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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第40章 不能说的秘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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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闹的上元灯节之后,也就只有皇家婚事的消息,能再一次让整个汴梁城沸腾起来了!
阳春三月,在这桃花纷飞的大街小巷里,都在热议着一件事:刚刚被封为左卫将军的吴府二公子,将要在下个月底,迎娶楚国公主赵英儿了!
一夜之间,吴府突然热闹起来,张灯结彩,大摆宴席、接受各方贺礼……
郭夫人更是忙得不可开交,既要去礼部商议婚礼细节,又要去新赐的公主府上监督工匠们做室内装修;连久不理庶务的老太太都抖擞起精神,领着大太太、秀娘和元宜,和各府贵妇周旋应酬着。
停云阁内,小田坐在窗边,痴痴地看着窗外飘落的粉嫩樱花瓣,喃喃道:“要是姑娘订亲的时候,也能这么排场就好了……”
雪兰掀开帘子,端着一盘热腾腾的枣泥山药糕走进来。
她拿起一块塞进了小田的嘴中,打趣道:“哟,你这小丫头,心气儿可真高。怎么?若不这么排场,就丢你的人了?”
小田一边狼吞虎咽,一边口齿不清道:“真的太好吃了……哪里,我就是看着热闹排场,眼热了那么一下。”
雪兰叹了口气,摆手让小丫头出去,才说道:“你当富贵排场就好了?”
小田歪着头,想了一下,忽然一拍桌子,恍然大悟道:“也是,英儿公主肯定要伤心了!前些日子,她天天来咱们府,说是来看望姑娘,一双眼睛却恨不得粘在君华少爷身上……”
雪兰不悦地瞪了她一眼,斥道:“小蹄子哪儿学的规距?这种事岂是你可以随口编排的?”
“知道啦!雪兰姐姐教训的是,以后我再也不说了……”见雪兰一脸严肃,小田悄悄吐了下舌头,不敢再争辩下去。
她站起身,替雪兰揉着肩膀,见她的脸色逐渐柔和起来,才又岔开话题道:“姐姐,你说这几天,姑娘和君华少爷天天出门,是去干嘛呢?元吉少爷都扑了几次空了!”
雪兰也是一愣,是啊,自打上元灯节后,姑娘就一反常态,整日和君华少爷形影不离,到底在忙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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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两人念叨的幼姜,正在晃晃悠悠的马车里,看着身旁的君华,迟疑地问道:“真不接着查下去了?”
君华今日穿了一身低调的深色武服,腰上悬着一块润白的玉佩,神情平和,几乎完全恢复了从前的如玉公子形象。
他掀开帘子,对澄泥喊了声:“去樊楼!”后,才扭头对幼姜说道:“对,不查了。”
见幼姜还是一脸不信,君华淡淡笑道:“汴梁的善堂就那么几个,我们都走遍了,还是毫无收获……看来是查不出什么了。”
幼姜在心里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过去两个月,两人早出晚归,只干了一件事——查探君华的身世。
两人踏遍整个汴梁,逢人便打听十六年前的弃婴事件,照这折腾程度,估计身世还没查出来,就得被郭夫人发现。
这还是她穿越后,第一次瞒着郭夫人行事,心里别提多别扭了……
还好郭夫人整日忙于公主府的装修问题,每天只顾得上叮嘱她几句:“要吃好睡好。”“别熬夜看话本!”“府里现在人多事杂,你和君华不要出头冒尖……”根本没觉察到两人的地下活动。
她柔声道:“来日方长,我们慢慢查也可以。”
君华脸上有些落寞:“此事已过去了那么久,当初弃我之人也许早就不在人世了。况且若真是找到了,难道我还能弃下母亲,去认亲么?你说的对,人的出身、血脉,又有什么重要的?重要的是现在,我是母亲的儿子,是要和二哥一起,担起整个吴家兴衰的吴君华。”
幼姜轻轻握住他的手,安慰道:“你能过去心里这个坎儿,那便最好了。”
“我又有什么好抱怨的?一个弃儿,被母亲捧在手心里长大,倒是你,姜儿,你吃了那么多苦,有没有怨过我?怨过母亲?”
“我小时生了场病,以前的事,都不大不记得了,只记得这些年姨母和大家对我的好。再说,那些都是过去的事了。”幼姜真城地说道。
“那就让我们都忘了吧!”君华用手臂环住她,将她搂入怀中,低低叹道:“从今往后,我会加倍补偿你的。”
许是被君华的情绪感染,幼姜并没有抗拒,静静地任他搂着自己……直到耳边传来的心跳声越来越快……
“姜儿……”君华轻轻在她耳边叹息一声,声音低哑柔软,让幼姜的脸一下子红了。
幼姜一下子从君华怀抱中挣了出来,眼睛不敢看向他,装作很有兴趣地样子,拿起他腰上垂挂的玉佩,端详了起来:“这几天都见你带着这个,好像有点眼熟……”
君华笑吟吟地,把玉佩从腰带上取下来,放入她手中。
幼姜将玉佩翻来覆去,看了好几眼,才认出来:“你还留着呢?”
