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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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吧，我不会伤你的。”那男子道，将手挪到顾念眼前，轻轻覆盖，眼前一闪红光，顾念被迫昏昏沉沉睡去。
待他再睁眼，双目围了层药用纱布。腹背接触的物什一层又一层，被褥不真切的柔软使得他小心地摸，微微摩挲，确信已被放在床上。
叹了声气，幸好，不是人皮，连床幔亦是上好的绸缎。
他提了提身子，轻晃就近床柱，察觉四处床角坠着什么东西，无法发出声响，可惜蒙着眼睛不能轻举妄动。便换了方式，仔细一闻，嗅着空气里除了些木头的潮湿气息，还有熟悉的酒渍甜味。
嗯？难道他入洞房了，桌上摆着蜜饯？
实在难为习惯眼盲，凝神观察，隔着纱布他也能瞧见物什的影子，随即掀开被褥坐起下床，却冷得咳嗽，往胸膛一摸，身上剩下见里衣薄裤，怪不得有点冷。
“哪个登徒子把我扒了...”他抿了抿唇，止住碎碎念，想解开眼前障碍，手指摩挲着纱布，寻找发间绳结，忽的，一只手搭上他的脖颈，食中二指抵在喉结处——
“谁！”那手凉得顾念倒吸气，他慌乱之中往前作势要趴下，试图用假动作反扣来人。
没成想不必提反扣，他往前趴的机会都没有，偏生那只手往下勾上腰身，顾念又从侧面环住对方的身子企图往床角扔。
岂料对方也是个有两把刀子的，只凭单手掐住腰轻轻一按，趁其发软，就将顾念抱回直往被子里塞。
挣扎之余顾念摸着了那人身上系着的铃铛，着急喊了声：“妖！”似是有用，那手落在他颈部不再往别处乱动。
“放开我！”半个身子莫名其妙被摸了个遍，小古板恼了，别开那手，却又盲目去推，推不动，打不过也躲不过，平时练的自以为还不错的身手，怎的现下这般无用...
“等我瞧清了，必然把这厮给宰了。”小古板想着，才受了伤，又遇见登徒子，给他累的气喘吁吁，依顾念来看，来人约莫是站在地上的，否则不可能比他伸手快。
对方听着了这一声，倒也松开他，却是没什么顾忌地笑了，转身去寻顾念掀开的被褥，又给他盖上，很是有照顾伤患捂被子的意思。
“你笑什么！”顾念语气里的火气愈发明显，对方不说话，用指头碰碰他的眉头，硬是要履平皱着的眉头小山。
顾念撇过头，小心往床里角退，他抓住空档回忆，不该在此处安稳的，前一刻的记忆，还是在厅堂看鬼娘让魔族开饭。
“我在哪？”他道。
“你先问我这个？不好奇我是谁么？”那人诧异得很，听声音对方是个男子，也是，怪不得顾念方才没扔动他。
那声音耳熟，除了厅堂走来寻他的那位也没旁人。
“妖。”顾念冷冷道，这男的有妖铃，着红袍，还有满身甜酒味，该是个悠闲的大妖，既然有妖铃，那该是醉年街的妖官，可妖界的妖官怎么和魔族混在一起？
他正没好气想着，对方却一阵没出声言语，少顷，凑近他跟前停住，不晓得到底做些什么，但确实是活物，有呼吸声。
活人的气息洒在顾念脖颈上，招的他有些不自然，又往床边靠了靠：“你，离我远一点。”
“既然知道我是妖官，那你要听话才是。”那人道，小床吱呀一声，那人在他身旁坐下，倒是个很不怕生的。
他这一靠，顾念明白了，并非洞房夜摆蜜饯饮甜酒，而是隔壁这身份不太明确的妖，就是个活的酒渍蜜饯干儿，走哪都萦绕丝丝缕缕。
顾念断然不会将生死交予寻常妖官，况且自己多次梦见一袭红袍并非偶然，他和这人绝对有什么牵扯，这人说的真的假的，另说，眼下被送来异世，得利用他了解情况。
他顺着话问男子：“妖官大人，你为何要阻止我下床呢？”
“这...你昏迷一阵，府内光线太亮，怕你患上眼疾，更何况你咳了不少血，不若乖乖在床上躺多几天，由我看着你便好，怎的，你不愿？”
“罢了，我不愿强迫你。”他的手覆上顾念的发，一拉扯，纱布松落在薄被上，另一手随意敲打着床沿，垂眸思虑，“你不该来此，若想活命，得听我的，随我走动。”
顾念有了可见视线，回头甩过去一记眼刀：“你这人...是如何活到今日的？”
“别这样，你说什么我不知道呀，你这般凶我，我会害怕！”那妖一对丹凤眼细长上翘，谁知道打着什么算盘，还佯装委屈，“不过能活到今日，只能是仰仗于小妖我的心上人哝。”
