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宋爱情故事》九月姜

31、第31章 君华的争宠手段

　　那天过后，幼姜忍不住问自己这样一个问题：如果那天元吉没有出现，他会说些什么？而她又会说些什么？

　　君华的声音低沉悦耳，那句“我和钱姐夫不一样”，像火焰一样，让她的脸立刻灼烧了起来。

　　她的心被一阵奇怪的电流击中，忍不住微微战栗起来。

　　脑子中的一层薄纱似乎被轻轻揭开，很多细节都鲜活了起来：他总是这样专注地看着她，他总是对她体贴有加，他对着她时，笑得仿佛是灿烂的五月阳光……

　　生平第一次，她的心里出现了几分迷茫，又夹杂几分无助，只能仰头看着君华。

　　君华没再开口，只紧绷着一张俊脸，在月光下，身形愈发高大，显得十分陌生，几乎带上了几分压迫感。

　　幼姜觉得有几分眩晕……

　　呃……说好的断袖之癖呢？

　　一句清脆的“姐姐！”，打断了两人胶着的目光，一下子把幼姜从这个尴尬的情景中拉了出来。

　　幼姜挣开君华的手，一转身，脸上已露出笑容，开始了每日的例行唠叨：

　　“元吉回来啦，听小田说，如今师傅都不是你的敌手了，也不要太辛苦了。近日天气渐冷，我让雪兰姐姐给你做了件大毛披风，你一会儿回了房，试试合适不？二哥哥今儿归家了，走，咱们一起去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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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幼姜微眯着眼，从回忆中返回现实，无奈地看着武场上斗得不可开交的君华和元吉。

　　自那日后，君华似是和元吉杠上了，吃午饭时，她随口夸了句：“元吉今天青菜吃了很多嘛。”

　　君华就一定要凑一句：“我也吃了很多菜呀！”

　　脸上还一副“你怎么不夸夸我”的不忿。

　　幼姜腹诽：大哥，你一米八几的个子，一个马上可以娶妻的大人，吃饭荤素平衡，难道不是应该的？

　　元吉解出一道数独，兴高采烈地拿给她看，她抚着元吉的头顶，满面笑容地夸了句：“元吉真厉害！这道题很难的。”

　　手中的纸，立刻被抽走了，君华长臂一扬，一脸不屑的样子，一边展开纸，一边说：“算术吗？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看我……”

　　然后，幼姜和元吉就一起捂嘴偷笑，看他瞪着那张画满阿拉伯数字的纸，彻底地傻了眼……

　　今日又是如此。

　　元吉学了套新剑谱，请幼姜去看他舞剑，结果君华非要跟着。

　　不仅跟着，看着看着，还撸起袖子，提着剑下了场，说要“指导指导”元吉。

　　元宜看热闹不嫌事大，在武场旁上窜下跳，拍着手叫好：“好！君华，好好教训下那个小子，不过赢了我一场，就整日趾高气昂的……”

　　这三个，简直一个比一个幼稚……

　　幼姜一脸无奈，对着天翻了个白眼，转身刚要离开，却听见元宜“啊”地一声惊呼。

　　幼姜回首，向场中看去，只见元吉利落地挽了个剑花，再次摆出了迎敌的架势，身姿挺拔倔强，左颊却有一道明显的血痕，在白皙如玉的小脸上分外醒目。

　　幼姜连忙奔向场中，一手扶住元吉的肩膀，另一手拿出手绢，轻轻在他脸上沾拭，又心疼地上下查看一圈，见他没有其他伤口，才放下心来，扭头看向君华，恼火地叱道：“跟孩子较什么劲？”

　　君华张着嘴，怔怔地看着她：“我……我不是故意的……”

　　幼姜一声冷笑：“不是故意，就把吉儿的脸都划破了，那要真是故意的，还不得在身上戳个窟窿啊？”

　　说完，再也不理君华，扶着元吉走到场边。

　　雪兰极有眼色，立刻去找了金创药，双手奉给幼姜，幼姜接过来，亲手帮元吉清理伤口。

　　元吉几次嘟嘴反抗：“一点小伤，不用了姐姐。”都被她眼一瞪，威严地给镇压了。

　　她仔仔细细地抹了伤药，又交代了一番饮食忌讳，才让雪兰送元吉回前院。

　　见她根本都不看君华一眼，元宜忍不住乐了，把胳膊搭君华肩上，凑到他耳边道：“你的舌头让狗叼了？再不说话，人可真要跑了……虽说都是自家兄弟，我可更看好你！”