这玉佩,还是小时候两人一起被绑架回来,君华见她身上没有任何首饰,从自己房里找出来给她的,还有一只簪子,她第二天一起还回去了。
“嗯。”
君华又从袖中取出一支雪白玉簪,递给幼姜,脸上闪过淡淡红晕,说道:“簪子原本就是买给你的。”
幼姜嫣然一笑,接过簪子,将自己头上的翡翠簪取下,换上了白玉簪。
君华低头看着她,眼睛亮若星辰。
“来而不往非礼也。”幼姜笑着,看向君华的眼睛:“我也送你一个簪子吧。”
君华一愣,头上已多了个翡翠簪。
他立刻举手要将簪子取下:“这乃女子饰物……”
幼姜俏眼斜暼,威胁道:“你若取下来,我也不收你的簪子!”
君华放下了手,静静地看着幼姜:“你……这是在要挟我?”
幼姜毫无惭色,大大方方地点了点头。
君华嘴角微勾,轻笑一声,说道:“既是要挟,那就要拿出分量够的筹码来!”
说完,就像蜻蜓点水一样,他在幼姜白嫩脸颊上轻啄了一下。
幼姜呆呆地顿了一下,立刻朝君华头上抓去:“这簪子我不送了!还给我!现在就还给我!”
君华闪了几下,见幼姜还是不依不饶,便捉了幼姜的双手,用一只大手固定在头上,另一大手揽住她的腰,哑着声音道:“别闹了,再闹下去,我可不敢保证……”
幼姜双颊绯红,心跳加速,不知所措地看着他……
“笃笃”两声,马车外传来澄泥的大嗓门:“少爷,樊楼到了!”
两人像身上按了弹簧一样,啪一下,分别跳到马车两个角落里。
幼姜做出一副很专注的样子,细细地抻平衣襟,捋顺耳边的碎发,又将纬帽小心地戴在头上……
君华好笑地暼了她一眼,扬手掀起车帘,从车内一跃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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幼姜从挑起的帘子向外看去,面前的楼阁精致繁复,二楼屋檐外飘展着鲜艳的酒旗,上面写着斗大的两个金字“樊楼”。
原来这就是最近汴梁城最热门的新酒楼。
“吴公子来啦,您的客人已经到了……”掌柜春风满面地迎了上来。
君华点点头,伸手将幼姜从车上扶下来。
见幼姜脚步迟疑,就笑着解释道:“早几日我见查不出什么,曾拜托德明兄帮我查官府的档案,今天我把他约来,就是打算告诉他不要继续了。”
赵德明对自己印象“不太好”这件事,幼姜是早就知道的。
可还是没有料到,见到她从君华身后走出那一瞬间,赵德明的脸,竟立刻布满冰霜……
幼姜退后一步,悄悄对君华说:“要不……我还是去车里等你吧?”
君华不以为然地笑了笑,在她耳边安慰道:“德明兄在女子面前一向不假颜色,你莫怕。”
他牵着幼姜的手,一同走进屋内,又接过她解下的纬帽,放在桌上,对着屋里站起的高大男子拱手行礼,朗声道:“德明兄。”
赵德明回了一礼,望向君华,沉声道:“君华贤弟,你日前托我打听的事,有结果了。”
君华愣了,迟疑了一下,才低声问道:“德明兄是说,十六年的那群人……你已经查出底细了?他们到底是谁?”
赵德明暼了一眼幼姜。
君华顺着他的目光,也看了眼幼姜,摇头道:“德明兄旦说无妨。”
赵德明不为所动:“此事极其隐秘,多一个人知道,就多一分危险。”
幼姜拉了拉君华的袖子,轻声道:“君华,我在楼下等你。”
切,不就是信不过她吗?若不是和君华有关,她才懒地知道呢!
君华抓住她,扭脸看向赵德明:“德明兄,今日我既带姜儿来到此处,就没有想瞒她。”
赵德明垂下薄薄的眼皮:“知晓此事之人,或许会引来杀身之祸。”
君华浑身一震,原本抓着幼姜的手,瞬时垂了下来。
幼姜立刻反手,将君华的手抓回,一双美眸望向赵德明,目光平静又坚定,淡然道:“若只是这样,二殿下大可直言。
赵德明脸色沉了下来,一言不发地盯着幼姜。
正僵持不下,“砰”一声,包厢的门再次被打开……不,被踢开了,赵英儿闯了进来。
她后面,还跟着一脸焦急的澄泥。
他既不敢拦又不敢放,惶恐地看向君华:“少爷,公主她……小的无能……”
赵英儿今日一身素淡,脸上全然不见往日的清高冷淡,她一脚踢开房门,昂首站在门口,一眼就看见幼姜抓着君华的手……
她咬了咬下唇,扬起下巴:“二哥,把不相干的人带出去!君华,我有话与你说!”