“那可否告知于我，发生了何事，你又姓甚名谁？”顾念盘算道，露了个皮笑肉不笑的脸，“之后，我什么意思你自会明了。”
“你怎么能和妖做讨价还价？”妖不满道。
“那你怎么能和我一介凡人作虚？”顾念回，再次起身下床，这回说好了没人拦，穿着件里衣就预备往门外跑。
妖见了便不再作口舌之争，起身从挂架上取下绒袍强扯着顾念，给他裹得紧实，徐徐道：“名唤宋锦年，你爱叫什么我就叫什么，你要走，得同我一路。”
顾念被勒得紧了，伸手扯扯领口以换回呼吸顺畅：“凭什么？”
“嗯？我和旁人不一样，才不会害你。”宋锦年笑道，“没过去多久，你也还是在沈府。”
出了房门，可见是在府内，厢房门外边立着两只面容模糊的人魂，悬空在那，其中一个穿着约莫是碧色的瞧见顾念吓了一跳。
“他们是谁，是被叶氏束缚在此的生魂么？”顾念纳闷，扭头看着宋锦年合上房门。
妖回他：“他们,除了你我，目前没人看得见他们俩。他们俩直接湖面飘过去，比你我走着都快，不必在意。”
顾念不懂，纳闷这是什么理？门关了，宋锦年转身就去掰他捏成拳头的手，硬掰还没掰开，正直道：“手给我！”
“休想。”
“此地已不是你方才所见的残垣破路，是在叶姑娘的地盘上，你眼下受了伤必然躲谁都躲不住，那半路走在水桥上，她养的水尸新郎官把你拖下去，阿念，你可是要我不管你的意思么？”妖胁迫道。
“我！”阿念语塞，“...乱喊什么，我可和你不熟。”
“噢？那我不管。”宋锦年絮叨，既然身为妖官还是懂些咒术的，将妖铃吊坠在顾念眼前，迅速念了个咒，顾念没反应过来手就自己递了过去。
妖想要，妖得逞，妖舒心：“这下你扯也扯不开了！走吧！”
宋锦年牵着他的手交叉扣着，二人走在亭廊里，沈府廊外多了圈湖水，盖着密密麻麻的荷叶，荷叶上的血珠子看得人发麻。
这战果显然不是一朝一夕的...
一路上多得是珠帘，宋锦年撩起帘子，待顾念过了才松开。
这长廊通往湖心，那有个亭子，远远看着似冒火光。走近发觉并非如此。只是放着、吊着串联着众多圆弧灯笼罢了。
顾念见灯笼数盏，皆绘着碎落海棠，想起自己的灯笼来。他抽不开手，只好扯扯手臂，小声道：“宋锦年，你知不知道你家大人给我的灯笼哪去了？”
宋锦年听见眉梢微翘：“阿念喊谁大人？”
“你的重点怎么...说的是你家年大人。”顾念是真想给他一刀啊，迫于形势忍住了。
“谁知道呢，你还带了灯笼来啊？哎你看那鱼，很会唱歌呢，就是没声儿，咱们走吧。”宋锦年没回顾念开始的话，只是拉着一头雾水的他往前路大步行了。
“你到底听没听我说...”
妖拉住他，道：“日后同你说，如今叶姑娘在，你一会别开口。”
梨花酿醉人，那纸灯笼描绘的碎海棠散着温和的暖光，碧波江潭，亭中一女子倒了壶清酒入湖。顾念认得，正是鬼娘。
现今看着状态平和不少，神志或许是清醒了些，周围还待着几个楞头魔族。
女子着碧色里衫，裙摆压着几道麟羽纹，遮着黑纱，发上钗着的还是那只没入纸人死穴的华钗。顾念心有余悸，细见她眼内没了红绯一片，手也如常人。
宋锦年牵着他双双上前，他道一声：“叶姑娘，先前你不受控失了智，伤了客人，眼下我才将他领来，望你往后莫要欺负他。”
“仙师...多有得罪了。”女子揣着块玉佩，细声回话，全然不似之前厅堂的境况，“小女受干扰伤及贵人，实在有愧。”
走近，顾念忽然觉得女子面善，更觉出眼熟，却似是被封锁了记忆，怎样也瞧不出来，只接话：“我并未怎样，姑娘不必伤心。”
“仙师。”女子截住他的话，“你这一路来，当真没看见旁人么？”
“不必问他。”宋锦年道，“他本不该来此，是被强行拽来的，他什么都不知道。”
叶氏听罢，眸中含泪，一时小声呜咽，道：“是我多心了，指捻花叶，便是折了枝条作了嫁衣也就罢了，改日我再想法子找找阿然...”
“你昨日本就不该依魔族的，娶个所谓的亲，这种方式人魂不会回来。”宋锦年道，顾念随后看见一角那碧色模糊的人魂又暗淡了几分。
他嗅到了一丝不寻常，不是妖将他送来的，那又是谁...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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