　　君华回头，面无表情地扫了她一眼，伸出两个指头，把她的胳膊从自己肩上捏起，扔到一边，什么话都没说，甩袖朝外院走去。

　　元宜讨了个没趣，摸摸鼻子，转回身，扬声喊了句：“妹妹等等我！”快步追上了要回内院的幼姜。

　　两人刚到武场的垂花门边，就听见扫院子的小丫头一声尖叫，扭头一看，赫然见几丈之外，君华倒在武场旁的青石路上，身体一动不动。

　　元宜不由一乐，暗暗在心里竖了大拇指：“兄弟够狠！”

　　幼姜大惊，提起裙角跑近一看，君华脸色煞白，双眼紧闭，显是人事不省。

　　周围的婆子丫鬟，呼啦一下凑上前，急慌慌要扶他起来。

　　幼姜又急又怒，厉声斥道：“都让开些，少爷都喘不过气来了！”

　　不顾地上的薄雪，她单腿跪下，小心翼翼地把君华的头扶到自己腿上，拿手去掐他的人中，却是毫无效果。

　　不一会儿，林妈妈带了几个婆子，抬着春凳过来了。

　　众人合力，七手八脚把君华放上春凳，抬回了卧溪院临窗大炕上，又帮他脱了外面的灰鼠镶边暗锦直缀，才退了下去。

　　幼姜在炕边坐下，看着君华还昏迷着，心里急了起来。

　　元宜见君华虽双眼紧闭，睫毛却不时颤动一下，险些笑场，勉强说了句“我去着人请大夫。”便摇头晃脑地离开了。

　　她刚刚离开，君华就“嘶”一声痛呼，醒了过来。

　　他见幼姜正满脸担心地看着自己，嘴里的□□不免又高了几分，说道：“背……背后……好痛”

　　幼姜赶快把他扶了起来，往后一看，只见雪白中衣上，正触目惊心地渗出一片鲜红，立刻急了，不顾君华反抗，三两下帮解开了他的中衣扣子，又小心翼翼地把衣料从背上揭下，看见原本光滑劲瘦的背上，此刻却有三四道一尺多长的伤口，周围红肿一片，似是已经化脓。

　　幼姜的眼圈骤然红了，说道：“这么重的伤，怎么没听你提过？姨母若是知晓，还不知心疼成什么样子！”

　　君华见她眼中泪光闪烁，粉唇微颤，脸上满是心疼怜惜，言语也是不曾有的亲近，比刚才元吉受伤时还要担心，心立马软了，把刚才的打算丢到了一边，一把握住幼姜的双手，柔声劝道：

　　“妹妹不用担心，还是回来那日的鞭伤，我不想让母亲担心，就没告诉你们。已经差不多好了，你快把人叫回来吧！若是请了大夫，就瞒不过母亲了。”

　　幼姜听得是一头火，在君华的腰上，狠狠地拧了一下，听他呼痛，才板着脸，恨声叱道：“疼死你算了！本来不过个皮肉伤，你瞒着大家，如今肿成这样，还不让请大夫，是要让我们都忧心死吗？”

　　君华赶紧拉住她的袖子，赔笑道：“妹妹说得对，都是我不好，以后都听你的，还不行么？今日就绕了我吧，别让母亲知道……”

　　正说着，郭夫人一掀帘子，一步迈了进来，见君华正坐在榻上，光着上身，双手拉着幼姜的衣袖，两人说不出的亲密暧昧，眼皮顿时狠狠一跳，立刻回身，让众人等在外间。

　　见郭夫人进来，幼姜弹簧一样，从榻上跳了起来，随手抓了件衣服，扔到君华身上，垂下头等着挨训。

　　郭夫人却没空训她，她走到榻前，掀开衣服，去看君华的伤势，一看，立刻落下泪来，手高高举了起来，落到君华肩膀上，力道已是减了大半，开口骂道：“你个孽障！还想瞒着为娘，若你有个好歹，让娘和你妹妹……让娘怎么活？”