君华挥手,让澄泥退下,俊脸紧绷道:“下臣才疏学浅,身份低微,并无任何事可与公主单独商议。况且不日,公主便要下降于臣的兄长,臣理当避嫌……”
赵英儿眼底泛出一丝泪光,深吸了几口气,才缓缓道:“若是如此……哥哥刚才提到之事,我也可以当众说出来了?”
“英儿!不得胡闹!” 赵德明大步走到赵英儿跟前,想将她带走。
“我没有胡闹!” 赵英儿愤然摔开赵德明的手。
她眼中带着孤注一掷的决然,紧紧盯着赵德明:“哥哥,我数到三,若是李姑娘还在这里!我便把此事嚷出来!不光在此处说,我还要到朝堂上、到爹爹和母后跟前去说!”
她深吸了一口气,轻轻开口数道:“一,二……”
赵德明双眸中燃起了熊熊怒火,在赵英儿的“三”出口前,拉起幼姜的手,一把将她扯出了房间。
幼姜像一袋货物一样,被他生生拖到楼下。
还没站稳,眼前一黑,一顶纬帽又当头罩下,一道冰冷的声音跟着传来:“不想惹麻烦的话,就别忘了把脸遮好!”
幼姜心中再次叹息:这赵德明怎么总放着高大上的冷酷皇子不当,偏偏爱Cosplay教养嬷嬷呢?
她掀起面纱,看向赵德明,慢条斯理道:“殿下若不想被人骂的话,也请不要把对你妹妹的气撒在别人身上。”
赵德明的目光一暗,眼眸像两弯深潭一样,深深地盯着幼姜。
幼姜心中泛起一丝不安……他不会是气狠了,想打人了吧?
她昂起头,毫不退缩地看了回去,拳头可能比不过,但气场绝不能输了!
“呵……”赵德明的嘴角几不可见地向上一弯。
幼姜一呆,有点傻眼了,这这这……这是气傻了吗?
“一时被英儿气的,差点忘了,李姑娘最擅长什么了……”
他双手抱胸,眼光扫向路边的桃树,有些怜惜地看着一片片花瓣飘离花枝,在空中盘旋飘荡,然后落入雨后泥泞的地上……
最后转回视线,淡然看着幼姜:“李姑娘,我送你回吴府吧。英儿今天是势在必得,而她拿来做筹码的事,也定会让她如愿以偿。”
幼姜一扯嘴角,不以为然道:“多谢二殿下忠告,那我便拭目以待了。”
赵德明见她似乎完全不信他的话,额角一阵抽动。
他低下头,冷冷地瞪着幼姜。
幼姜不甘示弱,以更加冷酷的眼神瞪了回去……
一阵马蹄疾驰声由远及近,从两人身旁经过,又向远处飞奔而去。
不一会儿,却又折了回来,在两人身边停下,一个人利落地翻身下马,在赵德明身边跪下:“臣左武郎将李允则,叩见二殿下。”
这个人来得十分突然,幼姜连忙放下面纱,背对来人而立。
赵德明转身,将幼姜遮在身后,淡淡道:“免礼,不知阁下有何贵干?”
李允则站起来后,又拱了下手,恭敬地问道:“下臣唐突……敢问二殿下,您身边这位姑娘,可是姓李名幼姜?”
闻言,赵德明目光瞬间转冷,双眼眯了起来。
李允则笑了,开口道:“殿下莫要误会,我乃……”
话还没说完,君华就像一阵旋风一样,轰然冲下楼。
他一句话都没说,将幼姜从地上一把掠起,放在马背上,而后利落地翻身上马。
正要策马离开,赵英儿追了上来,她用力抓住马的缰绳,恨恨地瞪了一眼被君华搂在胸前的幼姜,盯着君华质问道:“你可想清楚了?”
君华冷冷地扫了她一眼,一把将缰绳从她手中拽出,搂紧幼姜策马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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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阵奔驰后,君华勒缰立马,在吴府后门停了下来,他利落地翻身下马,将幼姜抱了下来,双手握住她的肩膀。
“姜儿……”君华的胸膛起伏不定,低下头望住幼姜,低声问道:“ 若是我求你放弃这荣华富贵,从今往后和我浪迹天涯,你可愿意?”
幼姜抬眼看他,被他眼中的伤痛刺了一下,愣了一秒后,呆呆地点了点头。
君华轻轻在她额头吻了一下,将她搂入怀中。
良久,君华才道:“姜儿,我去找艘船,再去接母亲,今晚,咱们就离开汴京!”他目光阴沉,声音中有着赌徒般的孤注一掷。
幼姜有些吃惊,小心地问道:“须得是今晚吗?能把元吉也带上吗?贞娘姐姐、元宜姐姐那里,也需安排……”
君华坚定地摇了摇头:“夜长梦多,今晚我们必须出发……”
“不知表弟如此行色匆匆,是要将舍妹带到哪里去呢?”一个沉着的男声,如天外飞仙一般,忽然加入了两人的对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