出生,就既没有外祖母、也没有祖母的原因,是因为他的外祖母出于嫉妒,将他的祖母给杀了,便大可来我府上抓人!”

      目送赵英儿带着郭夫人走出院子,幼姜的神经一松,才突然意识到,赵德明的一只手紧紧捂着她的嘴,另一条胳膊像铁棍一般压在她的胸前,压得她都快要窒息了。

      她忽然觉得喘不过气来,视线逐渐变得模糊、昏暗……一阵头晕目眩后,眼前景象彻底黯淡下去,很快便化成一片无边的黑暗。

      再醒过来时,幼姜发现自己正躺在平稳行驶的马车上,衣襟大敞,胸前阵阵隐痛,赵德明眼眶红润,急切万分地看着她,一见她睁眼,便一把将她搂入怀中,颤着声音说:“我还以为……我把你给捂死了!”

      扑面而来的男子气息,冷冽又强烈,让幼姜全身一震,她立刻去推他:“殿下,我没事了。”

      赵德明的一双铁臂锁得更加牢固,紧紧搂着她,低沉的声音有些颤抖:“我有事……你先别动,就这样呆一会儿吧。”

      幼姜双手握拳,努力想和赵德明隔出一点距离,却被他压得更加紧密,只得叹道:“殿下,我又要喘不过气了。”

      赵德明赶紧放开了她。

      幼姜背过身去,低头整理衣襟,背后传来赵德明的声音,与平时的冷静淡漠不同,有点做了错事被抓的窘迫,似乎还夹了几分羞涩:“方才……并非有意轻薄,你已没了气息……不得已,我才施了渡气之法。”

      “无妨。”幼姜转回身来,一双眸子已经恢复冷然,镇定地望向赵德明,问道:“殿下曾说,想纳我为如夫人,这话……还算数吗?”

      听到幼姜的问题时,赵德明的脑海中,忽然浮现了几年前在君华房中看到的那张画像。

      画像上的幼姜,笑意盈盈,气韵卓然,有一股冷静恬淡却又神采奕奕的生动。

      只不经意地一眼,他的心便猛然一沉,一阵悸动从胸前涌起,弥漫到四肢百骸。

      “可惜名花已有主……”他看着君华将画收起,只垂下眼,掩住淡淡遗憾。

      汴梁郊外,被她救下后,他立刻就认出了她,心中又怒又惊。
      怒的是,她明明已经有了君华,竟然还不安于室,到处勾三搭四!
      惊的是,做为被勾搭的对象之一,他不仅毫不反感,反而还有点暗自期冀……

      这种难以自控的感觉,还是有生以来第一次,他感到陌生又心烦,惊慌又意乱。

      他极端抗拒,一心想摆脱这种折磨,于是便刻意避开她。

      若是不得已碰到了她,他便会用最尖利刻薄的话训斥她:不守妇道!牙尖嘴利!不识好歹!莽撞冒失……

      然而,他做出的种种抵抗,却一点儿用都没有。

      他想见到她,就像飞蛾想去扑火一样,情不自禁,视死如归。

      再后来,他以为她落了难,必然会像抓救命稻草一样,急不可待地去抓住自己伸出的援手……便费尽心思,用尽宫内人脉,只为将她安安全全、平平顺顺地纳入他的府中。

      结果,她不仅一口回绝了他,还抛过来一个蔑视又无情的冷酷眼神儿,说她绝对绝对绝对不可能嫁给他……

      而最最最让他绝望的是,即使在这个时候,他还是觉得她美得天下无双,连她生气骂人的狠辣模样,都会让他无可救药地心动……

      后来第二次被她拒绝后,他回府冷静了一下,居然还不自觉地考虑起她提出的那三个条件来,尊重她,理解她,支持她的行为?爱她,护她,对她温柔以待?为她守身如玉?

      除了甜言蜜语这项,他还需要重新学习外,其他的,好像也没有什么难的嘛!

      于是,他绞尽脑汁,大费周章,使了种种手段,去努力做到她要求的几点,居然只换来一个“殿下,咱们做个交易吧……”

      她还真以为他是个见色起意,只想和她一夜风流的淫/棍了吗?赵德明所向披靡的人生中,终于踢到了一块无坚不摧的铁板。

      刚才当他以为自己把她给生生捂死的时候,那一瞬间,整个世界仿佛都随她一起倾灭了,他万念俱灰,脑中仅剩下一个念头:“只要她能醒过来!”

      只要她能醒过来,就是让他失去一切都可以!

      只要她能醒过来,他就会抛弃所有尊严和骄傲,匍匐在她脚下,只求她多看他一眼。

      只要她能醒过来!

      因此,当幼姜挣开他的怀抱,苍白着一张小脸色,用比牲口贩子谈生意还要冰冷的口气问他:“殿下曾说要纳我为如夫人,这话……还算数吗?”时,他心中甚至泛起了一股类似虔诚的感激心情。

      “不算了。”他整理了一下表情,漫不经心地答道。

      见她睁大的双眸中,刹那间,已带上了惊惶,他才淡淡道:“爹爹出征前,我已向他求了旨意,等大军凯旋,便正式下旨,为你我指婚。”

      唉!赵德明心中,对自己是一顿强烈的鄙视:都被她拒绝多少次了,可连让她多担心一瞬,他居然都舍不得!

      实在是……太没出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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