　　转身又叫人：“叶兰小蹄子浪到哪里去了？怎么伺候的三少爷！还有澄泥，一个个都是死人吗？”

　　君华赶紧伸手拦住：“母亲，叶兰姐姐被我派在书房，澄泥也是刚回来，我让他休息几日……嘶……”

　　又是一阵呼痛，郭夫人赶紧心疼地扶着他，重新在榻上趴下，接过幼姜奉上的巾帕，替他拭了额上的汗，说道：“你自小调皮，三天两头挂彩，我虽心疼，可从未骂过你。你为何要瞒我，白白把伤耽误成这样？”

　　见君华趴在床上，身材劲瘦修长，已是一副俊朗少年模样，又叹了一口气，道：“莫不是你长大了，翅膀硬了，嫌弃我们娘几个多事？也好，娘这就收拾东西，带着你妹妹去庄子上住，省得碍你的眼！”

　　君华慌了，支起身子，就要下床行大礼，含泪道：“母亲这话，还不如打儿子一顿呢！儿子是一时糊涂，不想却让母亲更加操心，儿子知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

　　郭夫人拦住他，焦急地训道：“小祖宗，赶快躺下来，别又扯住伤口了。”

　　把君华小心按回床上，又苦口婆心劝道：“莫说是意外，哪怕真是你犯了错，只要不伤天害理，娘也顶多说你两句，却不会生气；但若你隐瞒下来，自己有个好歹，那才是真的伤了娘的心，知道吗？”

　　君华赶紧点头，郭夫人拍拍他的手，说道：“养好伤之前，就给我老实住在这里，哪儿不许去！如今随祭也结束了，不日官家就要赦天下、行封赏，你和你二哥哥早日把伤养好，领了官职，替我们吴家撑起门面，才是正经事！你父亲去得早，咱们一家老小，就指望你们两个了！”说着说着，眼中又泛起隐隐泪光。

　　君华心中触动，见母亲和幼姜两人在床边，脸上是一模一样的担心，看上去，竟是有种说不出的相似，心中一阵感动，生出了无边的豪情：是啊，和那个元吉吃什么干醋，大丈夫要建功立业，给母亲和姜儿挣□□面，才是最最重要的。

　　他重重地点了头，说道：“儿子不孝，让母亲操心了。从今往后，我一定努力上进，绝不让祖宗蒙羞。”

　　说着，又要起身行礼，郭夫人赶紧拉住他，嗔道：“行了行了，你的心意娘知道了，好好躺着吧。”

　　正说着，金兰挑帘子通报：“大夫来了。”

　　幼姜和郭夫人避去里屋，大夫仔细查看了一番，见并无大碍，絮絮叨叨说了一阵文邹邹的废话，大意是“公子筋骨好，养几日，就能继续活蹦乱跳了”，又留下了一些伤药，便离开了。

　　从这一日起，君华便占了碧花橱养伤。

　　但他不让身边丫鬟伺候，小厮们又不能入后院，郭夫人只好亲自帮他上药。

　　幼姜见状，默默让丫鬟们拿出一床锦被缎褥，把隔壁次间的床收拾了出来，日日忙完家务，都会帮着替君华端茶倒水。

　　这一晚，已入了夜，幼姜有些睡不着，想起白天郭夫人收到了信，说是李家守完了孝，正准备从老家赶回汴京……心里正淡淡地烦闷着，却听见外面一阵悉悉索索，似是君华起身了，不一会儿，又接连传来几声恼怒的闷哼声。

　　她悄悄起了床，举着蜡烛，来到碧花橱，见君华正坐在床边，衣衫半敞，满脸挫败，伸手去抓背后的伤口。

　　“怎么了？伤口疼了吗？”她走近君华床边，悄声问道。

　　“疼也比这个强！像是有蚂蚁啃一样，痒死了！”君华一跃下了床，鞋也没穿，赤着脚去找东西挠背后。

　　幼姜忙拦住他，劝道：“千万别挠，这是在长伤口呢！快躺下，大夫还留了瓶清凉止痒的药膏，我给你抹些。”

　　君华脱下中衣，重新趴回床上，还吩咐道：“最痒的是肩上，那儿多抹点。”

