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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第33章 与大佬的巧遇 ...

  •   郭夫人猜得不错,国孝一过,新任官家赵光义就开始大赦天下,封赏众臣。

      先是大力封赏了皇家成员,比如封皇弟赵廷美为齐王兼开封府尹,又分别封赵匡胤的两个儿子为郡王兼节度使。

      紧接着,又狠狠替先皇旧部加官晋爵、荫封儿孙。

      这之后,还公开赦免了一批先帝在世时曾处罚过的官员,对其家眷进行慷慨的安抚。

      短短两个月,他就成功地安抚了朝中诸臣,扭转了社会舆论。

      他刚即位时,到处都是窃窃私语,不是在议论先帝的突然去世,就是在议论他即位的合法性;

      而如今,却变成了一片赞扬他仁心宽厚的歌颂声,

      当然,朝中的老狐狸们,眼神都是雪亮的,自是很快发现,新上任的这位上司,仁厚不仁厚不知道,这手段嘛,却是十分高明的。

      他封赏旧臣时,各种高调,恨不得敲锣打鼓,昭告天下;

      安插自己的心腹时,却是悄无声息,神不知鬼不觉地,就将军政大权从旧臣手中蚕食过来。

      等三个月国孝一过,汴梁城内的开国二代们,都已经封赏完毕,一个个穿着崭新的官服,人模狗样地去各部报道了。

      而做为汴梁城中,排名相当靠前的豪门,吴府却迟迟没有收到封赏的圣旨。

      刘老太太和郭夫人着急起来,一打听,才知道官家留下了些世家公子,准备为公主们挑选驸马。

      “要我说,这可是件旱涝保收的事!”传话的柴夫人,一脸的眉飞色舞。

      她公公是翰林院一把手,官人是太常丞秘书郎,和官家一个办公室里办公,说起这些皇室八卦,自然比吴家女眷消息灵通多了。

      此刻她坐在清辉堂里,说得是口沫横飞:“你看,若是真选上了驸马,照样可以做官,得到官家倚重;若是选不上驸马,官家仁厚,那还不得给封个官,好好安慰一下嘛!我家那个泼猴就算了,好歹得个芝麻官就好。你们府上两位少爷,可都是才貌双全啊。”

      刘老太太笑了起来,说道:“我看天佑挺好嘛,前几天来看我,小嘴那个甜哪,一口一个祖母,又活泼又懂事……再说了,就你这泼辣性子,还指望养出什么文静孩子?”

      柴夫人是将门之女,性格豪爽,被刘老太太说了,却丝毫不恼,只笑呵呵道:“老太太这是宽慰我呢,您也怕我看他闹心,愁白了头发吧?”

      刘老太太哈哈大笑。

      又说了会儿话,柴夫人向刘老太太告辞,跟着郭夫人来到了卧溪院。

      喝了口金兰奉上来的茶,柴夫人环顾左右,纳闷地问道:“姜儿呢?我上次来,也没见过她。我这里还有宫里赏下来的玫瑰香露,专门给她留着呢。”

      郭夫人道:“亏你还想着她。她和元宜出门施粥去了。前一段,她们姐妹们胡闹,弄了个绣房,又开了间胭脂铺,挣了点钱。如今见京城雪灾严重,又把那钱都拿了出来,去施粥了。”

      柴夫人叹道:“我就怎么没这个福气,养这么个女儿。唉,要不是觉得我那儿子混账,怕糟蹋了她,真想把她娶回我家做媳妇去。”

      郭夫人好脾气地笑了笑。

      见郭夫人没接话,柴夫人转身拿出一方手拍,笑道:“郭姐姐,我上次来,下面小丫头捡到一方帕子,我怕是姜儿的东西,就想着赶快给你送过来。”

      郭夫人接过去,展开一看,见手绢正中赫然一丛艳丽的红牡丹,立刻还了回去,含笑说道:“姜儿呀,最是不爱这些艳色的花儿,怕不是在这个院子捡的。”

      “哎呦,保不齐是小丫头弄错了,那天我还去了程家呢。”柴夫人爽朗一笑,不再提这个话头。

      心中的疑惑却更大了,若不是幼姜,那儿子到底是见了谁,回去以后便整日魂不守舍,对着个手帕一个劲傻笑呢?