　　幼姜解开已经被他抓得乱七八糟的白布，看到早先化脓的地方，已经被清理干净，红肿也消褪很多，便埋怨道：“就是怕姨母担心，不告诉我们，也该让你院里的丫鬟帮你上些药，拖到这个时候，白白让一家人替你忧心。”

　　“我不想要她们贴身伺候。”君华埋着头，只简单地回了这么一句。

　　幼姜不再说话，暗暗腹诽着“难伺候的大少爷”。

　　她用食指挑出一点透明的药膏，细细地抹在了他的伤口上，这么一近看，君华的肩膀宽阔，腰身紧窄，肌肉结实，呈现了一个绝佳的倒三角……

　　幼姜脸上飞上了两朵红云，虽说已经活了两辈子，但这般接触一个男子的身体，这还是第一次……

　　“只是涂药而已，涂药而已……比纯净水还纯净。”她自我安慰道。

　　药膏清凉止痒，见效很快。

　　痒意退却之后，君华却觉得背后越来越热，柔嫩的手指所过之处，都像被点了火一样，一路大火燎原，直灼烧到他的丹田之下。

　　冷冽的药香萦绕在空气中，他的心颤抖着，全身的血似乎都涌向了背后，涨得他不能思考，仿佛入了魔一样，他猛然起身，在幼姜能有所反抗前，紧握幼姜的肩膀，一翻身，把幼姜压入了身下。

　　幼姜睁大了眼睛，眼看君华的俊脸越来越近，呼出的热气掠过她的脸庞，她心跳如鼓，完全不知所措，脑海中又跳出了那天他说的话：“我和卢姐夫不一样”。

　　不，不对，即使他对自己有意，也是她的三代以内血亲！

　　她忽然想到这一点，昏沉的头脑立刻清醒了过来，抬起右手捂住了君华的嘴。

　　“君华，你……快起来！你太重了，压得我……喘不过气来。”

　　话一出口，幼姜就后悔了，这话说得也太暧昧了，而且她的嗓音是怎么回事？

　　低哑软绵，又喘又嗲，她自己听了都脸红……

　　君华一听，眼都红了，他伸手拉开捂在自己嘴上那支小手，定在幼姜耳边的枕头上，再次将唇坚定地印了下来。

　　火热的唇瓣相触时，两人俱是全身一震，君华的脑海中瞬间火焰肆虐，把所剩无几的理智，一把燃烧殆尽，只剩下一个念头——离她近一点，再近一点，最好与她融为一体……

　　幼姜看着眼前好似变了一个人的君华，心神巨震，不，这是不对的！他们不能这样！她用力咬向他的唇……

　　君华“嘶”地呼痛一声，微微将头抬起，幼姜趁机侧开脸，低声控诉道：“你几次三番轻薄于我，是故意戏弄欺侮于我吗？”

　　君华看到她柔美的小脸上一片凄婉，眼角已泛出点点泪光，恍如一盆凉水倾头泼下，猛然惊醒，撑起上身，呆呆说道：“姜儿，你为何这样说？我怎可能戏弄你？”

　　幼姜迅速翻身坐了起来，拉紧衣襟，双手围在胸前，严肃道：“回京那日，你便百般轻薄与我，今日又如此放浪，若是被人知晓，我还有活路吗？”

　　君华神情一松，眼中带上几分轻松的笑意，拉起幼姜的手，柔声说道：“我只是一时情不自禁，绝无轻薄之意。”

　　幼姜试着夺回自己的手，却被君华攥得更紧了，只得冷冷道：“以武力强迫一个弱女子，不是轻薄又是什么？”

　　君华一愣，立刻放开了幼姜的手。

　　幼姜冷着一张小脸，站起身，就要离去。

　　君华忽然再次开口，淡淡道：“姜儿，我素日一见你，就像昏了头一样，只会做些傻事错事，你不明白我的心，也是该的。”

　　君华顿了一顿，方又开口道：“……但今日，我就把真心话说给你听。姜儿，无论李家将来如何，你都不必担心，我一定…… ”

　　幼姜心中闪过一阵从未有过的慌乱，君华要说的话，她不想听，也不能听！

　　她毅然转身，故作轻松道：“夜深了，有什么话，还是明日再说吧。我去睡了，你也早些歇息。”

　　话说完，不等君华再开口，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