      哼,那李幼姜她都看不上,这府里,还有谁这么胆大包天,敢勾引她的儿子?

      ~~

      与此同时,被提到的元宜幼姜姐妹俩,正和秀娘一起,坐在一轮隆隆行驶的三架宝盖流苏马车上,向着南城外急行而去。

      以往元宜每次坐车出门,都像是出去放风一般,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今日因为秀娘在,有些提不起兴致,歪着头,只靠在窗边,将棉帘掀起一丝缝,懒懒地向外看去。

      雪已经停了,只是积雪未化,街上行人不多,直走到东华门外才稍微热闹起来。

      东华门是皇城的主入口,开封府衙门就设在一旁。

      衙门口搭着施粥的棚子,棚前已排起了长队,都是些衣衫褴褛的饥民,一个个冻得脸色青白,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见车速慢了下来,幼姜也睁开了眼睛,凑到窗边。

      她从细缝中,向外看了一圈,不禁有些感叹:即使是在宋朝这繁华盛世,面对天灾,老百姓们还是毫无抵抗力,而这扶贫措施么,也还是这么的不接地气……

      冷不丁,元宜一脸兴奋地回身,扶了下头上的玉镶金镂丝梅花钗,又正了下胸前的金项圈,低声问幼姜道:“我头发乱吗?”

      幼姜有些摸不到头脑,摇了摇头,元宜便扬声让红缨停车,从车上纵身,跳了下来。

      幼姜赶紧跟着起身,手忙脚乱地将斗篷纬帽套好,拿起元宜的面纱,也跟着下了车。

      刚下来,就远远看见元宜施完了礼,正面带红晕,侧仰着头,对着一个高个男子明媚一笑。

      幼姜有些迟疑,这男子似乎已过而立之年,衣着华贵,身后围了不少锦衣随从,绝不是个等闲之辈。

      也不知元宜和那男子说了什么,一时逗得他哈哈大笑。

      他身后随从们神态一片自然,仿佛没看见一样,倒是路边的饥民们,开始不住地偷眼打量起来。

      幼姜硬着头皮,快步走上近前,拉了下元宜的衣袖,默默地将手中面纱递给了她。

      元宜懊恼地挠了下脑袋,戴上面纱后嘿嘿一笑,拉着幼姜,对高个男子说:

      “齐……大人,这就是我给你说过的,那个李家妹妹。”

      男子一听,饶有兴致地看向幼姜,眉眼弯弯,笑道:

      “哦,不知李姑娘可否为在下指点一下迷津,说说你为何认为,官府不该将粥棚开在东城门口呢?”

      幼姜没有接话,透过面纱,扫了元宜一眼。

      元宜面有窘色,晃了晃幼姜的手,恳求道:

      “妹妹,这位大人曾经救过我,是个顶顶好的好人,妹妹但说无妨的。”

      男子朗声大笑起来,说道:“好人?在下可不敢当!不过随心而为罢了!听闻姑娘们也是要去施粥的,既然要做善事,为何不好人做到底呢?”

      幼姜沉吟了起来,此人显然身份尊贵,性格偏又十分张扬,实在不宜深交……

      正斟酌着,一道低沉的男声响起:“廷美,不要为难小姑娘。既然人家不想说,必然有不想说的道理。”

      声音是从男子身后的马车中传出的。

      说话的人似乎已到中年,声音醇厚好听,语气闲适,散发着一种久居上位者的尊贵。

      眼前的高个男子,已是浑身贵气逼人,而身后车中这个男子,身份怕是还要更高一层……

      幼姜不敢再犹豫了,立刻一福身,头微微垂下,做出一副恭慎十足的姿态,答道:“这是从饥民的居住情况来说的。”

      高个男子一挑眉目:“哦?”

      幼姜挺起胸,转头看向正在排队的饥民,沉静地问道:

      “大人请看,这些排队的饥民中,可有年迈的老人?或者是幼小的孩童?”

      男子眸光一扫,仔细地打量了一番粥棚前的长队,脸上的微笑渐渐凝固了。

      幼姜嘴角一弯,带着一丝嘲讽,笑问道:

      “排队领粥的人,九成九都是青壮男子,几乎看不到妇人儿童……难不成,是因为我朝太繁盛,百姓的日子太好过,妇孺老人们,全都吃饱穿暖了吗?”

      听她口气调侃,语意却在讽刺当今朝政,高个男子的眼光陡然慑人起来,马车旁的随从们齐齐一震,刷刷将手放在了剑柄之上,一股杀气腾然而起。

      幼姜一头黑线,许久没有当众演讲,一时忘了自个是在封建宋朝,竟调侃起时局了……

      赶紧接着说下去:“大人既然关心施粥此等细枝末节之事,定是个胸怀百姓、仁厚清廉的清官……”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几个高帽子给你带上去,看你怎么发作……

      “……必然也知道,这汴梁城里,西富东贵,南贫北贱,真正穷到吃不上饭的人,都住在南城外,而这里,却是显贵遍布的东城,从城南到这里,就是骑马,也要疾驰两炷香时辰……”

      “而饥民们,都是冒着寒风,步行而来。妇孺体弱,只有青壮男子能坚持到这里。”男子面容严肃,静静地将幼姜没出口的话补充完毕。

      幼姜再次福身,恭谨地答道:“大人英明。”

      男子不耐烦地挥下手,满面自嘲的一笑:“英明个屁啊 ,连个十几岁姑娘的见识都不如。”

      幼姜不敢接话。

      车中之人沉吟了一下,又开口问道:“那照姑娘来看,前些日子,官家给城中老人赐丝帛金带的举措如何?”

      幼姜的心狂跳起来,这这这……这种妄议官家的坑,你敢挖,我可不敢跳啊!

      她恭恭敬敬地躬身答道:“官家躬勤政事,贤明宽厚,自潜邸时期,便以“晋王有仁心”闻名天下,此举一出,自是受到无数人称赞。”

      车上的男子声音浑厚地笑了一下,说道:“若是没听见你刚才那些话,怕就真要被你糊弄过去了……我是在问:你是如何看待此事的?”

      幼姜脸一红,这些古代大官们,可真不好哄啊,尴尬地嘿嘿一笑,说道:“以民女所见,赐丝帛金带……不如赐米炭棉衣。”

      高个男子一声嗤笑,说道:“听你方才言论,似是有几分见识。这话说得却可笑!丝帛金带价格昂贵,不比煤炭棉衣值钱多了?若是真的饥寒交迫,把丝帛金带卖了,不就能买米炭棉衣了?”

      幼姜闻言,既不生气,也不胆怯,淡然一笑,答道:

      “大人说得有理,若真能把丝帛金带卖掉,自然是想买什么,便买什么……但民女斗胆且问一句,这些受了赏赐的贫家,又有谁敢这边跪着收下天子的赏赐,那边就转手卖出去呢?这么做,官家的脸面怎么办?还要不要?赐丝帛金带,说出去好听,看似慷慨,实际上,却不过是个面上功夫!远比不上米碳棉衣实在。”

      听闻此言,众人都安静了下来。

      在寂静中,侍从们都心惊胆战起来,连高个男子都皱起了眉毛,暗叹一声可惜:这姑娘虽聪慧,却有些沉不住气,今日……怕是得脱层皮……

      谁知,沉默了一会儿,车中却传来一阵朗声大笑,笑完之后,那个好听的男声再次响起,说道:“此言有理,官家定是忘了,就是他忘了自己的脸面,别人却不敢不帮他顾着!”

      幼姜大吃一惊,呼吸都有些不顺畅了起来,身体微微战栗起来……在大庭广众之下,还敢打趣官家的人……车中之人,就是……

      正暗自心惊,却听耳边传来一道娇滴滴地问候声:“吴氏秀娘,拜见齐王殿下。 ”

  • 作者有话要说:
    金匮之盟,俗作金柜之盟,指史料所载宋朝杜太后(赵匡胤、赵光义的生母)病重,赵匡胤在旁侍疾,临终时召赵普入宫记录遗言,交代未来的皇位继承问题,劝说赵匡胤死后传位于其弟。
    这份遗书藏于金匮(匮,通柜)之中,因此名为“金匮之盟”。
    这是正史上的说法,但正史呢,是赵光义和赵光义的后人当权时写的,所以,更大的可能是赵普为了拼前程,昧着良心说的谎……
    另,宋朝皇室成员之间也经常直呼称呼,比如皇子公主会对官家叫爹爹,而不是父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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